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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屏此刻坐在堂下,雖在內堂有冰消暑可她心裏頭卻沒有絲毫涼爽, 她原先在宮裏自诩見過些世面, 打從一進屋,不說裏頭供人把玩的器具, 就說那爾爾衣裳,都是輕羽閣最上等的料子。

輕羽閣花線布料是京城中最為名貴的, 最新的款式有時候就連宮裏頭的娘娘都不見得能拿到手,可瞧爾爾如今穿的這身, 正是今年剛出的新款式。

天青色綢緞做的內襯, 在夏日裏看起來最為清爽, 外衫是最為輕薄的桑蠶絲織成,就連那雙繡鞋上都鑲嵌了消暑降溫的青玉。

銀屏再低頭瞧瞧自己身上還是在宮裏時賢妃娘娘賞的緞面織雲紋涼衫, 頓時被比的如同鄉下丫頭般黯淡。

爾爾不過王府侍妾,所用所穿自然也都是五殿下賞賜的, 銀屏心中越發酸澀, 原來人都道冷面冷心的五殿下竟然可以做到對一個人這般好。

“爾姐姐的衣裳真是好看。”她心中酸的如同吃了未熟的青杏, 雖有心遮擋但到底透漏了些出來。

姑娘們見面自然常說的就是衣着收拾一類的話, 星彩從前參加園游會時也常與相好的姐妹們談論,可如今那銀屏眼睛都快要插到她身上了, 那模樣恨不得當場把衣裳給她扒下來。

星彩哪裏聽不出來這句話裏的酸意,只得含蓄的笑笑,道:“算不得好看,只是穿着涼快些才換上去的。”

這衣裳送來時說是輕羽閣的新款,只是相比起別的來說着衣裳注重的是夏衣, 樣式也就一般,最難得的是桑蠶絲織的外衫,這夏日暑氣的穿着涼快些,星彩剛才覺得燥熱才叫翠屏給她換上的。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見元寶過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進來傳話:“姑娘,殿下那邊兒說一會兒過來用午飯呢。”

魏昭乾平時除了不在府裏或是忙着處理公務外,都時不時會來星彩這裏吃頓飯,也無旁的事情,一般都是吃完就離開了。

今兒魏昭乾難得在府裏,星彩料到他會過來,也沒有表現出驚訝的神色,倒是銀屏心中歡喜的不得了,不虧自己辛苦跑這一趟,真真叫她給遇上了。

元寶剛出去一會兒,就聽見外頭通傳聲響起。

魏昭乾聽小厮傳話星彩在廳堂裏,便信步直接走了進來,銀屏見了人立刻站起身來,嬌嬌弱弱的輕聲喚道:“給殿下問安。”

他原本是看着正上方坐着的星彩進的門,壓根沒注意到旁邊還坐了個人。

她這麽突然的起身,魏昭乾才注意到,于是轉過頭看也沒看銀屏一眼,沖着星彩問道:“她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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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屏心裏微微泛起漣漪來,原來殿下這幾日雖沒見過自己,卻還能記得她。

于是還未等星彩開口,銀屏便搶先一步道:“妾身來給姐姐問安,妾身進王府也有些日子了,沒想到能在這裏恰巧碰上殿下。”

銀屏一邊說着一邊嬌羞的擡起頭滿眼含春看着魏昭乾,臉頰上不知何時還泛上層桃紅。

被她這麽一打斷,魏昭乾反而微微有些不滿,轉過眼看了看,她這般的作态自然也落到了魏昭乾眼裏。

其實銀屏的姿色輪起來也不算是差的,鳳眼黛眉又有弱柳扶風之姿,比起尋常的丫頭可以算是上等,賢妃若是不給魏昭乾挑選來,說不定在宮中那一日能有福氣被陛下瞧上,做個小主也說不定。

不過也正因為她在步壽宮裏姿色算是上等,怕那一日被聖上看中,才被賢妃挑了出來也說不定。

魏昭乾看着眼前嬌顏含春,卻沒有半分動容,他蹙起眉頭淡淡嗯了一聲,便在星彩身旁落座,低聲問道:“能有人陪你說說話也算是解悶了,方才你們聊什麽呢?”

被魏昭乾一個字打發了的銀屏登時臉上有些挂不住,但想了想還是耐住性子不尴不尬坐了回去。

星彩:“都是些姑娘家的話題,也沒什麽。”

方才星彩一來一回的熱了些,換身衣服倒是不為過,只是不知為何的是,魏昭乾在自己書房都沒動身,這一會兒的功夫也換了身與方才不同的衣裳。

星彩注意到他方才的朝服已經換做了皇子常服,便忍不住打趣道:“方才還說到衣裳呢,殿下這一會兒功夫也換了身行頭來,倒是注意起儀容來了。”

她本是随口一說,可魏昭乾聽完卻不知怎麽的臉色變了變,脖頸處竟是泛起層紅暈來,語氣中帶着難堪惱火,隐忍道:“夏日天熱,換個衣裳自然尋常。”

他說完便轉過身去,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像是在掩飾什麽。

魏昭乾的反應出乎星彩的意料,怎麽就一句話叫平時那般能嚴肅起來的五殿下變得忽然這樣……這樣害羞?

銀屏看魏昭乾這樣反應,以為是星彩恃寵而嬌忘了自己的身份,開了個另殿下不喜的玩笑,心中幸災樂禍起來。

銀屏道:“殿下切莫怪罪姐姐,姐姐只是随口一說,竟是忘了殿下的身份。”她的話既看起來給星彩求了情又暗自諷她忘了身份尊卑,同時還顯得自己溫柔賢淑。

可魏昭乾此刻根本沒工夫想到這麽多,方才在書房中難忍不已,已經叫他難堪過了一次了,他現在只想掩飾住自己的尴尬神色,不叫星彩瞧出來不妥。

星彩只是個閣中女子,自是想不到那處去的,她雖仍有疑惑但見魏昭乾着急掩飾,便也不想再追問下去。

她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沖銀屏問道:“方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銀屏原本等着魏昭乾氣急了發火,可老半天也沒見動靜反而星彩還一切如常的與自己說話,方才心裏竊喜立刻消失的一幹二淨。

銀屏勉強笑笑,接着又看了一眼她腳上的繡鞋,心中暗自躊躇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反而忽然展顏笑道:“說到姐姐衣裳好看呢,不過姐姐神仙般的人物,自然值得最好的,能得殿下這般疼惜,姐姐真是福氣好啊。”

換做是別人,做侍妾能做到星彩這個份上的,就算忍住不張狂,也怕會日日高興的不得了,銀屏這番恭維正是每個女人都想聽到的。

星彩卻微微有些發怔,但很快就回過神來,笑着說了些場面話應付過去。

銀屏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巳時了,又說了這麽一會兒話,翠屏瞧着時間差不多了,那銀屏姑娘還沒有半分想走的意思,只得上前問道:“姑娘,今兒中午的餐食叫人先送來還是?”

倆人本就不相熟,那銀屏又硬要做出一副親親熱熱的模樣來,星彩跟她說了這麽久的話也有些疲倦,便伸手擡起桌上半涼不涼的茶水,道:“說了這會子話,是該到午膳時間了。”

所謂端茶送客,但凡有些顏色的都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銀屏這時候方有些着急起來,她見魏昭乾的心思眼神沒有半刻是在自己身上過,便知道今日這樣無功而返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時。

于是銀屏只得厚着臉皮裝出一副不懂得樣子,端起身側的茶杯同樣飲了口,道:“是呀,與姐姐說話時間過得可真快。”

銀屏只想現在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哪怕能叫五殿下多看自己兩眼也是好的。

她這般厚着臉皮裝不懂得行徑叫星彩有些意外,但想想往常桌上的飯菜也多,好歹人家拿着東西來看自己一趟,若是自己此時硬要叫人走,未免顯得刻薄了些。

星彩便道:“正值晌午回去路上熱的慌,姑娘幹脆吃了午飯再回吧。”

銀屏就等她這句話呢,趕忙應道:“如此妹妹就打擾了。”

等菜上齊三人落座,還未等魏昭乾動動筷子,星彩便已經迫不及待的夾起塊蓮藕排骨裏炖的酥軟的連藕吃了起來。

銀屏大驚,她們名義上算是殿下的女人,可侍妾在殿下面前也算不得主子,殿下還未動筷子她怎麽敢先伸手。

那不成真是餓壞了忘了規矩?

魏昭乾也覺得星彩肯定是餓壞了,瞧着她嬌唇紅潤小口吞咽着白藕,汁水順着嘴角剛露出了一絲就被靈活的舌尖舔了回去,他忽然覺得看人吃飯原來也這般有趣。

他心中這麽想着,手上便不自覺又夾到她碗中了一塊,星彩果真眼神全鎖在了筷子上,迫不及待又夾起小口吃起來。

魏昭乾享受着喂食的快樂,樂此不疲的做起服侍的事兒。

銀屏在一旁諾諾不敢說話,心中卻等着看熱鬧,可令她震驚的是魏昭乾沒有半分惱火的意思,根本沒有在意方才十分大不敬的行為,反而滿臉愛護的看着星彩吃飯,動筷子夾了塊最嫩的藕尖送到了爾爾碗中。

殿下竟這般的寵愛她?

“姑娘怎麽不動筷子?可是不和胃口?”星彩吃飯的空檔見銀屏沒有動便問道。

銀屏看看星彩,又嬌羞的看了一眼魏昭乾,才細聲道:“殿下還未動筷子呢。”

星彩:“嗯?沒動嗎?”

她怎麽感覺已經看見魏昭乾在蓮藕排骨湯裏夾了好幾次了?

“嗯。”銀屏眼神閃爍,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道:“方才,方才只有姐姐在吃。”

“咳咳咳……”星彩被這麽一說好像是個吃貨般,她這才注意到魏昭乾的碗中還幹幹淨淨的,不由尴尬萬分。

作者有話要說:  小五:“莫問,去給爺拿身換洗的衣裳來。”

莫問【摸摸黏濕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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