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原來方才她們争吵的聲響傳到了廳堂裏,不只是魏昭乾,三皇子魏怡然也不知何時跟了出來。

可是眼瞧着自己姬妾挨打,三皇子非但沒有出手相助,寬厚的臉上還十分的焦急,眼中帶着微微的怒火。

他三兩步走到了幾人跟前,厲聲呵斥道:“我帶你出門可并非是要你來打人的,真是把我的人都丢盡了。”

聽了這話,星彩都不禁替茹兒心頭一涼,三殿下一門心思想着保持自己老實人的名聲,他身邊的人全都只是墊腳石而已,就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肯言語上護着一句。

因為莫問是男人,力道自然大的很,一巴掌打在茹兒臉上力道沖的直接把她沖到了地上,此時臉頰上泛紅的一片已經腫的高高的,好好地美人臉成了豬頭臉。

旁人看着醜陋,可蓉兒本人确實不知道的,她眼中的淚水不斷的落下去,故作嬌軟委屈的啜泣着,道:“殿下明查啊,并非是妾身故意打人,而是她們言語侮辱妾身,而且最後妾身不是并沒有打上去嗎。”

“你沒打上去是因為幸好那侍衛及時趕過來。”羅玉心中後怕着出聲道,方才爾爾就擋在自己前面,若是沒有擋住那這一掌準得落在爾爾臉上。

茹兒狠厲的瞪了眼羅玉,又乞憐的看向三殿下,“妾身真的并非有意啊,何況如今挨了打人可是妾身,您千萬……”

“不是有意你那胳膊能自己舉起來?現在還敢期滿起爺來了,現在趕緊去給二位姑娘道歉!”

三殿下嫌棄的呵斥着茹兒,雖然他滿嘴都是向着星彩說話,可是星彩卻在三殿下那張老實的臉上看出了無盡的寒意。

怪不得當年爆出三殿下魏怡然裏通賣國後,皇上竟是詫異的直接暈倒在龍椅之上,此人靠着一張得天獨厚的老實人長相,把自己全然隐藏起來,城府之深遠超過太子。

自家爺都這麽說了,茹兒自然不敢再祈求,她艱難的起身過來給星彩羅玉道了歉,雖說是道歉,眼神卻是十分明顯的恨意。

其實原本星彩對她并無惡意,若說起來大家都是侍妾出身,誰又能看不起誰呢?

事情了解後羅玉自去換衣服,星彩也跟着魏昭乾重新回到廳堂中。

“方才可吓着了?”

魏昭乾挨着星彩走的極近,他伸出胳膊把星彩的手全部包裹進自己的掌心,冰涼的觸感叫星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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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悶笑一聲,把手握得更緊了。

月光下星彩的眼眸閃爍,她就這麽被拉着回了去。

可還未進門,隔了老遠就聞到空氣中飄散着的酒氣,燈火輝煌的廳堂中太子身側已經換成另外幾個不同的歌姬在喝酒取樂,酒氣沖天,星彩蹙了蹙眉。

瞧出星彩的不适,魏昭乾溫聲安慰道:“莫急,就快回去了。”

“嗯。”星彩點頭應道。

她們回去不久,羅玉也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回來準備另一曲歌舞,可是只是剛一進來瞧見太子身側的歌姬,深情有一瞬的落寞。

廳堂中亮堂堂華麗的陳設映襯之下,羅玉一舞傾城,太子漸漸看的有些發癡,舞畢後直接從坐塌走了下來一把将羅玉拉近懷裏。

羅玉紅着臉推脫着,太子這才回過神,他喝酒喝的滿臉通紅,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今日孤玩的盡興,兩位弟弟可還開心?”

太子已有謝客的言下之意,平日慢半拍的三殿下确實最先開口,道:“多謝太子款待,臣弟亦是高興的,天色也不晚了,不如今日臣弟就先行告退吧。”

“孤從可不信你高興了。”

太子說着看向了三殿下身側的茹兒,茹兒回來以後氣焰消減不少,縮在後面一句話不說。太子笑了笑看着三殿下的臉色漸漸僵硬下來,才忽然笑了出聲。

“哈哈哈哈……行了,你且先去吧,我與五弟再說說話。”

三殿下告退以後,魏昭乾這時候忽然嘆了口氣,從桌上倒了杯濃茶,起身給太子送了過去。

“殿下喝了醒醒酒吧。”

這話說的異常端重,正經的仿佛他如今只是一個關心兄長的弟弟。

若不是星彩知曉上一世發生的事情,根本想不到未來太子會死在這個人手裏。

太子迷蒙着雙眼看着魏昭乾,伸手接過茶盞擡頭飲下,他面帶調笑冷聲說道:“老三以為自己僞裝的多深?以為孤看不出來嗎?表面上對孤畢恭畢敬,實則背後沒說說孤壞話。”

這話星彩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可是魏昭乾卻好似聽慣了般,并沒有過多的詫異。

“三哥原就是這般性格吧,殿下您莫要怪臣弟啰嗦,臣弟還是想跟您說這種耍樂的宴席以後還是少些為好,這樣傳出去委實有損名聲。”

魏昭乾恭謹的站在太子的身側勸誡着太子,太子原本被酒氣沾染的雙眼此刻終于清明了一些。

他嗤笑幾聲,道:“孤不是老三,名聲對我而言不重要,你也回去吧,改日咱們再接着聚,其實老三那副模樣雖說讨厭的緊,但是只要看穿他之後,就跟看戲似的哈哈哈……”

魏昭乾靜靜看着轉過身摟着歌姬離開的太子,待廳堂無人後,方示意星彩離去。

從太子府出來天色已經大暗,星彩剛随魏昭乾上了馬車,就聽見外頭小厮的聲音傳來。

“五殿下留步,羅姑娘吩咐有東西要交給爾爾姑娘。”

魏昭乾看了眼星彩,才吩咐外面的人接過來。

送進來的是個小巧的木盒,上面紋路并不美觀,打開來看是一盒上好的去淤腫的藥膏。

“沒想到羅姑娘這般有心。”星彩感嘆道,心中對于自己哄騙她的事又多了幾分愧疚。

“藥膏?結識了太子身邊正當寵的姬妾,看來爾爾不虛此行了。”

星彩心虛的笑笑,魏昭乾還并不知道他如今在羅玉眼中已經是一個衣冠禽獸的形象。

她把盒子小心收起來,才正色道:“今日的話已經帶給羅玉姑娘了,照我看來她是個心思純良的人,定會把話帶給太子,至于太子會不會聽就兩說。”

“哼”魏昭乾冷哼一聲,道:“今日太子是何樣子你也瞧了,他不似老三,揣着明白還裝糊塗,有什麽話他都會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星彩點點頭,确實如此,他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這般尊崇的地位有何好顧忌的,而且就算太子言語上有些過錯,恐怕皇上也會一力護着他。

“但爾爾可別覺得他這般就是蠢,相反,他是心中有數的很,一切都擱在心裏頭……今日,讓你受委屈了。”躊躇着魏昭乾忽然道。

“既然應了幫你,這點小麻煩我還應付的過來,無妨。”

他眉頭蹙着,隐藏極深的怒氣此刻重于爆發出來,“你且放心,日後定叫他付出十倍代價,也會給你一個無上尊榮的……”

“魏昭乾。”

星彩出聲忽然制止住他。

“諾不輕許故我不負人,諾不輕信故人不負我。你我現在雖拴在一起,可以後卻是未知的,有些話心中明了便可,不必說與我聽。”

星彩說完輕笑一聲,她的思緒仿佛回答許多年前,大紅蓋頭外那人字句如釘承諾攜手白頭的約定,後來不也只是一場騙局?

長街上只有他們這隊馬車在緩緩行進,車轱辘的在青石路面上滾動。

馬車內星彩寬慰提醒的話如細風吹進胸膛,魏昭乾沉溺的看着眼前如玉般的人,不知怎麽就希望這條路能夠走得再長些,好叫時間都停留在這一刻。

另一端。

三殿下魏怡然回府的馬車中,茹兒局促謹慎的在軟塌一段坐着,時不時拿眼睛偷偷瞧一眼他。

她臉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卻只敢用帕子輕輕貼着臉頰,一句話都不敢開口。

“今日你見到五殿下的侍妾與太子侍妾一同在院落中是嗎?”三殿下忽然開口詢問道

仍舊寬厚的面龐上此刻卻冷若冰霜,眼中盡是算計之色。

茹兒誠惶誠恐的連忙應是,三殿下接着問道:“把當時具體情況說來聽聽。”

“當時妾身,妾身出去的時候她們二人在一個僻靜些的角落低着頭說些什麽,隐隐聽了兩句,像在說送信、幫襯什麽的,再往後便聽不大清楚,妾身這才上前去詢問,結果那五殿下的侍妾便辱罵起妾身來,殿下,妾身今日真是冤枉的。”

魏怡然心中暗道,他的探子早就打聽到五弟的王府中今日來了一名女子,又探聽到滁州劉功明想要巴結魏昭乾,現在看來那爾爾跟羅玉之間親厚的樣子,這兩件事連在一起想,恐怕那爾爾就是劉功明送來巴結的人。

這麽說來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這層旁人都不知道的關系,來挑撥魏昭乾跟太子的關系,省的太子一天到晚就盯着自己發火,也叫他知道知道他們這個五弟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想好計劃,魏怡然才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身側的茹兒正一邊啜泣一邊跟自己抱怨冤屈,腫脹起來的臉頰此刻更加猙獰起來。

魏怡然心生厭煩,不耐的開口道:“看在今天你還有點用處的份上,回府給你尋大夫瞧瞧,若這臉上的傷好不了今後便不要再跟我出門了。”

這不耐煩的語氣跟紮進茹兒心頭般,讓她渾身都冷了半截,臉上的帕子握不住飄然落了地。

此刻她再也不敢裝可憐的博取魏怡然的憐惜,腦中只有他那幾句話來回閃過。再怎麽說自己也跟着三殿下兩年了,殿下舍棄自己的怎麽就這般決絕。

她腦中又回想起今天晚上爾爾被魏昭乾小心呵護着的樣子,心中無盡的懊悔着當初自己怎麽就沒被送到賢妃宮中,也許還要機會接近五殿下。

只是……如今想什麽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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