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一更

南巡的隊伍離開不久, 京城就迎來了一場大雪, 百姓們都道這是瑞雪兆豐年啊。

因為大雪, 女子學堂修繕的進度一拖再拖,林寶絨倒是不着急,一邊繡着嫁衣, 一邊陪林衡練武。

這日,大雪初歇, 林府的馬車沿着山路去往小竹屋, 車夫經驗頗深, “小姐,少爺, 前面積雪太厚,我怕馬匹打滑,不如你們步行,我拉着車慢慢走。”

“也好。”林衡扶着林寶絨下了馬車, 蘇桃怕車夫一個人費勁, 主動跟在車夫身邊做照應。

他們身後, 還跟着一個小尾巴, 聞成彬。

由于天冷,尤氏和管家腿腳不利索, 不能陪他在院子裏蹴鞠, 他太無聊了,一個人偷跑出來,偶遇了姐弟倆, 便偷偷跟出了城。

而他的身後,又尾随了兩名山匪。

他們是下山為寨主找女人的,恰好看到林寶絨和蘇桃。

兩人見色起意,打算分食一個,把另一個送給寨主。他們不約而同相中了林寶絨。

當他們越過聞成彬時,其中一個随手砸了他的頭。

聞成彬還沒反應過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名山匪踢踢他,發現他相貌出衆,心想要是拿他去勾欄裏換個女人也成啊。

蘇桃洞察力敏銳,察覺到有人在逼近他們

蘇桃冷笑,朝前面喊道:“小姐少爺,你們快點吧,要是晚了,該被周涼罵了!”

林衡扭頭笑,“蘇姐姐,你挺了解師父啊。”

“嘁。”蘇桃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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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寶絨也扭頭看去,剛要開口,忽覺有氣流劃過頭頂,帶着一股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擡頭向上望,登時震驚,積雪從山坡下滑,越來越快。

雪崩。

一觸即發。

“小心!”

一聲驚呼過後,山坡塌方,傳來巨大的轟隆聲......

半個時辰後。

“有沒有人啊?”

“能聽見嗎?”

人們在搜索幸存者。

林寶絨依稀聽得喊聲,費力睜開眼。

雪崩時,她被沖擊到崖壁下,挂在了樹杈上,倒是沒受多重的傷。

“衡兒。”

“小桃。”

“闕伯伯?”

她拾起一根樹杈做拐棍,沿着崖壁尋找他們。

倏然,腳踝被人抓住。

是那兩名山匪中的一個。

山匪瞧見林寶絨時,眼睛都亮了,他佯裝疼痛,“姑娘...救我...”

林寶絨不知他是誰,以為是當地的百姓,“你怎麽樣?”

山匪痛苦道:“腿上有刮傷,姑娘剪開我的褲腿幫我檢查一下吧。”

“我不是大夫。”林寶絨瞥了一眼他的小腿,沒見到滲出的血,“還能走路嗎?我...扶你吧。”

男女授受不親,但不能見死不救。

山匪:“行,那我試試能不能走。”

林寶絨抿下唇,點點頭,伸手去扶他。

砰!

一個雪球砸來,砸在山匪的臉上。

“誰特麽敢砸老子?!”山匪本能罵出髒話。

粗鄙的言語令林寶絨頓住動作,她看向雪球砸來的方向。

聞成彬又搓了一個雪球,再次砸向山匪。

山匪立馬跳起來,撸起袖子撲過去,“小兔崽子,剛剛就不該留你一命!”

林寶絨見山匪活動自如,深知自己被騙了,心中響起警鐘。

素未謀面,為何要騙她?

聞成彬又揉了一個雪球,以蹴鞠的方式踢了出去,踢在山匪腦門上。

“哈哈哈!”聞成彬掐腰大笑。

山匪氣急,罵罵咧咧揮出一拳打在聞成彬下巴上,将他撲在雪地上狂揍。

聞成彬捂着頭,對林寶絨大喊:“你快走,他不是好人!”

他被山匪扛在肩上時就醒了,将兩名山匪的話盡數聽了去。

林寶絨本不想管聞成彬,但他是為了救自己才遇險的......

她唾棄自己的心軟,卻做不到熟視無睹。

山匪又砸了聞成彬一拳,“你特麽活膩歪了,知道老子是誰嗎?!”

聞成彬:“你是醜八怪!”

砰!

山匪砸了他一拳,“再罵!”

“啊,出血了!”聞成彬捂着鼻子,開始大叫。

山匪把他的臉按進雪地裏摩擦。

“啊啊啊......”他難受的只能哼唧。

山匪打夠了,想起美人來。

他剛要轉身看看美人跑多遠了,結果頭部一疼,眼前出現重影,美人...好幾個美人...

林寶絨拿着樹杈打暈了他。

從沒偷襲過別人,林寶絨緊張的忘記呼吸,見山匪倒在地上,才大口大口呼吸。

聞成彬爬起來,捂着腫成豬頭的臉,淚眼婆娑看着她,“你還有點良心!”

說着,他朝山匪狂踹兩腳,“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我要把你打成豬頭!”

自己都成豬頭了,還要把別人打成豬頭,這畫面難免怪異。

林寶絨扔下樹杈,沒再管他,大步朝前走。

聞成彬見她走了,趕忙跟上,冰天雪地,他不認識路。

林寶絨皺着眉頭加快腳步,冰藍色裙裾在雪地裏劃出優美弧度。

或許,她的美全長在他的審美點上,聞成彬雖然意識不清,但還是覺得她好看,連生氣的樣子都賞心悅目。

“等等我。”他追上去,還想牽她的手,就像牽尤氏的手一樣。

林寶絨甩開,“別碰我。”

好吓人。

聞成彬把手縮進袖口,“堂伯祖母說的一點兒沒錯,女人表裏不一!”

末了,還重重哼一聲。

林寶絨不理他,繼續趕路,四周全是樹叢,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衡兒!”

“小桃!”

“闕伯伯!”

她焦急地喊着。

聞成彬也幫着喊人。

林寶絨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

聞成彬自然也聽見了,他沒敢回頭,拔腿就跑。

若是落在對方手裏,後果不堪設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林寶絨也小跑起來,卻被灌木叢絆了一跤。

坐起來時,面前落下一道人影,是一個陌生男子。

雖然不認得他,但他跟剛剛的人穿着打扮差不多,估摸是一夥的。

林寶絨心裏叫苦,摸到一塊石頭,半舉起來。

山匪勾唇,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美人。

正準備彎腰撈人,被側方沖出來的“東西”撞了一下,力道不輕。

聞成彬抓起一把雪,招呼在山匪臉上,他拉起林寶絨,橫沖直撞地奔跑在樹林裏。

山匪緩過來,拔腿去追。

聞成彬拉着林寶絨跑到了一個被枝桠遮蓋的山洞前,不顧她意願,把她拉了進去。

林寶絨揉了揉紅腫的手腕,剛剛奔跑的時候,能感受到他的爆發力,說明,即便他意識混沌,但本能的身手尚在。

跟他獨處,依然危險。

可外面更危險。

林寶絨靠坐在山洞壁上,呆滞地盯着外面。

聞成彬像小狗一樣卷縮在一旁,怕惹怒她。

明明自己救了她,可她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哼,心裏好氣啊。

他伸手推她一下,“別坐在洞口,會被發現的!”

“你是木頭樁嗎?怎麽不說話?”

無論他說什麽,林寶絨就是不理,聞成彬無聊透頂。

倏然,山洞外傳來呼喊——

“你們放開我!”

是林衡!

林寶絨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兩名山匪發現了林衡,并将他扛在肩上。

一名山匪對着山谷大叫:“小娘子,你的家人在我手上,快出來!”

另一名山匪附和道:“再不出來,老子宰了他......啊!!”

林衡近期跟周涼練武不是白練的,拿準時機,以山匪拽着自己的手臂為支點,向上一個空翻,掏出靴子裏的匕首,架在山匪脖子上。

“別動,否則我割斷你的脖子!”

少年力氣不小,被擒住的山匪不敢輕易動彈。

“你們遇見我姐了?”林衡心裏有些慌,怕林寶絨被辣手摧花。

被匕首抵住的山匪立馬服軟,“我們遇見一男一女,那女的可能是你姐。”

“她在哪?!”

“跑沒影了。”

林衡磨牙,“你們傷到她了?!”

“沒沒有!”

另一名山匪不動聲色地向後退開半步。

到底是歷練少,經驗尚淺,沒等林衡反應過來,後退的山匪朝他眼睛揚了把粉末。

林衡以手擋眼,兩人趁機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腳踢。

林寶絨沖出山洞。

本能使然,聞成彬按住她,“不要出去,危險!”

“讓開!”林寶絨哪裏舍得弟弟受傷。

聞成彬說什麽也不放。

這時,林寶絨掙紮間,摸到了他的後腰,手指一縮,卻摸到一把......火铳。

“哪裏來的?”

她推開他,手持火铳,瞄準山匪。

聞晏曾教過她使用火铳。

砰!

彈丸沖破束縛,自槍膛飛出,從一名山匪的手臂擦過。

山匪以為官兵來了,撇下林衡,慌忙逃竄。

林寶絨瞄準一名山匪的腿,眼中有矛盾的情緒。

聞成彬忽然擡手,扣住火铳,“不許你拿我的東西!”

林寶絨拍開他的手,再次擡起火铳,山匪已經跑的無影無蹤。

聞成彬搶過火铳,別在腰帶上,“你對我兇,我不借給你。”

這會兒又迷迷糊糊了,看來的确傻了。

想想也是,若他是前世的聞成彬,手裏又有火铳,剛剛早就動手了。

林寶絨篤定,前世的聞成彬,一定會把槍口瞄準山匪的心髒位置。

聞成彬,是天生的狩獵者,而非獵物。

那一刻,林寶絨心裏有些松動,眼前的阿彬與前世的聞成彬并非是一個人。

林寶絨撥開灌木,朝林衡跑去。

“衡兒!”

山洞裏,林衡靠在林寶絨肩頭,吃着野果。

“姐,你沒事吧?”

林寶絨揉揉他的頭,“你都問了三遍了。”

“我不是怕你強裝堅強麽。”

“姐姐沒事。”

林衡笑道:“沒事便好。”

雪崩時,他與蘇桃被埋在一處,蘇桃憑借臂力,愣是頂開了覆在身上的雪。

兩人得了救,開始分開尋人。

林衡發愁,“不知闕伯伯怎麽樣了。”

林寶絨靜默,臉上露出一絲不确定。

林衡看向聞成彬, “致恒哥哥!”

聞成彬困的掙不開眼,“噓,別打擾我。”

山谷下起小雪,搜救的人還是沒有找到他們。

入夜,山洞陰冷,林寶絨摟着弟弟互相取暖。

聞成彬想了想,脫下鬥篷,悄悄披在他們身上。

林衡窩在姐姐懷裏睡的沉,林寶絨卻睜開了眼睛,山洞黑漆漆的,放大了感官。

她發現聞成彬走到風口,坐在地上。

是在為他們擋風?

林寶絨摘掉鬥篷,本想還給他,睡夢中的林衡卻因為冷,緊緊抓着不放,無奈,她将那件鬥篷裹在弟弟身上。

聞成彬凍得直哆嗦。

林寶絨:“別坐那裏了,我不會記得你的好。”

聞成彬脫口而出:“你為何讨厭我啊?”

為何?

林寶絨扯扯嘴角,“你真的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問了等于白問,即便是清醒時的聞成彬,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聞成彬又問了一句:“你為何讨厭我啊?”

得不到回應。

翌日一早,搜救的隊伍找到了他們。

回了城,林寶絨看到蘇桃和車夫闕伯伯,心下松口氣。

聞成彬睨她一眼,跟着尤氏回府了,一路上尤氏一直在說林寶絨的不是,“你說,一個姑娘家成天往外跑,像什麽話,林尚書也不管管。”

聞成彬随口道:“她跟別的女子不同。”

尤氏看向他,“你怎麽也替她說話?”

他心虛地摸摸鼻子。

“她哪裏不同?”

聞成彬鼓着腮,“感覺。”

“得了吧。”尤氏氣不打一出來,“還有你,以後不經我同意,不許出去亂跑,你現在意識不清,萬一被歹人盯上,怎麽辦?”

“哦。”聞成彬扯扯她衣袖,“堂伯祖母,阿彬不氣你了,你笑一個吧。”

又開始賣乖。

尤氏最吃他這一套,“油嘴滑舌。”

尤氏拉着他快步走,“咱們去買杏仁糕!”

聞成彬心裏樂開花。

走到賣杏仁糕的店鋪前,一名婦人被人從店裏哄了出來。

“走走走,老東西,別擋着我們做生意!”

婦人苦苦哀求:“求求你們,讓我在這裏刷碗吧。”

“一邊去!”店家一腳蹬開她。

婦人摔倒在地,包裹飛出半丈遠。

尤氏最看不慣恃強淩弱,又仗着自己兒子是朝廷大員,底氣很足地走上前,扶起婦人,對着店家呵斥:“人家也是為了掙口飯吃才求你們的,你們至于嗎?!”

店家看她不像一般人家的老婦,點頭哈腰道:“這位夫人,你誤會了,這女人手腳不幹淨......”

“我沒有!”婦人立馬否認。

尤氏看向婦人,見她蓬頭垢面,但氣質尚佳,看上去像是家裏落了難,不得己才出來謀生的。

“你叫什麽啊?”

婦人不願透露,随口道:“夫人喊我孫媚吧。”

尤氏上下打量她,“你因何落魄至此?”

孫媚:“我本是富貴人家的妾氏,卻因得罪了家中小姐,被趕出來了。”

說到此,潸然淚下。

“我還有個女兒,被大戶人家看上,強搶回府,又被抛棄,如今下落不明......”

尤氏感覺她是個苦命女子,握住她手腕,“那你沒幹過粗活吧?”

孫媚跪地道:“求夫人行行好,收留我吧,等我找到女兒,再一并向夫人報恩!”

“快起來。”

尤氏怕被人瞧見,拉她到一邊,“行,那你先跟我回府。”

孫媚剛要說感謝,尤氏又道:“我兒子是北鎮撫使,等他回來,我讓他替你做主。”

孫媚嘴角一僵,北鎮撫使,林寶絨的未婚夫君!

不就是他抓了自己女兒麽!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林修意曾經的相好小孫氏。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碰頭啊!

翌日,周涼拎着一條魚來到林府,林修意有事不在,護院直接禀告了林寶絨。

把客人迎進府,林衡一臉的病相去了一半,喜笑顏開,足見多喜歡自己的師父。

周涼把魚扔給廚役。

結果,蘇桃先伸了手。

魚身光滑,蘇桃抓不住,“啊啊啊,太滑了!”

惹得衆人大笑。

跟周涼相處多了,難免生出奇異的念頭,比如自己炖魚。

林寶絨讓廚娘去倒坐房休息,自己和蘇桃開始琢磨如何做魚。

周涼廚役精湛,卻懶得動手,怎麽說自己也是客人,不能喧賓奪主,于是他叮囑兩句,帶着林衡在庭院裏散步。

林衡把遭遇山賊的事敘述了一遍。

周涼抱臂,“所以你被偷襲了?”

“他們用粉末揚我眼睛。”

周涼:“下次再遇見這樣不入流的無賴,為師教你一招更絕的。”

林衡眼睛放光,“師父快講。”

周涼隔空踢出一腳,一本正經道:“猴子偷桃!”

林衡:“......”

蘇桃:“......”

怎麽聽着怪怪的。

林衡哪裏聽過這種招式,虛心求教。

周涼笑得高深莫測,“這裏有姑娘,不方便透露,走,師父帶你換個地方練去。”

兩人去了前院,蘇桃呵笑一聲,看向一臉懵懂的林寶絨,擺擺手,“小姐還是不要打聽了。”

“為何?”她也很好學的!

蘇桃:“江湖招式,上不得臺面。”

林寶絨搖搖頭,看着砧板上活蹦亂跳的魚,問道:“咱們要怎麽做?”

蘇桃哪裏會炖魚,“喂點酒?”

林寶絨取來一小壇酒,蘇桃掰開魚的嘴,她手勁大,差點将魚掰成兩半。

給魚喂了酒,兩人站在砧板前觀察,蘇桃興奮道:“它暈了。”

林寶絨也沒見過醉酒的魚,笑道:“嗯,那接下來呢?”

“刮鱗。”

林寶絨取來刮鱗的刀。

蘇桃搶過來,“這種粗活還是奴婢來吧。”

砰!

一刀拍暈了魚。

她笑道:“還挺簡單,知道這樣,就不喂它喝酒了。”

林寶絨對拿着菜刀的蘇桃一臉佩服。

兩個小白開始琢磨從哪裏下刀。

葉然站在門口,一臉嫌棄,剛要進去幫忙,孰料,暈了的魚撲騰一下,醒過來了。

“啊!”蘇桃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菜刀朝後撇去,菜刀直奔窗外,插在樹幹上,擋住了走過來的齊笙的路。

齊笙懵逼了。

随後,竈臺裏響起霹靂巴拉的聲音,以及蘇桃的大叫。

“葉然,還不過來幫忙抓魚,啊啊啊,它過來了!”

她怕魚??

一個暗衛竟然怕魚?

齊笙哭笑不得,走過去,繞過葉然,“大姐,借過一下。”

葉然瞥他一眼,眸光冰冷,誰是你大姐!

齊笙笑笑,一把扣住亂跳的魚,拿起菜刀三二下搞定。

蘇桃朝他豎起大拇指,“齊大人牛。”

齊笙笑得嘚瑟,“一般。”

他抓起一把鹽,開始拌調料,“聽說周涼過來了,想必是要在府上蹭飯,剛好我吃膩了自己府上的飯菜,過來改善一下夥食,絨絨妹妹不介意吧?”

林寶絨落落大方道:“榮幸。”

不常插話的葉然忽然道:“齊大人為了改善夥食才過來,還要自己炖魚?”

這也算改善夥食?

齊笙扭頭笑道:“鍋具不同,味道自然不同。”

葉然面無表情,十分介意那句“大姐,借過一下”。

齊笙像看出她的不愉悅,故意說道:“葉侍衛有了煙火味了啊。”

葉然一愣。

這麽多年除了一身血腥味,還剩下什麽?

齊笙是在誇贊她?

用膳時,六人圍在一桌,也不管天寒,就坐在六角涼亭裏,吃着熱滾滾的白蘿蔔炖魚。

齊笙端起酒杯,“絨絨妹妹,敬你。”

周涼扣住齊笙的手,“讓聞晏知道,還得了?”

“他又不在這裏。”齊笙沒有收回酒杯,“在我心裏,一直挺佩服絨絨妹妹的,勇氣不輸男兒,今兒趕巧,敬妹妹一杯。”

林寶絨也不扭捏,為自己倒了酒,雙手舉起,“齊大哥請。”

一盞酒下肚,胃腸溫熱。

周涼勾下唇,也舉起酒杯,什麽也沒說,隔空晃晃,兀自飲下。

林寶絨回敬。

僅僅兩杯,無人再勸酒。

蘇桃銜着酒杯,問道:“要不要飛觞?”

“你醉了。”周涼好心提醒,“回屋吧。”

“我沒醉。”蘇桃湊上去,比劃起來,“來一把?”

周涼推開她的手,“林衡,你家這丫鬟瘋癫的很。”

林衡雙手托腮,呈思考狀,“師父不是喜歡瘋癫的人嗎?”

周涼瞪他,“胡說。”

林衡吐舌頭,“學生說錯話了。”

之後,沒人再勸蘇桃,任蘇桃因醉酒陷入濩落,又因酒開懷大笑。

送走周涼,林寶絨和葉然扶着蘇桃回屋,蘇桃摟着林寶絨,“小...小姐,知道...奴婢為何...跟着你嗎?”

“為何?”林寶絨柔聲問。

蘇桃倒在塌上,蹬掉靴子,卷進棉被,斷斷續續道:“當年我不肯執行任務,被太子罰站,三天三夜不曾進食,也無人敢給我送餐,餓的幾近暈厥,是小姐賞了我一個饅頭,還說,是從宮筵上偷的。”

那是蘇桃第一次見到林寶絨,小姑娘梳着丱發,穿着一身大紅宮裝,是真正的人間富貴花,而她覺得自己像蒹葭,不值一錢。

那時起,每次見到林寶絨,她就會多留意幾眼,但林寶絨從未在光亮的地方見過她,因為她總是生活在暗處。

“小姐,謝謝你收留我。”她拽着林寶絨的衣服,喃喃。

林寶絨為她擦拭臉蛋,輕嘆:“好好休息,初陽會驅散心中的郁結。”

比起冷清的白月光,初陽才是溫暖的存在啊。

林寶絨走到閨閣前,護院來報,說聞府招了一個老嬷嬷,想是尤夫人招的幫手,林寶絨沒放在心上。

孫媚針線活好,給尤氏縫制了不少衣物,加上嘴甜,把尤氏哄得團團轉。

孫媚察覺尤氏對林寶絨不滿,暗地裏給林寶絨穿了不少小鞋。

尤氏也不傻,試探着問過她,怎麽認識的林寶絨,孫媚早就想好了說辭,說自己曾在林府做過女紅短工,接觸過林寶絨,還被賞了巴掌。

尤氏驚訝:“她對下人這般苛刻?”

孫媚戰戰兢兢地問:“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尤氏搖頭,“得虧你說了,要不然我和淮之就被蒙蔽了。”

一旁吃面條的聞成彬抹把嘴,指着孫媚,對尤氏道:“堂伯祖母,我覺得她是個狐媚子。”

尤氏拍了一下他的頭,“別沒大沒小的,她是你的長輩。”

聞成彬揉揉腦袋,瞪着孫媚,孫媚回視他,沒把半癡兒放在眼裏。

曾經的少詹事又能怎麽,現在不就是個傻子麽。

孫媚冷笑,夜裏給尤氏和管家灌了點藥,潛入聞晏的書房翻箱倒櫃,結果只翻出二十兩紋銀。

堂堂北鎮撫使,家裏這般清貧?

她連夜逃跑,邊跑邊罵聞晏是個窮鬼,林寶絨嫁給他,注定過苦日子。

想到此,孫媚心裏爽翻了,花了二十文錢住進了城東的一家客棧,她等不到孫輕羅,不想離開京城,聞府雖安逸,但誰知道聞晏哪天回來啊。

可能得意忘形說的就是她,她被“半癡兒”跟蹤了。

孫媚往夜宵裏下蒙汗藥時沒考慮他。

而且,她也不好好想想,聞府為何沒有護院,還不是因為宅子裏沒有值錢的物件,以及機密。

聞成彬沒去官府,而是去找了林寶絨,結果沒見到林寶絨,而是遇見了林衡。

林衡聽完他對孫媚的描述,腦海中浮現了小孫氏的身影。

他吩咐護院,“去給晉王送個信兒。”

林衡是後來從晉王世子口中得知,晉王收留了孫氏母女,若是讓晉王知道小孫氏的下落,小孫氏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翌日一早,林衡讓寶絨去晉王府看熱鬧。

林寶絨不解,但還是按着弟弟的叮囑,乘轎子過去了。

晉王讓人把小孫氏挂在院中最高的樹上,身上挂着牌子:偷盜者。

路過的百姓好奇地打量着,指指點點。

林寶絨挑開簾子仰頭看,美眸微動。

是她。

聞成彬也來看熱鬧,還對路人講:“她是個小偷,偷了我家好多銀子!”

林寶絨覺得小孫氏咎由自取,讓轎夫起轎回府。

忽然,人群中竄出一名女子,女子手持小刀,徑自朝林寶絨刺來。

所有人都懵了。

說時遲那時快,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是聞成彬。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聞成彬幾乎是本能地擋在了轎子前。

女子的刀刺入了聞成彬的胸膛。

“啊!”

“殺人了!!!”

路人們驚慌不已。

此女正是孫輕羅,她吃了一段時間牢獄飯,剛被放出來,卻瞧見了這般場景,令她覺得無比丢臉。

随後,又瞧見了林寶絨,嫉恨驅使,在不明緣由的情況下,沖了過來。

熱血噴出,濺在她的眼睛上,接着,她被人按在了地上。

蘇桃怒不可遏,差點踩碎她的腦袋。

林寶絨猛然掀開簾子,眼睜睜看着聞成彬轟然倒下,倒進轎子裏。

她扶住他。

他為她擋刀......

怎麽會......

聞成彬捂着傷口,表情痛苦。

林寶絨:“蘇桃,救人!”

蘇桃将孫輕羅劈暈,疾步走到轎子前,伸手按住男人的傷口,她執行任務時經常受傷,掌握了一些救人的技巧。

在晉王府侍醫趕過來之前,她要竭力為他止血。

林寶絨用手掌支撐着倒下的男人,眼中溢出迷惑和不解,他為何要以命護她?

聞成彬微仰着頭,盯着藍天白雲,餘光瞥見林寶絨茫然的表情,想無力言語。

為何救她?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許是出于本能,想要為她,孤勇。

他慢慢閉上眼睛,陷入混亂的場景,像一場糾纏不清的夢,想要醒來,又沉醉其中,可夢裏,依然有她的身影,翩跹的、柔美的、靈動的、清麗的、冷漠的、杌陧的,她不停變換着,他伸手去碰,一碰,畫面就碎了,如鏡花水月,消散如煙。

“聞成彬。”

他聽見了她的聲音。

似久遠之前,徘徊在他腦海中的聲音。

徹底暈厥前,他又聽見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又不是——

“絨絨。”

“看看我好麽......”

作者有話要說:  46章淩晨修改過劇情,以新劇情為準~

重要角色出沒,然後就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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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