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醫者】初戀啊初戀

一番波折過後，已是臨近飯點。此時，16床的老伯已經沉沉睡去。他的陪床因為護士的電話，已經趕了回來。也不知吃沒吃飯，大概過于勞累還是怎的，陪床的家人無力地趴在病床的床沿。只一會兒，家人便睡熟了過去，時不時還發出淺微的呼嚕聲。

鄭曉的父親也回來了，一邊給鄭曉削蘋果榨汁，一邊和她說着話。似乎是在說家裏發生的事情，鄭曉一邊聽着一邊笑得樂呵呵的。時不時的，還要捶一捶床，表示自己的激動。但，雖是捶床，卻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沒有多大動靜。

說實話，景钰相比于一室寧靜，她更喜歡吵鬧一些。瞧瞧剛才安靜後的暴風雨，那陣勢，吓人的緊！

先前護士來過，景钰的床已經搖上來了。她靠着床坐着，正看着父親前些日子買回來的雜志。看得入迷之處，突地就覺得光線暗了下來，是人的影子擋住了光線。她擡起頭去看，只見一身白大褂的鐘祁端着食盒站在她的面前。景钰有些發愣，緩和了一陣子，才開口問：“鐘醫生，你這是？”

鐘祁将食盒放在她的桌邊，然後尋了張凳子坐下，随意說道：“你父母晚上才回來，将你今天的中餐和晚餐拜托給我了。”

拜托給鐘祁？

不是吧……

那啥，她家和王菲菲比較熟啊！要拜托也是拜托給王菲菲比較正常啊！

知道景钰不明白，他也沒準備過多解釋，只問她：“現在吃還是放一會兒。”

景钰咳了咳，看了眼桌上的食盒，說道：“還是現在吃吧。”

鐘祁在這裏，她已經看不進雜志，還不如吃飯得好！

鐘祁點了點頭，将食板架上，把食盒放在了上面。

打開，飯菜的香氣立即飄了出來。

景钰定睛一看，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她心中一喜，感激地看了眼鐘祁。這是她的喜好，是她現實裏的喜好。她不需要問他怎麽知道的，反正她相信這個人，有這樣的本領。

拿起筷子，景钰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吃着吃着，她覺得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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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頭看向鐘祁，對方正坐在她病床邊的凳子上，托腮看着她吃飯。

景钰面色一紅，垂下頭問道：“你怎麽不去吃啊？”

“吃過了。”鐘祁回答。

頓了頓，他又說，“晚上一起吃。”

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景钰莞爾一笑，爽快地答應了：“好。”

靠門那邊的鄭曉和她父親都有些吃驚。

沒想到，這景钰竟然和醫生的關系這麽好啊！都要一起吃飯了！

鄭曉的父親咳了咳，回過神，将剛剛榨好的蘋果汁遞給她，問道：“曉曉你先喝，我去食堂給你打點粥回來喝吧。”

鄭曉點點頭，說道：“老爸，我還不餓，你先吃了再回來。”

“好的。”鄭曉的父親笑着點頭。

“對了，要吃飽哦，不吃飽看着老爸無精打采的我會傷心的。”鄭曉對着自己的父親眨眨眼，俏皮地說道。

鄭曉的父親一瞬間就紅了眼眶，點了點頭就趕緊出去了。

景钰看了一眼那邊的動靜，收回視線，心情一時間有些壓抑。

鐘祁随着她也看了眼鄭曉，正巧與對方的視線碰上。他對她點了點頭，對方也是笑笑。

鄭曉眼睛一彎，開口問道：“鐘醫生，你和景钰是什麽關系啊？”

這個問題，滿是八卦的味道。

景钰口裏的飯差點沒噴出來，這鄭曉也太直白了吧！

景钰緩和面色，不等鐘祁回答，她立即回道：“醫患關系。”

鐘祁看了眼景钰，慢條斯理地補充。

“目前是。”

“哈哈。”鄭曉開心地笑着。

目前是？不就是說……以後可能就是情侶關系了咯！

這鐘醫生對景钰……看來還真有些問題啊！

鄭曉身體雖然不好，但是她的笑容從來沒有少過。

鐘祁眼光輕輕一瞥，而後看向景钰，輕聲說道：“鄭曉的笑容很真。”這樣的聲音，只有他和景钰才能聽到。“金魚，我希望你也經常露出這樣的笑容。”

景钰額上青筋不自覺地跳了跳。

她擡眸看向鐘祁，心中思緒複雜。他是在說她的笑容假吧……的确，不是因為笑而笑，而是因為習慣。

“嗯。”景钰輕輕應着，有些不自在。

鐘祁滿意地點頭，眼睛一瞟門邊，而後站起身來走到鄭曉的病床前。他目光有意無意地撇着一處，随意問道：“鄭曉，這兩天的治療有沒有好一點？”

“還好吧。”鄭曉說道。至少，沒有覺得更加嚴重。

“保持樂觀很重要。”鐘祁說道：“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我們……”頓了頓，他又說，“相信劉醫生。”

鄭曉“呵呵”笑了笑：“當然。”抿着嘴，似乎想起了什麽，眼裏也是笑意，“我相信他，一直都相信。”

正說着，病房門一開，有人走近。

白衣大褂，面色冷峻，目光淩厲，腳步穩健。

是劉裴森。

也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到鐘祁和鄭曉的對話，此時他面色一如平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劉老師。”鐘祁對他點了點頭，而後看了鄭曉一眼，緩緩退回到景钰病床邊。

剛站定，就覺得自己的衣角受力。

他看去，只見纖細的手指正扯着他的衣角輕微擺動。

一時間，胸腔某處格外柔軟。

“怎麽呢？”他俯下身，輕輕問她。

景钰看了眼劉裴森和鄭曉，湊到他耳邊，小聲詢問：“你是不是故意說給劉醫生聽的？”

景钰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廓，他只覺得心中酥酥麻麻。他定眼看向景钰，眸光一深。景钰一愣，趕緊松開扯着他衣角的手。鐘祁卻是淡然一笑，好聽的聲音輕柔得像是撓癢癢。

“是。”

當然是說給劉裴森聽的。

他原本坐在景钰身旁的，卻是無意一瞥看見了站在門口遲遲不進來的劉裴森。

于是，才有了剛剛他過去詢問的那一出。

鐘祁笑笑，知道劉裴森和鄭曉此時都沒功夫理會這邊，伸手摸了摸景钰的頭，說道：“金魚，好好吃吧。”

“吃飽了才有力氣……”

他莞爾，手指勾起她一撮秀發把玩。

聲音也跟玩似的，蠱惑誘人。

“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劉裴森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但是現在他是她的主治醫生，自然要盡力将她治好。

“剛剛看了你的病例。”劉裴森沉穩地說着：“只要你配合我們治療，一定會減少病痛。”頓了頓，他繼續，“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你會痊愈的。”

“好。”鄭曉答得很快，“我會配合，也會堅持下去。”

劉裴森點了點頭，而後垂下眸子，似是随意地問：“有吃東西嗎？”

鄭曉抿抿嘴，揚了揚手中的杯子：“在喝蘋果汁。”

喝了一口果汁，很享受入口的甜味。

“我爸去給我打粥了。”

此時的她，也垂着頭。

劉裴森看了她一眼，只覺得不自在。腳步微動，準備離開。

她輕輕笑了笑，讓他一頓，而後，她又繼續說。

“裴森，我只能喝粥了。”

我只能喝粥了。

你可曾記得，曾經的我，拉着你嚷嚷着要吃盡天下的美食。

可是，還沒開始實施，我卻只能……只能喝粥了。

劉裴森心中一動，他看着鄭曉，聲音似乎柔和了些。“等你好了以後，什麽都可以吃。”

“是麽？”鄭曉雙目發亮，一副向往的模樣。

難得的，劉裴森配合着她點了點頭。

鄭曉心滿意足地笑：“好，我等着那一天。”

我等着那一天。

聽着，總有些奇怪別扭。

劉裴森想想，開口：“鄭曉……”

說了個名字，卻不知再說什麽。明明是有很多話要說的，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看她期待的目光，他呼了一口氣，再次開口，只說了兩個字。

“加油。”

鄭曉失笑，她知道他在別扭。但是沒關系，這樣已經很好了……

“放心，我會加油的！”

劉裴森點點頭，腳步動了動，看了一眼她，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裴森。”鄭曉雖是笑着，卻像是帶了哭腔，啞啞的讓人心疼。“你以後能不能多來和我說說話？”說着，指着景钰那一邊。“就像……他們一樣。”

順着鄭曉的手指看去，景钰正大口吃着飯，鐘祁在一邊看着，時不時說着兩句。景钰含着飯菜，卻也是每每都回他。

不必太熱烈，簡簡單單就好。

劉裴森收回視線，對鄭曉點了點頭，終是離去。

劉裴森一走，鄭曉像是抽光了力氣般。她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将頭偏向牆的那一邊。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軟弱，讓他們以為她很快樂很好就好了。不必帶給別人負面的情緒，什麽痛苦自己來受就好。

想着，揚起了嘴角。

卻是同時，從眼中漫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