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匆匆
時間的車輪匆忙地碾過每一個人的步伐。
這幾天裏, 趙栩無疑是被時間鞭笞得最忙碌的人。
與紮克利彙合之後,趙栩立刻和他們商量解救季肖白的方法,他進行着一個接一個的調查, 不停地聯絡可能提供幫助的相關人士。
除了那一日在車上, 趙栩再也沒有表現過任何的類似于傷感的情緒, 眉眼始終溫和疏離, 透露着從第一次見面就見過的淡淡的疲倦, 只是在紮克利偶爾說漏嘴提到季肖白和他的往事時,他手上的動作會微微一頓, 出神片刻而已。
但也僅此而已。
有時候, 李從旁觀望,有幾個瞬間甚至覺得他好像已經又忘記了季肖白,或者僅僅在例行公事, 做無關緊要的工作而已。
因為他的反應太淡了——除了忙碌。
他讓自己不停的忙碌, 就像是為了逃避,雖然可笑的是, 這份忙碌的終極目的卻是去挽回和面對。
趙栩有時候會忘記吃飯。
李其實是不太喜歡趙栩的,所以他并沒有提醒他。但他已經習慣了觀望,習慣了作為秘書悄悄地打量坐在窗前的那個人, 聽候季肖白的每一個吩咐。
這份習慣依然保留着,所以當那個位置上的背影變成了另一個人時, 他便習慣性地也觀察了趙栩。
這兩天裏,趙栩會伏案忙到深夜。
李猜測,可能是為了夜裏能快速入睡, 不必夢見季肖白,那樣的話,救出季肖白以後他也可以快點解脫。
李冷冷地觀望着。
“李秘書!”有人敲開了他的房門,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走神。
他在對方略顯詫異的表情中從容地應了一聲,看向來人。
李淡淡道:“進來。”
那是H內部的一名屬下。雖說現在組織內所有人都聽從趙栩的命令,但他們還是習慣于一有情況就上報給李。
因為以往李知道了,季肖白也就知道了。
現在也是這樣,有什麽情況就先報告給李,然後李絕對遵從季肖白的指令,他會如實告訴趙栩。
不論是任何人,習慣都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有時候趙栩會說:“嗯,你比我熟悉這個組織的所有同伴,有些事情不必告訴我,你自己決定就好。”
那個瞬間,李才驚覺,這樣的語調和季肖白出奇地相似。
那名手下關上了門,拿了一個優盤過來,表情有些慌張和焦灼。
他感到一絲不安,問到:“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幾個兄弟在暗網上截獲到的視頻……我們下載了,拿給您看一下。”
李接過優盤,插在電腦上開始讀取。
是不是關于少爺的?
心裏已經有所準備,然而點開視頻的剎那,他的四肢都僵掉了。
短暫的幾分鐘過去,可又像是幾個小時一樣漫長,他的手指終于重重地挪動鼠标關閉了視頻。
他冷冷地擡眸,對來人吩咐到:“不準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趙栩。”
短短兩天下來,趙栩成功聯系到了一些人。
有曾經合作過的公益組織,有信得過的新聞媒體,有法律工作者,還有幾個曾經大學裏的朋友。
他用自己的人品做擔保,又用整理好的資料作為憑證,來證明網絡上如今臭名昭著的人其實清清白白,并且費了很大的工夫懇求他們施以援手。
他借助李的幫助,重新整理了季肖白過去做的那些事情的資料,發現這個人果然也在欺騙他。
趙栩為了逃避心裏那份不願面對的荒唐感情時曾經不分青紅皂白地問過——“你經營的那些肮髒的企業,是不是暗地裏也牽扯着拐賣的勾當?”
季肖白回答說“是”。
當時真是愚蠢,怎麽會相信無根據的話……
他現在才知道,其實所謂暗地裏的拐賣勾當,只是他的交易都在做着抨擊拐賣份子的事情而已。
那些企業明面上處于灰□□域,但實際上悄無聲息地貫穿着打拐的宗旨。
他不僅瓦解了多個窩點,舉報上交,同時自己也保留了一份備份信息。季肖白這裏關于拐賣等非法行徑的調查甚至比他從上級那裏知道的要多。
當然,這些拐賣窩點都多多少少具有共性,最多的一點就是他們大多數都來自于東南亞區域,科莫多旗下。
他把這些事情告訴了那些朋友後,他們也都難以置信,然後義不容辭地答應幫忙。
只是,他目前依然屬于公職人員,沒有得到上級指令的話是無法擅自行動的,何況,他沒有僅憑一己之力端掉一個窩點的可能性。
但潛意識裏,他還想借助這個機會,讓季肖白和他在背後所做的事情見到陽光。
不過,長都基地的信號就像被切斷一樣,他換了電話號都沒有打進去。他和上級,依然失聯。無奈之下,他只好發了個簡短的郵件給基地裏的一部分人。
因為擔心那個叫作A的男人留下的地址是個圈套,所以他讓李派人查探,如果可信的話,打算明天就立即展開營救。
他找到李,照例和他商量。當時紮克利也在,看到他的時候表情怔愣了一瞬,擔憂迅速恢複如常。
趙栩很敏銳。
“為什麽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他凝視了李一會兒,趙栩性子比較溫和疏離,他很少會用鋒利的眼神去看一個人。
但此刻,李卻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陣焦灼。
果然,趙栩頓了頓,問出了下面的話,嗓音隐隐高了幾個分貝,同時又急促了一些,“是不是季肖白有消息了?”
李一怔,和紮克裏交換了眼神。
于是,紮克利站起身來緩緩搖了搖頭,撒謊到:“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紮克利其實也有些憔悴。
他岔開話題:“對了,你之前說的那個在北山遇到的、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現在可以告訴你他是誰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趙栩,李也同時震驚地看向他。
之前,趙栩第一次和紮克利會面時就私下和他提過這件事,但是見他神色難堪,就沒再提。屋外暖烘烘的陽光射進來,但是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他轉過身,背對着趙栩和李二人。
“那是我師出同門的師弟,也是我的……雙胞胎弟弟。他叫Angel,我們一般都稱他為A。”
中學的時候,我們的父母死于……一場火災,我和他被老師收養了,老師是心理學和催眠學方面的專家,他和我也對此頗有興趣,不過,小A的天賦比我高,老師對他比較縱容,對我相對要嚴格一些。但是幾年前,他和老師鬧掰了,憤然離去,我們都和他失去了聯系,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而我繼續進修了博士,轉向醫學。”
雖然李不知情,但幾句話下來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問:“那他為什麽會牽扯到這件事裏?”
“我也不知道。”紮克利語氣有些落寞,“前幾天我回了美國,老師去世了。”
他的遺言很短,最重要的一句話是讓我管好小A,老師的眼神很複雜。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調查後才知道就在老師離世前不久,他曾經回來過。”
“你懷疑是他殺了老師?”
“我不知道。他是個不按常理做事的人,但他的無常背後,常常有他的精心計算。換句話說,他做的每一件事,必定都是有目的的。 ”
趙栩一直沉默地聽着,現在他終于開了口。他捏着自己另一只手腕,摩挲着什麽,“所以說,他留下的地址是可信的,對嗎?”
紮克利“嗯”了一聲,“他在拿少爺做誘餌,引你去。”
李驚愕地看向他,之間趙栩眉睫輕微一顫,毫不遲疑地道:“好,那我們明天出發。”
……
上午十點左右,趙栩忽地想起了樓心,然後像猛然被挑開一根弦一般,立即給樓心打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
他一直以為只要不聯系她,就能還給她安寧,但是卻疏忽了對她安危的留意。
A是科莫多的人,比紮克利更加精通催眠,如果他是從樓心處下手,找到季肖白并進一步攻破了明盛集團的安全系統……
趙栩翻出樓鏡的電話,立即撥過去,這一次通了。
但是那個聲音裏的情緒出乎他的意料,令他的心陡然一沉。
“喂……”
樓鏡接過電話,昏暗的房間裏電腦上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他的聲音嘶啞暗沉,房間裏淩亂無比。
電話裏趙栩的聲音急促而緊張,“小鏡,你姐在嗎?”
“小鏡?”
……
“喂?”
“喂喂?小鏡?”
樓鏡抱着頭。
他惡狠狠地盯着屏幕上複雜的線索,對趙栩的聲音置若罔聞。但是趙栩的聲音不斷響起,他又那麽一刻瘋狂地埋怨着。
都是他,都是他,是他間接害死了姐姐。
他總是一個電話過來,就讓他姐心甘情願地為之賣命。
怎麽不早打電話來?
現在知道擔心了?
還是說又是想拜托他們幫忙麽?
不知過了多久,樓鏡下意識地看向時間,卻發現手機上顯示依然在通話中。
?!
心裏頓時泛起苦澀的漣漪,他知道錯并不在他,但依然忍不住想要诘問命運為何總是喜歡捉弄他人?
又是良久,他啞聲拿起電話,深呼吸了好幾次,直到确切地感受到那份恨意化為某種支撐他向前行走的勇氣,他才點開了一個視頻,語聲顫栗地道:
“栩哥,見個面,給你看樣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是小白和阿栩在某種程度上的“見面”~
作為親媽,he後一定讓你們狠狠甜回來QUQ
(改了下被口口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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