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1)
檀棋是星彩身邊最為親近的侍從,雖沒有宋奶嬷那樣老辣的眼光直覺, 但因與星彩相熟多年也能很快察覺到她的心意。
她的确不明白為何星彩這般突然的與沈家大姑娘有芥蒂起來, 但畢竟胳膊肘畢竟還是要往裏面拐的。
沈琳琅的胳膊被檀棋這麽一隔開,身子便不自覺向旁邊歪了幾分, 與星彩有了些距離。
“诶唷,是我見你太高興了, 倒是把這點兒給忘了。”沈琳琅滿臉歉意的笑笑。
畢竟從前星彩與沈琳琅那般要好,就算多日不見, 在沈琳琅心中, 星彩仍舊是與前些日子沒什麽不同, 怎麽也想不到如今星彩已經不把她當好友了。
星彩也不去看她,只是随意笑了笑:“無事。”
“我就知道星彩最好了。”沈琳琅臉上的歉意頓時消失, 接着笑吟吟摟住星彩的另一邊胳膊。
昨兒才應了要去給沈琳琅的及笄禮,太過見外怎麽也會引起懷疑, 這次星彩雖不情願卻也沒有推脫開, 檀棋只得皺着眉退到了一邊。
“對了, 你到底是生了什麽病, 我來好幾回都被嬷嬷給擋了。”
星彩回來後宋嬷嬷便在趙府上下做了吩咐,礙着姑娘家的名聲, 失蹤是萬萬不能傳出去的,就算李振在外找人,對外也只是宣稱尋一個姑娘,至于什麽身份卻從未外傳過。
星彩便照着宋嬷嬷說與她的借口道:“只是跌了水發熱罷了,大夫交代說不叫見外人, 怕見了風更不容易好起來,這才在屋裏悶了這些日子。”
“跌了水?!”沈琳琅驚得眼睛瞪得老大,只因那水中的邪祟最難以捉摸,因此跌水是最不吉利的事兒了,況且趙丞相如今也不在,偌大的趙府盡是些婦人奴才,陰氣肯定重……
沈琳琅忽然後悔自己為了讨個好這般匆忙的趕過來。
看着她驚慌的模樣,星彩內心冷笑一聲,并未做安慰的意思。
倒是檀棋覺得沈大姑娘是個不誠心,他與星彩也算是摯友了,怎麽如今聽了這事沒有心疼反而害怕起來。
“我,呵呵……你如今可大好了?”沈琳琅也察覺自己反應有些過度,尴尬的關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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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彩被握着的手明顯察覺出沈琳琅的僵硬:“自然好了,否則奶嬷怎會叫我見人呢,你說是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沈琳琅,笑眯眯的眼睛彎的如同月牙般好看,這幾日天涼,星彩嫌加棉的內衣厚重便披了漸織錦纏銀絲的披風出來,映襯着她更加溫柔動人。
這般溫柔的模樣叫沈琳琅心中稍安,趙星彩果然還是從前那樣對待自己的,方才有一剎那的隔閡感定是自己個兒想多了。
可是,若是那麽做工上等又樣式好看的披風若是穿在自己身上該有多好……
在星彩的院子裏落了座,檀棋來幫星彩把披風拿下去。
沈琳琅:“這是今年新做的吧,瞧着樣式從前都沒見過,真是好看,對了,今兒我與娘親說起我今年沒有新首飾,娘竟然說及笄禮就要花費不少,叫我體諒體諒她,可我家那位大哥沈淮随手便能支使幾十兩銀子去……”
若是往常,星彩必定會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再聽她抱怨自家的那些事,甚至還未把那件披風送與她。
只是如今星彩卻沒了那個興致,她吩咐檀棋倒茶後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長輩的事兒咱們摻和了也沒用,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你被父母寵慣了不知道,自己的日子若是沒了銀子,哪兒能過的好啊。”沈琳琅眼瞧着那件披風被檀棋拿走,星彩也沒有要送給自己的意思。
“總歸比尋常人家好的多。”星彩頓了頓,試圖轉移話題:“六七月份好多果子沒來得及吃,廚房就曬幹了給我泡果茶喝,味道清清甜甜的,你來嘗嘗。”
沈琳琅端起細嘗一口:“果真好喝!”随後她又飲下半盞:“我家中若也有這樣細心的廚子便好了,只是他們全都想着讨好大哥。”
星彩:“……”
從前她便覺得沈琳琅總是與自己抱怨家中很無聊,只是礙着關系好,想着好友間便要忍受對方的缺點便聽着,如今既然知道沈琳琅只是把自己當做發洩的工具來利用,有的只是不耐煩。
見星彩不理睬自己的話,沈琳琅便接着道:“這茶想必外頭是買不到的,星彩你要不把配方給我一份,我帶到家裏叫人依照着做。”
沈琳琅一副不罷休的樣子,好好的貴女整日整日跟沒吃過飽飯一般,星彩暗自嘆了口氣:“也就是尋常的果子曬幹淋上蜂蜜,沒什麽方子,一會兒叫人給你帶一份回去就是了。”
“果真?就知道星彩最好最貼心的了。”
終于是得了東西,沈琳琅心裏高興了些,想起前些日子星彩沒有去撷芳園的園游會,便撿了些新鮮好玩的事兒說與她聽。
末了又忽想起在家中母親說李振的事兒,沈琳琅臉便耷拉下來:“還有件事,想來這些日子你在病中沒有聽說過。”
沈琳琅小心看了看星彩的臉色,略帶安慰的接着道:“李寺卿最近可來瞧過你,此事與他有關。”
“是李振與舞姬的事兒吧。”
出乎沈琳琅的預料,星彩語氣淡漠的說出了她猶豫半天的事兒來。
“原來你知道了,唉,總歸是有別的緣故,李寺卿定會跟你解釋清楚的,你莫要難過。”
此事換了別人來說,便是有心看星彩的難堪,只是沈琳琅自诩是她閨中好友,她只覺得自己來說,便是一番好意安慰星彩。
“我不難過啊。”星彩眨巴着眼睛,她不光不難過,此事還是她告知了五殿下才鬧出來的呢。
星彩神色如常,沈琳琅怔了怔:“你我之間有什麽好隐瞞的,若是難過便與我說道說道,也省的憋在心中更難忍。”
星彩失笑:“我真沒事兒,李振與我早就沒什麽幹系了。”
“可你之前不是說,皇上還要給你賜婚……”
“哪有這回事兒。”星彩冷聲打斷了她:“聖意不是你我能揣測的,那不過是句玩笑話,行了,你不如與我說說那日園游會還有什麽好玩的吧。”
沈琳琅有些懵了,從前星彩常與自己說的便是她心中小女兒家的事兒,幾乎都是關于李振的,原想着若是星彩知道了必定得難過許久,可如今看來怎麽像與她無關般淡然。
或許這只是星彩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煩悶罷了。
與沈琳琅又說了會兒話外頭天便有些暗下來,入了秋天短些,沈琳琅再留下去回家不大方便。
她才剛要起身,就瞧見星彩案牍上擺方正的話本。
正是沈琳琅來之前星彩翻看的那本,裏面夾了五殿下随請帖一塊送來的信紙。
“你也在看這本《牆頭馬上》。”沈琳琅随手拿起。
星彩心頭一緊握着帕子的手心便出了層密汗,但見她只是拿起,便故作鎮定:“開篇挺有趣的,就随便翻翻。”
她嘴上說的輕松,眼神卻一眨不眨的緊盯着那本《牆頭馬上》。
請帖也被自己夾在了當中,若是被看到只說是昨日小厮送來的那張便可,但那張信紙卻不行。
《折桂令》雖可以當做小女兒家心事來看,但那字跡又作何解釋?
“這話本子雖說寫得好但也只是普通,可最近被京城裏最有名的戲班兒唱了後那才叫一個絕,園游那日便唱了裏頭的兩處戲……”
沈琳琅說的什麽星彩并不在乎,只随意敷衍答應着,那話本在沈琳琅手裏被來回擺動着,星彩的小心髒也似乎被捏在了她的手裏。
“嘩啦”一聲,被夾藏得并不深的信紙請帖便一同連帶着飄了出來。
信紙正巧正面超長落在了地上,沈琳琅眼尖的放下話本低頭撿了起來:“诶,這是什麽?”
短短兩行字盡入眼底,星彩此刻再去搶已經來不及,只是怕沈琳琅再仔細看會看出什麽名堂來,仍是從她手中把信紙截了來。
星彩把信紙拿過來以後便随便團成團,此刻若是再強行辯解只怕适得其反,倒不如将計就計。
“随手寫寫沒什麽好看的,這話本你要看的話就拿去。”她臉上故作出嬌怯的模樣,好似是少女心事被人發覺了般羞澀。
沈琳琅瞧她這樣,再思索信紙上的兩句話,便心中有了答案。
怪不得方才說起李振來趙星彩并不十分在意,這般看來那信紙恐怕就是李振寫來安慰的話。兩行字的筆跡像是個男人的,以沈琳琅對星彩的了解程度,便只有李振能給她寫信。
“行行行,我不看我不看,不過這本《牆頭馬上》我可拿走了啊。”沈琳琅一副心中有數的隐晦神色。
星彩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嗯,我送你出去。”
一番折騰總算是把沈琳琅送走了,星彩回到屋裏瞧着被自己團成團的信紙怔怔發愣。
她方才那般模樣便是叫沈琳琅以為那是旁人寫給自己的,而從前與自己有關的,也就只有李振一人。
沈琳琅并沒見過李振的字跡,以為那信是李振寫的也不為過。
她拼命的相與李振撇清楚關系,可在沈琳琅這兒怕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了。
又過了幾天,便是趙丞相回府的日子。
一大清早趙府衆人便在門口候着了,就連朔兒都特意請了假來迎接。
“阿姐,你說外祖父會不會給我們帶水晶糕呀。”朔兒等的扯着星彩的衣袖,哈喇子都要流出來的饞嘴模樣。
星彩被他這樣逗樂了,與宋嬷嬷對視一眼:“若是真帶了來我一塊都不與你搶怎麽樣?”
“真的?”朔兒将信将疑,水晶糕是蘇州特産,而且只有外祖父家臨街的湯記最好吃,阿姐比自己還要喜歡呢。
“嗯,騙你做什麽?”星彩信誓旦旦的道
“好!那我就全吃了,不過也能分阿姐一塊……”
星彩見他這般想這自己,卻惶恐的搖搖頭:“別別,阿姐全都給你。”
瞧着朔兒被戲弄,宋嬷嬷與星彩笑成了一團。
宋嬷嬷點了點朔兒的腦袋:“我也不與你搶,京城與蘇州幾百裏的路程,能帶過來是沒錯,只是帶過來的怕已經不知道馊成什麽味兒呢!”
周圍的丫鬟婆子也都笑了起來,朔兒這才想明白過來。
“阿姐!”
衆人看朔兒明白過來的模樣又笑了起來,不過好在朔兒不是小心眼兒的孩子,臉上雖紅了一片,卻只是撓着頭發把腦袋低了下去,一會兒過去後便重新生龍活虎起來。
此時街拐角處忽然一陣車馬聲響,聽着動靜并不小,指定便是趙府的人。
等車馬走到門前時,馬車還未停下來車簾便被裏頭的人拉開了。
“阿娘!”
“阿娘!”
還未等下人們反應過來,星彩朔兒兩人便已經高興的湊上前去。
趙夫人與一雙兒女五分相似的面容,此刻她一手拉着簾子一手拿着手帕抹眼淚:“好好,先別鬧,容我下去咱們再說話。”
一番折騰後可算全都安排妥當下來,趙夫人帶着兩個孩子回了裏屋。
星彩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上一世的記憶連帶着委屈一齊湧上心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水珠子般的就往下落。
趙夫人從未見自己女兒這般脆弱的模樣,只以為是自己走了許久,又想起前一陣宋嬷嬷傳信兒來說了李振的事兒,不由得心疼的把人摟在了懷裏。
“爾爾乖,阿娘在呢,不怕了不怕了。”
趙夫人用手輕柔的在星彩後背來回撫摸着,星彩仍舊俯身在她懷裏一個勁兒的掉眼淚,好似要把這幾年所有的委屈盡數賦予到眼淚中去。
“嗚嗚嗚阿娘……我怕再也見不成你了阿娘……”
女兒哭的這般難過,小小的身子縮成了團子在自己懷裏不住的顫抖着,趙夫人聽得心都要碎了,她把人抱的更緊了些,叫她知道自己在。
“怎麽會呢我的兒,阿娘舍不得你們。”
又過了好一會兒,星彩情緒才平靜了些,把頭從趙夫人懷裏擡了起來,見她哭的眼睛又紅又腫,趙夫人又是心疼的不行,叫人去準備了毛巾親手給星彩敷上去。
朔兒年紀小,幾個月間便覺得過了許久,又見阿姐哭的傷心,便也更難過起來,他好幾次分明就想要摟住趙夫人好好撒撒嬌,可又礙着自己已經是個小男子漢而不好意思起來。
倒是趙夫人一眼看穿了朔兒,伸胳膊把朔兒與星彩一同摟到懷裏,安慰道:“好了好了,阿娘這不是回來了,統共還沒三個月呢,怎難過成了這樣,快笑笑好叫我放心才是。”
此時星彩才好過了一些,她擡頭瞧着趙夫人臉上不知何時起的皺紋,眼圈不自覺又紅了起來:“是我叫阿娘不省心了,阿娘對不起……”
“什麽省心不省心的。”趙夫人見女兒又要落淚,心疼的急忙止住了她的話頭。
“你們是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是我身上的肉,你們好好地阿娘便開心。”
星彩知道阿娘不想再叫自己難過,眼眶中的眼珠子将落未落還是收了回去,包住嘴點點頭。
母子三人好生說了會子話,星彩看她臉上淡淡的倦意卻又強撐着與他們說話,便沖朔兒使了個眼色。
“這一路上辛苦,阿娘先好生休息,我們倆明兒再過來吧。”
朔兒也連忙從趙夫人懷裏掙脫,難得乖巧的跟在阿姐身後點點頭。
趙夫人卻搖了搖頭,笑着拉起星彩的手:“你爹才辛苦呢,腳還為落地就得先去皇宮裏述職去,再說了,見了你們兩個阿娘再辛苦也沒事了。”
“爹爹這麽快就進宮述職了?”星彩詫異的張大嘴巴。
她可還未與爹爹說要與李振解除婚約的事呢。
做母親的最知道女兒心事,見星彩緊張的神色,趙夫人便猜到了幾分緣故,臉色便淡了下來。
“李寺卿的事我與你爹信上已經看過了。”
星彩聞言愣住。
從前雖然也有爹爹看好李振的緣故,但仍是自己一心喜歡李振非他不嫁的,鬧到最後不得不叫爹爹出面請旨。
可如今也是她自己哭着鬧着,甚至請來了五殿下幫自己,弄壞了李振名聲死活又不嫁了。
叫爹爹為難不說,還顯得自己多事。
趙夫人面色微怒,但卻并不是想指責星彩:“那李振竟是個連舞姬都把持不住的貨色,真是愧對爾爾從前對她的一片心意,爾爾你放心,我與你爹爹已經商讨好了,他此次進宮除了述職以外,還會請求聖上不再賜婚,不過出了這檔子事兒,就算不說聖上也不會再賜婚了。”
見阿娘這般理解自己,星彩這才松了口氣,可仍是覺得叫爹娘為自己操心了,想了想又道:“阿娘可知道,那舞姬的事兒故意……”
“阿娘知道。”趙夫人面色轉暖,在星彩的頭頂揉了揉:“你這般做必是有你自己的緣故,阿娘的女兒不是那種任性到肆意往外的孩子。”
充分的信任叫星彩安下心來,覺得此事還是要與阿娘解釋清楚:“我這般做的确是有緣故的,那李振其實早已經心有所屬,可以接近我只是為了利用我們趙家。”
星彩接下來便把她上一世在撷芳園中見到李振與方妍在一起的事兒說了清楚,又借着魏昭乾的名義,說魏昭乾暗中調查了李振一家,發現他們有謀反的嫌疑。
“好一個鎮南将軍,竟如此大膽。”趙夫人聽完感慨道。
朔兒也聽得一愣一愣:“我原只是覺得李‘針’假裏假氣的,卻不知道他們家還敢,還敢謀反啊。”
“這件事也還在調查中,關系重大,朔兒你可別出去亂說。”星彩吩咐道。
“阿姐我省的,這可是株連九族的事兒,我不會胡鬧的。”
見朔兒保證,星彩點了點頭,剛還要接着開口,趙夫人卻忽然想起了什麽。
趙夫人臉色嚴肅了些:“朔兒這幾個月功課可有好好做,一會兒爹爹回來是要詢問的。”
“啊?”朔兒原本沒想到這些,趙夫人忽然提醒他,臉瞬間便耷拉了下去。
趙夫人:“估摸着就要回來了,你先回書房準備準備,別到時候答不上來挨了罰,我與你阿姐可不會給你求情。”
“阿娘……”此刻朔兒也顧及不上什麽男子漢了,整個小人兒半身都圍到趙夫人身上去,撒嬌的蹭來蹭去。
趙府書香世家,趙夫人也是蘇州刺史名門之女,在讀書學習上一點都含糊不得。
“還不快去!”
朔兒見趙夫人堅持,還想像星彩求助,星彩在一旁左看右看就是不與他對視,無奈之下朔兒只好委屈巴巴的跑去書房溫習功課。
等朔兒離開,趙夫人才神色一轉,拉起星彩的手柔聲道:“現在與我說說你與那五皇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事到底是女兒家心事,朔兒是個男孩兒況且也還小,說與他聽并不方便,趙夫人這才把他支走。
星彩微微一怔,知道此事雖然自己有心躲避,可終究阿娘是要知道的,這才緩緩開了口。
“阿娘還記的小時候貴妃姐姐還在時,您經常帶我進宮麽?”
趙夫人想了想點點頭:“嗯,倒是記得你那時與賢妃娘娘的五殿下玩的不錯,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又是如何……”
“那一日女兒出門其實是被一夥兒人給拐走了的,當時女兒女扮男裝,他們便是要把女兒賣進宮裏做小太監的……”
說到此趙夫人略帶責備的點了點星彩的額頭,星彩不好意思的接着道:“不過剛進宮,就碰到了五殿下,他認出我後就幫我出了宮。”
後面的事兒無非就是為了躲聖旨,這才請魏昭乾幫忙的。
把一切交代清楚後,趙夫人這才放星彩出來,只是趙丞相卻是到了晚上才回來。回來後果真便拉着朔兒問了好半天的功課,朔兒随叫苦不疊但也盡數答了上來。
“好一個李振!”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聽了趙夫人的轉述,趙丞相大發雷霆。
“說起來我還算他李振半個老師,竟是如此人面獸心!心裏有人還頻頻來趙府見我姑娘,随便一個舞姬便要把持不住,這等男人別說做我姑娘丈夫不合格,就連朝政恐怕也辦不好!”
趙丞相對于李家有謀反嫌疑的憤怒,并不及知道李振并不喜歡星彩的怒火,要知道他疼愛星彩更甚與朔兒,在他心裏嬌嬌軟軟的女兒便是要放在心尖尖兒上去疼去寵的。
他的女婿要精挑細選,要京中最好的才俊才好。
當然最重要是女兒喜歡,不然就算是皇帝來了,他也照樣敢撂挑子不幹。
“好孩子,這種貨色咱們不稀罕,爹爹定給你找更好的來,若是沒有你稱心如意的,便是趙府養你一輩子也無不可的,等朔兒長大了好好争氣,你阿姐也有臉面些。”
星彩感動之餘卻又有些好笑:“爹爹莫氣了,李振我如今也是看不上的,反正婚事就此罷了,以後盡量少與李家牽連就是。”
“可不是。”趙夫人也道:“再說,照你這個說法兒倒像是我們家爾爾沒了人要似的。”
趙丞相一怔,連連解釋道:“我可沒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家爾爾這般好要也要挑了最好的來才行。”
趙丞相一相說不過自家夫人,便換一話題接着道:“今日殿上,我說起蘇州科場舞弊一事時,五殿下竟是出面與我站在了一面。”
星彩與趙夫人齊齊頓住。
趙丞相便接着道:“科場舞弊一事此次鬧得十分大,可太子一黨竟說是窮山惡水出刁民,是江南書生們考不上無事生非的,我這次去調查發現并非是書生們無事生非,而是書生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這般鬧大了的。”
“今兒我把那些舞弊的考生像考官行賄的鐵證擺出來後,□□這才消了聲,只是怎麽處理上又有了争執。我覺得此事必要嚴查才可以一儆百,可□□說考生們都還年紀輕,一時糊塗要給機會,争論此事之時,五殿下卻忽然站了出來,他身在刑部,列舉了一大通沒有嚴懲便又故犯的事件來。”
說到此處,趙丞相聽了聽,沉吟片刻道:“要知道五殿下從前并不是喜歡出頭的人,不過不管他為何突然出面,但此事的确需要嚴懲才行,不然沒有律法在上,舞弊之風盛行那往後的科舉便只是個空架子了。”
趙府一直以來便只忠于聖上,可上一世魏昭乾可是把聖上親自冊封的太子掀翻後上的位。
其實以太子之才委實難當大任,這點趙丞相心中也有數,可那到底是皇上的旨意。
星彩心中自然對魏昭乾坐那個位置更為有傾向些,于是她想了想,決定為魏昭乾說句話。
“女兒聽說刑部是個嚴苛的地兒,五皇子想來也是個極為重注律法的人,看不過那些人這才書面的吧。”
趙丞相點點頭:“這倒是,從前我便覺得五殿下雖被聖上城為喜怒難定,但卻是個極為有原則的人。”
這次魏昭乾幫星彩的事兒趙丞相自然也知道,只不過星彩既然說她是用李振的信息交換的,這才沒做懷疑。
“哦對了,李家謀反的信息你可能确定?”
趙丞相嚴肅的神色叫星彩有些不安:“爹爹可是也要出面調查?”
“自然,若是這等重要的事情都不管,那還……”
“爹爹。”星彩擔憂的嘆了口氣:“女兒便知道爹爹要出手,可五殿下既然已經要去調查,那肯定不會叫李家得逞的,爹爹再插手豈不是叫人懷疑你與五皇子結黨。”
星彩的想法趙丞相自然早就想到,他笑道:“原來你是擔心爹爹,放心,咱們聖上的心思爹可猜的準着呢,不然也做不得這麽多年的安穩丞相來。我只是在暗中協助五殿下罷了,并不會直接出面的。”
原來如此。
星彩一邊暗嘆自己多慮,一邊才放下心來。
轉眼便到了沈琳琅及笄禮那日,趙夫人與星彩一同去了沈府。
看着阿娘帶過去的贈禮,星彩嘟着嘴道:“我都已經叫人買了贈禮,阿娘又送這麽些子過去,平白便宜了她。”
并非星彩小氣,要知道前些日子就算她防備着,也還是被沈琳琅帶回去了些果茶話本之類的。由此可見往常她與沈琳琅掏心掏肺之時,不知送了多少好東西過去。
星彩還把沈琳琅明知道李振與方妍相好卻不告訴自己的事兒說與了趙夫人聽,趙夫人自然明白星彩的心意。
“這些東西送過去啊,只怕多數到不了沈大姑娘手裏。”趙夫人解釋道:“如今沈尚書接了城防營,地位自然也高了許多,我這些東西除了代表自己也代表了丞相府,他自然明白的 。”
齊國兵馬自有各個将軍掌管,而城防營同樣是兵馬卻只在京中活動,屬于皇帝的禁衛軍,地位自然不同。
趙夫人雖這般解釋了,星彩卻仍舊淡淡的,反正現在整個沈家,除了那沈方瑜還叫她看得上眼外,其餘全都沒什麽好感。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趙夫人臉上露出一絲厭惡:“只是官場上人情往來就是如此,我也極為不喜歡沈夫人的為人,從前見你與沈大姑娘玩的好只當她與她母親不一樣,這次的事看來,也是個沒什麽教養的。”
沈夫人在平陽侯顧家二小姐懷孕時都能勾引沈尚書進屋,京中多家夫人都看不慣她的,只是礙着沈尚書如今的地位,恐怕這次不少人都是迫不得已才去的。
等到了沈府,果真就看見外頭停了不少車馬。
打眼一瞧星彩便看見了不少高官貴爵來往慶賀。
星彩想起當年自己及笄禮的時候,雖有不少官員有心借此事巴結趙丞相,趙丞相卻仍舊只讓星彩請了自己閨中相好的幾位過來慶賀,不由得對沈尚書的印象也壞了幾分。
“喲,趙夫人來了,這便是咱們家星彩姑娘吧。”
平陽侯夫人與其餘幾位夫人老遠見了趙夫人便起身迎接。
平陽侯一家雖多年前因着顧二小姐的事兒結了仇,可沈淮自打被接回沈府以後,平陽侯一家顧念外甥,倒也或多或少有些來往。
這次沈琳琅及笄禮又恰好逢上沈尚書高升,不來自然不合适。
“顧夫人好。”星彩嘴甜的一一與各位夫人問好。
她生的嬌俏動人又機靈,頓時贏得了衆位夫人們的好感。
尤其是平陽侯夫人,從前她與平陽侯剛成婚但好幾年都不曾有過孩兒,那時候沈淮被顧老夫人養在平陽侯府中,她便把沈淮當了親孩兒養。後來沈淮接走那年她這才有了身孕,也是男孩子。
這些年過去平陽侯夫人膝下也只有一個男孩兒,因此十分想要一個嬌軟的小姑娘來疼愛,可惜一直不曾有孕。
這下見了星彩親切的圍在趙夫人旁邊,嬌軟溫柔的模樣尤為惹人憐愛,平陽侯夫人瞧的心都要化了。
“趙夫人。”平陽侯夫人與旁邊的夫人換了換位置,做了過來。
星彩也是知道平陽侯顧二小姐的事的,因此對平陽侯家有些好感,見她過來,連忙送去一個暖暖的笑意。
她笑的眉眼彎彎,嬌媚卻又不失柔軟。
今兒到底是沈琳琅的及笄禮,星彩不好穿的太過出衆,只挑選了一件往年舊的衣衫,雖說是舊的卻也沒穿過幾次,鮮嫩的鵝黃色把她襯托的格外明豔。
平陽侯夫人心裏頭都柔軟了下來,笑吟吟的對着趙夫人說道:“我們家那小子就只愛纏着他爹學什麽武藝,還是姑娘家好啊,既貼心又會疼人的。”
趙夫人謙虛道:“可別把她誇壞了,回頭驕起來說是顧夫人你給的膽子呢。”
“我瞧着你家姑娘就不是個驕縱的性子。”平陽侯夫人頗為固執的道,這樣一個人兒,就算驕起來又能驕到哪裏去。
“說起來我家那小子也是個調皮的。”趙夫人笑了笑說起朔兒:“平日念書時有先生管着倒還算好,離了書院那簡直就是脫了缰的野馬,皮的每個邊兒。”
“所以才說姑娘好呢。”平陽侯夫人再次贊嘆道。
随後又暗自扯扯趙夫人的衣袖,把頭探了過去隐晦問道:“咱們家姑娘可許人家了沒?”
這樣的小姑娘若是進了自家,那指定會天天‘阿娘阿娘’的叫自己,那心裏頭得多熨帖啊,不比自家那小子這般氣人的好。
就算自家小子是個一心習武的,小姑娘不喜歡,那她外甥沈淮可是個标标準準的讀書人,就算是‘舅母舅母’的喚自個兒,那也是高興的。
她這話星彩在一旁自然聽得清楚,瞬間臉泛起紅暈來。
“顧夫人!”星彩嬌嗔的把頭別了過去。
她臉紅起來怯怯的模樣更是叫平陽侯夫人喜歡,只是到底顧念這女兒家臉面,便笑盈盈道:“好好好,不說這些不說這些。”
雖嘴裏應下,平陽侯夫人卻仍舊瞧瞧給趙夫人了個眼色,趙夫人自然心領神會,只等星彩一會兒與別的姑娘去玩兒了再湊在一塊說道。
這次的及笄禮并不在外頭的園子裏,而且沈尚書并不知道自家女兒已經與太子對上了眼,因此沈府是把女眷與男客分開來招待的。
沈琳琅自然也沒想到是這種情況,方才星彩進來後,只招待了星彩落座便心不在焉起來。
星彩遠遠看着自然是明白她着急在哪兒。
可是既然上一世沈琳琅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與太子相遇,那這次她必定也有辦法。
果不其然,府門外太子殿下到的聲音剛剛傳過來,沈琳琅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
一旁的沈方瑜自然也是明白的,露出一個冷笑并不揭穿。
或許是沈琳琅走的焦急,她今日特意穿着打扮了一番,寬大衣袖在走的時候恰好便落在了身側沈方瑜的案牍上。
一壺酒便這樣盡數落在了沈方瑜身上。
沈琳琅走的焦急,便沒有在意。
而沈家其餘的丫鬟婆子本就與沈琳琅母女一事,見沈方瑜如此也不管不問。
其實沈方瑜今日過來只是聽從母親的吩咐罷了,她本就對許多事情看得淡,既然母親讓她過來也不礙着自己什麽,只當來看戲的。
可即便沈方瑜是個一向淡定的人,但姑娘家的被酒水潑了一身,又礙着在沈府不想大鬧,到底還是委屈起來。
她見并無沈府中的丫鬟婆子并沒人要來管她,便咬着牙起身,又怕旁人看到,只得低着頭想尋個地方換了去。
“跟我過來。”
一雙溫熱的手抓住了沈方瑜的手,她驚慌的擡起頭,便只瞧見趙星彩精致的側臉上有些淡淡的擔心。
沈方瑜對于星彩的印象全都是在沈琳琅嘴裏聽到的。
其他各種各樣的都有,‘蠢貨’卻是聽得最多的,沈方瑜不喜歡她也不讨厭她,卻不知道為何趙星彩忽然出手幫自己。
星彩把她帶到了趙府的馬車上,在車裏找出一套自己尋常備用的衣服來給她換上後才道:“這下好了,咱們回去吧。”
沈方瑜:“……”
這便好了,咱們回去吧?
她與趙星彩從前并沒有太多聯系,難不成就是因為趙星彩與沈琳琅關系好才幫自己的?
星彩見沈方瑜滿臉的不可思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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