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28】
朱錦帆不是謝隽,從沒自诩過是正人君子。
非但不想做君子,他還就是要仗着自己皇室子弟的身份算計算計那個傅姓商人,以便幫他自己和謝隽一并報了侮辱之仇。
在他心裏,潘嬈選擇留在傅姓商戶身邊,而不是謝隽和他身邊,這就是侮辱。
朱錦帆,身為當今聖上的堂孫,權貴中的權貴,在京城都是橫着走的,何況在這金陵。他自信只要他出手,背無權勢倚仗的傅姓商戶,也只能乖乖落入自己圈套。
朱錦帆難得能沉下性子來好好辦一件事,所以,之後的一個多月時間,他再沒踏足過傅宅半步。
不過,雖人沒踏足,但日日卻是能得到他遣派在傅宅四周盯着的人的彙報。聽說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那傅姓商戶身子已經好了大半,可以出門了,他便就急着開始設他的局了。
而對此,傅世安也并非一無所知。
那日傅世安讓刀疤三更來找他,派給他的差事,就是讓他反去盯着朱錦帆,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謝隽走了,謝隽留下的人不足為懼。但這朱錦帆,素有一個“混世魔王”的稱號,傅世安并不覺得他真的會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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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月餘時間來,潘嬈對傅世安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傅世安身子雖說還沒好全,但總歸是好了大半。
大夫來診了脈,表示基本已經無甚大礙。
對此,潘嬈十分有成就感。
也總算松了口氣,他人沒事就好。
月餘時間的朝夕相處,雖不說感情能突飛猛進到可以即刻如膠似漆雙宿雙飛的地步,但感情總歸是比之前好很多的。尤其是,潘嬈如今已經做了選擇,打算徹徹底底跟在他身邊了。
既是拿他當夫君看,摟個小腰牽個小手什麽的,她雖害羞還不太能适應,但每回也都沒拒絕。
在傅世安心中,沒到最後一步,他總歸還是不放心的,總怕她心中還是想着謝隽。不過,他雖心裏在意,但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強來。
夫妻敦倫,自是得你情我願才好。逼她,強她,雖然憑他的手腕和力量也能做得到,但他不願。于目前二人間的狀況來說,顯然自然發展最合适,一切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
若真強行做了違背她意願的事,想來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都會功虧一篑。
這不值得。
傅世安知道這段時間來,她愛管自己,也知道如今天冷了,她不願讓自己出門去外面吹冷風。但他在這方面也是存了些心機的。
他喜歡她擰着脾氣管自己的那種感覺,他覺得這也是一種愛,是一種關懷。
所以,隔三岔五的,會故意趁着她人不在的時候,一個人跑去外面廊檐下坐着看雪。然後等她人回來後,會故意裝着沒躲得及時的樣子,讓她抓住自己。
故技重施,屢試不爽。
她好像真的挺傻的,實在沒什麽心機。
若是換成他,一次兩次,最多不過三次,他就能看出端倪了。可她沒有。
他這都故技重施過多少回了?她每回都真信他就是貪戀外面的新鮮空氣,而不是為了別的。
潘嬈只是沒有那麽多彎彎心思,但她也不傻。這次喂他吃完藥後,就猜到他又要偷偷跑出去了,她就故意裝着要去廚房忙的樣子,然後等他腳才踏出房門來,她就立即沖出來,抓了個現成。
傅世安是真不知道她故意躲着就是為了抓自己,一時倒是懵住了。
轉而反應過來後,就又笑了。
他語氣溫柔的讨好着人說:“下次再也不敢了。”一邊說,一邊乖乖把腿撤了回去,往屋裏走。
潘嬈信他才怪,一臉不滿的哼哼唧唧說:“爺這都是第幾回了?如今竟連歲餘都比不上了。你是不是覺得大夫說你已經大好,就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如果你不愛惜自己身子,那我以後也不管你了。”
潘嬈是有脾氣的人,不過,她性子軟,縱發點脾氣,也不吓人。
溫溫柔柔的,話也不會說得太過分,最多就是生氣,然後不理人。
但就是這樣,對傅世安才最受用。
傅世安頗小心翼翼看了她兩眼,然後哄着說:“我只是覺得屋裏有些悶,想去外面透口氣而已。其實我沒打算出門,本來就是打算只站在門口的。”
潘嬈才不信他的鬼話,都被她抓了多少回了?還在這裏騙人。
“那你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到底心軟,不忍心真的和他冷戰,最終還是給了機會。
“我發誓。”傅世安立即擡起右手的三根手指來,十分認真,“以後一切都聽嬈娘的,你讓我出去,我才出去。以後不管去哪兒,我都如實向你彙報。”
潘嬈也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在意他的健康,并沒有要盯着他一舉一動的意思。
她總算是語氣好了些,認真說:“我也不是不讓你出去,但你出門得多穿點,手裏也得抱個暖手爐才行。而且,不能站在風口。等過了冬天,天氣漸暖了,你身子又好全了,到時候你想去哪兒,我都不會管的。”
“如今我已經被你管得習慣了,若哪日你突然不管我,我怕是會不習慣。”他笑着,目光溫柔望着人。
潘嬈明白他的意思,輕輕“嗯”了一聲。
小鬧了一場,此番就算是揭過去了。潘嬈如今在金陵城大有名氣,除了照顧傅世安這個病鬼外,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每日,她都會和大嫂桂氏碰個頭。桂氏掌外,她掌內,妯娌二人倒是把如今傅家名下的成衣鋪子打理得越發紅火。
傅世安見妻子已經坐去窗邊開始做繡活,他也識趣,随手撿了本書,跟坐過去。
人才坐下,書還沒看得進幾個字,外面就有人進來禀說:“敦王府裏來人捎了二王子的話,說是他在福滿樓擺了席,邀了幾位公子一起聚聚,三爺您也在邀請名單中,這是請帖。”
傅世安并不意外,笑着從丫鬟手裏接過請帖來。
潘嬈卻如臨大敵,一顆心惴惴不安,她問傅世安:“能不能不去?”
傅世安将請帖展開,随意瞥了眼後,擱置一側,回妻子的話道:“怕是不能。”
“那去了會遇到什麽危險,三爺可能預測?”潘嬈此番心裏更是厭惡那個朱錦帆。她自是明白的,這于傅公子來說,就是鴻門宴,去了準沒好事。
傅世安說:“嬈娘不必擔心,不論他會做什麽,我答應你,我定能全身而退。”
“真的不能尋個借口不去?”潘嬈不是信不過他,她是信不過那朱錦帆,“你如今尚在病中,就托病說出不了門。”
“恐怕不行。他憋了一個多月,就是等我好的差不多的時候送了請帖來,怕就是不想給我找借口。躲過這一次,總還有下一次,逃避不是辦法。”
傅世安倒不甚在意,說話時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
見是非去不可了,潘嬈實在擔心,一再叮囑:“那你萬事小心。”又開始把朱錦帆曾經在京城時候的舊事拿出來說,樁樁件件,都是醜聞,“他實在不是一個好人,更非君子。”
見妻子關心,傅世安便把人摟到懷裏來抱着,沒有用力去抱,就輕輕擁着人。
這些日子雖說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對自己的一些小動作,但總的來說,這些夫妻間原就該有的親昵舉動,她還是不太習慣的。不過,雖不習慣,但也能接受。
“放心吧,肯定不會有事。”傅世安再三保證。
“嗯。”潘嬈這才輕輕應了一聲。
側臉貼在他胸口,蹿入鼻間的,是他身上淡淡草藥味混雜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這是屬于他的味道,和她自己的、和別人的都不一樣。每回聞到只有他身上才有的味道時,她總會面紅心跳。
有那麽一點喜歡,但又有點害怕。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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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錦帆以為這傅世安會不敢來,或者說,總得推三阻四一番。他都一應想了許多對付他的法子了,可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爽快的就赴約來了。
這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說是組了個飯局,但傅世安入包廂的時候,除了看到這位敦王府王子外,也并未見到旁人。
不過,對此他并不感到意外。
傅世安大病初愈,瘦了幾分,原就是清隽絕色冷若白蓮的長相,如今越發将其清冷孤傲的氣質彰顯得淋漓盡致。
臉上雖笑着,可眼裏沒有半分笑意。明着十分恭敬,但他的從容大方不失體面,讓朱錦帆看不到他對自己的半分恭敬和畏懼,從而更是火冒三丈。
“草民拜見小王爺。”傅世安不卑不亢,從容自如。
這是朱錦帆和傅世安第一次見面,他也終于有些明白,為何那潘嬈會心甘情願選擇跟在這一介商戶身邊。雖說他身份不行,可論長相,便是他見多識廣,也還從未見過比他長得好的男人。
撇開別的不說,潘嬈和他,從長相上來說,倒真是登對。
但他們越是般配,朱錦帆就越是生氣,火大。
“傅世安,你還算有膽。”朱錦帆不欲多廢話,只舉起桌上一杯酒來,遞過去,“你若識擡舉,便把這杯酒喝了。”
“多謝小王爺賞酒。”傅世安伸手接過,卻在湊近鼻子的時候,聞出了酒裏的不對勁。
傅家生意牽涉甚廣,遍布各地的香料草藥鋪子,有很多。這酒裏下了什麽藥,他一聞就聞了出來。
既是聞出了酒裏所下之藥,傅世安自然也猜出了這位小王爺是想怎麽算計他的。他只是稍頓了一瞬,而後揚唇一笑,并沒有猶豫,直接仰頭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見狀,朱錦帆心裏舒爽多了。
他拍了拍手,揚聲朝門外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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