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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後炮的家夥。
“百目鬼君,非常感謝你。”小葵的眼神十分真摯。
真是的,這個馬後炮的家夥憑什麽可以得到小葵的感謝。
我們二人去到月都舞梨的家的門前,按響了電鈴,沒過多久,一個穿着拖鞋的女生走下來開門,女生紮着雙馬尾,很是可愛的樣子,她一看到百目鬼就忍不住臉紅了,“請問兩位是?”
我率先開口說,“我們是小葵的同學,是她讓我們過來的,我是四月一日君尋,這個是百目鬼靜。”
“原來是你們,真的很抱歉,請進,請進。”
我們坐了下來之後,月都舞梨就沏了一壺茶,給我和百目鬼一人斟了一杯。月都舞梨也坐了下來,詳細地給我們說這個靈異事件,她說的東西和小葵大同小異。
月都舞梨放下手中的茶,“現在我帶你們去看一下那塊鏡子。”
百目鬼聽到這話什麽反應也沒有,我急忙回答道,“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月都舞梨領着我們到書房,果然一塊比人高的鏡子貼在在牆壁上,我們三人站在鏡子前面,果然只有她沒有被映照出來,是靈體作祟的麽?但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半點的靈體的氣息,還真是奇怪。
我聽到了水滴落下的聲音,很微小的,好像是從鏡子裏面傳出來的,我将手抵在鏡子上,就在一瞬間,手掌進入到了鏡子裏面去了,接着整個身體都進入到鏡子裏面去了,在鏡裏的世界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百目鬼和月都舞梨,他們四處張望找尋我的身影,卻始終看不到鏡子裏面的我,我看着他們二人在我面前談話,我卻一點也聽不到,我試圖叫對着百目鬼大吼,但是這二人半點反應也沒有,這回慘了,我霎時覺得自己被世界遺棄了。
我伸出手敲了敲那平滑的鏡面,正在我月都舞梨談話的百目鬼轉過身瞄了鏡子一眼,難道這鏡面發出的聲音可以傳到外面的人的耳裏嗎?抱着一絲僥幸,我又敲了敲那鏡面,百目鬼再次轉過頭來盯着鏡子,這回就不是僥幸了吧?我看着百目鬼朝着這鏡子走過來,仔細察看這鏡子有什麽異常,回頭對月都舞梨說話,只可惜我什麽也聽不到,月都舞梨花聽見他的話趕緊走到這鏡子前,看來他們已經将目标鎖定在這塊鏡子了。我伸出手正要第三次敲鏡面,一個童聲打斷了我的動作,“大哥哥別出去了,留在這裏陪我吧。”那孩童的聲音一落下,鏡子裏的空間就開始扭曲,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團雜亂的荊棘當中,荊棘的刺劃破了我□□着的皮膚,鮮血淌了一地。我想要逃走,卻發現自己的腳被一個嬰兒牢牢地抓住了,是一個可愛的男嬰,他無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男嬰并不是人類,他張開嘴緩緩地說,“大哥哥,我很害怕,外面的人發現了我會再次殺掉我,很害怕。”聽到這男嬰的話,很難受,竟然有人會這般忍心對這般可愛的嬰孩下手,讓這幼小的靈魂只能栖身于鏡子裏,我伸出手撫摸了嬰孩的頭,“我不會讓人殺你的。”嬰孩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眼睛裏充滿着魅惑,我不由自主地去看嬰孩的眼睛,看着看着就眼睛就閉上了,身體也昏死過去了,但是我的意識還是很清晰的,只是我的身體不受我的意識的控制。這是死亡嗎?一些尖銳的東西在我皮膚的表面劃過,很疼,水滴聲聲,水滴每滴下一次,我就疼痛一次,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
“大哥哥,很快,很快你就可以永遠地陪在我身邊。”嬰孩冰冷的小手輕輕地劃過的臉,這冷度比冰塊還要冷上幾度,是源自內心的寒冷。
我躺在地上,動也不能動,那些尖銳的東西還是在我的身體上肆虐,疼痛愈加的劇烈,疼痛而死還真是一個極度難看的死法……尖銳抵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的時候,我知道我完了,我的人生完了。但是我卻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疼痛,一些溫熱的液體嘩嘩地滴在我的胸前,還真是溫暖的感覺,這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嗎?
“別賴在地上了,起來吧。”一只溫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是百目鬼。
我作出了很多努力,都沒有辦法讓軀體受意識控制,身體僵硬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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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目鬼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臉,一些溫暖的液體噼噼啪啪地落在了我的臉上,“喂,快醒醒,你這個白癡。”我聽到了玻璃破裂的聲音,接着我就能動了,我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身上全是傷痕,百目鬼用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拍打着我的臉,原來那些溫暖是他的血液,一團荊棘牢牢地纏住他的另一只手,鮮血流了一地。嬰孩站在他的旁邊,陰鸷地笑着去看這一切。
“你才……是白癡。”在說這話的時候我卻半點都神氣不了起來,內心刀割般難受,我從自己的衣服撕扯下一塊布簡單地給他包紮好,我伸手去拉扯糾纏着他的荊棘,卻沒料到這荊棘竟越纏越緊,他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蒼白地看着我。
“說謊,你們都是騙子,我要殺了你們。”嬰孩的眼睛變得血紅,呈現出癫狂狀态往百目鬼飛撲而去,百目鬼臉色沒有半點改變,我才記起他是看不到靈體的,我拖着沉重的身軀擋住了那嬰孩,嬰孩伸出他冰冷的手,猛地貫穿了我的胸膛,很冷,很累,眼皮快睜不開了,好想就這樣沉沉睡去。我模糊地看見百目鬼憑空似的變出一把弓箭,但是手中并沒有箭,他往那嬰孩作了一個射箭的動作,然後我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了。
清醒的時候,我被包得像一只豬頭一樣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鄰床的是可惡的百目鬼,他的傷看來也不輕,手腳都被紗布纏住了,左手好像斷了,他看見我醒了,瞄了我一眼,“醒了。”居然沒有吐槽我,還真是難得。
我想起那雙冰冷的小手,“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百目鬼沉默了一下,“死掉了,警察在那家人的花園裏找到了嬰兒的屍骸,估計已經了死了好幾年。”
“這是怎麽一回事?”我繼續追問道。
“嬰兒的生母親手殺了他,并将他埋在了花園裏,這個母親就是月都舞梨,警方已經逮捕了她,那孩子在死前最後看到的東西就是那塊鏡子,所以他的靈魂就被囚禁在這鏡子裏面,鏡子映照不出月都舞梨花也是這個原因。”
“她為什麽要殺了這個孩子,對這個孩子太不公平,也太殘忍了。”
“這個孩子是她和他前男友的孩子,她為對自己公平一點,就殺掉了這個孩子。”
我和百目鬼出院的那天,電視播放着這樣一個新聞:一名殺嬰嫌疑犯在監獄裏用一塊破碎的鏡子割開自己的靜脈,了結了自己的生命,而在月都的房子裏,貼着一塊等人高的鏡子,誰又知道這鏡子裏面現在囚禁了兩個靈魂。
現在我已經有點明白為什麽那鏡子映照不出月都舞梨的樣子,大概是鏡子不喜她的靈魂。
存在
月都舞梨事件過後,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沒有發生改變,但是一些細微的東西正在開始發生改變,這些細微的改變将會變成一個契機。
我坐在教室裏沒過多久,下課鈴聲就響起了,老師叫了小葵的名字,像是讓她到辦公室去将試卷領回來,我瞅着這個大好的機會,于是向老師自動請纓,協助小葵,老師也很高興地答應了,機會嘛,還是需要靠自己來制造的,單是靠這一點,百目鬼這家夥是絕對比不上我的。
我和小葵抱着試卷從辦公室走出來,本來還以為這試卷不會很重的,沒想到居然是那麽厚重的,不過也好,這樣可以提高我在小葵心目中的形象。
“四月一日君,上次的事情實在是抱歉了,我沒有想到舞梨她竟然是這種人,真的很對不起。”小葵頭埋得低低的。
“小葵其實這個沒什麽,完全都不關你的事,你也是為朋友着想而已。”
“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小葵你已經很努力了,所以你也不必那麽自責。”
小葵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四月一日君,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不知道怎麽的,我卻覺得一種怪異感充斥了全身,但是又說不清是怎麽一種感覺,罷了罷了,或許這只是我的幻覺而已,我不斷地自我安慰,然後繼續往前走。
我沒走幾步,一些莫名的畫面猛地撞進我的眼睛裏:我看見自己抱着試卷在窗邊頓了一下,小葵和百目鬼正站在我旁邊,我往窗戶靠了一下,卻沒料到腳下一失重,我就連着窗戶的玻璃一塊掉到了樓下,滿地的鮮血,像是真的一樣。
小葵拍我的肩膀,我才從這些可怕的畫面從回過神來,幸好這些都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在走經走廊的過程中,我刻意地遠離了窗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到樓下的時候我竟然放松了警惕,我以為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的了,但是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三樓的一個窗戶一整個都掉了下來,嘭地一聲,掉在我的後面,那響聲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正在我要感嘆自己避過了血光之災的時候,手腳都傳來了尖銳的疼痛,低頭一看才看見自己的手腳都插上了好幾塊碎玻璃,鮮血汨汨地流出來,看來這些碎玻璃都是飛濺過來的,小葵看着我流了那麽多血,臉色都變得蒼白了。
我連忙道,“小葵,我沒事的。”
小葵見狀,馬上扶着我去校醫室,傷口經過校醫的處理後,血止住了,最後被校醫勒令在校醫室裏休息,小葵本想留在校醫室陪我,但是校醫還是讓她回去了,還真是無情的校醫。話說回來,最近我怎麽老是招惹血光之災,輕一點的像幾天這樣受點皮外傷,重一點的就被急救車直接拖去了醫院,真是流年不利。
中午時分,百目鬼拎着我的便當盒來到校醫室,看到他,我的心再次陷入了小葵離開時的落寞,他将便當盒放到我前面,“九軒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為什麽?”
“你自己去問她。”百目鬼攤開了手掌。
既然小葵不願意說的話,我也沒有必要再追問下去,這樣就好了。
“百目鬼,上一次你說要給我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我坐了起來。
百目鬼蹙額,想了良久才緩緩地說,“是勇氣。”
“勇氣?”還真是奇怪,他為什麽要給勇氣我,而且這樣虛無的東西能給的出來嗎,我真有點懷疑。
“活着的勇氣。”百目鬼補充道。
“怎麽你會覺得我不想活下去?”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鼻子卻是酸酸的,很難受。
“我……我不知道。”真是一個笨蛋。
我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我都不會死的,我絕對會比你長壽得多的。”
“還有,謝謝你的勇氣。”
百目鬼臉上浮現出一絲淡薄的笑意,大概是溫暖的。
風掀起了象牙白的窗簾,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陽關透過塵埃映照在長澤安美子蒼白的臉上,給她增添了些許健康的神色,她手上執着一支毛筆,筆頭蘸滿了濃重的墨,低下頭開始在宣紙上揮筆疾書,沒過多久,一幅顏體的“夢”字便寫成了,那“夢”字寫得恢弘大氣。她放下毛筆,橫拿着剛寫好的這一幅字,上面的墨跡還沒有幹,她沒有半點猶豫地将這幅字撕得粉碎,臉上露出了惡劣的笑容。
毀夢。這便是她存在的真正意義,想将那個人變成自己的同類也是這個目的。
“安美子,你又來這裏了。”淳美從畫室外面探了半個頭進來,露出明亮的眼睛,“真田老師到處在找你。”
長澤安美子将手中的碎紙捏成一團往角落一扔,做了一個僞作的笑容,“真田老師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估計是書法大賽的事情,真田老師挺希望你去參加這個比賽的。”淳美眼睛看着腳上的鞋子。
“我覺得我還是不去的是好,免得節外生枝。”長澤安美子拿出紙巾擦拭手上的墨跡。
“什麽節外生枝?”淳美一臉的疑惑。
“這個是秘密。”長澤安美子作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她說罷便走出了畫室,淳美馬上緊跟在後。
放學後,我不想馬上回家去,腳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學校附近的公園裏頭,這個時分公園裏并沒有多少人,只有幾個孩子在打鬧嬉戲。我坐在了秋千上,雙手握着那發黑的鐵鏈,腳下一用力,身體就随着身下的木板蕩了起來,很舒服。
“你在等誰?”身邊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是一位成熟的女性。
我笑了笑,心中卻是填補不了的落寞,“我沒有在等任何人,而且也沒有人可以讓我去等待,倒是你,你在等什麽人嗎?”
“我嘛?我在等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會來的人。”女子雖然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但是掩飾不了她內心的空洞。
“名字,你的名字是什麽?”我認真地問道。
“你還真是有意思,去問一個可能只是過客的人的名字,你覺得有意義嗎?”女子拉直弄皺的裙擺。
“對你來說或許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對我而言是有意義的。”是有關于我存在的意義,所以是有意義的。
“我的名字是平田森永,那你,你的名字又是什麽?”平田小姐道。
“平田小姐,我的名字是四月一日君尋。”我回答道。
“四月一日君,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風輕輕地卷起了地上青黃色的樹葉,周圍的景物變得昏暗起來,那幾個打鬧玩耍的孩子早就歸家去了。
平田小姐從秋千上起來,臉頰上滿是笑意,“天色已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還有人在等你呢。”聽到平田小姐的話,我有點想笑,在這個世界裏,有誰會等我呢,像我這樣的人。
我仰視着平田小姐,“那平田小姐你呢?”
“我想再待一會兒,想想事情。”平田小姐的神色變得有點古怪。
我從秋千上起來,“那好,我先回去了。”
平田小姐點頭示意,然後沉入了深思中。
在回去的途中,我一直都在想所謂存在的問題,還有百目鬼說的“活着的勇氣”,我存在的意義其實到底是什麽,我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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