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這一天，天陰沉沉的，猛烈的風穿透過屋頂這二人的身體，百目鬼牢牢地握住手中的蛋，認真地看着坐在坐在欄杆上的安美子。

安美子對他說，“你為什麽來找我，我應該和你沒什麽交集才對。”

百目鬼道，“你錯了，只要是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人就會與你産生聯系，我說得對吧。”

安美子道，“只不過我沒想到第一個窺見事實的人竟然是你。”

百目鬼道，“你又錯了，我從未曾窺見過這個世界的事實，我只是在不經意間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真實。”

安美子道瞥了他一眼，“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百目鬼道，“做個交易。”

安美子笑道，“你身上有什麽籌碼可以用來和我交易嗎？”

百目鬼松開緊握着的手，露出手上的蛋，“這個便是我的籌碼？”

安美子接過這個蛋，做了一個扔出去的手勢，但是蛋還安全地躺在她手上，“你不怕我會扔掉你的籌碼嗎？”

百目鬼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安美子道，“你過于自信，但是我願意這個交易。”

百目鬼點了點頭。

安美子道，“你想要什麽？”

百目鬼道，“時間。”

安美子道，“永恒的時間，不過也算值了……”

Advertisement

百目鬼打斷她道，“不是，是四月一日君尋從現在開始到高三畢業的時間。”

安美子微笑道，“你為什麽不幹脆讓他留在這裏？”

百目鬼道，“他不屬于這裏。”

安美子道，“你真傻。”

百目鬼道，“沒有傻不傻，只有值不值。”

高考考場的座位裏坐滿了人，我手中拿着鉛筆小心翼翼地去塗抹答題卡，這是最後一場考試，當走出這個考場，我們就再也不是真正定義上的高中生了，我塗抹到最後一個格子的時候，鉛筆芯斷了，我按了按鉛筆的尾端，繼續塗抹最後一個格子。

鈴，鈴，鈴，考場的鐘聲響起了，我放下答題卡，等待監考老師收卷，待老師收了答題卡和考卷，我方才放心地地走出了考場，感覺還不賴。

上了電車，電車裏擠滿了人，幾個穿着校服的女生正對着手機自拍，還真是精力旺盛，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去學校了，我得計劃一下我要去做些什麽。

“xx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請下車。”電車裏的廣播道。

不少人在這裏下了車，車廂霎時空了許多，我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眼睛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旁邊坐了一個人，我低下頭時，才知道是百目鬼，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總覺得這種情況有點尴尬。

我問道，“考試考得怎麽樣？”

他淡淡道，“應該考得比你好。”

我憤恨道，“你少嗆我兩句不行嗎？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女生喜歡你。”

他繼續道，“不行，以後就沒機會嗆你了。”

他說得也對，畢竟我們以後都不會在一所學校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他好了，即使這家夥很讨厭，但是說到分別，內心還是很難受的。

我道，“畢業後，就不會看到你這個讨厭的家夥了。”說到後面，我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是我的內心其實還是有一絲希望，希望未來的日子裏都能看到他，是習慣了吧，習慣他這個讨人厭的家夥。

以後，我會習慣沒有了這個習慣嗎？

他不假顏色道，“大概吧。”

我愣住了。

“ss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請下車。”電車上的廣播又響起了。

他站起來，“下車吧。”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站臺上了，我并不應該這這個站下車，這家夥是不是故意捉弄我的。

百目鬼道，“走吧。”

他拉着我的手，穿越重重的人潮，他的手很大，很溫暖，我想我應該是信任并且依賴他的，從某種程度上說。

到了地面，他才松開了我的手，領着我往附近一家裝潢甚是精美的蛋糕店走去，到了店裏面，坐了下來，服務員小姐手腳麻利地給我們端上了清茶，親切地問道，“兩位需要吃點什麽嗎？”

我翻開菜單，“我要一個巧克力慕斯。”

服務員側身問百目鬼道，“先生您呢？”

百目鬼道，“跟他一樣。”

服務員道，“兩位請稍等一下。”

我對百目鬼道，“你這家夥……還不是一般的亂來。”

百目鬼的眼睛對上我的眼睛，他輕言道，“因為我想來。”

我郁悶道，“這是什麽破理由啊？我就知道在你旁邊不會有什麽好事的。”

服務員小姐很快地給我們端上了蛋糕，這蛋糕味道還真是不錯，很像上回吃的蛋糕的味道，我很快就将蛋糕吃得一幹二淨，擡頭看看百目鬼，他面前的蛋糕連動都沒有動，今天的他真的有點反常，平時他肯定會吃得非常快，而且還會搶我的吃食。

他皺了皺眉，将面前的蛋糕推到我面前，“吃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将他那個蛋糕也吃得一幹二淨，待我吃完，他開口道，“走吧。”

上了電車，我敵不過睡意，很快就睡着了，最後還是他把我叫醒了，“到站了，下車吧。”他的眉眼帶着一抹難以辨認的溫柔。

我和他的告別是在一盞路燈下，飛蛾纏繞着燈光上下翻飛，他難得地微笑道，“畢業典禮上再見，君尋。”

這是他第二次直呼我的名字，第一次同樣也是在分別的時候，心裏不知道怎麽就莫名地難受了起來，就像會永遠地失去某些東西一樣。

我回了他一個笑容，“嗯，畢業典禮上再見，靜。”

在燈光下，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只剩下一個背影漸行漸遠。

我的淚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樣我都能流淚，我還真是……

最終章 畢業禮

日光下，白鴿翻飛着啄食安美子手掌中和灑在地上的粟粒，她看着一個身着和服的長發女子的影子，只有影子沒有別的。

她對影子道，“侑子，一切都要結束了。”

那影子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麽，但是耳朵卻無法辨認。

安美子嘴裏念念有詞，金黃色的魔杖立馬出現在她手中，她舉起魔杖，朝着侑子的影子揮了過去，影子化作數千蝴蝶散去。

在家裏宅那麽多天，終于來到了這一天，現在想起來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今天我居然要畢業了，而入學的那天似乎還在眼前。我走近校門，四處都張貼着恭賀畢業典禮的橫幅，有幾個和我關系比較好的學妹給我送來了鮮花和禮物，我正想走進教室，一個聲音打斷了我，“喂。”我肯定我一回頭，看到的絕對是百目鬼，而事實也的确是這樣，百目鬼抱着一大堆鮮花和禮物，手上都快放不下，這家夥的人緣什麽時候好到了這種程度？

百目鬼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禮盒，遞給我道，“給你。”

我接過問道，“這是什麽？”

百目鬼道，“畢業禮物。”沒想到他居然準備了畢業禮物，真有點讓人意外，幸好我也有所準備了。

我從書包裏拿出包裝好的禮盒，遞給他道，“這是給你的畢業禮物。”

他接過禮物，用力搖了搖，聽是什麽聲音。

我怏怏道，“你不用搖了，這不是什麽昂貴的東西？”

百目鬼停止了對禮物的搖晃，道，“原來如此。”

我道，“喂，你這是什麽意思？”

百目鬼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謝謝你。”

我的臉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這家夥認真起來還真是令人不習慣。

走進教室，教室還是那個教室，只是多了一些顏色的點綴，周圍的人都談得興高采烈，看來真的要畢業了，不是假的，是真的。

沒過多久，班上的人都到齊了，每個人都穿着那件我們已經穿了三年的制服，估計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穿這身制服了，教室裏難得地安靜了下來，班主任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他手中拿着講詞，站在教桌前，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每個人都在認真地聽，畢竟這是最後一次的講話了，他講完後，有幾個眼淺的女生已經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淚。

班主任的講話結束後，他就領着我們到禮堂去，讓我們在指定的位置坐了下來，幾乎全校的學生都參與這一場畢業典禮，還有不少家長，我張望的時候看見了小羽，她笑着沖我點了點頭。

校長的講話比我想象中結束得快得多，主持畢業禮的老師在臺上道，“現在請畢業生代表百目鬼靜同學上臺講話。”

坐在最前面的百目鬼站了起來，走到臺上向臺下的人鞠了個躬，然後開始講話，他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真沒想到這家夥說話還能這樣矯情……

百目鬼說完最後一句話，眼神向我投來，“希望來日，來日能再相見。”我覺得我的心髒慢下了半拍，臺下安靜得厲害，一下子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他說完話，便走了下去。

主持的老師開始頒發畢業證書，一個一個地念名字，“藤和澤一……”，“恭喜你畢業了。”

“……”

“四月一日君尋。”終于到我了。

我走上去，雙手接過老師遞過來的畢業證書，向老師鞠了個躬。

老師道，“恭喜你畢業了。”

我道，“謝謝老師。”說不明白現在是高興還是難受。

還有那個三番四次對我說奇怪的話的長澤安美子也拿到了畢業證書，等到所有人都拿到了畢業證書，校長上臺說了一句話，“祝賀大家都高中畢業了。”霎時臺下歡呼聲和尖叫聲不斷，還有鮮花灑了一地。

不少人圍在一起哭成了一團，小葵走到我旁邊，遞給我一份禮物，“四月一日君，祝賀你畢業了。”

我從書包裏拿出給小葵準備的畢業禮物，“同喜，同喜，這是給小葵的畢業禮物。”

小葵接過禮物眼睛噙着淚花，“四月一日君……”

我笑着對小葵道，“來日還會再見，所以小葵你此刻不要傷心。”

小葵揉了揉眼睛，“嗯。”

我走去和小羽打了個招呼，“小羽，你也來了。”

小羽點了點頭，“君尋君，祝賀你畢業了，這是給你的禮物，靜君呢？”

我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正在此時，班上的一個班幹部拿着一個喇叭大喊道，“2班的同學請到xx樓前面集合，準備照畢業照。”

我沖小羽道，“小羽，我們要去照畢業照片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小羽點了點頭，“嗯。”

班上的同學在xx樓前站好了位置，男生站在後面的兩排，小羽站在一旁沖着我笑，班幹部清點了一下人數，疑惑道，“百目鬼去哪裏了？”

正在此時，百目鬼手裏拿着一臺相機出現了，“我在這裏。”他走到我後面站住了。

相機閃光燈連續閃了幾下，班幹部大喊道，“大家都可以走了。”

我側身問百目鬼道，“你剛才去哪裏了？”

百目鬼道，“借相機去了。”

小羽走了過來對百目鬼道，“靜君，恭喜你畢業了。”說罷拿出禮物遞給百目鬼。

百目鬼接過禮物冷冷道，“謝謝。”

百目鬼将小葵叫了過來，找了一個同學，“幫我四個人拍張照片吧。”

咔擦一聲響起，我們的模樣便被印在了相機裏面。

于此同時，身着制服的安美子站在學校頂樓的欄杆上，看着一片歡騰的校園。

照完相片後，小葵和小羽都先後離開了，只剩下我和百目鬼二人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百目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要走了麽？”

我回答道，“我想再呆一會兒再走，你要走的話就先走吧。”

百目鬼只是“哦”了一聲，他也沒有離開。

我呆了許久才起身，“我要走了，你要走了嗎？”

百目鬼道，“一起走吧。”

走出校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我正要開口問他為什麽停下來，他走過來擁住了我，笑着在我耳邊道，“來日再見。”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化作無數光點四散而去，周圍的事物随之消散了。

我的淚水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來日，來日，會再見嗎？

我睜開眼的時候，還是在店裏的內室，身上還穿着和服，全露和多露睜大這眼睛看着淚流不止的我，她們擔憂道，“四月一日，你怎麽了。”

十六歲的空坐在走廊一杯一杯地喝茶。

原來我只是做了一個夢，沉溺于夢中不願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