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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洋！顧洋我知道錯了,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求求你……”

餘霜直接跪在地上，顧洋側身躲過，沒有受他一這一跪, 拉起小黑頭也不回就走。

“顧洋！你說過會風風光光娶我回家的！你說過你會一輩子愛我的！”

餘霜秀發披散, 聲嘶力竭的吼着。顧洋還是沒回頭，腳步不曾停頓半分。

餘霜慌了，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明白眼前的顧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忍她揉圓搓扁的拿捏在手心裏的人了。

可是，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眸光落在還沒有凸起的小腹上, 餘霜半張臉隐匿在黑暗中，顧洋越走越遠, 她沒得選！重重舉起粉拳……

“啊！”

身後傳來持久而尖銳的哀嚎，吵得顧洋實在是心煩，隐隐覺得不好, 回頭一看, 已經和土豆差不多的餘霜縮成一個球兒，渾身戰栗，好像很痛苦。

“阿西！”

這是一片牧場,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若是放任不管，餘霜十乘十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顧洋罵一句髒話, 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跑回去，冷汗已經浸濕餘霜衣衫, 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顧洋一瞧, 餘霜身下的草地已經被染紅一片……

把佝偻成蝦米的餘霜從地上抱起來，已經有些迷糊的餘霜嘴角扯起，覺得她賭贏了，可是還沒等她高興，顧洋直接把她扔到小黑背上，一拍馬屁股，小黑飛一樣跑回村裏，餘霜直接被颠簸的昏死過去，人事不知……

……

“真是晦氣！”

雖然已近夏天，河水還是有些涼，顧洋挽着褲腿再給小黑洗澡，至于他的外套，早就扔了。

“把腿擡起來！你這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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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直到顧洋在罵自己，小黑前蹄兒高高擡起，重重落下，掀起一道水幕……

“噗……”

顧洋吐出一大口冷水，沒想到居然連匹馬都來欺負他，不過到底是餘多的愛騎，還是盡職盡責的從裏到外刷幹淨。

“嘶……”

微風掠過，顧洋打了一個寒顫，渾身濕漉漉的拉着小黑往家走。

“怎麽搞成這樣？”

餘多迎面走來，脫下外袍裹在顧洋身上，不由分說抱起人足尖兒輕點，幾下就落在院子裏。

“這麽大人了，怎麽還這麽任性，現在是下水的日子嗎？”

利落的尋出幹淨的衣衫，而顧洋早就把自己扒光，鑽進暖和的被窩裏，餘多見狀也就把衣服放在一邊，出去炖了一鍋姜糖水。

“呼……”

一缸姜糖水下肚，五髒六腑都火辣辣的熱起來，顧洋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還不是因為那個餘霜！”

把瓷碗放在一邊，顧洋裹緊身上的被子，像一個不倒翁一樣前搖後晃，坐不老實。

“關她什麽事？她把你推進去的？”

看着顧洋這個小身板，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餘多表情有些危險，看來餘家那夥兒人還是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有那麽弱嗎？”

顧洋沒好氣兒的白他一眼，接着說道：

“我不是在後山放小黑嗎，她不知道怎麽摸過去了，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然後莫名其妙的流産……就是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Duang！”

大門被摔得震天響，顧河喘着大氣兒跑了進來。

“你慌什麽？”

顧洋緊緊身上的被子，發現沒有漏出什麽，這才看向一副“大事不好”模樣的顧河。

“三哥，不好了！”

明顯是狂奔回來，顧河臉色漲得通紅，喘息的厲害。

“先喝點水，慢慢說，不着急。”

餘多給他倒了一杯水，顧河“咕咚咕咚”喝下去，開口道：

“三哥，餘霜流産了，說是因為你，餘霜許配的人家也帶着人打過來了，說是要讨個說法，三叔公馬上就要到了！”

還真是冥頑不靈！

顧洋抓過衣服穿了起來，來沒來得及紮緊褲帶，亂哄哄的人群已經到了近前。

“吵吵什麽！”

顧洋一腳踢開房門，也不整理了，衣衫淩亂的走到院子裏，看着泾渭分明的兩撥人。

“你就是顧洋！”

都是陌生面孔的一撥人中，一頗為壯碩的男子拎着鋤頭，滿臉戾氣，雖是詢問，語氣滿是肯定。

“你有事？”

顧洋不緊不慢的系緊衣帶，不溫不火的看向領頭的男子。

“有事？事兒大了！”

說着通紅着一雙眼就要掄鋤頭，被村子裏的人拉住。

“怎麽，跑我們村來欺負人了？”

“說話客氣點，我們村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西鳳村這邊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忍不住了，紛紛警告外來者，若不是被親眷拉住，怕是要打起來。

“栓子，回去！”

對面村子站出來一個老者，把劉栓子一家幾個龍精虎猛的兄弟壓回去。

“顧三哥，你們村子怕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老者掠過顧洋，直接詢問西鳳村輩分最大、須發皆白的三叔公，沒有把顧洋放在眼裏，意思是顧洋沒有資格和他談話。

“我老了，出來走動的少，還真不知道有什麽地方得罪你們下河村，你且說來聽聽吧，歲數都不小了，何必動那麽大的肝火。”

顧海搬來兩把椅子，三叔公善意的拍拍顧海的手，笑眯眯坐下了。

劉生顯然沒有那麽好的肚量，冷哼一聲，倒也沒有拒絕顧海的椅子。

“我們村兒栓子和你們村餘家定了親你可知這事兒？”

劉生直入主題，咄咄逼人。

“我還真不知，畢竟餘家是外姓，搬來滿打滿算也不到三十年，過了五十年、三代人才算是在我西鳳村紮根，婚喪嫁娶才會知會我們這些老家夥一聲……”

三叔公接過韓淼奉上的香茶，眯着眼贊嘆了一聲“好孩子”，然後便專心喝茶，畢竟在村裏，好茶葉可是稀罕物，不常見，也就是他兒子孫子孝順，才會不時給他買一些。

老人甚是滿足的眯上了眼，獨留劉生幹上火。

“話雖如此，可餘氏畢竟是從你們村子出門子的，說出去對你們村兒的名聲也不好聽，現在有了身孕不說，還大肆宣揚，讓我們下河村成了天大的笑話，這筆賬要怎麽算！”

“唔……”

三叔公伸手捋捋純白的胡須，一臉為難。

“你說的也在理，雖還不是我西鳳村的人，到底是好說不好聽，有些難辦……”

“三叔公，孩子是顧洋的，你可要替我們霜兒做主啊，她一介弱女子……”

餘氏撲倒在三叔公腳下，聲淚俱下哭訴，話裏話外都是顧洋的過錯，要讓他負責。

“既然如此……”

餘氏眼前一亮，認為三叔公一定是答應了，沒想到卻被接下來的話澆了一盆涼水，從頭頂涼到腳尖兒，一顆攀附權貴的心一下子被澆滅了。

“那便沉了吧……一了百了……”

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說出的話确實一點兒都不含糊。

“這……”

劉生差點站起來，他可從來沒想過鬧到這一步啊！

就連一臉義憤填膺模樣的劉栓兄弟，也都熄了火氣，放了個啞炮一樣。

顧洋心裏直樂，沒想到看似溫柔慈祥的三叔公一上來就放大，炸了這些各有算計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三叔公啊，霜兒可是你看着長大的，你可不能……”

餘氏心裏的小算盤被三叔公摔得稀碎，一時亂了分寸，只知道翻來覆去的說那幾句車轱辘話。

“誰家的，還不快拉走，丢人現眼也不看看地方，平白讓外人看了笑話。”

西鳳村站出來幾個身盤體壯的莊稼女人，把餘氏捂了嘴拖到了一邊。

顧洋心裏直拍手，三叔公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非常合他的胃口，不由得對這個老人豎起大拇指。

“顧三哥……”

“嗯？怎麽……你們還不滿意？”

三叔公把手裏的茶碗放在一旁，“叮”一聲，不大不小，卻也清楚傳到了在場每一位耳朵裏。

“規矩是規矩，可畢竟在我西鳳村待了近三十年，小貓小狗也有了點兒感情，你總不能讓我把他們一家給趕出去吧……”

眯眯眼掃過餘氏一家人，不出意料均是一顫，這年頭被趕出去的外來戶帶不走本村裏的土地，融入一個新村子更是艱難無比，畢竟這個年代，一個村子就是一個團結的小團體，即使內部有再大的矛盾，真遇到事兒，還是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若是真的被趕出去，他們連一個埋骨的地方都沒有……

餘氏也不掙紮了，心裏哇涼哇涼的，比起女兒還有哪些虛的榮華富貴，沒了家，那就是無根之萍，之前那些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重新湧入腦海，餘氏打了個冷顫……

至于餘老頭，更加不會說話了，駝着背，一如既往的點頭哈腰裝鹌鹑。

“那就讓我們打落牙活血吞不成！沒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

劉生一把推倒坐下的椅子，滿臉戾氣的站起來，怒視三叔公。

“你說你，這麽大歲數還是這大火氣……”

三叔公扶着手杖，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泰山崩于面前不變色，兩相比較，高低立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