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月光

◎“換氣。”◎

明時玥餘光瞥見兩人時, 臉上浮出一抹赧意，匆忙推開闵南行，急促地絞着手指。

溫緒眼眶裏的淚霎時落下, 朝她伸出手, 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喚她：“小月？”

”溫女士。”明時玥喃喃出口，溫緒拉着她又哭又笑，眼底彌漫出的柔情讓明時玥的心間顫了顫，一股陌生而又久違的熱流很快将她整個胸腔占據。

“都長這麽大了, 聽南行說你現在獨自一人在國外？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乖孩子, 可惜我們老兩口沒能力, 不能幫你什麽……“

明時玥的心像是被人刺了一箭。她剛才叫她‘溫女士’而不是‘媽’, 不過是出于本能的戒備, 這是她自小在明家的環境裏, 耳濡目染學會的自保手段。

溫緒或許沒那麽複雜的心思，見到她的第一句話, 不是怪罪她不肯回來見他們, 而是關心她在外面過得累不累。

明時玥頓時覺得無比慚愧。

還沒等明時玥回答, 文遠山佯裝斥責溫緒道：“這麽喜慶的日子你跟孩子說這些幹嘛？南行, 小月，快上樓，知道你們要來, 我做了一大桌子菜，還買了好多水果, 都切好放果盤裏了。”

他望向明時玥, 滄桑的面龐上堆起的笑意顯露出幾分遲疑, 擔憂道：“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我做的菜。”

溫緒：“聽說國外全是漢堡和炸雞，小月正好回家換換口味。”

文遠山搖搖頭，“你別天天看電視上那些人瞎扯，人國外還有牛排刺身，而且現在什麽地方的特色美食都有。”

溫緒仍是笑着，說：“外面再好，能有家裏自己做的放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倒先拌起了嘴，将氣氛變得溫馨了不少，明時玥也被感染地輕笑，道：“我在國外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做飯。”

溫緒拉着明時玥的手不舍得放開，一路上都在問她瑣碎的生活日常，幾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飯。

闵南行似乎已經在這裏陪伴了他們許多次，對家裏的構造已然十分熟悉，文遠山不肯讓明時玥動手，推攘一番，去廚房洗碗收拾。

明時玥和溫緒、闵南行三人則坐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工作了多年，時不時變成黑白的屏幕紋，溫緒在客廳裏叫一聲文遠山的名字，文遠山在廚房裏大聲回應着。

闵南行則起身，身體略微前傾，伸出手，拍了幾下電視。

悶響過後，屏幕又恢複了正常。

闵南行垂眸看她，挺括的外套因直起身的動作輕擺動，“溫伯母有懷舊情懷，這個電視用了十來年，一直舍不得換。”

溫緒：“還能用呢。”

文遠山洗完碗，開玩笑似地說：“也就是偶爾罷罷工。”

溫緒和文遠山相視一笑。

見明時玥不說話，溫緒借口說得回房午睡，文遠山跟過去照顧她，客廳內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明時玥和闵南行。

電視裏播放的是老掉牙的偶像劇，正好播放道男女主忘情接吻，水漬聲在安靜的房裏格外明顯。

男女主看彼此的眼神好似在拉絲。

明時玥目不斜視，就在她以為熬過了接吻這段時，男主驀地将女主抵在樓梯間，兩人吻地愈發難舍難分。

最要命的是，這部劇竟然在對暧昧鏡頭瘋狂特寫。

女主還咬男主耳垂，問他硬了沒。

明時玥的臉頰頓時染上了一抹紅意，雙手無處安放地絞着。

下意識側眸看向身側。

闵南行虛靠在沙發內側，雙腿交疊着，袖口輕挽至手臂，露出筋絡分明的手背，熄滅了屏幕的手機在指尖轉動，矜貴而優雅。

他面上辨不出什麽情緒，只是眉心輕攏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察覺到明時玥的視線，他微微側過身，眉峰極輕地挑起淺淡的弧度，“嗯？”

明時玥陡然生出一種偷看時被正主抓包的不自在，擺手道：“沒、沒什麽。”

然而她如蚊吶一般的聲音并未落入闵南行耳朵裏。

他單手撐着沙發側，往她的方向挪動，身側的沙發微微凹陷下去，熟悉的冷木香氣鑽入鼻尖。

低沉隽雅的嗓音在耳邊盤旋，“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兩個人之前的距離驟然拉進，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身側傳來的灼熱體溫。

電視屏幕裏的暧昧橋段仍在升溫。

明時玥的腦中也不免想入非非，浮現出往日的場景。

胡亂地想，她和闵南行幹柴烈火，會不會比劇裏的更野。

“時玥。”

見她走神，闵南行低聲喚她的名字。

冷邃的五官因這動作逐漸放大，明時玥側眸，溫軟的唇畔幾乎快要挨上他的。

明時玥心跳如擂，往後側了側，想回到原本的安全距離。

眼看着她就要退至沙發的扶手盡頭，闵南行想提醒。

鳳眸微眯，最終選擇了按兵不動。

下一秒，沙發扶手松動，明時玥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去，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溫熱的大掌緊緊地扣住了她的腰，牽引着她往上擡。

明時玥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雙手無意識地攀附着。

呼吸交纏，靜得連彼此的心跳聲都無比清晰。

“扶手內側的木頭松動了，文老師用螺絲釘固定住了，只能作觀賞用。”闵南行慢條斯理地解釋着。

明時玥愣了幾秒，嬌嗔道：“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闵南行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微勾的唇角使面上的冷冽消融，多了幾分深情的意味。

他凝視着她的雙眼，漫不經心地輕笑，反問道：“時玥覺得呢？”

得知闵南行為她做了這麽多，又幫她照顧家人，甘願在兩個人的關系裏為她讓路。

畢竟，當初是她先招惹他、利用他，又是她在他的心上刺下一刀。

歲歲年年，明時玥如今卻對他生不起半分排斥，反倒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愫。

就像此時，時隔兩年時光，再度被他擁入懷中時，理智被抛在腦後，更多的是心動和憧憬。

如同輕舟已過萬重山，明時玥決定再給闵南行一次機會。

也想讓自己，再頭腦發熱一次。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明時玥擡眸看他，并未急着推開他，而是順勢問，“闵南行，你覺得破鏡還有可能重圓嗎？”

闵南行的身體猛地僵滞，眼底被巨大的震驚覆蓋。

環住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看了她半晌，才啓唇道：“時玥，這是夢嗎？”

明時玥：“哪有這麽真實的夢？”

闵南行扯起嘴角，帶着自嘲似地苦笑，“你不在的這兩年，我曾無數次做過你回來的夢，你牽着我的手，和我在雪地裏散步，就好像從未離開一樣。“

“可是夢醒，我還是一個人。”

寥寥數語，卻字字誅心。

其實類似的夢境，明時玥也不止做過一次。

明時玥：”我夢到的是，你紅着眼将我囚禁在湖心別墅中，發狠地吻過我的唇角，冷硬地警告我，說要一輩子都将我栓在你身邊。“

闵南行的臉上微微閃過訝異，随後則被彌漫而出的心疼替代，“沒想到在你的潛意識裏，我是這樣的人。”

溫熱的指尖拂過明時玥的發絲，闵南行貪婪地汲取着這有如夢境般美好的剎那，“也是，畢竟我的确是這麽做的。”

“但你現在變了，不是嗎？”明時玥說，“如果破鏡能重圓的話，我希望仍然能有一份屬于我的自由。”

“時玥，你……”闵南行靜靜地凝視着她，如常面色下，早已湧起驚濤駭浪。

明時玥能夠和他呆在同一個房間裏，已經是巨大的奢望。

他如何能期待更多？

“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全力支持你，只要時玥還願意留在我身邊。”

“我今年就要結束留學了，但距離回國大概還有半年。“

“我等得起。”闵南行的眼底蘊着前所未有的篤定和認真，連尾音都跟着輕輕顫動。

“等我回國後，我們再……”明時玥的話還沒說完，闵南行卻不想聽到所謂‘再從長計議’‘再慢慢嘗試’之類的話，他的指腹在明時玥的唇邊摩挲，克制隐忍了兩年時光的思念和愛意，在她一張一阖的唇瓣間，被轉瞬點燃。

他小心地、試探地覆上了讓他朝思暮想的溫軟唇瓣。

一點點描摹着那精巧的弧度。

仿佛身處雲端，萬般紛雜都已被抛諸腦後。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眼前真實存在的明時玥。

随着他溫柔而耐心地引領，明時玥漸漸卸下防備，渾身幾乎軟成了一灘水，本能地攀上他的脖頸，腳尖微微墊起，主動将自己送了上去。

闵南行像是得到了準予般，逐漸不滿于淺嘗辄止，不斷擴大攻勢，舌尖抵住她的牙根，攻城略地般侵占着她的領地。

好似将她揉進身體般用力。

久到明時玥手腳發軟，幾乎快要窒息之際，他才松開她，長睫垂着，聲音喑啞地不像話，哄道：“換氣。”

明時玥被吻地七暈八素，只能任由他帶着自己的節奏走。

聞言，暈暈乎乎地換了一道氣。

懷裏的人面色潮紅，雙瞳剪水，猶如灼灼桃花。

乖軟地不像話。

讓人很想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