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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過了多久,魅魔幾乎被日得魂飛魄散,細白的手指在顫抖,哀叫着握住道長已然被魔物染黑的衣衫:“道……長……不成……啊……不成了……道長……”
入魔的道長眸色冰冷陰沉,捏着魅魔白皙的下巴低沉地說:“忍着。”
魅魔委屈極了,哭得紅了眼睛:“不……嗯……不要了……嗚嗚……我不要了……”
道長目光陰沉地吻着他的唇,在唇齒交纏間含糊不清地低喃:“招惹我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天。”
魅魔才沒有想到。
道長出現在長夜山的那一天,白衣翩然眉目清冷,像個不染凡塵的谪仙。
魅魔就想,能不能看到道長在情欲中失控的模樣,那一定特別有趣。
可他沒想到失控的道長這麽可怕,日得他元神都要聚不住了。
奄奄一息的魅魔癱軟在入魔的道長懷中,兩條白生生的長腿不住哆嗦,黏糊糊的水淅瀝瀝往下淌,弄濕了滿地的潋影花。
潋影花羞得閉上了花瓣,魅魔委屈地在道長懷裏哭出聲:“淫魔!”
道長面無表情地說:“你自己招來的。”
魅魔哭着說:“我後悔了!”
道長手掌抵在他脊背上,輸一道魔氣給他:“來不及了。”
魅魔嘴上說着後悔,其實心裏卻很歡喜。
他喜歡道長,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
他戳着道長的胸口,小聲說:“道長,你如果日的輕一點,我就更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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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撫摸着魅魔滑膩的肌膚,漫不經心地說:“躲遠一點,有人來了。”
魅魔擡頭,長夜山的入口,浩浩蕩蕩一群道士執劍而來,吓得滿山妖魔鬼怪四處逃竄。
魅魔吓得哆嗦了一下,使勁往道長懷裏鑽。
道長擡手,漫天黑霧布起屏障。
他放下魅魔,向着那群道士走過去。
竹妖被一道雷驚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大雨傾盆電閃雷鳴。
草叢裏睡覺的熊貓幼崽們紛紛往屋裏跑,一個個都被大雨淋成了委屈巴巴的落湯雞。
竹妖忙推開門,冒着大雨把那群小團子一個一個抱進來。
不知為何,他每次看到這群毛絨絨圓嘟嘟的小家夥,都覺得格外心軟。
濕漉漉的小團子們在屋裏自己找角落開始睡覺。
竹妖蹲在地上一個一個數。
“一,二,三,四,五,六……咦,怎麽少了一個?”
坐在地板上的小團子們眨巴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他。
竹妖有些急了:“最小的那個呢?”
小團子們巨湧巨湧紛紛爬到窗邊,肉嘟嘟毛絨絨的小爪子指着窗外最高的那棵樹。
一個黑白相間的小團子挂在五丈高的樹枝上,委委屈屈地不敢下來。
竹妖嘆了口氣,冒着驚雷大雨沖向了那棵大樹。
一只小小的熊貓崽子挂在樹枝上,圓滾滾的身體搖搖欲墜。
竹妖心驚膽戰,擡手讓兩旁的竹子彎下腰,暫時在小團子身下支起一張網。
小團子抱着樹枝瑟瑟發抖。
竹妖小心翼翼地騰雲而起,飛到樹枝上把那個委屈巴巴的小可憐抱下來,又好氣又好笑:“你這麽小,爬那麽高做什麽?”
一道刺眼的雷電轟隆落下,竹妖腕上的沉心淚震顫着裂開。
竹妖心道不妙。
是天劫!
最後一道驚雷落下,粗大的閃電如同一座山,飛快地向他撲來。
竹妖只來得及把手裏那只熊貓團子扔進窗戶裏,自己卻已經躲閃不及 。
電光入體,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歷兒山。
大雨中,道長正急急而奔。
腕上的沉心淚母珠忽然炸開,碎屑劃傷了道長的臉。
道長看着遠處那道通天火光,痛不欲生:“青衍!”
竹妖周身經脈被雷電灌注,三魂七魄支撐不住,隐隐就要灰飛煙滅。
可腕上的沉心淚卻死死護着他一縷元神,讓他生不成,又死不得,在生死之間飽受煎熬。
道長化作急光沖過來,在雷電交加中緊緊抱住竹妖,一道凝魂咒按在了竹妖額頭。他撐起周身道氣,強行為竹妖擋住了九天雷劫。
竹妖雖是小妖,元神卻是長夜山千年魅魔。
這道天雷,用的是迎接頂級大修位列仙班的規格。
道長一口鮮血噴在竹妖臉上,眼前刺目的光芒中,忽然閃過了一片陌生景象。
是長夜山。
長夜山花也無豔,月也無明,連綿山巒在巨力中崩塌。
碎石滾落,塵土飛揚。
他的青衍一身破碎紅衣,跌坐在廢墟中仰頭慘然而笑:“謝劍涯,你居然在恨我擾你修行!”
他站在高處,依舊白衣勝雪,聲音冷得可怕:“是。”
眉目如畫的魅魔臉上沾了血,嘴角那抹凄楚的笑意美得更加勾魂攝魄:“你的心魔,是你自己凡塵未淨!”
道長說:“他幾番現身作亂,卻是因你和長夜山。”
魅魔捂着臉,似哭似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道長閉上眼睛,耳邊響起魅魔凄厲的笑聲。
“謝劍涯,我求你滾回你的青月山!你滾啊!”
天劫過後,雷雨漸遠。
道長抱着昏迷的竹妖,忽然間頭痛欲裂。
不……不是……那不是真的……
他是在入魔時失手誤傷了青衍,是他的心魔作亂,才毀了青衍和長夜山!
不是……不是他為了修仙成道,不是……
可長夜山崩塌之後……可青衍魂魄四散之後……那十年……
那十年,他被師父關在禁閉室裏苦修與心魔相抗之法,前塵一片朦胧,早已記不清長夜山崩塌那一夜的事情。
後來是師門中人告訴他,他因心魔而瘋,毀掉了長夜山。
他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自己如何毀掉的長夜山,他不記得自己如何一劍了結了青衍的性命。
那些記憶太痛苦難堪,讓他寧願把一切錯事推給自己的心魔。
可他的心魔,原來才是那個從來不曾傷害青衍的人。
道長顫抖着雙手緊緊抱着懷中的人,瘋狂地輸送着體內道氣。
竹妖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住天劫之雷,皮肉破裂遍體鱗傷,一身青衣都被染成了血紅之色。
道長顫聲說:“青衍……”
竹妖緩緩睜開眼,眸中是一片凄楚的恨意:“謝劍涯……”
道長凝視着他的眼睛,心中清冷一聲嘆。
罷了。
他放棄了百餘年來與心魔相抗的功法,任由那只魔物侵占他的身體。
白衣漸漸化成黑色,陰沉沉的黑霧在大雨中漫延開。
竹妖眉心的誅魔咒卻忽然綻開萬道金光,狠狠地把入魔的道長擊飛出了九丈之外。
歷兒山的春風依舊溫暖肆意,只是廬前樹上,再也沒了那個含笑吹笛的人。
道長不知道竹妖去了哪裏。
河裏的游魚說再歷兒山深處見過他,天上的飛鳥卻說他去了早已成廢墟的長夜山。
道長找到了那個總是和竹妖下棋的猴兒,猴兒郁悶地抱着酒壇子和自己下棋,比劃着告訴道長,竹妖已經位列仙班,上天受封去了。
道長沉默許久,和猴兒下了一盤殘棋。
他終于深切體會到了什麽叫自作自受。
他沒有回青月山,而是住在了從前那座草廬裏。
幾只熊貓幼崽圓滾滾地圍着他轉圈撒嬌,好像一直都沒有長大。
道長拎起一只熊貓幼崽放在膝頭,其他的也争先恐後地往他身上爬。
這群長不大的熊貓崽子對他和青衍有種莫名的親近和依戀,哪怕他已成魔,飛鳥走獸見了紛紛躲避,這群小團子還是親親熱熱往他身上撲。
道長捏着熊貓毛絨絨的耳朵。
一只小團子巨湧巨湧地爬到樹下,從草叢裏翻出一支笛子,樂颠颠地捧着,獻寶似的來到道長面前。
道長一怔,擡手,一縷魔氣纏住笛子,卷進他的手心裏。
那是……青衍的笛子?
道長握着那支笛子,幾只小團子在他身上撒嬌似的蹭來蹭去,要他吹笛子給他們聽。
道長抵抗不住熊貓幼崽的群攻,只好冷着臉吹了一曲。
天涯夢遠,長夜永晖。
一縷魔氣從天而降,落在道長膝前。
沈青衍受封在長夜山了。
道長猛地起身,身上挂着的幾個黑白相間的軟唧唧小團子們,紛紛掉在了地上,一臉茫然地眨巴着眼睛。
道長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愧疚和心疼,蹲下去挨個摸了摸那些毛絨絨的小腦袋,面無表情地說:“這幾天你們先住在我房裏,不許再爬到樹上了,記住了嗎?”
小朋友們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反正一人抱着一個果子啃得香甜,汁水弄髒了道長的床。
道長騰雲而起,帶着漫天黑霧沖到長夜山。
長夜山巨變已有百餘年,崩塌的山石堆積在廢墟上,早已草木蔥茏。
道長來到山口,發現山石的縫隙裏已經長出了幾株纖弱的潋影花。
殷紅的花蕊在月色中吐着輕盈的霧氣。
道長心中狂喜。
青衍在這裏。
他的青衍,真的在這裏!
道長急切地一腳踏進長夜山的地界,忽然一陣金光閃過,狠狠地把他擊飛出去。
黑霧攏住他身形,讓他不至于太狼狽地摔出去。
道長眼中閃過一絲焦躁和暴戾,擡手結印,魔氣鋪天蓋地地攏住長夜山:“青衍,你出來!”
黑霧彌漫中,一道紅衣似血的身影出現在凄迷月色的山頭,惡狠狠地瞪着他。
道長仰頭:“青衍,跟我回去。”
竹妖眼中盈着淚水,吼着說:“謝劍涯,滾回你的青月山,我特麽怕了你了行不行!”
他傾心相戀的那個人,為了修道,竟揮劍斬斷他的三魂七魄,又騙他百餘年,騙得他幾乎再次深陷情劫。
他怕了。
可道長卻不再是那個猶豫不決的溫柔道長,他魔氣繞身黑衣如夜,冰冷的眸中只有蠻橫的占有和侵略,他面無表情地說:“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回歷兒山。”
竹妖被他理直氣壯的态度氣得更加痛楚委屈,冷臉揮袖,眉心金印發出萬道金光,把魔氣盡數擋在了長夜山外。
竹妖說:“滾!”
道長才不肯滾。
他不但不滾,還發動魔氣誓要攻破長夜山的防護屏障。
可惜那道誅魔金印卻是他親手布下的,道氣與魔氣互相攻擊之下,道長心脈俱碎,狼狽地跌倒在廢墟中。
他仰頭,看着山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站在山頂上的竹妖目中閃過倉皇之色,可他很快恢複了冰冷,側身用大麾擋住日漸鼓起的小腹。
竹妖說:“謝劍涯,現在我是仙你是魔,你再糾纏着不放,我就……我就上報天庭,讓天兵天将來收了你!”
道長擦了嘴角的:“那我就在天庭兵馬面前日得你哭着求饒!”
竹妖氣得目瞪口呆,又真的害怕道長會幹出那種事,急忙在長夜山各處奔走,加固陣法防禦。
道長帶着他的萬千魔氣圍困長夜山,日日夜夜地不停進攻道氣屏障。
消息很快傳遍了仙魔兩界。
一個修道入魔的魔物,和長夜山剛剛位列仙班的一只小竹妖杠上了。
竹妖被長夜山屏障的連日震顫驚擾得夜不能寐。
他已經渡劫成仙,說起來本應該睡不睡都成。
可要命的是,他肚子裏揣了個小東西。
被入魔的道長日到昏闕的那幾回不是做夢,那些滾燙的液體甚至灌滿了更深的地方,讓他在迷糊中懷上了孩子。
“混賬謝劍涯!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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