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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志才和郭奉孝兩個人的性命, 分量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賈诩很清楚陸烨送出去的藥丸會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好處, 不然也不會那麽簡單讓那小祖宗将東西送出去。

陡然沒了後顧之憂,任何時候都想和這人刺兒上兩句的賈文和唇角上揚, “洗耳恭聽, 只是阿菟今日剛到, 我們涼州的食物二位可能不太習慣, 勞煩志才快些說完。”

靜靜看着笑的讓人忍不住想動拳頭的賈文和,戲志才眼角微抽, 暗罵一句老狐貍忒難纏。

“袁公路稱帝, 劉景升占據荊州, 又招攬了張濟舊部鎮守南陽屯兵宛城, 主公有意南征,忠随軍離開, 文和與文若奉孝留在昌邑,可好?”

聽到這話的郭奉孝一愣, 然而只是皺了皺眉,并沒有将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之前的打算明明是他随軍,怎麽志才忽然就改口了?

定定的看着說了一通廢話的戲志才, 賈诩忽然笑了出聲,“你要是早些有這覺悟, 他袁公路還有稱帝的機會嗎?”

主公南征, 那就意味着北方的防守完全交給他和荀文若, 而以他們現在的兵馬數量, 兵分兩路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這個謹慎到極致的家夥,終于肯放下心來讓西涼的兵馬參與中原的戰事了。

戲志才微微颔首,并不覺得自己之前的謹慎有錯,“給他稱帝的機會又能如何,不過是給主公做墊腳石罷了。”

“你倒是信心十足。”賈诩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孟起在徐州已有一段時日,袁本初號稱四州之主,只是那劉玄德是個不安穩的主兒……”

聽到這裏,郭嘉眼睛一亮,“禍水東引,劉玄德能在東海郡停留那麽長時間,必然不會是無能之輩,就算他牽制不住袁本初,還有馬騰将軍在後面等着。”

戲志才略一思量,然後沉聲道,“若能如此,忠馬上請示主公,讓妙才将子孝換回來,此次定然不會再讓劉玄德有喘息的機會。”

曹子孝為人太過正經,這種需要耍心機的活計,還是交給夏侯淵比較合适。

将事情在腦子裏轉了一圈,戲志才起身準備告辭,“待明日到主公處商讨便知曉接下來究竟如何安排,另外,孟起在徐州并非主公不肯重用,他還太年輕,需得好好磨磨性子,你也不想看到他走上呂奉先的老路,是吧?”

“這麽說來,還得感謝志才将他晾在徐州了?”賈诩起身相送,涼涼的諷刺了一句然後在門口處停下了腳步,“兩位慢走。”

如果劉玄德牽制不住袁本初,等着袁本初的就不是他們家壽成将軍,而是在草原上撒歡兒玩夠了的呂奉先呂大将軍。

壽成将軍性子穩重,呂奉先可不一樣,那人可不知道什麽叫大局為重,袁本初雖然號稱四州之主,但是幽州并州處于大漢邊境,地廣人稀不說,還常年受胡人的侵擾,涼州雖然同樣如此,但是耐不住他們西涼能耐人多啊。

呂布當年将并州精銳盡數帶走,袁紹拿下并州,能用的也只是他帶過去的那些人而已,而呂奉先出身并州,想要回去雖不至于易如反掌,但也不會費太多力氣,當然,是在聽從建議的前提下。

郭嘉看着唇槍舌劍互不相讓的倆人,不緊不慢踱着步子,這才有點恢複正常的感覺。

就說這倆人不可能和平相處,如果真的哥倆好了,那肯定是他酒還沒醒。

郭嘉掩唇咳了兩聲,笑眯眯看着倆人又說了些什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面冷的厲害,他這副破敗的身子在寒風中可撐不住。

看這倆人還想在外面凍着,郭嘉攏緊了外衣想要回到暖融融的書房,但是還不等他轉身,戲志才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

一邊朝外面走着,戲志才最後又留了一句,“聽聞阿菟拜了呂奉先為師,想來也不懼戰場兇險,若是文和不介意,可以請主公将他待在身邊。”

目送兩人離開,賈诩揉了揉腦袋低聲嘟囔,“雖然不勞你費心,但是這的确是個好主意。”

天色漸暗,寒氣也已經上來,好在幾個謀士住的地方都不太遠,戲志才走在前面,沒讓郭嘉回他自己的府邸,直接将人帶到了自家書房。

郭嘉也沒有拘束,他對這裏比自家都熟悉,找到自己慣用的手爐然後直接癱在了暖席上,“賈文和在主公麾下好幾年,也就你一直防着。”

他們家主公如何用人大家都清楚,當年這人是被請過來的,而且是安排好西涼的一幹事宜後才過來,有異心的可能性極小。

以賈文和的本事再加上涼州馬騰韓遂的兵馬,他如果不是真心想過來,主公也拿他沒有辦法。

戲志才在對面坐下,輕飄飄瞥過去一眼,沒有接下剛才的話題,只是将藥瓶放在桌上問道,“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麽會好嗎?”

目光在藥瓶上停了一下,郭嘉漫不經心的回道,“難道不是文若天天逼着你尋醫問藥?”

“……”戲志才臉色一黑,然後一巴掌重重搭在了桌面上,“郭奉孝!”

“我又沒說什麽不能說的,你急什麽?”抱着手爐往牆邊靠了靠,郭奉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知道你們擔心,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還能再撐幾年,如果咱們動作夠利索,甚至還能看到主公重整河山。”

看着被震到席子上的藥瓶,郭嘉眼角抽了抽,感覺自己的手也跟着疼了起來。

戲志才沒有說話,只是沉沉的看着這人。

早已看淡生死的郭奉孝嘆了一口氣,聲音中并沒有多少起伏,“以前有人說我郭奉孝活不到二十歲,現在我都三十了,不還好好活着的嗎,我自己還不擔心,你們擔心什麽?”

黑着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戲志才冷哼一聲将滾到席子上的藥瓶扔過去,“當年這一顆藥将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阿菟說了這是他能拿出來的最後一顆,你自己看着辦。”

這是救命的藥?

愣愣的看着被扔到懷裏的小瓶子,郭奉孝猛的站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将瓶子捧在手裏,“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就直接扔過來,萬一摔壞了怎麽辦?”

同為颍川人,他當然知道戲志才當年的身體如何,他自己尚能撐幾年,這人當年可是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了,他只知這人尋到了好的醫者,卻沒想到會是簡簡單單一顆藥丸。

也是,如果有本事通天的醫者入世,這人也不會藏着掖着,郭奉孝捏了捏手裏的小瓶子,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你自己都不擔心,我們還擔心什麽?”戲志才不緊不慢的學着這人剛才的語氣将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捧在手裏。

郭奉孝委屈巴巴的坐回去,自家給自己挖了個坑,想反駁也反駁不了。

神色激動的病弱青年将瓶子拿在手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又問道,“這藥直接吃就行了嗎?”

“是的,吃完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看着久久沒有緩過來的郭嘉,戲志才揉了揉額頭直接将人趕回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又搖了搖頭轉回書房。

人都是貪心的,如果能活着,誰又想變成那般看淡生死的模樣?

奉孝能有此造化,于他、于主公、于中原、于天下,皆是大幸啊!

戲志才心思缜密,既然當初不曾将陸烨透露出去,現在就更不會讓有心人察覺到他身上的不妥。

能在曹營有立足之地并讓曹操每次出戰都要帶着,郭奉孝也不是傻的,如果不是這次湊巧了,只怕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志才的身體究竟是如何好轉的。

連他都瞞着,不能說志才對他不信任,只能證明這東西太過重要,重要到不能将消息透露出分毫。

既然如此,他的身體就算要好轉,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好起來。

即便戲志才不說,郭嘉也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有活下來的希望,誰又會想死,他郭奉孝游戲人間,可還沒玩兒夠呢。

主公如今根基穩固,若他能不被殘軀困擾,那就再好不過了,就算這藥沒有在志才身上那般作用顯著,對他來說也沒什麽遺憾。

想着能多活幾年全是賺到,郭奉孝回到自己府中沒有任何猶豫将藥丸服下,然後卷了被子翻身睡的迅速。

這一身病吶,聽天由命就好,萬一真好了呢?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戲志才與郭嘉相繼離開,賈诩悠哉悠哉的裹緊了衣服,問了下人陸烨這會兒在什麽地方然後找了過去。

他原以為救下戲志才只是意外,現在看來卻并沒有那麽簡單,救人的東西何其珍貴,放到旁人手中都是藏着掖着,這小子可好,一見面又送出去了。

之前說的什麽,好好注意不會讓旁人發現異常,戲志才和荀文若已經足夠難纏,再加上一個郭奉孝,這中原還能不能待了?

賈文和搖頭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知道那小子不會擅自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他都要以為陸少良生了個傻兒子了。

小祖宗不知道自己剛才爽快給藥的行為讓賈诩想到了哪兒,找到他們家文和先生早早給他安排好的院子後片刻未停将包裹中的盔甲拿出來,眼中滿是躍躍欲試。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穿上這身盔甲能讓他變得更強,但是究竟如何變強他還沒見識過,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這裏沒有人陪你對練,虎子大俠,把盔甲收起來吧。】歡實的邁着小短腿跟在後面,系統晃了晃腦袋,【西山居出品,盔甲質量有保障,不用擔心。】

抱着手臂看着姿勢奇特蹲在地上的狗崽子,陸烨磨了磨牙,“小哈,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叫虎子,你就不能長點記性?”

【我和你說了多少遍我不叫小哈,你就不能長點記性?】絲毫不懼這人的威脅,系統哼唧了兩聲繼續說道,【反正叫虎子又什麽不對,你這麽計較幹什麽?】

“當然得計較。”伸手拎着系統的後頸對上那雙豆豆眼,陸烨一臉認真的解釋道,“阿菟聽上去就知道是我阿爹起的,有水平,叫虎子的話,那妥妥是大伯二伯喝高了随便叫出來的,我可是陸少良的兒子,怎麽能有一個那麽沒文化的名字?”

【說的冠冕堂皇,最後不還是虎子嗎?】懶得搭理這家夥,系統蹬了蹬腿,不知道用什麽法子回到地上然後躲遠了些,【行吧,阿菟大俠,你接下來想幹什麽?】

“接下來幹什麽……”有些苦惱的找了地方坐下,陸烨将狗崽子拽回來抱在懷裏,“接下來當然是聽文和先生安排,阿爹說過我不是玩計謀的料兒,聽文和先生的不會有錯。”

說着,想起來剛才将萬靈丸交給戲先生時他們家文和先生的臉色,陸烨雙目無神的嘆了一口氣,“小哈,你說我待會兒和文和先生說送藥是被你逼的,他會相信我嗎?”

【你把定國套還給我,我就替你背這個鍋。】趴在陸烨懷裏算着自己的積分,狗崽子開始斤斤計較,【還有兩個任務我就能買新出的游戲了,你不好好完成任務也就算了,現在還學會搗亂了,虎子,你學壞了。】

“你為什麽就不能成熟一點,多大的狗子了,你說你是不是把長大的能量都用去打游戲了?”

幾年來小崽子一直沒有長大,之前還能說是年紀小,再長不大可就說不過去了。

“你也知道你自己不是什麽正經狗子,萬一被人發現不妥,切了炖狗肉也不是不可能。”

剛才還因為自己偷偷拿積分買游戲被發現而心虛,聽見陸烨接下來的話,系統吐了吐舌頭,【你也知道你自己不是什麽正經人,萬一被人發現不妥,捆起來當妖怪燒了也不是不可能。】

對陸烨的話有學有樣,系統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不過也打定主意不能再沉迷游戲了,他确實也該長大了。

一人一狗子在房間裏鬥嘴鬥的開心,都把剛出爐的定國套盔甲忘到了一遍,直到聽見外面的腳步聲,陸烨才猛的站了起來。

不等賈诩敲門便自覺将門打開,陸烨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神色不善的讀書人,“先生,我沒有莽撞,藥的确是要給那位先生的。”

“下次再有這種事情記得提前告訴我。”賈诩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幾年不在西涼,這小子也越來越不好管教了,“不過,郭奉孝身體能好轉也是好事兒,這麽一來,此次出征便更輕松了。”

陸烨乖乖點頭,沒敢在這些事情上輕易插嘴。

好在賈诩過來不真的只是為了訓斥他,戲志才離開之前留的那個建議很是可以,讓阿菟跟在主公身邊,先不說功勞,只安全上就比其他地方更勝一籌。

這次跟主公一同出征的還有大公子曹昂,他們倆年紀相仿,想必能處的來,主公身邊大将諸多,應該輪不到這些半大小子出風頭。

離開西涼時陸烨還沒到上戰場的時候,因此,不知道這小子在戰場上究竟是什麽德行的文和先生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就是個讓打就打不讓打就乖乖聽話的好孩子,卻忘了這人骨子裏就是不安分的。

“孟起最近無暇顧及這邊,你們二人若要相見,想來要等到打下淮南了。”賈诩知道這小子對這些不是一無所知,于是将徐州的形勢講給陸烨聽,連帶着那些世族糾葛兵力鏖戰也都沒有隐去。

天氣漸冷,寒冬即将到來,原本不是出戰的時候,可是他們今年沒有時間休養生息。

不過也不全是壞事,此次出征,真正打起來的可能性不大,冬日嚴寒,袁術治下的将士百姓只會更加難過。

淮南的探子來報,袁公路奢靡無度,自擅自稱帝後便橫征暴斂,惹得天怒人怨連帳中将士都看不過去,袁氏兵馬雖多,卻沒多少能用之人,他們還未出兵那邊便已經四分五散主臣離心,待到大軍壓境,袁公路的路也要走到頭了。

世人只知主公接納天子惹了個大麻煩,卻不知有了天子之名他們便能名正言順的征讨四方,更何況現在有人主動撞上來呢?

為了避免陸烨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搞出來什麽大事兒,賈诩拉着人叮囑了半天,看夜色深了才放開被念叨的蔫兒了吧唧的少年人。

曹操帳下謀士武将衆多,武将之間以軍功論上下暫且不說,諸多謀士之間也不總是相安無事,就比如賈诩和戲志才之間的針鋒相對,又如郭嘉和程昱之間的相看兩厭,但是這都是各人之間的小性子,他們在正事上誰都不會耽擱。

曹操知道最看重的幾個謀士之間經常吵架,也曾經勸過幾次,後來發現這幾人并沒有因為吵架而耽擱正事兒,反而越吵感情越好,因此也睜只眼閉只眼什麽也不管了。

難怪文若公達在他們拌嘴的時候從來不管,既然不會真的有隔閡,想吵就讓他們吵去吧。

曹孟德疑心重,但是對親近的人卻報以絕對的信任,麾下得到他信任的幾個謀士知道他們家主公是什麽性子,吵架拌嘴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以他們的為人也不屑于在私底下搞什麽小動作。

天下未定,他們自己窩裏鬥多沒意思,一起給別人挖坑不是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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