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捉蟲)

沈府。

去趙府送請帖的小厮回來後便去回禀沈琳琅。

“小姐,請帖奴才送到了, 趙姑娘說您及笄禮那日一定過來。”

那小厮是平常跟在沈琳琅身邊做事的, 因見沈琳琅與趙府大姑娘走的近,便想着沈琳琅定會高興, 所以滿臉欣喜的過來回禀。

哪知道沈琳琅卻臉色微沉,與身側的母親對視一眼後才淡淡問道:“你見着趙姑娘了, 還是只是聽趙府的嬷嬷說的,她病可好些了?”

“奴才見着了, 只是奴才也不敢細瞧, 聽趙府裏嬷嬷的意思原本是想推辭掉的, 可趙姑娘卻說自己個兒好許多了,這才同意過來的, 趙姑娘跟小姐你真是親厚。”小厮贊嘆着。

原本他還想得幾句誇獎,可沈琳琅與沈夫人卻都只是淡淡的, 随便應了兩句便叫他先出去了。

小厮不免就有些失落, 耷拉着腦袋往外走着, 才剛出門沒多久, 一不留神便撞上了沈家的大公子沈淮。

“诶唷……”

那小厮常年做慣了奴才樣,彎腰勾背的導致身量又瘦又小, 雖說是他只顧着垂頭看地這才撞上了人,可他自己卻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只是在他将将要摔倒之時,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拽住了他的胳膊。

等小厮擡眼見是沈淮,連忙吓得撲倒在地。

“多謝大公子,都怪奴才走路不長眼睛, 大公子您沒被奴才磕着吧。”

沈淮通身是溫文爾雅的書生氣質,與沈琳琅母女那般小家子氣完全不同,他揮揮手不在意的道:“我倒是無礙,你像是被撞得不輕。”

小厮知道沈淮是個不計較的脾氣,便撓撓頭嘿嘿笑道:“奴才這身板自然比不過大公子,嘿嘿。”

沈淮這會兒也有些急事要出門:“下次小心些,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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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沈淮臉上溫和的笑容叫小厮把方才的失落盡數趕走,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是不小心撞上了大公子,若是旁人指不定要怎麽責罰呢。

沈淮的生母并非如今沈家的沈夫人,而是沈尚書的原配平陽侯顧家二姑娘。

可惜顧二姑娘生下沈淮沒多久便去世了,顧家因為惱怒沈尚書的所作所為,便把尚在襁褓中的沈淮接到了平陽侯府教養。

只是沈淮終究還是沈尚書的骨血,待平陽侯府的老夫人去世以後,沈尚書說什麽如今外祖母外祖父都不在了,平白無故養在舅舅家也不是個事兒,便差人硬是把沈淮重新要了回來。

沈淮到底是沈家唯一男丁,雖沈琳琅母女與他并不親厚,卻想着以後若是自己生不來男孩兒,不免也要仰仗着他,平時便只是不冷不熱的,也不曾苛待過。

而且如今的平陽侯是沈淮的親舅舅,待他如同顧老婦人在時一般無二,所以在沈家也沒人敢看輕沈淮。

許是在平陽侯顧家那幾年間顧老夫人教導的好,沈淮全然沒有半分他父親的壞習氣,雖十分厭惡沈琳琅母女,卻仍顧念孝道不曾執意與她們作對。

沈淮今日急匆匆的便是要趕去平陽侯府,給去外地赈災歸來的舅舅接風洗塵。

他這一去自然或多或到要帶些禮物過去,身為外甥平陽侯雖待他親厚,禮數卻不能少,以免惹了外人笑話。

沈淮剛從沈府的賬務上提了些銀子出去,沈府管家便拿着賬目匆匆離去。

另一邊,沈夫人正與沈琳琅說着話。

“女兒原想着趙星彩不會過來了。”沈琳琅手中擰着手帕眉頭蹙起抱怨道。

沈夫人原本也只是個京中小吏家的女兒,母家并不顯赫,因此才教養處個同樣小家子氣的沈琳琅。

沈夫人白了一眼沈琳琅:“來便來了,那可是趙家,你與她關系那樣好,怎麽也會拎一份重禮。”

說起賀禮,沈琳琅臉色這才好了一些:“雖是如此,可那日太子殿下也會過來,母親應該知道那趙星彩生的标志,只怕她以來太子殿下就……”

“怕什麽!那是你的及笄禮,你才是當日的主角,再說了,你不是說她一心全在那李寺卿身上麽?”

沈夫人像是說笑話般的抿抿嘴:“那李少卿風流的連個舞姬都看得上,我倒是覺得她不見你,是怕被笑話呢。”

沈琳琅這才也笑了出來,那趙星彩雖是丞相嫡女,卻是個被家中嬌養的沒半分心眼的人,不過再她看來就是個蠢貨,活該被李振欺瞞這許久。

只是自己到時候還得多安慰幾句才是,否則她們的姐妹情可真要淡薄了。

“夫人。”屋外頭沈府管家忽然求見。

管家拿着賬目進來,小心的回禀道:“方才大公子來賬房要去了二十兩銀子,又在庫房取走了只青玉扳指,說是要拿去給平陽侯的賀禮。”

方才還神色如常的沈夫人忽然把手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

‘嘭’的一聲,就連上面的茶盞都在震動。

“二十兩銀子?!”沈夫人聲調瞬間提高,裏面充實着不可置信與氣憤。

“那平陽侯不就是去外地赈個災,一個青玉扳指難道不夠的,還需要二十兩銀子?他還要買什麽去?到底是把平陽侯府當自己家還是沈府當自己家?!”

若不是沈老夫人去世的早,沈夫人如今是主母,管家也不必每次有大的銀子支出就來回禀她。

可這是規矩,管家只得硬着頭皮接着道:“聽說平陽侯這次去赈災遇到了起義的土匪,剿滅了整整三百多的山賊匪徒,陛下都大為贊賞,平陽侯露了臉所以才……”

沈夫人還未說話,沈琳琅便搶先開了口:“所以什麽?沈淮也不想想,他是沈家的大公子,平陽侯露臉與他有什麽關系?!巴巴上去給別人家送錢去。”

沈府中一共有三孩子。

沈方瑜因得父親寵愛,每月例銀比自己還多上兩倍,沈淮又是個男子,支使銀子父親也都随他心意,唯有她沈琳琅。

她才是沈家如今唯一的嫡女,可每月就那可憐巴巴的幾兩錢,這次若不是自己及笄禮太子與幾位皇子要來,父親也不會為她大辦。

面對母女倆的怒火,管家心道:人家平陽侯因着自己外甥在,每年過年過節不知道送了多少東西過來,你們母女倆又沒有這樣的母家,怎麽都是比不起的吧。

“夫人,那平陽侯往常也沒少往咱們府送東西的。”

往咱們府送?

沈夫人露出一個冷笑,送的那些全都直接計入沈淮的私庫,與她們又有何幹。

好半晌,沈夫人才算壓下了心中的不快,叫管家先回去,自己記下了以後再與老爺說。

“母親。”沈琳琅嘆了口氣,面上有些委屈。

“好歹是我的及笄禮,今年女兒還沒有買過新的首飾呢。”

剛得知賬目上被拿走二十兩銀子的沈夫人正肉疼不已,此刻又聽女兒這樣說,心裏雖不快卻只得好言安慰道:

“年初不是命人給你打了新的頭飾嗎?”

沈琳琅噘着嘴哼了聲:“人家姑娘都是從外頭的首飾店挑上好的呢,女兒也想要。”

沈府的銀錢一大部分是沈夫人在管,另一部分卻都被沈尚書支出去給了沈方瑜母女,沈夫人算算這些日子要花的錢,臉色有些不好。

“過幾日你的及笄禮是要大辦的,到時候也要花不少的銀錢,至于首飾,娘給你找人打的雖然不是外頭店裏買的,卻也有自己的特色,咱們家裏什麽情況你也明白,母親維持家中日常已經不容易,琳琅啊,你也不小了,該體諒些娘才是。”

沈夫人這些話從小到大沈琳琅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每次她要些什麽的時候,便用這些話來推辭,外頭都說自己有些窮酸,可是她母親便是這樣教她的,她又怎能如別家貴女一樣出手大方。

就比如那趙星彩,在外出手便一向闊綽,自己每次去趙府只要自己表現出對什麽東西喜歡,趙星彩便一定會送給自己。

“母親總是這些話搪塞,女兒只是氣憤那沈淮幾十兩銀子說那就拿,女兒怎就不能?還不是父親偏心的很。”

沈琳琅說完便忿忿起身,反正家裏無論如何都不會給自己多餘的銀錢使,她還不如多給趙星彩說幾句好話,還能得來些東西。

趙府中,星彩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面出神的看着什麽,遠遠瞧着像是冊話本,近了再看才發現那話本子裏竟夾着張信紙。

信紙上龍飛鳳舞的一行大字像是能發燙着一般,星彩只看着,卻不曾用手拿出來。

她正出神的想着什麽,檀棋忽然便進來了。

“小姐,外頭沈大姑娘來了。”

從前她們家小姐在蘇州生活了許多年,這幾年來京城裏就沈家大姑娘與小姐玩的最好,檀棋心中便想着沈姑娘來給小姐解悶也是好的。

星彩思緒忽然被打斷,匆忙的将手中的話本子合上才回過神來:“什麽?”

檀棋笑笑:“奴婢說沈家大姑娘來了。”

是了,昨日那小厮見自己病好肯定是要回禀沈琳琅的。

星彩點點頭,手指把話本子悄悄往書桌旁邊推了推,才起身随檀棋一起過去。

既然當日都說自己沒事了,自然再沒別的理由回絕,只是星彩一想到沈琳琅現如今對自己只是虛與委蛇,便忍不住的惡心。

“星彩!”還未走出去多遠,就瞧見沈琳琅歡喜的奔過來。

往常她們二人也都是在星彩的院子裏玩鬧,因此沈琳琅過來并沒有下人阻攔。

“我聽說你好些了,便趕忙過來瞧你了,好些日子不見,想死你了。”

沈琳琅奔過來以後,親親熱熱的扯住星彩的胳膊便往星彩院子裏走,星彩卻不動神色的把胳膊從她懷中扯出來,略有隔閡的笑笑。

檀棋在身後自然看到了這一幕。

她從前沒察覺,這下卻突然發現,自己小姐那般嬌瘦的胳膊,沈大姑娘怎這般沒有輕重說扯就扯?

再看他們家小姐的臉上也沒有了往常的親熱,沈琳琅這般貿然的親近,怪不得小姐會覺得不舒服。

于是檀棋便悄悄走近了些,輕輕扶着星彩的胳膊,不失禮數的提醒道:“小姐病才剛好,沈姑娘玩鬧時也要注意些。”

作者有話要說:  沈家除了沈琳琅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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