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得有我在

步行街上有個大鐘,鐘擺左右甩,但時間是向前。

就像雖然扯了一路,但四人腳步卻是去向盧傾傾嚷過的麻辣香鍋店門口。

店門口擠滿了排號的,他們排在隊尾,隊尾又不停加長。

盧傾傾能是個老老實實排隊的?

跟叫號的服務員非要一張凳子,她要坐着等。

服務員果然給盧傾傾找了一張凳子來,盧傾傾拉鄧雨菲一起坐下。

鄧雨菲還想讓溫杞謙,溫杞謙笑拒,轉過身和呂伯庸繼續聊球。

排隊的人抱怨:“哎,怎麽不早說能要凳子?我們也要凳子!”

盧傾傾這一帶頭,隊伍造反了,人人要凳子,可凳子就那麽多,大多數人還是站着。

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站過來,口氣不善:“我帶孩子了,給我們讓個座!”

鄧雨菲馬上要起身,被盧傾傾拉住。

要是對方客客氣氣,別說抱孩子了,不抱孩子就是累了想坐坐也沒啥,可對方沒教養,盧傾傾可不吃窩囊氣:“不讓!”

正聽呂伯庸說話的溫杞謙轉過頭。

注冊學籍時加了新生群,盧傾傾算是“後進生”,群裏正熱火朝天歡迎她,她一手拉着坐立難安的鄧雨菲,一手回微信。

抱孩子婦女直接遞孩子到盧傾傾座位上。

小孩鞋底特別髒,被媽媽架着胳膊,吊着腿,鞋底碰到盧傾傾胳膊上。

盧傾傾忍着滿頭火,撥開小孩的腿,朝婦女:“拿走你的孩子!”

婦女口氣橫:“尊老愛幼,給孩子讓個座怎麽啦?你老師沒教你,還是你沒家庭教養?”

鄧雨菲立刻閃讓出座位,息事寧人:“你們坐。”

要是個瓜,盧傾傾就舉起來摔地上了,可是個小孩,盧傾傾好歹還有理智,抱起小孩蹲地上,告訴小孩:

“要是你問我:姐姐,能不能給我讓個座,我就讓你了。可你這個鬼媽,我X!姥子不讓!打包滾蛋!”

婦女還就置了氣,非要再把孩子搡盧傾傾座位上。

被一只胳膊橫攔。

婦女仰起脖子向上看。

溫杞謙伫立到盧傾傾前面,對着她沉聲:“坐穩。”

他的眼神不慌不亂,盯着盧傾傾一定要坐到凳子中央才轉過頭,對着婦女聲音不急不緩:“你這是做什麽?”

婦女轉着圈嚷嚷,引人圍觀評理:

“我一個帶着孩子的,但凡有點教養的,都知道尊老愛幼讓座!叫她給我讓個座怎麽啦?年輕人還怕累?”

這麽不講理,溫杞謙也不氣,指了指旁邊穩當當坐在凳子上的中年男人:

“要論年富力壯不怕受累,找這種讓座。”

婦女尖聲:“你仗着人高馬大的,還要欺負人嗎?”

呂伯庸聽不下去:“你有病?上來就發瘋的,不是你?好言好語慣到你了?”

做媽媽的撒潑,吓得小孩哭起來。

這讓盧傾傾心裏不大好受,可憐小孩又生大人的氣。

小孩一直哭,做媽媽的不哄,忙着對溫杞謙和呂伯庸大吼大叫。

盧傾傾惱得頭疼,拽一拽溫杞謙的衣服,想說不在這家吃了。

誰知道溫杞謙仔細聽完了婦女的發瘋,覺得後面有幹擾他的力,他回撥了幾次,盧傾傾拽得越厲害。

他反手攥住了破壞他注意力的手腕子。

鄧雨菲觑着溫杞謙的手,盧傾傾慌忙別過頭,神思有一時抽離出吵架現場。

旁邊的中年男人,照樣穩穩當當坐着,轉身看着熱鬧,而命令盧傾傾和鄧雨菲讓座的婦女就不招惹他。

溫杞謙不受無賴婦女的詭辯:

“同樣都坐着,你不敢朝男的要讓座,卻敢朝兩個年輕女孩子要讓座,你分明就是依仗着孩子裝弱勢,欺負女孩子。”

手上的力道随着溫杞謙的義憤強硬,他到底內裏不平。

盧傾傾擡眸,順着他挺拔的身姿,如望參天。

不讓座還看熱鬧的中年男別過頭,只作聽不見。

呂伯庸也朝婦女:“你上來就扣個屎盆子別人沒教養,你倒是帶着孩子親自教養,這孩子跟着你,一丢人,二受罪,長大了小心心理變态,聽不慣你說話,說不定拿凳子砸你!”

溫杞謙朝嘴上沒把門的呂伯庸使個眼色。

呂伯庸也忽然覺得這話痛快卻過分,又氣不過,索性轉過身,坐到盧傾傾旁邊的凳子上。

他故意喊給婦女聽:“今天誰坐這凳子,我掀了他!”

盧傾傾這個牛脾氣受不了鼓動,也附和:“這是我的專屬凳子!吃完飯我要帶走!”

匆匆趕來的服務員維持現場秩序,疏散人群。

吵架結束,沒了繼續護着的理由。

盧傾傾抽了下手,沒松開,她扒拉開溫杞謙攥着她手腕子的手指。

溫杞謙緩緩轉過身,垂睫觑了反應過大的盧傾傾一眼。

他一直站在她身邊,看她擺弄手機。

不知道他是真的對她手機上的東西感興趣,還是用堅韌的沉默鄙夷她卸磨殺驢,替她出完頭就撩開他。

盧傾傾嫌溫杞謙不看事兒,不記得有束時刻緊盯他的目光嗎?

那股子邪火因為顧及着婦女帶着的小孩子,盧傾傾沒發出來,加上溫杞謙一直在旁,她渾身的不自在。

新生群裏正在開視頻。

濱海國際學校生源混雜,有個中非混血的男生,看到盧傾傾的寸頭,覺得驚奇:“你男生女生?”

新同學不熟悉,盧傾傾當他無意冒犯,忍着不發作,只翻翻眼皮:“女生。”

中非合資男生:“女生怎麽剃這樣的頭發?穿男生的衣服?跟個小和尚似的!”

本來就坐着炸藥桶,來了個玩竄天猴的,盧傾傾瞬間炸了:“你還是小黑子呢!”

鄧雨菲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望着盧傾傾。

呂伯庸愣了一下,朝溫杞謙擠眉弄眼告狀。

盧傾傾餘光看得到二人反應,唯獨不知道頭頂上溫杞謙的表情。

中非合資男生錯了還不承認:“我就随口一說,你這麽大火氣幹嘛?”

盧傾傾吊起兩只大眼,一瞪像對銅鈴:

“你歧視我,我就歧視你!你烏眉竈眼的熊樣,一開視頻,我還以為手機黑屏了呢,我說什麽了?你嘴賤被罵活該!”

看到對面屏裏的水晶燈,她加了罵人素材:

“這是我夠不着,要是夠得着,拉下水晶燈,砸爛你的嘴!”

排隊的人聽了偷笑,有人要掏手機錄像。

溫杞謙一轉身,把盧傾傾手機擠掉了。

手機落地前,溫杞謙眼疾手快撈到了手機,關了,順自己球褲兜裏去了。

看熱鬧的沒了可拍的場景,也收起手機。

呂伯庸笑話盧傾傾:“盧姐,你什麽情況?你不怕小黑孩子說你種族歧視?”

盧傾傾不耐煩:“他歧視我,我歧視他,多麽公平。這要是見了面,我三拳放倒他,他就該求我講文明了。”

呂伯庸想了想:“你可真······也是,你頭發眼見比來時長多了,幾個月就能紮小辮兒了,那黑子可是要黑一輩子。”

盧傾傾還要嘴毒一句,被溫杞謙伸手叉住了腦袋。

他不給她再繞回原情緒的機會:“你喝口水歇歇,出的汗都蹭我衣服上了。”

盧傾傾拍溫杞謙,叫他離自己遠一些:“誰叫你湊這麽近!”

溫杞謙垂着眼皮:“不然等人家跟你打起來,誰給你擋着?”

盧傾傾只盯着與視線水平的地方,不擡眼,總覺得溫杞謙的眸線正垂在自己頭頂。

想到剛才拍在他身上的手感,邦邦硬,不知道是肌肉還是骨骼,心頭又暖又微微的······

鄧雨菲聽見溫杞謙說喝水的話,乖覺:“我去買水。”

鄧雨菲一走,盧傾傾不由舒出一口氣。

溫杞謙蹙了下眉心。

呂伯庸見旁邊倆人沒了話,以為盧傾傾是錯意溫杞謙訓她,朝她招呼:

“咱倆去餐廳裏頭看看,指定有吃完了不走的。”

如果呂伯庸離開,只剩自己和溫杞謙,氣氛會變得很怪。

盧傾傾心底快速計算一下,起身就跟呂伯庸進了餐廳。

果真有幾桌就餐完畢還在聊天的,其中一桌直接玩起了紙牌。

呂伯庸對着玩紙牌的男生一個壞笑,招呼盧傾傾。

盧傾傾還沒走過去,聽見呂伯庸朝男生們:“讓個座!”

那幫男生擡頭,更橫:“憑什麽?”

呂伯庸忽然摟過盧傾傾的脖子,夾着她腦袋,朝男生們:“不然小和尚揍你們!”

那幫男生見穿着球衣剃短寸發的竟是個女孩,故意問:“她男的女的?”

剛被同樣的質疑刺激了,盧傾傾壓下的火又燃起來,沒好氣:“我你爹!”

那幫男生摔了牌,站起來:“我靠!怎麽說話呢!我非扒了你看看是男的女的!”

一個礦泉水瓶子把要扒人的男生搗地坐下,跌回原位。

盧傾傾一轉頭,看清是溫杞謙,心情莫名高漲。

他滿臉肅殺。

男生罵罵咧咧,扶着桌子要起身:“我日!他媽的一塊扒了!”

溫杞謙站着,只伸出礦泉水瓶子,捅到要扒人男生的肩頭。

男生又跌回座位裏。

盧傾傾既震驚溫杞謙的出手利落,又覺得敵方連連受挫好笑。

男生打量搗人的個頭太猛了,明顯打不過,有點洩氣卻撐着面子,一拍桌子,指着盧傾傾:“這和尚先罵的人!”

呂伯庸矢口否認:“放你的屁!她連話都不會說!”

盧傾傾立刻即興表演:“啊吧——啊吧!”

溫杞謙看了盧傾傾一眼,盧傾傾的啞巴在線痊愈。

那幫男生見況不妙,收拾紙牌要走。

沒扒到人的男生路過盧傾傾,眼神威脅她。

忽然被伸來的長指差點戳到臉上——

溫杞謙指着威脅盧傾傾的男生,臉色冷峻,口氣幹硬:“別叫我扇你。”

那男生被同伴拉着走了。

走出好幾米了,才聽見罵罵咧咧。

呂伯庸指着遠去的罵罵咧咧:“一群傻叉子,就會嘴上能!”

溫杞謙睃了呂伯庸一眼,一字一句:“以後不許你單獨跟她一起。”

呂伯庸看了盧傾傾一眼,剛才他倆配合的可好了!大叫:“為什麽!”

溫杞謙指着座位的裏面,對盧傾傾立着眼角:“坐到這裏。”

盧傾傾察言觀色,溫杞謙的溫和蕩然無存,語氣裏沒有任何的回旋,她立刻風使舵嘀嗒嘀嗒跑過去。

可他堵着裏座的入口,盧傾傾等了等,也不見溫杞謙讓開,擡頭朝他谄媚一笑。

溫杞謙不動,朝呂伯庸:“她是個上了脾氣就炸的,你還帶着她點火。”

呂伯庸不甘,但冷靜一想也是,只顧着和盧傾傾一起闖禍時候很快樂,但沒考慮到總有後果要承擔;

何況這麽一會兒,盧傾傾已經連着被挫三次了。

鄧雨菲買水回來,看到溫杞謙臉色冷峻,呂伯庸坐着讪讪的,盧傾傾站在溫杞謙跟前,做狗腿狀:

“大佬,我改,今後別人打我我不還手,罵我我不還口。”

心想,騙鬼呢!無非是叫你收起脾氣,大家好好吃飯。

溫杞謙非常堅決:“不行。”

盧傾傾猛地擡起頭。

呂伯庸和鄧雨菲也愣住。

溫杞謙:“他們該。但今後你發脾氣的時候,得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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