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顏何, 顏何……”

“你為什麽會選擇我？”

剛剛從孤兒院走出的孩子眼底平靜, 仿佛在問與自己無關的話題。

顏何只覺得自己笑了笑，輕聲開口：“因為你比他們優秀。”

超出年齡的冷靜理智、以及那副極為優秀的樣貌。

小孩抿了抿唇不再提問, 大着膽子伸出手拉了男人衣袖一角。

再後來，出落得越發優秀的少年站在他身側, 抿唇輕笑：“顏先生，這一次的任務成績依舊是A。”

蒙塵于沙土之中的珍珠顯露出光芒，在耀眼之中卻又有些別樣的東西摻雜其中。

畫面漸遠，依稀間是少年心情不愉地回到家中靠在他身側的模樣。

顏何只能依稀從極為久遠的記憶之中回想起少年當時所說的話。

“顏先生, 我失戀了。”一回到家便坐在沙發上環抱着膝蓋的少年聲音悶悶，卻是不動聲色地挪近了兩人之間的位置。

當時的顏何正在處理着手邊的資料, 光腦的淡藍色光芒幾乎是吸引了他整個的注意力, 讓他只是在對方開口後“嗯”了一聲。

直到處理完事情回頭再看, 少年依舊委委屈屈地坐在那裏，他才哭笑不得地難得給少年加餐，算是體諒了剛剛失戀的少年那份敏感的情緒。

正常人之間應該會擁有的親情友情愛情，他當時雖然不能體會，卻覺得讓少年經歷一番也并非什麽壞事。

但在進入系統世界之後，又是什麽有了些改變呢？

齊沐生面對弟弟的突然告知，也是從一個兄長的一切角度進行了最是替齊沐禾着想的行動，但那份對于那位外來者的情緒之中的憤憤與怎麽看都不覺得滿意，怎麽看都是一個弟控到死裏的兄長的憤然與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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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夠不要丢下我嗎？”小獸人可憐兮兮的眼神映在青澀天真的面上。

明明已經擁有了足夠闖蕩出一番自己的天地的少年堅定開口，以他所有的賭注奮力一搏只為提出一個請求：“你，能讓我追上你嗎？”

換作曾經的自己, 怕是當時便會柔和笑起，伸出手去撫摸小孩的腦袋，用最為溫和卻也虛假的語言去安慰他。

“你很優秀了，你已經足夠優秀了不是嗎？”

以最為簡潔籠統的話語去“撫平”對方的一切顧慮與疑惑。

換做當時的他，顏何也想不到自己會給出怎樣的答複，但對面的少年卻仿佛已經知曉了什麽，他果斷利落地轉身，将整個世界抛在身後，固執地丢下自己的話語卻不去索求答複。

與其說是冉如塵等待顏何的答複，倒不如說是少年自己在為自己立下目标。

于是顏何便耐心等待已經知道一切的少年會如何布局，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少年又有如何的成長。

卻沒有想到那不過是一個最為簡單而愚蠢的手段。

愚蠢到曾經的他見過無數人在他的面前使用同樣的招數：交托自己最為柔軟而脆弱的一面。

以自己的安危作為試探的籌碼，這筆穩賠不賺的買賣，是顏何最為不屑的。

但現在想來，如果不是因為做出這樣的選擇的小傻子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如果那個人不是冉如塵，他大可以不必在最後因此動怒，刻意去用言語刺激對方。

去激勵對方在下一個世界學會為自己想想，學會将那些所學到的用在保護自己武裝自己，結果發現依舊是傻得無可救藥。

經年不見，少年依舊像記憶之中的那樣，哪怕明知他的能力，也明知自己的弱小，偏偏要拿那弱小之軀去為他遮風擋雨。

“顏何，你覺得，皇後如何？”

年輕的帝王小心翼翼地打探他的心思，不過就是為了打探那位他所扮演的“皇後”，在顏何心中能占幾分地位。

帝王肆意任性，少年聰穎，也有謀略；像極了初見時的冉如塵，小小的孩子似乎看淡一切卻又會借助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來保護自己。

而盛裝大氣的帝後卻也是他。

一個顏何所不曾見見過的冉如塵。

經年歲月之中在無盡的任務之中成長起來的少年，哪怕此時仍然擁有當初的外貌，但他早已成長起來，逐漸褪去眉目間的青澀，自成一番氣質。他大氣高傲，那是無數個世界優異成績下的斐然天賦。他已經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而非昔日空有才智實則弱小可欺的少年。

“我只是想見見你，你好久沒有回來了。”冉如塵避而不談其他，哪怕精心設計選擇了一系列的副本。

甚至在最後的最後弄出個修仙世界來窺測他的心思，卻終究不敢率先表露自己的情緒。

如果換作往昔，換作任何另外的人，看着這樣的一出戲，顏何只會冷眼旁觀。

而今時才發現，在這一場本是他去幫助冉如塵調整心态的行為卻是讓自己入戲極深，甚至無奈之下開口道出了那雖不明朗卻已初現眉目的觸動。

但他從不會任何自己已經做下的事情後悔。

“您的感情測試結果已出……”

伴随着機器音的響起，面前光屏上的一串串數字也聚集在一起，那個顏何已經看了無數年月的零伴随着周邊點點光點的彙入再不斷增長。

1、2、3……、22、23……、58、59。

數字最後在59停下又飛快回退到了20。

審核通過的基本标準是30的感情值，超過30才表示這個人擁有基本的感情，超過60則表示這個人能夠擁有愛人的能力。

那飛漲的數字已經極為讓顏何感到驚訝，在看到熟悉的紅光後反而神情平靜了下來，對于數字的回退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轉了眸，那旁冉如塵的檢測早已通過。不知當初他是用什麽方式讓系統檢測他的心理素質異常，此時卻是整個檢測過程平穩，一點也不像是有任何問題的樣子。

少年微微垂着眉，失望的情緒籠罩身周，明顯地故意，卻也有幾分真實。

因為太久沒有進行過任務，他的特權被吊銷了一部分，其中一直以來攔下星際配偶匹配系統的特權也在這吊銷的一部分之中。

顏何看了一眼少年，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何前面那麽多年沉寂後，偏偏在這個時候冉如塵的心理出現了點問題。

一只冰涼的手驟然伸出，将他的袖子抓得死緊。

冉如塵抿了抿唇，卻沒有開口，眼睛卻是不再看向顏何面前的屏幕。過了一會兒，更是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

顏何卻是此時抓住了他，将人拉進懷裏。

“根據星際法例規範，将為您匹配伴侶。感情障礙者的伴侶匹配優先調選最能調動您感情的單身人選。我們将提前通知對方，如果得到許可，将在五個工作日內告知與您。謝謝配合。”

機器音最後停止。

主系統站在不遠處，看了一眼兩人不知何時交握的雙手微微笑起。

“我以為，您的測試結果不會有什麽變化。”明明只是人工智能，主系統面上的笑容卻是幾分真誠幾分自然，他收回兩人手中的電子文件，回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冉如塵。

顏何也同對方一樣，看向自己身側的少年。

原本處于情緒低落狀态之中的冉如塵看着兩人，聽着這對他來說雲裏霧裏的話，卻是突然眼中閃過了一抹光亮，他側了側頭看向顏何。

顏何卻只是笑着看了一眼他的手腕，下一刻冉如塵的光腦便驟然亮起。

私/密消息只能容許宿主查看，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少年面上的神情驟然由驚詫轉為不可置信的欣喜。

他看了一眼顏何。

主系統看着兩人：“如果今天還是零，那位小公主的夙願就能達成了。我倒是覺得有些可惜。”

顏何匹配度最高的那位帝國公主等待這個時機已久，小公主心高氣傲又有着自己一套外人看來有些獨特的處世作風，哪怕不曾見過顏何，光憑資料便是敲定了這位未來的夫婿。

但星際匹配度這種東西，哪怕是公主也無法違抗。

主系統又随意地說了兩句便是自行離開将空間留給兩人。

再見時便已是比當年還要心思深沉的少年此番卻流露出了昔日也少有的孩子氣。

面上的喜悅怎麽也掩飾不住，偏偏耳根泛紅就是不敢靠近。

顏何低低嘆了一句，看着自己光腦資料面板上剛剛修改的那一點細微，倒也清楚其中緣由。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位未來的準配偶為何會如此興奮。

這其中也沒有什麽意外和偶然。

他依舊是那個感情淡漠虛假的人，只不過對于特定的一個人有了0-59的變化。

59，距離愛情的限度還差上那麽一分。

對于普通人來說便只是較為深刻的友情，于他卻不一樣。

畢竟他現在依舊是只能對特定人産生感情的，感情值不達30标準的怪人。

在全世界對于他來說都沒有價值的人生之中，對方是唯一的一點光亮，他有興趣并且樂意去關注。

哪怕搭上整個餘生。

——你，能讓我追上你嗎？

——當然，除此之外，接下來我将陪你一同。

餘生，請多多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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