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擡手,解下竹妖的發帶,系在了兩人腕上。
竹妖微微仰頭:“我……嗯……我……”
道長說:“紅帶束雙人,禮成了。”
竹妖莫名緊張地眨眨眼:“謝……謝劍涯……你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你……嗯……”
道長說:“我記得以前的事了,”他修長溫潤的手指緩緩拂過竹妖的脊背,慢慢褪下那身大紅的衣衫,“但我知道,我想要你,而你并沒有打算拒絕我。”
竹妖輕微地掙紮抗議:“我沒有……”
道長說:“我知道。”
他輕輕俯身上去,像是怕壓壞了竹妖那樣,撐着身子慢慢落下一個接一個的吻,低喃:“你叫什麽名字?”
竹妖氣惱:“你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就要和我做這種事?”
道長說:“不願意說就罷了,反正你人是我的。”
那些吻很溫柔,擁抱也很溫柔。
竹妖有些恍惚,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和道長最後一次見面,那個蠻橫的道士為了救他,不顧他的激烈反對,在門外那片草地上就狠狠要了他。
真是個讨人厭的道士,雞兒還那麽大……
竹妖閉上眼睛,輕聲說:“我叫沈青衍。”
道長說:“嗯。”
竹妖不滿:“就一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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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擠進他雙腿間,一本正經地問:“你想聊天?那就邊做邊聊吧。”
做也做,聊也聊,一夜溫存,舊夢重溫。
第二天醒來,竹妖神清氣爽仙氣充盈,幾乎想要騰雲駕霧去天宮玩一趟。
那些剛化成人形的小崽子們屁颠屁颠把他圍起來,奶聲奶氣地喊着爹爹吹笛子,吹笛子。
竹妖還有點恍惚。
這群小崽子……都是他的孩子???
可他為什麽會生出一群熊貓啊???
道長挎着個大籃子在水邊,給第二批剛出生的小團子們挨個洗澡。
竹妖吹着笛子,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溪水邊的道長。
這個道長,脾氣真的特別好。
又賢惠又體貼,連床上的動作都不快不慢,讓竹妖有時間喘口氣,舒舒服服地享受這件事。
竹妖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難道這個從花裏開出來的道長,真的不是謝劍涯?
夜晚,竹妖元神飛上九重天,找花神詢問那朵花的事情。
花神在瑤池邊喝得爛醉,含糊不清地扔給竹妖紙筆,醉意朦胧地嘟囔:“你這樣說,我怎麽聽得懂是什麽,你畫給我看。”
竹妖畫了那朵花的樣子,把昏睡的花神扶起來:“就是這個,花君,花君?”
花神一頭栽倒在他懷裏,呼呼大睡過去。
竹妖無法,只好留書一封,敢在天明前匆匆回到歷兒山的軀殼中。
他剛睜開眼,就看到旁邊的道長正一本正經地看着他。
竹妖吓了一跳。
道長平靜地說:“你剛才元神出竅了。”
竹妖莫名心虛:“我想下山看看,不行嗎?”
道長說:“你又嫌山裏悶了?”
竹妖沒注意到那個詭異到底“又”字,看着那兩排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團子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下山時,就被入魔的道長抓起來在山洞裏日了一頓。
那些更小一點的小家夥……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吧。
竹妖說:“這些孩子一直在歷兒山裏長大,我總怕他們覺得不快活。”
道長說:“你想下山,我們就下山住。”
竹妖怔了怔,擡手撫上道長的眉。
道長竟微微紅了臉,故意皺着眉問:“怎麽了?”
竹妖苦笑:“你脾氣這麽好,一定不是謝劍涯。”
道長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反駁,只是說:“再睡一會兒吧,你元神一夜未歸,軀殼需要時間融合。”
竹妖确實有些困,但他不肯睡,小聲咕哝:“馬上就要天亮了,大的那一批要吃竹子,小的那一批要喝山泉……”
道長說:“我去。”
竹妖這才放下心來,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孩子都喂飽了,屋子也打掃幹淨了,窗外還飄着那夜的紅綢,道長坐在樹下給一窩的小朋友削木劍。
竹妖披衣下床,怔怔地在風中看着這一幕。
這個來歷不明的道士,怎麽就能惹得他這般魂不守舍。
道長把削好的木劍遞給一個小家夥,擡頭對竹妖說:“我在山下選了幾處宅子,你看看喜歡哪一個。”
竹妖茫然眨眼,他只是睡了兩個時辰而已,道長居然已經把下山後住的宅子選好了?
溫柔,體貼,脾氣好,做事周全,一切順着他的心意來。
和那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蠻橫道士一點都不一樣。
可竹妖心裏卻忍不住地有些悵然。
如果那個讨厭的道士在這裏,一定會面無表情地說:“不許去,在山上呆着。”
道長揮袖,幾處宅子的樣子分別顯露在虛空中,讓竹妖能好好看,好好挑。
一處是城外的山莊,巨大無比,帶着精致的湖泊假山。
一處是城中正街上的豪宅,高門大院鬧中取靜,也十分自在。
最後一處是離鬧市三條街的一座青瓦院,三進三出的院子,素淨了些,卻寬敞舒服。
竹妖看中了最後那處,卻仍然覺得和這個相對陌生的人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住十分不自在,他故意轉了一圈,笛子化作折扇輕輕敲着掌心,說:“我們兩個男人,帶着這麽多小孩子,被人看到解釋不清。”
道長挑眉:“你的意思呢?”
竹妖輕咳一聲:“最好……最好是一男一女……扮作夫妻……”
道長擡手做出一個施法的姿勢。
竹妖吓得向後跳了一下,以為這個蠻不講理的橫道士要把他變成女人。
沒想到道長只是看了他一眼,自己幻化成了一個身姿高挑容貌秀麗的女子,淡淡地問:“這樣可以嗎?”
竹妖扶着下巴,緩了許久才緩過來:“挺……挺好的……”
一個外地來的沈少爺,帶着自己的妻兒奴仆浩浩蕩蕩住進了延州城中一座大宅子裏。
沈少爺家的仆人個個一身翠色青衣,見人就笑溫柔有禮,附近的街坊間就有了傳言,說沈少爺其實是個皇子王爺,這麽訓練有素的仆人,可不一看就是宮裏出來的?
竹妖聽到傳言後拍桌大笑,一個沒留神,身後的兩個仆人就變回原形,兩片青翠竹葉飄飄落地。
道長把那兩個仆人變出來,面容淡漠地給竹妖烹茶:“你若是還控制不好自己的法力,就不要同時操控這麽多仆役。”
竹妖說:“我只是用法力讓他們保持人形而已,待我用仙氣養上他們三五個月,就不必再自己費神了。”
道長看着院子裏陪孩子們捉迷藏的那些青衣奴仆,再看看面前這只滿臉興奮的千年妖仙,一時間頗感頭痛。
夜裏,竹妖又惦記起道長的來歷,拿着一副新畫的花上天去找花神。
這次花神幹脆不在,府裏的栀子小童說:“花君下凡去了,說是去青月山找故人讨債,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竹妖對青月山着實無甚好感,可花神是個浪蕩性子,若是這次找不着他,下次不知道又跑到哪個角落裏找樂子去了。
思來想去,竹妖還是去了青月山。
青月山後山小院裏,冷冷清清的,只有一桌兩凳,半壺清茶。
花神是真的來讨債的:“我給你的那顆霁蓮種子去哪兒了?”
師父微笑:“那不是花君送我的禮物嗎,這送禮物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有讨回來的道理?”
花神拍案而起,怒吼:“那是我送給你保命的你個混賬道士!”
師父慢悠悠地斟茶,親手遞進花神手中:“花君莫氣。”
花神郁悶壞了。
霁蓮是重塑肉身最好的一種花,他親手養了八百年才養出一顆活的種子,巴巴地派人送到青月山,千叮咛萬囑咐如何如何珍貴。
可這個混賬道士,轉手就用來救了自己的徒弟。
花神悶悶地說:“我可沒有第二粒霁蓮種子給你了。”
師父說:“無妨,花君若肯在青月山小居半日,于貧道而言,已勝過無數靈丹妙藥。”
一股溫柔清雅的仙氣撲面而來,師父挑眉:“貴客到了。”
花神說:“他是來找我的。”
竹妖青衣玉冠翩翩而來,微笑拱手:“掌門,花君,叨擾了。”
師父和氣地擡袖:“請。”
竹妖看着這兩個人,忽然有點莫名尴尬。
他不知道青月山的掌門和花神居然這麽熟,湊在一起讓他有種全身發光的不适感。
師父說:“我猜,你是為霁蓮的事而來的。”
竹妖說:“我還不知道那朵花叫霁蓮。”
師父說:“霁蓮是花君親手養出來的一株奇珍,只結了兩粒種子,一粒種在瑤池邊,另一粒給了我。此花可重塑肉身,修複魂魄,只需一縷精元就可重生。”
竹妖低喃:“所以……那真的是謝劍涯?”
花神奇道:“難道還能不是嗎?”
竹妖這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齒地問:“重生之人,可有失憶的可能?”
花神攤手:“沒有什麽神奇的功能。”
竹妖牙都咬碎了:“打擾了,告辭。”
那個混帳道士,又裝失憶騙他!!!
師父喊他:“你不好奇別的事嗎?”
可竹妖已經騰雲而起,飛到九霄雲外,沒聽見師父的聲音。
師父啞然失笑:“都生兩窩熊貓崽子了,這小竹子怎麽就一點也不關心劍涯的身世。”
花神聳肩:“大概是跟你的傻徒弟傻一塊兒去了吧。”他起身要走。
師父留他:“花君,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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