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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必多禮,昨夜我一直守着, 妹妹快些進去看着吧。”
皇後寬和的說完, 似是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若換了旁的嫔妃,定是要上前問安讨好一番, 可偏偏賢妃的眼裏心中,就只有皇上一人, 她見皇後此刻在外面,那內殿定是只有幾個奴才, 心中便覺不安, 提起裙角進了內殿。
內殿裏往日熟悉的龍涎香已經被湯藥味兒取代, 賢妃眉間不快,喚來下人開了窗透氣兒。
不多時魏昭乾便也過來了, 殿前恰好碰上要離去的皇後。
“兒臣扣請母後聖安。”
“原是五殿下,快些請起, 這些日子穩定朝堂辛苦了, 這般早就過來瞧你父皇, 可見你才是最有孝心的。”
皇後膝下無子嗣, 對她而言,無論那位皇子繼承大統, 只要能保得自己宗室安危,于她而言都并無區別,太子生母去的早,可性格确實不能掌控的,三皇子母妃家勢利由在, 将來自己免不得要看人臉色。
只有五皇子不一樣,賢妃是個蠢如豬狗的,好好的親兒子這些年于她并不親近,若是将來五殿下登基,她得到的利益才是最大。
往常倒是沒瞧出來,這五殿下手段竟是厲害得很,太子與三皇子的事兒處理的幹淨利索,直接把罪名扣了上去,即便皇上醒了,一個謀逆一個弑君,誰都別想那麽容易就翻案。
這些天來,皇後心中暗自贊嘆魏昭乾,同時也私下讓自家宗室給他給予了方便,将來說不得也要感謝自己一番。
如今皇後見了魏昭乾更是客氣的很。
“母後也辛苦一晚上了,兒臣不敢耽誤您的時間,還請母後快些回去休息。”
皇後瞧魏昭乾對她比往常多了幾分客氣,便明白他是知道自家在私下幫他的事情了,其實無非就是在審問皇子幕僚的時候,用了些私刑逼供罷了,如能叫魏昭乾承自己這份情,那是再劃算不過的。
皇後離去後,魏昭乾才往殿內走去,只是眉間有些許褶皺。
要說識時務,皇後當數後宮第一人,只有魏昭乾的親母,最叫他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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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魏昭乾所料,他才剛進殿內,便瞧見賢妃正癡癡的望着床榻,她見魏昭乾過來,也僅僅看了一眼,便又回望過去。
“這麽些年了,這幾日竟是陪你父皇最久的,唉,你坐吧,有無旁人在,行那些虛禮何用。”
魏昭乾今日來便是要看皇上的病情如何,到底……該不該讓父皇醒來了。
其實,三皇子派人下的藥是一種慢性毒藥,會在體內潛伏者,但不至于昏迷,可若是皇上不昏迷,這麽一大出戲該如何演下去?
他便在太醫院中安排了自己的人手,略加了些昏迷的藥混在飲食中。
“兒臣便不坐了,今兒年初一,便趕着來看一眼父皇,太醫何在?”
一直在偏殿候着的太醫院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家中小兒在多日前被魏昭乾請到了王府內玩耍,便再也沒有回來。
院首須發皆白,步履仍硬氣的很,只是見了魏昭乾,頭不禁低了下去。
“父皇病情如何了?”
“回五殿下,皇上體內的毒素是慢性的,只能一直用藥慢慢調理,需要些時日。”
藥用的再多,也只能調理着,想要何時醒,還得聽眼前這位閻王爺的意思。
“嗯,你們在這兒好好看着父皇,昨兒晚上下來大雪,看來得要個五六天才能化完,院首您年紀大了,定要注意保暖。”
魏昭乾頗為關懷的話,裏面卻透漏着個信息。
五六天。
院首急急忙忙的點頭應是,為魏昭乾看他哆嗦的模樣,語氣忽然冷了些:“好好給父皇看病,你可明白了?”
“臣明白,明白。”
魏昭乾這才滿意的道:“院首是聰明人,定能看好我父皇的病,你退下吧。”
院首如釋重負,彎腰退回偏殿。
魏昭乾見賢妃仍是出神的模樣,心知也無力改變。
“母妃在此看護,兒臣前朝還有些事兒要處理,便先去了。”
哪知賢妃忽然側過臉來,眼神難得淩厲起來,她瞧着左右無人,方幽幽道:“前朝?呵呵,恐怕不久便要山呼萬歲了吧。”
魏昭乾心中一驚,腦中閃過這幾日所有事情的過程,确定沒有破綻後,疑惑不解道:“父皇還未醒來,待病好那日,定然如此。”
“不,我說的是……”賢妃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她定睛看着魏昭乾:“我曾叫你莫要争,看來你早就沒打算聽我的了。”
“争?”魏昭乾嘴角有些苦澀:“兒臣從未争過,只是我那二位皇兄争得過了頭,導致兩敗俱傷,兒臣才是真正的有苦說不出。”
賢妃冷冷盯着魏昭乾,許久方回過頭,淡淡道:“你去吧。”
魏昭乾出了內殿,原本停了一早上的雪花忽然又開始飄灑起來,身邊奴才過來跟他撐傘,他卻叫他退了下去。
片片雪花飄落在他的額頭與脖頸處,卻仿佛把他整個人都浸透了,點點寒意從眉間擴散到全身,心中更覺冰冷。
這世間,他與誰都在爾虞我詐,從未有一人護過他半分,就連親生父母,也不過拿自己當工具。
忽然間,魏昭乾耳邊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喊,原是一個送茶的丫鬟因路上積雪,摔了一下,此刻見了魏昭乾,便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若是星彩在的話,定是要與星朔打雪仗。
魏昭乾冰冷的心裏忽然有了絲暖意,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在等着他。
正月初六。
魏昭乾派出去攔截李振糧草的軍隊,成功截獲糧草,再加上連日來的大雪,李振的兵不攻自破。
皇上也于當日晌午,悠悠醒來。
待星彩他們終于回到趙府時,已然是傍晚,守門的小厮瞧見他們回來,行了禮便呼喊起來:“老爺老爺,夫人跟姑娘少爺們都回來了!老爺……”
趙夫看小厮奔跑的身影便樂了起來:“這許久不回來,家裏的猴子各個都翻天了。”
書房的趙丞相聞聲出來迎接,趙夫人方才還好一些,見了趙丞相眼圈竟紅了起來,他們倆相顧許久,趙夫人方擦拭着眼角招呼大家快些進去。
趙府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歡歡喜喜吃了頓團圓飯,席上趙丞相練練誇贊趙煜此次功勞不小。
“那吏部的賬本,是十幾個賬房跟太子的幕僚練手做的,表面普通人看了沒有半分問題,趙煜年紀輕,腦子好用得很,那些個數兒叫他看了,便跟自己能說話一般,把這些年所有藏匿的銀錢全部交代出了。”
讀書人中甚好有算數好的,趙煜的能力實屬難得,怪不得趙丞相當時着急把他接過來,是有原因的。
“侄兒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遠不及伯父在前朝謀劃,以後還需要向您多學習。”趙煜在長輩面前一向謙和乖巧。
“你也不必謙虛,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待你春闱高中了,哪裏還用去什麽偏遠的地方當縣令,直接在京中就職,沒有一個人敢說不。”
而且,你趙煜還是出自趙府,趙丞相想想都覺得面上有光,他看看如今吃的滿臉是油的朔兒,心下又感慨,不知何時,朔兒也能給他争光。
“父親,女兒有件事很好奇,太子既然有弑君之罪了,這不是死罪嗎,趙煜幹嘛還要辛苦去吏部呀。”
星彩一直摸不清趙煜到底有什麽用,這麽多年來,太子貪污受賄幾乎是個人人皆知的秘密,就連皇上都可以幫他隐瞞着,如今查了出來,不是打了皇上的臉嗎?
“你可知太子貪污多少銀錢?”趙丞相瞧着女兒疑惑的神色,冷笑着道。
星彩自然是不知道的,趙煜看着趙丞相的眼神,便笑了笑開口道:“不帶官員下臣送的玉器珠寶,一種十二億三萬七千八百九十六兩六錢。”
“什麽?!”
趙煜說完就連朔兒都捧着肘子瞪大了眼睛:“那得買下多少個肘子啊!”
“就知道吃!”趙丞相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朔兒,接着道:“就是因為太子死罪,才更要查,否則聖上醒來為了維護自己的臉面,這些事兒必然被壓下去,這麽多的銀子,足足能買下辦個北京城,誰願意不明不白的沒了?”
衆人這下都因巨大的數額感嘆,趙夫人适時地止住了這個話題:“行了行了,吃飯呢聊什麽朝事,要聊改日你與趙煜去書房好好聊。”
“大伯母,您偏心,這分明是星彩起的頭。”趙煜把戰火引到了星彩身上,趁人不注意沖她做了個鬼臉。
“就是,阿彩你操心那些幹什麽?還不趕緊想想你與五殿下的婚期到底定到何時!”
星彩狠狠瞪了一眼趙煜,聽母親問自己婚期,面上不禁熱了起來,想起前幾日她竟與魏昭乾同床共寝,心下更是慌亂。
“我看啊,婚期怕還要拖上一陣了。”
趙丞相臉色沉了一些:“眼瞧着皇上醒了,可如今京外李振父子還未退兵,雖已是窮途末路,但也有一定威脅。”
趙丞相是最疼大女兒的,他也想盡快将婚事定下,奈何如今李振不退兵,皇上沒有親口定太子的罪,他始終還是不放心,他也并非無情無義之人,只是這婚只要沒有成,自家女兒便還有餘地,待一切塵埃落定,也不遲。
眼瞧着屋內氛圍因丞相一句話沉悶下來,趙夫人只好再次道:“怎麽又說道朝堂上了?我看就是你爹的緣故。今年過年沒在一塊,這小輩兒的酒可還未敬呢,你們幾個,還不去給趙大丞相敬酒。”
言語間氣氛又熱絡起來,星彩也暫且放心中憂慮,管他早成婚晚成婚的,反正她趙星彩這一輩子,心中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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