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信任

多見闕殆, 慎行其餘，則寡悔。

“……今天的比賽，你看好哪只球隊？格蘭芬多？還是斯萊特林？”一大早, 有關魁地奇杯比賽的讨論就充滿了霍格沃茲的每一個角落，即使是與此無關的赫奇帕奇, 也顯得興奮異常。

“雖然我不太希望最後勝利的是斯萊特林，但公正的說, 我還是認為斯萊特林的贏面會更大一點。”厄尼補充道：“別忘了，今天比賽的裁判可是斯內普教授——格蘭芬多可能要倒黴了。”

“我倒覺得不一定。”孔雲搖了搖, “你忘了哈利-波特嗎？雖然我沒有親眼看過波特訓練, 但麥格教授既然破格将他錄取為魁地奇球員, 這就已經證明了波特的實力。你知道的，麥格教授一向都很公正，她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似乎是被這個話題吸引了興趣，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好奇的等待最終的結論。

“波特的實力比格蘭芬多上一任找球手要強, 并且強到了連麥格教授都認為, 即使沒有足夠的經驗，他也能夠擔任找球手這個位置的地步。”

“找球手畢竟和其他的位置不一樣。這是一個幾乎可以左右比賽勝負的位置。”他理智的分析：“格蘭芬多一向不比斯萊特林弱, 加上現在他們還有了一位更加優秀的找球手，雖然裁判偏向斯萊特林, 但最終的勝負可未必。”

“那我們豈不是會很危險？”厄尼有些犯愁了, 他皺起眉頭：“按照賽制, 我們的對手，就是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中的勝利的那一方，這可怎麽辦？”

“現在就擔心這一點，未免也太早了一點。”孔雲失笑，他看着身邊一下子緊張兮兮的小獾們，安撫道：“我只是做出了一種猜測，究竟最後的勝利者，是格蘭芬多，還是斯萊特林，這個可說不一定。而且——”

“而且什麽？”

“我以為，赫奇帕奇的目标，應該是魁地奇杯冠軍？”他眨了眨眼睛，“對手是誰都無所謂，畢竟，我們只有盡可能打敗每一個對手，才能把魁地奇杯的獎杯送進斯普勞特教授的辦公室裏，不是嗎？”

這個說法贏得了休息室內小獾們的一致贊同，內斂歸內斂，赫奇帕奇雖然不喜歡自我誇耀，但也絕非毫無野心——至少，在為自己的學院争取榮譽這一點上，他們的執念可不比任何一個學院小。

随着比賽時間的接近，熱鬧的赫奇帕奇休息室也慢慢清靜下來，涉及到赫奇帕奇的學院分，即使是對魁地奇不感興趣的小獾們，為了了解對手的實力，此時也一個個跑去了魁地奇訓練場，“觀察敵情”。

謝絕了厄尼和賈斯廷的一起去看比賽的邀請——雖然他的确對魁地奇很感興趣，但這會兒，他也實在沒什麽心情去看比賽，或者更确切的說，他不太想在現在這個時候見到斯萊特林院長。

雖然并不了解魔藥學教授如今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态和心情，但孔雲現在的确是有些……窘迫的。

就像厄尼問他的時候，他所說的那樣，在那天之後，漸漸冷靜下來的孔雲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所作所為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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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格沃茲裏，有什麽，會導致一位教授受傷？

他不知道。

但這并不影響到隐隐察覺到其中的深意。

一直以來，孔雲都在竭力避免去參合那些屬于英國魔法界內部的事情，他将自己的定位始終擺得十分明确：一位普通的，來自異鄉的交換生。

盡管鄧布利多從未向他提及，父親和母親也總是在含糊其辭，但在作為交換生這件事上，孔雲其實并不是一無所知。

比如說，他的名字，從來都不在霍格沃茲的學生名單上。再比如說，想要說服一所魔法學校的校長，在某個堪稱敏感的時間段裏，接受一個本該不屬于這裏的異國學生，要說這其中沒有利益糾葛，誰信？

罔顧“三思而後行”，不小心介入本不該參合的事情，這是其一。無視魔藥學教授的感受，擅自做出自以為是幫助，實則冒犯的行為，這是其二。過而不改，是為其三。

好在，至少最後一條還有回轉的餘地。

清晨的濃霧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燦爛溫暖的陽光，隐隐還能聽到自不遠處魁地奇球場傳來的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他一邊想着自己的事情，一邊獨自在霍格沃茲城堡外慢吞吞的散着步，等到他思緒回籠，再擡起頭時，這才發現，自己竟不覺又走到了黑湖邊上。

也許是幽深的湖水看起來太過詭異，黑湖一向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們不常來的角落，如今天氣漸漸冷下來，湖水邊上的氣溫便只會更低，會跑來這裏的學生，也就更加寥寥無幾了。

孔雲卻對這一塊區域情有獨鐘。

幾個月的時間下來，足夠洗刷他在霍格沃茲學生們中間的謠言式形象，随着他在各種課堂上的突出表現，加上他性子溫和，對于詢問課業的學生來者不拒，有時候哪怕只是在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坐一會兒，帶着書本上來攀談的小獾們也不在少數。

倒不是嫌煩，可畢竟每一個人都是需要一定的個人空間的。他喜歡和朋友們一起讨論學業上的問題，同樣也喜歡一個人待在某個無人的角落裏，沉澱下來，梳理雜亂無章的思緒，靜靜的思考自己的事情。

但今天的黑湖顯然并非空無一人。

遠遠的看見伫立在黑湖邊上的某個人影，孔雲猶豫的停住了腳步，正考慮着要不要換個沒人的地方，卻又忽而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的響起：

“你這個擊球手做的可真是有夠不稱職的。”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孔雲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不出意外的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這讓他打消了另找一塊地盤的想法：“今天還是斯萊特林的比賽呢，你不也沒去嗎。”

低年級斯萊特林就站在湖水邊上，并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孔雲也沒有要走過去的意思，他掃了掃周圍的環境，徑直去了另一邊，倚着樹身坐下了，幾根枯葉樹枝在他身後掉落下來，發出啪嗒的聲響。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平心而論，孔雲其實不太喜歡斯萊特林。無關學院偏見，這個學院能夠讓人覺得，的确和創始人薩拉查-斯萊特林口中的“精明與野心”相匹配的學生實在是少得可憐，野心或許有，但真正談的上精明的，就沒多少了。

但德拉科不同。

和這個人相處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也許是斯萊特林慣有的察言觀色，對方總能在恰當的時候做出恰當的選擇，不會令人生厭，也不會不懂眼色提出什麽令人為難的問題或要求，一切分寸都準确的把握在彼此能夠接受的位置。

就好比現在。

很難說這究竟是默契，還是某種心照不宣的理解——沒有不必要的寒暄，也沒有過多的詢問和交流，兩人都準确的在彼此身上捕捉到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并且很快就做出了彼此都滿意的選擇。

仿若萬籁俱靜。

也許是周圍的環境太過靜谧安詳，等到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覺睡過去的事實。身上那件出自斯萊特林的長袍猶然還帶着屬于他人的體溫，黑湖邊的一年級斯萊特林卻已不見了蹤影。

看來只能下次還給他了。

将長袍工整的折疊挂在臂間，孔雲起身往回走，一邊想着該如何向魔藥學教授致歉的事情。

是的，致歉。

不管怎麽說，事情都已成定局，無論他對此有多抱歉窘迫，人總歸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負責，而他也的确罔顧了對方的意願，做出了有失分寸和禮節的行為。

他回到寝室的時候，休息室裏已經被興奮的小獾們占滿了，孔雲也很快得知了他們高興的理由——波特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抓到了金色飛賊，格蘭芬多擊敗了斯萊特林！

這讓孔雲立刻放棄了在近日找斯萊特林院長道歉的想法。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學院輸給最讨厭的格蘭芬多……想也知道魔藥學教授這幾天的心情會有多麽糟糕，他還是不要往槍口上撞了_(:3J∠)_

令孔雲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魁地奇比賽的第二天後，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他試圖“讨好”魔藥學教授的意圖，他剛從圖書館裏出來不久，就被神色緊張的萬事通小姐攔住了。

女孩兒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焦慮，她将懷裏的一大摞書籍抱得緊緊的，表情卻十分嚴肅：“對不起，雖然這很突然，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斯內普教授是一個危險分子，雲，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似乎看出了低年級赫奇帕奇神色裏的懷疑，赫敏抿了抿，她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最終含糊不清的道：“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沒法接受，但是……斯內普教授他……”

“赫敏。”

孔雲認真的注視着眼前的格蘭芬多少女，他能夠看出對方眼眸中的真誠和焦慮，對方是真的出自對他的擔憂，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也的确是在經歷了某些他所不了解的事情後，才做出了這個判斷，但是——

“我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你做出了這個判斷。”低年級赫奇帕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她：“但我想告訴你的是，無論如何，斯內普教授他……的确是站在霍格沃茲這一邊的。”

女孩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些什麽，被孔雲打斷了。那雙淺棕色的眼眸裏依舊透着一彎清泉般的澄澈，堅韌如松竹，言語間卻又是建議一樣的溫和。

“我明白你的顧忌，你也不需要告訴我那些我不應該了解的事情。”他頓了頓，仿佛是在考慮合适的措辭：“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能夠更加慎重，也更加謹慎一點……不要等到事情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時，再去後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