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真相

無數陰森森的死屍從深黑的湖底接二連三的爬了出來, 直挺挺的向着岸邊的活人爬了過來，沒有人知道這些死屍在湖底存在了多久, 當他們逼向四人身邊的時候, 那些伸出來的手臂, 卻又分明挂着所剩無幾的腐肉, 只剩下半空的骨架。

不等有人出言提醒，四個人同時下意識往後退去，西裏斯冷靜的舉起魔杖：“統統石化！”

但這招顯然無法對那些死屍造成任何效果，他們并沒有任何要被石化的預兆，兩者之間的距離被拉到更近，最前的那只死屍，甚至已經向哈利伸出枯槁的手臂——

來不及了！

西裏斯臉色大變，來不及後悔自己帶着三個一年級學生一起的冒險行為, 他迅速舉起魔杖，還沒開口, 眼見那只手就要抓上哈利的手臂, 一道綠色的光團突然從他的手腕間亮起, 直接将那只幹枯的手臂撕了個粉碎。

與此同時, 西裏斯也及時念出了第二個魔咒：“火焰風暴！”

這是個相當高級的魔咒，至少在場的三人中沒有一個人學過, 或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但它的威力也是驚人的——巨大的火焰從他的魔杖口竄出, 将四人圍在了一個火圈內, 這讓那些不聽使喚的死屍感到畏懼, 他們不再向前沖，轉而踉踉跄跄的猛的向後退去！

“……我現在開始後悔做出這個決定了。”德拉科看上去有些惱火，他壓低了聲音抱怨道：“我們完全可以自己拿到這個挂墜盒，而不是讓西裏斯帶着幾個小崽子過來給我們添麻煩——哦，看起來我的禮物似乎還救了他們一命？”他諷刺道。

“所以我早就告訴你了，不要随便亂挑東西作為禮物——”孔雲說。

此刻死屍們不僅是逼向了西裏斯那邊，這片湖中心的小島更是高危地帶，他們說話間，德拉科用一個類似火焰風暴的咒語，把即将包圍過來的死屍向外驅逐開來，孔雲則是語速極快的念道：

“撫養群黎，已見國家隆治。滋生萬物，方知天地泰交。”

這是一個治愈類的法術，靈力在外彙聚成形的時候，同樣是一團耀眼的白光，奇妙的時候，這些光暈砸到死屍身上時，帶來的卻不是治療效果。正好相反，這些看似無害的白色光暈就像是一串什麽特殊的火焰，直接将那些被困住的死屍，“燒”成了灰燼。

大概是人在危機時刻，身體的反應總是會比大腦反應的速度更快，直到眼前的死屍盡皆融化為灰燼，孔雲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這讓他稍微有點心虛的瞥了一眼身邊的低年級斯萊特林。

後者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個法術的特別，德拉科已經将石盆裏的挂墜盒取了出來，此刻正低頭專注看着裏面的什麽東西，似乎是……一張紙條？

來不及思考好奇紙條的內容，孔雲看着對岸的西裏斯等人，和既想上岸，又迫于火焰遲遲不敢接近的死屍們，提醒道：“德拉科，我想我們需要想辦法回到對岸那邊去了。”

“死屍懼火，我們只要保持火焰燃燒，重新乘船回到那邊去就行。”德拉科簡短的說道，他說這話時，語氣和神色都沒什麽變化，卻莫名給孔雲一種，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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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不一樣？

他不知道，也沒有問，眼下的情況也不可能給他們閑聊的時間。兩人乘着船從來時的湖面返回的時候，周圍，乃至岸上的死屍，都在火焰的逼迫下跳回了湖水之中，他們仍死死的盯着岸上的活人瞧，卻是不敢再上岸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兩人相繼踏上岸邊的土地時，很輕易的就被來自幾支魔杖對準了——

“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對那個男人做了什麽？”西裏斯警惕的盯着他們，他原本以為孔雲是被德拉科騙走的，可現在看來，他們似乎本就一起的，甚至極有可能，聯手害了某個人的命！

想到這裏，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變得更緊。

另一支魔杖來自羅恩，他始終不相信馬爾福會有好心的一天。哈利和赫敏雖然也半信半疑，但哈利剛被對方所送的禮物救了一命，加上他和赫敏到底對孔雲的為人有一定了解，因此也沒有很快就下結論。

兩人神色戒備又危險，被死死盯着的那個人卻對此視而不見，目光輕蔑的從兩人身上一掃而過，低年級斯萊特林擡起下巴，冷冰冰的道：“當然是替我們偉大的主人，完成他計劃中必須的一部分。”

冷不丁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兩人都是一愣，緊接着就像被冒犯的獅子一般，立刻舉起了魔杖，似乎就要念出什麽咒語——

和仇恨值始終被德拉科吸引的兩人不同，赫敏大概是唯一首先去觀察孔雲情況的那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對方眼中淡淡的無奈，這讓她揉了揉額頭，還算冷靜的道：“別開玩笑了，馬爾福，這一點都不好笑。”

……玩笑？

哈利半信半疑的看向德拉科，後者不可置否的聳聳肩，唇角噙起一抹奚落的冷笑：“你們不就是這麽認為的嗎？不如就抱着這種愚蠢的念頭一直到死好了，對你們貧瘠的大腦來說，一無所知大概反而是一種幸福吧。”

他說到這裏，似乎已經徹底喪失了和幾位格蘭芬多交流的耐心，一把拉過孔雲，兩人與四人擦肩而過，就要繼續向外走去——

“站住！”并沒有被對方話中的什麽其他意思“迷惑”，早已習慣斯萊特林含沙射影的說法方式，西裏斯不為所動的盯着他的背影，不無威脅的道：“我再問一次，告訴我，你究竟替那個人做了什麽？”

不知是被他的哪句話戳中，德拉科回過頭，神情冷漠：“別說傻話了，西裏斯先生。”他揚了揚唇角，笑意輕蔑且嫌惡，“那個人，早就喪失了讓一位真正的斯萊特林替他做事的資格。”

沒等四人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反應，他嗤笑一聲，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挂墜盒——那正是他剛才從石盆裏取出的東西——一把扔了過去。

沒有人料到他會突然做出這麽一個舉動，以至于那枚挂墜盒就那樣硬生生撞在了地上，随着一聲清脆的“砰”的聲音，盒蓋應聲被彈開，一張折疊工整的羊皮紙也從裏頭掉落出來。距離它最近的是赫敏，女孩選擇将它撿了起來，用兩手将其小心的攤開。

“別動那個，赫敏！小心它……”哈利原本打算提醒赫敏，也許裏面會有什麽陷阱之類的，但一直到赫敏将它鋪展開來，露出裏頭工整的字跡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讀道：

“致黑魔王：

我知道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但我想讓你知道，是我發現了你的秘密。我已經拿走了真正的魂器并将它盡快銷毀。

我甘願一死，為你遇到命中對手時只是個血肉之軀的凡人。

R.A.B.”

她讀得平穩無波，但誰都能從那短短的幾句話中聽出，當初在羊皮紙上寫下這段話的那個人，似乎從未因死亡而退縮，也從不曾畏懼過那個令無數英國巫師談之色變的人，在“面對”黑魔王的時候，他是那樣的平靜……甚至傲慢與輕蔑。

赫敏愣了愣，下意識的問：“R.A.B.是誰？魂器又是什麽？”

“雖然不知道這個R.A.B.是誰，但我想他幹了件偉大的事情。”羅恩為羊皮紙的內容稍微放松了些許，他依舊惡狠狠的盯着對面的斯萊特林：“比如，讓所有來到這裏試圖做什麽的斯萊特林計劃落空……”

哈利沒有說話，因為他發現，從赫敏念完羊皮紙上的內容開始，西裏斯的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男人似乎是呆了一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他不再管德拉科，沉聲道：“……赫敏，把羊皮紙給我。”

陌生的語氣，優雅的花體字間卻是他熟悉的冷漠和高傲，上面的內容，赫敏早前就已經念過一遍了，可此刻他卻忍不住再一次認真的看了一遍，視線緩慢的下移，停留在最終的落款上。他閉了閉眼，聲音尖銳：“……別以為弄出一份字跡相同的紙條我就會相信你。那個愚蠢又高傲，膽小又沒用的雷古勒斯，這不可能——”

R.A.B.？

雷古勒斯-阿克圖勒斯-布萊克？

三人臉色皆是一變，結合紙條裏的內容，和西裏斯早先說的話，如果這張紙中的內容是真的，也就是說，雷古勒斯并不是像西裏斯以為的那樣，因為自己的膽小懦弱丢掉了命，而是在發現黑魔王的秘密後，為了削減對方的力量……決然赴死。

德拉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西裏斯的态度，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懶洋洋的道：“沒錯，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僞造一張紙條，好叫你相信，斯萊特林就是一群懦弱沒用又精于算計的毒蛇，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西裏斯先生？”

勉強平靜下來的形勢就這樣再一次被他挑起了火花，羅恩原本還在消化突如其來的新信息，他這麽一挑釁，頓時不免又惱火起來。赫敏無奈的扶着額頭，看上去對兩人相當沒轍，哈利則擔憂的看向自家教父。

孔雲輕輕的嘆了口氣。

因為他忽然明白，德拉科究竟想幹什麽了。

仿佛拼圖上最後一塊缺失的碎片被填補，原本還有些迷糊的地方瞬間脈絡清晰起來，随着僅有的線索，串成了一個完整的圓。

為什麽要刻意引來哈利四人，讓他們知道魂器的事情？

一來是通過西裏斯，從另一個方面隐晦的表明自己的立場：顯然，他已經徹底下定了決心，要站在伏地魔的對立面，這樣一來，如何在解決這件事情的同時，自然的讓鄧布利多知道這件事情，就成了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但這僅僅只是一方面。

至于另一個方面——

他擡起頭，看向神情複雜各異的四個格蘭芬多。

自從孔雲來到霍格沃茲開始，學院偏見似乎就是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一道堅固的障礙，那麽，在堅持了那麽久的“偏見”被打破，甚至被突然告知，早已有“愚蠢懦弱”的斯萊特林，為了自身的信念和意志，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時……

他們會怎麽想？

在往後的日子裏，又會怎樣看待斯萊特林這個群體？

鄧布利多當然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情，就輕易改變對斯萊特林這個群體的态度，但眼前這幾個單純善良的格蘭芬多呢？又或者，即使他們不會因此就轉變對斯萊特林的态度，那麽，當一切都真相大白後——

他們會用怎樣的态度，去面對雷古勒斯-布萊克，以及……對他們的偏見不屑一顧，卻和雷古勒斯一樣，在發現魂器的事情後選擇“獨自扛下解決”的，德拉科-馬爾福？

“好了，德拉科。”

在這樣僵硬的氣氛下，始終保持沉默的低年級赫奇帕奇終于開口，少年微微蹙眉，神情無奈，他溫和的道：“我知道你不屑向格蘭芬多做出解釋，也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但我認為，你更沒必要為你沒有做的事情，去背負一些不存在的罪名。”

眼角餘光落到身邊似乎不為所動，依舊一臉嘲諷的低年級斯萊特林身上，孔雲偷偷地撇了撇嘴。

啧。

斯萊特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