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衆裏尋他千百度
“衆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翌日,茶樓裏,說書人驚堂木一聲,話說着江湖第一人穆清,鎮南王家的長子,一朝受印為帥,揮軍破四方。又說那天下第一公子秋月白,指點江山護國長安,講那昙淵一戰,二人如何力挽狂瀾,大敗惡賊蒼術。
堂下人聽得正是入迷,啪的一聲,只見說書人被一茶壺砸得眼冒金星,樓上幽幽有人說話:“胡說,那人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算什麽天下第一公子。”
“正是正是,那人狼心狗肺,算不得什麽天下第一公子,倒是天下第一僞君子。”一紫衣少年拍案而起,起聲應和着。
“這麽能這麽說呢!公子英名豈是你能侮辱的。”“對對,不聽就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們。”“出去出去。”衆人憤怒,連連驅趕。
“小歌啊,這裏無聊得緊,我帶你去喝酒。”樓上人懶懶伸了個腰,一身紅衣趴這欄杆,看着樓下人說道。
紫衣少年聞聲擡頭,看着他挑眉一笑,大聲回應着,“哈哈,是你啊。”邊說邊往外走去,又一剎,眼前一紅衣掠過沒了蹤影。
衆人才回過神來,不禁捏了把冷汗,那紅衣可是最邪魅最喜怒無常最惹不得的主。
畫堂春
“紫蘇姑娘,先生來了。”有人附耳低語。
紫蘇微微點頭,盈盈從宴席中抽身,緩緩往樓上走去,又止步問,“先生可有吩咐什麽?”
“沒有,先生一來就回了聽雨閣。”小娥如是回答。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樓下是宛丘最熱鬧的地方,越是往上越是冷清,那裏呆着的怕是這宛丘最孤寂的人了。
轉入內間,紫蘇擡頭看着“聽雨閣”的牌匾,略略有些神傷。一道門,是她永遠也跨不過去的,一個人,是她這一生永遠的追随。
細碎的咳嗽聲傳來,又緩了一會,聽得沙啞帶着些虛弱的聲音在問,“是紫蘇嗎?”
“嗯,先生也要保重身子才是。”紫蘇眉間微蹙,盡是擔憂。
聲音恢複了些中氣,“無妨的,不過是受了涼。”
“先生早些休息,有事吩咐紫蘇便是。”
“我不過是因若魚太過聒噪,來這裏躲躲罷了。”裏間人似乎有些無奈,“你且忙你的就是,不必理會我。”
紫蘇輕笑道,“若先生再偷偷飲酒,那魚兒怕是要把這兒給拆了的。”
“咳咳,紫蘇若是也念叨着,我可再無去處了。”那人也笑道。
“先生還是休息便是,紫蘇去備着粥來。”
剛下了樓,就聽得有人再鬧,亂哄哄一片。
“紫蘇,來陪我喝酒。”說話的是那人紅衣豔豔,帶着醉意舉杯相邀。
“紫蘇,你們這兒的酒真好喝,額~”
循聲看去,不是安歌是誰?見她受捧着一壺酒,寶貝似的護着。
徐徐下樓,嗔怪道:“你們湊一道尋我開心不是?”
“沒有沒有,是酒好喝。”安歌拍了拍懷中的酒,又歪頭思量着一會兒,還不舍地遞上前,嘟囔着:“紫蘇莫生氣了,我分你一半便是。”
見她這般模樣,紫蘇好笑道:“我不與你搶,這東西還是少喝些。”
“不行,今天小爺不痛快,你陪我喝幾杯。”清羽扯着紫蘇的袖子,生生把人拉入懷中。
紫蘇板下臉來,拿過他手中酒杯,又氣又無奈地:“你們個個都這般模樣,這黃湯有什麽好?”說着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那背影突然又停下,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都這樣,大哥和阿夏又怎麽能放心?”
放心?人都死了,還操什麽心?!若不是因為秋月白,他二人又怎會早赴黃泉。清羽想來更是不快,悶聲又喝了起來。
安歌也不知何時溜開,去了鞋履散了頭發,翻過欄杆坐在外邊,雙腳撥着水面,對月飲酒當歌,多久不曾這般痛快?
“姑娘,夜深了早些回家去吧。”聽那聲音溫潤如沐春風。安歌眨着微醺雙眼,歪着頭回身看他。
他站在那,往後是畫堂春的燈火闌珊,是人間最是俗氣的地方。溫文儒雅淺笑安然,月光衣他以華裳,幹淨美好得不染一絲煙火味。
安歌眯了眯眼,又揉了揉,嘴裏嘟囔着:“原來是神仙啊!”醉眼癡癡看他,“神仙哥哥,你真好看!”
“你醉了,莫在那了。”那神仙無奈搖頭,伸手要扶她。不料她遞了酒壺過來,一臉慷慨大方地說:“神仙哥哥,你也喝酒啊?”
手中莫名多了個酒壺,一時也愣了,袖子被扯了扯,姑娘滿是悲憫地看着他,難過地冒出一句:“神仙哥哥,你是不是沒飯吃啊?”
苦笑不得的人輕咳了兩聲,剛要開口。突然,寒光一閃!不妙!!将手中東西飛擲而出,回身要去拉人。不料,那姑娘喊了句:“我的酒~”話音未落,人倒先落了水中,順帶還拉了個墊背的。
秋月白在水中撲騰了兩下,突然又不想掙紮,安靜地任水沒過口鼻。或許,這樣的結局也是不錯。本就不該存在的,茍活了這麽久,真的累了。雲水的月光,真美!嘴角微微上揚,月光真美!
魚兒一般靈活的人朝他游來,環着他冒出水面,奮力的往岸邊游去。口氣裏盡是焦急,“喂,你別死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再堅持一下……”
聽着那略帶哭腔又模糊的聲音,他不想說話也不想動,竟連離開都要背負別人的愧麽?微微睜眼,朦胧中見有一席紅衣掠來。夠了,何必呢?不值得的。
那紅衣本在堂內喝悶酒,聽得撲通一聲,飛身到外,只見有二人落水攪了他的酒興,順手解決了圍攻而來的黑衣人。心中暗罵,那人又惹了哪條道上的?不經一瞥,是他?盯着那漸漸沉入水中的白衣,有什麽好笑的?不爽到了極致,手中的劍越來越快。他竟想這樣作罷?怎麽可能!瞬間氣得發顫,真真想一刀劈了他。
裏間客人早已吓得四處逃竄,該來的護衛也來了。好不容易把人救上岸,偏他又一副半死不活模樣,清羽氣極,含怒拍了他幾掌,逼他吐了幾口水,才驚覺他氣息竟弱得很。
“喂,你醒醒啊。”安歌也不顧渾身濕漉,慌得直掉眼淚。
聞聲而來的紫蘇,扔了手中餐具,半是踉跄奔來,見那人微微皺眉,臉色蒼白,雙唇凍得發紫,忙對着清羽說:“快帶他去換身衣服呀。”
清羽抱起他,大步往聽雨閣去。安歌底着頭站起,失魂落魄地。紫蘇撫着她的背,柔聲安慰:“沒事的沒事了。”又囑咐了一旁小娥,帶安歌去換身衣服,也匆匆上了樓。
那人已經轉醒了,換了身幹衣服,倚在床榻,閉目歇息。清羽則一臉怒氣,悶聲在一旁喝茶。稍稍松了口氣,緩緩開口:“先生?”
榻上那人睜開眼,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略帶愧疚:“紫蘇來了,讓你擔憂了。”
“先生,也知讓人擔憂了?”紫蘇委屈的說。
“哼”一旁清羽輕哼了一聲,把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藏不住的怒火徹底爆發,走到樓梯口,又頓了下來,言語間盡是嘲諷:“富家公子的身子嬌貴,自然也比不得我們這些鄉野村夫的命賤,怎麽突然就舍得了?”
紫蘇不安的看着榻上的人,那人含笑搖頭表示無礙,眼神裏透露着落寞。紫蘇忽覺有些看不下去,鼻頭一酸,強作平靜:“先生,紫蘇先去備藥。”
透過窗子,偶有絲竹聲飄入,輕咳兩聲。似乎又聽到了戰場上的哀嚎,屍橫遍野滿目鮮紅,是無盡的厮殺。那些擺脫不了的噩夢又纏繞上來,比溺水更令人無法透氣,驟然收縮的眼瞳,蒼白的手緊緊捂住不堪的心髒,頭無力的垂下,嘴角還微微上揚。
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刺目!讓人心疼得緊,是和那夜亭子裏一樣的孤寂。安歌看着不忍,小心翼翼地出言:“那個,你……沒事吧?”
聞言擡頭看她,一瞬隐去所有悲傷。笑得溫文爾雅,聲音裏還有掩不住的虛弱:“無礙的,姑娘沒事吧?”
“你吓死我了!”安歌誇張地安撫自己的小心髒。
“對不住了!”
突如其來的道歉令安歌不禁窘住,擺了擺手,說道:“是我不對,連累了你,還把你拖下水的。”給自己倒了杯水,燙得吐了吐舌頭,兩眼淚汪汪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在水裏躲躲危險。”
俊美的臉龐微微眯眼,狡黠一笑,淡淡地說:“原來你沒醉啊!”
“啊?!”安歌想起自己一番作為,恨不得奪了那人被子,蒙住頭再不見人罷。轉念一想,眼珠子轉了轉,欺身上前,言語輕佻:“月下美人,不調戲一番豈不可惜?是不是呀,神仙哥哥。”說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可憐那還卧病在床的美人兒,沒料到她這般,膽大妄為。嗆得連連咳嗽,身子也不禁顫抖,滿臉通紅。
這下安歌士氣全無,吓得忙忙幫他順氣,低頭認錯:“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還是個病美人啊!”
“什麽病美人?”只見紫蘇端着藥進來,含笑地看着安歌。那姑娘似乎讓人忘記憂傷的妖法,多久沒見過先生吃癟的樣子,多久沒人逗先生笑了。
“紫蘇,你看他是不是像個病美人,戲文裏捧心的那個。”安歌拉了拉紫蘇的水袖,指着塌上的人說。
紫蘇輕輕攪動碗裏的藥汁,順着她的手看去,含笑點頭:“倒也很像。”又輕柔地舀一勺要喂,那人只是接過自己拿着,莞爾一笑:“紫蘇怎麽也跟她一般胡鬧。”
“怎麽是胡鬧呢?”安歌撇了撇嘴,假意生氣也說,末了又嘟哝一句:“真的很像嘛!”
紫蘇輕輕拉她坐下,也端了一碗給她:“你喝一碗罷,受了涼可不好。”
安歌捏着鼻子,皺着眉,可憐兮兮地看着紫蘇,讨好地抓這她的袖子說:“好姐姐,我身體壯得很,我本來也是水裏游的魚,沒關系的。”
紫蘇不依,安歌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想逃,生生擠出淚水,愈發的可憐:“紫蘇姐姐,我這不還活蹦亂跳的,你看啊,”安歌悄悄地瞥了一眼那個正喝藥的人,“他病得重,這碗也給他吧。”
紫蘇失笑,無奈地搖頭說:“不喝也罷。”聽言安歌瞬間恢複生氣,抱怨着:“就是就是,這黑乎乎的東西誰喝得下嘛!”
轉頭又看那人空空藥碗,還真有人喝得下啊!安歌想了想又說:“一定是得罪了大夫吧。”
紫蘇邊收拾着東西,也附和了一聲:“嗯,可能真是得罪了大夫。”看着那人啞然,竟有些欣喜,她的先生也不是一直飄在天上的仙人。
收拾完東西下樓,某名有些輕松,或許有什麽不一樣了,雲水的霧也該散了。
安歌一旁東瞧瞧西看看,好奇地跟個小猴子一般沒個消停。塌上那人,本是閉着眼睛休息,卻如何也沒法忽略她。許久終于開口提醒:“姑娘,夜深了。”
“嗯,我知道。”安歌不知從哪搜來的筆墨,正在桌前折騰些什麽,也不理會他。
“咳咳,姑娘,你在我這終究不妥。”
“不妥?不會啊。”安歌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口回答。
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打算再說。突然一張白紙擋住視線,接過手中,不解地問:“這是?”
“賣身契!”安歌一副你不會自己看的表情。
“姑娘,這可開不得玩笑!”
“奴婢叫安歌!”
“安歌姑娘,我不缺婢女。”閉了閉眼,吸氣呼氣,再勸勸?
安歌又換一副可憐模樣,含着淚汪汪的眼,述說着不幸:“我沒爹沒娘的,姐姐又遭了不幸,欠一屁股債,姐夫還要逼我嫁給隔壁村獨眼怪,還是個瘸子,會吃小孩的。我害怕就逃出來了,他們會抓我回去的。”
學着戲文裏期期艾艾的調,演得自己都要鼓掌了。轉身才看那人,披着一件白色大麾要出門。
趕緊開口叫道:“你你去哪?”
“避難。”那人輕飄飄的抛了一句,就走了。走了?安歌急忙跟上。一路走走停停,那人也不理會她,她一個人自言自語,甚是無聊。
“喂~”安歌踢了下路上的石子。
“诶~”安歌狠狠折斷了路旁的樹枝。
終于,忍無可忍無無須再忍,安歌一把攔在前頭。這情景怎麽那麽像小山賊在調戲良家少女?
那人挑了挑眉,還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公子無雙。不對,什麽君子!僞君子。安歌也換上一副乖巧模樣,還假意掩面故作女兒家嬌羞,輕聲細語:“借問公子大名?”
一時啼笑皆非,只得悠悠開口:“秋月白。”
“秋月白,秋……啊?!你是秋月白,诶,喂……等等我……”
紅塵陌上,向來形單的身側,多了一抹俏皮的影。許是上天垂青,該是還他一場雪夜風花?
不知何處有人話語,隐約可聞。
“和尚,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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