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落網
“你醒了。”是熟悉的聲音,聽來并不驚訝,反倒有沒有藏好的微微怒意。
借住窗外朦胧的微光,他看到的第一眼是雙臂撐在他的身側、也同樣注視着他的季肖白。
又是夢麽?
為什麽會夢見他。
趙栩頭有些暈,渾身使不上力。
在他飛快地清醒過來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裏,季肖白再次印證了趙栩的想法。
他猛然俯下身,擦着他的脖頸貼着耳根下方說了句什麽。
趙栩瞬間全身血液倒流。
一句髒話直接罵了出來。
“操,季肖白你瘋了!”
可是季肖白居然很滿意他氣急敗壞的反應,居然笑了。
“喲,不演了?居然爆粗口了。”
聲音裏帶着濃濃的輕浮,挑釁與宣戰的意味不言而喻。
趙栩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話——一個人在床上的樣子才是他本來的面目。
這哪裏還是白天那個對他無比依賴的犯傻二世祖。
“你知道了?”
他聯想了一下剛才的夢境,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瞬間惡心到極點。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拳打飛季肖白,可是奈何身上一點勁兒也使不出來。
他腦海中飛快劃過這些天的事情,嘆了口氣。
他松懈了,被下了藥居然都沒有察覺。而季肖白的身體狀況大概早就恢複了吧。
季肖白換了個姿勢,單手撐着脖頸枕在趙栩枕邊,就像結發夫妻夜話家常。
他湊近他耳邊,故意放低聲音慢吞吞問:
“知道什麽?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還是——知道你想殺我?還是調查我?”
果然全都知道了。
回想起來,趙栩暗罵自己失策。
季肖白是誰?他謹慎多疑,絕對不會不去探查自己的身份。明盛集團勢力之大,他如果要查他的身份,一直查下去的話不出兩個月就會發現疑點。
只是他以為自己把一切都隐藏得很好,沒想到居然會暴露得這麽快。
他還是低估季肖白了。
确實,在他們這一場追逐游戲裏時間就是制勝因素,趙栩要想達到目标就必須盡快取得季肖白的信任,可是操之過急、物極必反。
也許,這場追逐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
季肖白的這樣的人比他更懂得僞裝,他大意了。
可就算是這樣,自己為什麽會被季肖白壓在身下半夜吻醒?
哪裏出了問題?
想到這裏,他覺得體內的那根藏起來的弦剎那間被怒火繃緊。
趙栩第二次罵出了髒話:“可是……你有病啊,我是男人!”
季肖白眼神一凜,依然笑着:“哦?是嗎?要你來殺我的人居然沒告訴你我喜歡的就是男人?”
趙栩如遭雷殛。
這麽說來,他是被算計了?
“第一任女友”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引導,讓他以為季肖白喜歡的是女人。
他越是接近季肖白,季肖白就會對他越懷疑。如果他真的是殺手,并且沒有殺掉季肖白,那麽就是他暴露并死在季肖白手上,而那500萬美刀也就成了可笑的笑柄。
這背後一定牽扯着更深的線索,暗網上那個人不是要除掉季肖白,就是要除掉他自己。
那個人究竟是誰?
趙栩沒有頭緒,畢竟他之前執行任務時好幾次差點暴露,他已經樹敵太多了。
季肖白指腹摩挲在趙栩的臉上,愉悅地問:“說吧,誰派你來的?有什麽目的?”
“這種問題你不覺得很老套麽?”趙栩費力地把臉偏向另一邊,他實在不想看到這個剛強吻過自己的男人的臉。
季肖白沒有攔他,而是近一步靠近了他的脖頸:“阿栩,你知不知道一件事。你每一次問我關于我‘前女友’的事情時,我都認為那是你在試探我的性向。”
趙栩閉上了眼,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怎麽發現的?”
季肖白把另一只手探進他細軟的頭發中,猝不及防玩弄地扯了一根下來,“你這麽聰明,怎麽不猜一猜?”
細微的疼痛提醒着他現在正處于絕對的弱勢,他厭惡地微皺了眉,卻冷靜地答道:“你是學計算機的,你恢複并複制了我手機裏的數據。”
“我本來很喜歡你的。”他撩了撩趙栩的頭發,“看到你的手機裏有我的信息時我起初是很開心的,可是這不符合你的性格。于是我接着查下去,發現了你在一個月內有一個賬號記錄,域名不詳,重重加密,我破解了很久,終于發現了它是來自暗網……”
趙栩聽他講述着,感到一種疲憊洶湧起來。
他道:“好了,你既然知道了,要殺要剮随你。”
“急什麽?”季肖白忽然掰過趙栩的臉,語氣加重,“柔情游戲不好玩麽?我可是很喜歡你啊,阿栩。”
趙栩咬牙道:“我的性向是正常的。”
季肖白先是詫異了一陣,趙栩趁機重重扭頭,但他剛好錯過了季肖白臉上剎那間變化的表情。
——他的眼底浮出類似痛色的東西,臉上原本的輕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忽然意識到某件事時的悵然若失。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快恢複了方才的表情。
他緩緩摩挲着趙栩的臉頰,以一種極其暧昧的姿态貼上他的臉頰,不知是刻意還是為了掩飾什麽似地低聲道:
“那這麽說,你接近我果然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這就讓我有些失望了。”他頓了頓,“原來,你不是gay嗎?”
你不是gay嗎?
你不是gay嗎?
你不是gay嗎?
……
這幾個字立刻炸開,如同極其重複盤旋,無情地瞬間充盈趙栩的腦海,似要把它炸開。
有些不好的回憶又要破繭而出。
一個混沌裏極端惡心的聲音充盈腦海,猶如無數次夢境裏令人窒息的深海,那句話洶湧起來凝成了波濤。
“害怕嗎?可你不是gay嗎?”
季肖白一愣。
他蹙眉,忽然怒了:“我!不!是!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才不是和你一樣的變态!”
季肖白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
笑容和他說的話一樣危險:“也罷,現在你落在我的手上,你是不是不重要,我是就行了。”
趙栩恢複了冷靜,沒有回應季肖白惡趣味的挑釁。
後者拖長尾音喚他的真名:“趙栩。”
“難聽,還是叫你阿栩好了。”季肖白的口吻中滿是乖戾的意味,這種人的性情大多是殘暴的,“我可是很喜歡你的,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把你送過來的人,讓我這二十多天都過得如此開心。而且,你這樣的姿色我不如果好好珍惜的話就太浪費了。”
趙栩涼涼看着他,道:“瘋子。”
有些疑惑清晰了起來。
難怪他總是纏着自己和他一起睡,難怪他對待自己的時候總是和別人不一樣,難怪他的目光從不在任何姿色卓絕的女性身上停留。
這場游戲,他輸得太徹底了。
可笑至極。
唇上的血腥味傳來,季肖白輕輕掰過他的下巴,要他迎合自己的吻。
如同征戰一般,進攻與逃避,追逐與撕咬,全都帶着懲罰的意味。
這一吻,踏着無盡的謊言與背後的歲月洶湧而至。
裹挾着鮮血,像是宿命的齒輪被打亂後,自耶稣的四肢百骸處降臨的神罰。
作者有話要說: 和諧!和諧!
和諧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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