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葉沉飛被撓并不是沒有緣由的。

事情要從他帶着小雪貓慢慢往東海趕的路上說起。

那天他估摸着又該到了給小貓喂奶的時候，便找了一處山野停下來，放出山羊擠了奶。

然後把羊放到一邊草地上吃草，他則把懷裏的小祖宗抱出來喂奶。

喂到一半，腰間的傳訊木簡發出輕鳴。

應該是師父發過來的訊息。

葉沉飛心裏這麽想着，手上動作穩穩地給小貓傾到着紫玉澆壺。

木簡又響了一聲輕鳴。

葉沉飛繼續忙着喂貓。

木簡卻接着連響了三次。

如此頻繁，莫非是出了什麽事？

葉沉飛微微皺了皺眉，手上倒還是穩穩的。

這一次木簡卻是直接從他腰間漂浮了起來，懸在半空中，一下一下閃着暗沉的光彩。

葉沉飛斜瞄了一眼，知道是谷墨發過來的千裏傳音之術，需要他施以靈力連接，就可以聽到師父的聲音。

還沒等他動作，小雪貓晃了晃腦袋，把嘴裏的澆壺嘴吐出來，自己轉身爬出葉沉飛手掌，到一旁用小爪子洗臉去了。

葉沉飛為岳稀星的善解人意默默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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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了解小雪貓根本就是厭煩在它吃奶的時候可能聽見什麽亂七八糟的聲音。

比如說，葉沉飛或者任何一個中洲修真盟不管是誰的說話聲。

葉沉飛抽了木簡出來，手指捏訣，點在木簡之上。

不大會兒，谷墨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沉飛？”

“師父。”

“一切可好？”

“嗯。”

“小靈貓可好？”

“挺好。”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

一個突兀的女人聲音從裏面傳來，是九燭鬼母。

“咳……”谷墨被罵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了，清了清嗓繼續對徒弟說道：“是這樣的，鬼母她說有些事情忘了囑咐你，就不辭勞苦跑到我這裏來，要我木簡傳訊告訴你一下。然後她讓我發了一次訊息給你，你都沒有回應，便有些急了。說讓我直接傳音給你……”

“你還在說廢話哦～你的靈力多得沒地方使了是不是？”鬼母的聲音又傳過來。

這千裏傳音之術，的确需要耗費一些靈力。

但也還沒有鬼母話裏說得那麽誇張。

谷墨被九燭鬼母連番譏諷，終于直接退居了二線，把木簡的話語權交給了九燭鬼母，他自己只在一旁用靈力維持。

九燭鬼母也不客氣，對着木簡就開始了唠唠叨叨。

“小夥子，我不在身邊也不知道你把小靈貓養得怎麽樣？有幾件事情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也不清楚，畢竟我從前也沒養過貓啊！但不管怎麽說你到底是我的主顧，對主顧負責一向都是我堅守的職業準則。所以，我回來之後，就特地幫你去打聽了一些養貓的事情。要是大貓還好，可是小靈貓那麽小，如果不好好養，很容易出問題的。喂，你有沒有在聽，吱一聲啊？”

葉沉飛目光不離爬到一旁的小奶貓，“嗯”了一聲，問道：“要注意的幾件事是什麽？”

九燭鬼母道：“第一，你有沒有注意小靈貓的大解小解問題？”

葉沉飛：“……”

岳稀星：“……？！”

想了想，葉沉飛才如實道：“沒有。”

“啪”的一聲，像是九燭鬼母拍了什麽：“我就知道。”

葉沉飛道：“小解是有的……”

有幾次他還被小貓的童子尿尿到了衣袍上。

不過都是在小貓睡着的時候。

他就悄悄地施了個清潔的法訣，處理幹淨了，并沒有驚動到那個小東西。

“大解是不是沒有？”九燭鬼母問。

葉沉飛看着小貓圓睜睜瞪過來的小眼睛，“嗯”了一聲。

“我告訴你啊，你別以為它是因為吃得少，所以沒有東西可排。問題的事實是，它還太小，所以自己不會。之前有大貓照顧，現在換你了，你得來幫忙。”

葉沉飛看見小貓微微硬挺起來的小脖頸，有些艱難地問：“怎麽、幫？”

九燭鬼母道：“他們說了，要用濕布沾着清水，幫它擦拭那個小地方，別太重，但也別太輕，多刺激幾次，它就會大解了。”

葉沉飛覺得喉嚨有些幹，無端地出了些冷汗。

“嗚～”

他聽見小貓已經發出了威脅的叫聲。

“還有……”葉沉飛遲疑着開口問道：“別的法子嗎？”

“沒有別的法子。你不會是覺得髒吧？小貓只吃奶，很幹淨得好不好？何況它現在不只是一只貓，它是你可憐的朋友。想象一下你朋友的樣子，如果憋久了，他會舒服嗎？這麽丁點兒的小貓，真的會出大事的。”

葉沉飛心髒猛地一個拔高，又熱又痛又緊。

這鬼母有毒。

穩了片刻，他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好，我知道了。還有什麽？”

九燭鬼母這才放心下了，對葉沉飛道：“我還聽他們喂貓的說了，差不多就該喂小貓些別的吃食。我也覺得這靈貓不比普通小貓。只喂它羊奶會不會吃不飽啊？所以，再過上幾天，你可以喂它一些稀碎柔軟的東西吃看看。”

接着，九燭鬼母為葉沉飛列舉了一些小奶貓可以吃的東西。

然後又說了其他幾個喂養小奶貓要注意的事情。

絮絮叨叨許久。

最後終于把該說的不該說得都說得差不多了，這才停下來喘了口氣，道：“早知道就給你一個我的傳訊木簡了。不過我這人沒什麽事不喜歡跟別人瞎聯系。還是算了吧！”

葉沉飛：“……”

神神叨叨的鬼母終于下線，師父谷墨又跟葉沉飛說了些中洲盟以及雲劍山莊的近況，囑咐葉沉飛一切小心，這才斷了這持續良久的千裏傳音之術。

然後，葉沉飛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臉戒備的小奶貓。

他的确是沒有對小貓大解的問題太上心，只以為它現在每次只喝那麽一點點的羊奶，不會太快就排。

但現在，他轉念想想，這樣小小的一只貓……

到底不是從前有修為的時候了。

還是要他細心地照顧才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動手吧！

……

夜幕西沉的小小山坡上，傳來一聲兇狠的貓叫。

聲音不大，但絕對得怒意滿滿。

葉沉飛低着頭，默默整理放在身旁的清水和濕布，兩只露出的手背上一條一條凸起的爪痕。

雪白的小奶貓倒在他的膝蓋上，舉着兩只爪子在身前，一副全神戒備的模樣。

小小的一條尾巴死命壓擋在自己小小的一點上。

雖然那只是徒勞。

因為，姓葉的把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就是從慘烈的刺激排解開始，小小的、一只擁有者人類靈魂的雪貓，被開發出了使用爪子撓人的技能。

而這個技能的開發者，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小貓試爪的不二人選。

于是陰郁了一些時候的小雪貓，開始除了哀叫之外的另外一種表達。

這就是田掌櫃看到葉沉飛滿臉滿脖子撓痕的來龍去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