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表白狼狽
本來盧傾傾老老實實坐着,望着溫杞謙在拐角處的背影。
被傷者家屬糾纏了很久,溫杞謙出了汗,因為皮膚白,像因冷熱溫差激起水汽,凝在了玻璃窗上。
不顯淋漓狼狽。
但他不過才16周歲,透明的年紀,有一眼望到底的清澈,可在她面前,時時處處承擔着成熟的那個角色。
盧傾傾覺得嘴裏的飲料發酸,耳朵不停回蕩:他只流淚,沒有哭聲。
溫杞謙在走廊拐角打電話,視線兼顧着人生地不熟的盧傾傾,一心二用下,再轉頭,盧傾傾不見了。
這個莽子,溫杞謙一個看不住,跑一邊,撥了老黃叔叔的電話。
老黃是孫屹元在桉城的耳目,他知道的事兒,孫屹元秒知道。
壞事傳千裏,前妻妹也很快知道。
溫杞謙挂了電話,跑到她剛才坐着地方,四處張望。
盧傾傾正蹲在犄角旮旯接盧祖音的電話。
那頭急瘋了:“怎麽回事?你沒受傷吧?”
盧傾傾不報憂,大咧咧語氣安慰:
“我沒傷,溫杞謙叫人打傷了,肚子都叫人揍紫了!那幫畜生,要掏他腸衣灌香腸!”
溫杞謙瞥見盧傾傾,聽到她這樣講,劈手就奪走了她的電話。
挂上電話,他才朝告密者嚷:“你胡說什麽!”
盧傾傾站起來:“喊什麽?那幫不講理的非要叫大人,你家大人都不管你,我給你搖人!誰敢威脅你,我叫人拔了他舌頭!”
溫杞謙氣得頭疼,握着電話抵在額上,平定了很久,才指着盧傾傾:
“你剛才跟誰打電話?”
“我媽。”
那個抓馬大明星要是知道,自己媽也會很快知道,溫杞謙失語,不悅地盯着盧傾傾。
盧傾傾朝目不轉睛的擺擺手:“你失靈的時候,就是我該上的時候。他們不是嚷嚷叫大人嗎,我讓老黃搖一車來,帶着棍子給他們還願!”
“別氣我!我現在很生氣。”
盧傾傾踮腳瞧瞧溫杞謙的臉色,冰冷挂霜,想起他小時候號召過“只有一個地球”——
狗小子,怪一本正經的!
她哄他:“別氣了啊,老黃說叫咱倆回家,有人給我們解決。”
溫杞謙撥開盧傾傾搖他胳膊的手。
盧傾傾皺眉、囧嘴:“別給臉不要啊,我一般不哄人。”
溫杞謙瞪着眼:“我囑咐過你,你也答應過我,好好待着,怎麽轉頭就告訴了家裏大人?”
盧傾傾一時沒轉過彎,沒想到盧祖音都知道了,那就是兩個家庭裏的成員齊齊知道了。
到時候會顯得溫杞謙沒帶好妹妹,他極其不願扮演照顧不好她的角色。
“別沒完。我馬上失去耐心。”盧傾傾見溫杞謙拉拉個狗臉,可又不知為何,立刻打嘴:“我很悔恨,在改正了!”
也許,狗臉上的焦慮雙眼裏,有一抹并不清晰的孤獨,大王刀下留人。
溫杞謙平靜了好幾次,才把語氣調成盧傾傾能接受的程度:
“我跟你講了,我打電話找人。”
他說話時候,伸着食指,從上斜下來,快要點到盧傾傾肩頭。
盧傾傾覺得很有壓迫感,不由自主回:“是是是,汪汪汪!”
“你怎麽答應過我的?”調門變高,語氣明顯開始含怨。
“我怕你搞不定······”
咣——踩雷了!
“我搞不定,你還需要我做什麽!”溫杞謙頭一次在盧傾傾面前這麽大聲,臉色最差的一次。
盧傾傾的腦子被喊僵了,空白一片,又覺得他這話很有回味,嘻嘻笑着哄他:
“瞧你,一下子跟個男人似的,燃起來了。幹巴爹!”
溫杞謙并不領情:“別跟我嬉皮笑臉的!”
哄不好了還······
盧傾傾:“攘外必先安內,朕這不是給你打着江山呢嗎,你個妲己還不領情······”
不知道這話到底有什麽不順耳的,還是這個傻狗缺跟幽默的筋,他的雙眼有點發紅,帶着冷冰冰的怒。
僵持了半天,盧傾傾敗下陣來,“那我叫老黃叔叔別來了?那這可真是烽火戲諸侯了,你個磨人的小······”
“我現在一點跟你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
盧傾傾的耐心死光光了,一把摔了可樂瓶。
也許,她早就飛速計算過了,微小的放肆,是種有恃無恐的尺度測試。
溫杞謙轉過頭,盯着盧傾傾的雙眼,指着滾動的瓶子,“撿回來。”
“我不!”盧傾傾抱臂,置氣。
“撿回來!”不容轉圜。
盧傾傾對峙幾秒:“地上髒,醫院有細菌有病毒!你不是有潔癖嗎?你要折磨我,我就趴在地上用嘴叼回來!惡心死你!”
“撿回來!”
偃旗息鼓的盧傾傾沒用嘴叼,撅臀撿回瓶子,要遞到溫杞謙手裏。
溫杞謙後退一步,躲開瓶子,指着遠處的垃圾桶:“扔掉!”
盧傾傾拿着瓶子,頓了好幾頓,回頭偷瞄溫杞謙好幾次,想察言觀色後再見機行事,發現只有乖乖聽話才有緩和餘地。
聽了話又不甘心,盧傾傾踢一腳垃圾箱。
胖肚子的垃圾箱不知為何叫盧傾傾聯想起肥胖的嬰兒,她又不忍心了。
溫杞謙并非發起脾氣沒完的人,走過來,沉了氣:“走。”
盧傾傾撇過頭,不理他,但步子移動。
大概測試成功,心底有種小小的得意,才可以這樣直接表現愛理不理。
溫杞謙不解釋去哪裏,下一步又怎樣,盧傾傾就配合的不問。
電梯上上下下很忙碌,終于等到一輛。
盧傾傾埋着頭要邁進去,被溫杞謙拉住。
胳膊上一熱,她欣然回頭。
哈!就知道你得給我做狗!
溫杞謙立刻松開手,眼神似乎躲避什麽視線,不是她的——
電梯上下來一個中等個頭的男人,對着溫杞謙急切的關懷:
“怎麽回事?你沒受傷吧?”
溫杞謙顯得很尊敬:“馬老師,我沒受傷。”
馬老師看看溫杞謙旁邊的盧傾傾:“這是誰?”
溫杞謙看了盧傾傾一眼,咽了下喉結,聲音悶悶的:“我——妹妹。”
明明是光明磊落的稱呼,卻照的心下有點賊怯怯的。
盧傾傾收回略微慌亂的眼神,對着馬老師恭恭敬敬:“老師好,老師辛苦了。”
馬老師點了點光光的腦門,摸了摸光光的頭皮,“哎哎,你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短寸刺激到馬老師想起了自己的油亮禿頭,重上電梯的時候,他一直摸頭······
盧傾傾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別過頭,從電梯壁上看溫杞謙;
偷偷觀察他,除卻生活半徑,他會不會介意自己短寸“殃及”他在外樹立的正面形象。
他還不知道吧,有人在給他悄悄打分,随時扣分······
溫杞謙正把“淨化版”故事講給馬老師,盧傾傾聽得驚訝,這家夥直接把她洗出了故事外,好像她壓根沒出現在案發現場。
——一切的“罪過”,都被攬到他一人身上。
盧傾傾聽着溫杞謙的聲音,望着電梯板上他模糊的面孔,暈成了印象派繪畫的朦胧。
那股子烈烈的置氣,忽然間就不那麽堅定了。
下了電梯,馬老師也沒察覺出故事裏的不對勁,點點頭,露出忙于盤算解決方法的臉色。
盧傾傾搭眼一瞧,就知道馬老師有點為難。
她長在複雜的環境,很懂大人的臉色。
只有溫杞謙,叫她猜不透,還願意沒完沒了地猜。
時值中午,馬老師請溫杞謙和盧傾傾吃飯。
溫杞謙拒絕,想請馬老師,麻煩他已覺抱歉,沒想到他還親自趕來。
馬老師笑着搖頭,在前面帶路:
“就帶你們吃碗面。你好好的,趕緊高考完,我等着你的金榜題名。那時再請我不遲。”
溫杞謙和馬老師聊着,還要兼顧身後的盧傾傾別掉隊。
他總有渾然天成的坦然,馬老師也停腳等等學生的“妹妹”。
馬老師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醫院這邊,我讓我愛人照應着。她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是打聽過了,那人一點要害都沒傷到,就是皮肉有點開花。”
溫杞謙很抱歉:“給您添麻煩。”
馬老師掃了一眼個頭比他高許多的溫杞謙,語重心長:
“他們無非就是賠償額度需要和大人協商,我愛人過會兒找領導出面去穩穩他們,別在醫院鬧情緒,唉······再說吧。你們兩個別去刺激家屬。馬上高考,你更不能再出什麽狀況!”
溫杞謙:“明白。”
馬老師嘟嘟囔囔:“明明平時特別沉穩的一個人,怎麽還能做這麽沖動的事?難以相信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溫杞謙居然學會了某人的張嘴就來的保證:
“很悔恨,在改正了。”
本來在太陽底下把儀态化成沒形的盧傾傾,一下子直起腰背,雙耳矗立,眼睫開屏。
馬老師聽到溫杞謙的話,轉頭打量了他一眼,眼底驚異:“少學些油嘴滑舌的!暑假幹嘛去了?不學好!”
“不好”在後面灰溜溜的——
盧傾傾心底第一次質疑:我真是原學校班主任罵的——一顆老鼠粑粑壞一鍋湯嗎?
馬老師帶他們去了面館,問店家能不能用優惠券。
叫好面,馬老師急着要走:
“我還得接孩子下輔導班呢,你們吃,吃完就回家。那事兒不要放在心上,我和愛人再商量商量,看看怎麽解決合适。”
見慣了事事能找人辦妥的孫屹元,盧傾傾一句話就判斷出來,唉,到底是人民教師,沒什麽人脈,估計這事兒他最後也難解決。
還得搖老黃。
盧傾傾望着門外的別克車遠去,朝對面安靜吃飯的溫杞謙:
“你老師跟人家兌優惠券的時候,我好怕服務員揍我們!35的面,用完優惠,店家只收15兩碗!氣得人家只放兩片肉了!”
溫杞謙皺着眉心:“好好吃飯。”
順手把肉片挑她碗裏,壓住她要挑回來的筷子,“病房味道有點惡心,吃不下去。”
說完,他起身,去收銀臺要了兩瓶水。
外面賣2塊一瓶的水,盧傾傾聽見店家怒刷7塊。
溫杞謙回來,把水遞給盧傾傾,那瓶插着吸管。
盧傾傾心底一恍,他被自己氣到還這麽體貼,但嘴上忍不住:“是吸管值3塊?還是智商值3塊?”
溫杞謙瞪她一眼,低聲:“人家開店,并不那麽容易。”
盧傾傾環顧小店,陳列簡陋,飯點也只有他們兩個食客。
老板娘不知和誰視頻,唉聲連天說房租快到期了,房東明裏暗裏要漲房錢,而她找不到合适的下一家······
盧傾傾心底不是滋味,才發現溫杞謙時時都在共情,包括不相幹的人。
老師用了優惠合情合理,他又不忍心店家,所以才主動認宰······
心底立刻打了個高分,不能滿分,省得他恃寵而驕!
溫杞謙喝完水,抿嘴的時候,臉頰上拉出那個平日見笑才有的弧。
可能那笑弧比較好看吧,盧傾傾有點留戀,想調笑一句來着,誰知道嘴一張,句子啞得有點黯然:
“你是唯一一個沒有把我甩來甩去的人。”
明明,她要用調侃的語氣,講和自己老保姆的愛恨情仇,歷經時間沉澱,已被她化解成一個悠長的笑話。
可馱馬的,像種表白。
溫杞謙的雙眼一擡,眼神複雜。
他似乎想說什麽,可——
已遠去的馬老師突然又推開了門,只伸進腦袋到店裏,喊溫杞謙:“忘記問你,到底住不住校?”
溫杞謙站起來,回過頭:“住校。”
他有一個清晰的決定,搬出同一個屋檐,卻始終未透露過。
哪怕昨晚,她告訴過他自己會住校,但他顯然并不像握手時表現出來的那般推心置腹。
盧傾傾手裏的湯勺掉進碗裏,叮咚一聲。
溫杞謙的後腦勺上的頭發微微一搖,然并沒回頭。
盧傾傾忙低下頭,捏住勺子柄,不叫它在粘稠的湯裏沒有方向的亂轉。
馬老師擺擺手:“行,那我給你錄校舍系統了!哼,你小子,還得是我當面問你,給你點壓力!不然打電話問你,你又給我岔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積黏!快吃飯吧,我走了!”
又朝盧傾傾:“跟你哥吃完飯,趕緊回家!”
盧傾傾朝馬老師笑着再見,碗裏的湯蒸起一層水汽到臉上,笑容的收尾有點糊化。
望着門外遠去的馬老師,玻璃上有雨滴沖刷的泥點,他穿着不大合體的廉價休閑商務裝;
不知是考慮到來醫院可能碰到愛人同事換的,還是為接孩子別丢面子換的,很刻意,不服貼。
有一種努力支棱的狼狽。
溫杞謙轉過身。
盧傾傾立刻低頭,盯着面湯,自己的面目在辣椒油花裏,那才叫真正的狼狽。
--------------------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