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聽到這個提問,兩人都被嘴裏的茶點嗆住了。

燕知雨以前也會問他們類似的問題,但都有一個大前提——

為了淩冽。

哥兒和男子不同,大多學的都是如何理家看賬,這是為了将來嫁人做的準備。

宋尋就是其中一個,他甚至是哥兒們的偶像。

他出身高,從小就被家裏細心培養着,養出一副好脾氣和一身好本事,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哥兒,成婚後也把夫家打理得妥妥帖帖,京中那些未出嫁的哥兒京城都會以他為榜樣學習。

而付紅川跟燕知雨則是那少數的人。

付紅川是商賈出身,家裏人一開始教他的都是經商之道,他及冠後便接手了家中的生意,成婚後依舊管着這些事。

燕知雨則是被教着讀書習字,一身才氣在京中亦是有名,嫁給淩冽前是多少公子哥的夢中情人,但和付紅川一樣,在家事上都是一竅不通。

但付紅川的夫君早就知道,淩冽卻不知道。

在淩冽眼裏,燕知雨簡直是完美的,而燕知雨也不想玷污自己在淩冽眼中的形象。

所以他跟着宋尋學女紅,學下廚,跟着付紅川學理賬,從一竅不通到得心應手,兩人就像他“幫兇”,這些年跟他聯手将淩冽瞞得滴水不漏。

有時候兩人都覺得燕知雨是有點病在身上的,說一聲不就好了,有必要嗎?

但燕知雨的有着他們無法理解的堅持,就像此時發生的事一樣不理解。

淩冽都走了,燕知雨卻問他們怎麽跟相公示愛?

付紅川無語道:“我們的确希望你早點從陰影中走出來,但是你這也走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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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多久?就想着找新人了?

要不是他們跟燕知雨熟,知道淩冽在燕知雨心中是什麽分量,估計都要懷疑他們的婚姻是不是有什麽隐情了。

燕知雨也知道他們是誤會了,皺了皺眉:“我只是好奇。”

兩人都是懷疑的眼神。

燕知雨一開始還端着,但兩人那看渣男的目光實在太有攻擊力,看得他有些心虛,但還是硬着頭皮堅持:“你們不願說也沒事,我真的只是好奇。”

兩人都是“嗯嗯嗯我們都懂”,燕知雨這些年好奇的事可不要太多。

他們倒是不介意說,只是有些事還是搞清楚的好,燕知雨不願意說,他們就只能猜。

付紅川消息要比宋尋靈通一點,委婉地提了一句:“我聽白哥說,攝政王跟先皇模樣有八九分相似,看着像是雙生子。”

燕知雨點頭:“攝政王生母同母妃的确是雙生子,又都是父皇的孩子,阿冽跟淩冬長得像也不奇怪。”

宋尋平日裏也會看些話本,聽付紅川這麽問,很快也想明白了,神色有些複雜,小心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攝政王叫什麽名字嗎?”

燕知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淩冬。”

宋尋松了口氣,同時心裏也有點不是滋味。

他的确希望燕知雨能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這是思念過度,已經有些瘋魔了。

居然……居然找了個模樣相似的人來替代。

付紅川也是一樣的想法,卻沒宋尋那麽糾結,問道:“你們的事,攝政王知道嗎?”

燕知雨不解,但還是道:“他已經死了。”按淩冽的說法,淩冬在他醒來的時候就死了。

付紅川卻是誤會了。

看這樣子攝政王是知道自己被當替代品了,大概是覺得先皇反正都走了,太後早晚會放下的?

他再看看自己的好友,不說別的,就這臉,也能輕易将人勾得五迷三道。

既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她們兩個又能說什麽?

想明白這事,付紅川道:“你當初又什麽怎麽跟先皇示愛的?”

燕知雨皺了皺眉:“我怎麽可能跟他示愛。”

兩人無言,再想想燕知雨跟淩冽的性子,又覺得挺正常的。

畢竟在淩冽面前,燕知雨一直都挺被動的,淩冽又是個會主動出擊的人,燕知雨稀裏糊塗就被追到手了也不奇怪。

付紅川無奈道:“我跟他從小認識,感情一直都在,沒什麽好說的。”

宋尋也有點無奈:“我……我是家中安排的,婚前只見過一面,覺着他模樣挺好的,就同意了。”

這些都是燕知雨學不來的。

他有些洩氣。

付紅川看他這樣,有點無語:“你們既然都說開了,不就在一起了,怎麽還要你去追他?”

燕知雨神色一凜:“追什麽?我說了,我只是好奇。”

“好好好,好奇。”付紅川順着他的話繼續說,“那你還好奇什麽?”

燕知雨皺着眉沒說話。

他不知道怎麽說。

付紅川也知道他的毛病,問道:“你跟攝政王相處得不好?”

燕知雨眉頭皺得更緊了:“我總覺得有些對不起阿冽。”

付紅川心說不覺得才奇怪。

但他也大概明白燕知雨糾結的地方了,會覺得對不起先皇,八成是想做點親近的事了,沒想到這兩人速度還挺快。

想了想,他道:“我跟白哥第一次做的時候,的确有點不好意思。”

燕知雨眼睛一亮,但只是矜持道:“我對這些沒什麽興趣。”

付紅川道:“可是我想說。”

燕知雨颔首:“那我也可以聽聽。”

付紅川哭笑不得,只好繼續說道:“不過我們從小認識,也就別扭了一下,後來成婚就是走個儀式罷了。”說白了就是毫無參考性,于是他看向宋尋。

宋尋想了想,說:“第一次的時候……的确是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每天做好吃食給他送去,給他按摩,說說話。”

聽着挺普通的,燕知雨不解道:“有用?”

宋尋點頭:“日子久了,熟悉了就好了。”

付紅川撇撇嘴:“幹嘛這麽麻煩,你去買身新衣服,到他面前轉幾圈,問他好看不,他要說好看,你就特地買給他看的,讓他幫你脫了。”

兩人一聽臉都紅了,這是不是太豪邁了一點?

燕知雨是覺得淩冽說不定會喜歡這種,可他實在……實在做不到,只能轉向宋尋:“你別聽他胡說。”

宋尋點點頭,拉着他的手教他自己最近新學的菜,主要是一些補身子的東西,燕知雨全程都是一臉勉強聽着的模樣,腦子卻清楚地将配方記了下來。

宋尋說完,想了想,又道:“我按摩的手法也是自己亂琢磨的,聽娘親說宮裏的嬷嬷按得更好,我能跟她們學學嗎?”

燕知雨點頭:“朕找個嬷嬷教你便是。”

宋尋聞言掩嘴笑起來:“謝太後。”

“沒什麽。”燕知雨微微挺直背,又看向付紅川。

付紅川也笑了:“聽他說得,我也想給白哥炖點吃的了,不過家裏沒有合适的藥材。”

“宮中多得是,晚些時候讓人給你拿一些。”燕知雨微微揚起下巴,“阿雪登基,許多地方都送了禮,我瞧着有幾匹雲絲緞挺好看的,讓繡娘給阿雪做了幾身衣裳,順便給青青和子熙也做了幾身。”

付紅川點頭:“謝太後。”

燕知雨皺了皺眉:“還有,彌陸……”

“好了好了,已經夠了。”宋尋連忙打斷他,“你平時要是無聊,盡管叫我們進宮來陪你說話,解解悶。”

燕知雨道:“你們拿着我的腰牌,随時都能進宮。”

付紅川撚了一塊糕點吃,說:“這不是怕你煩我們,你現在應該很多事要做吧?”

“不煩。”燕知雨道,“阿冽都會幫我。”

付紅川被他一個稱呼喊得啞住了。

這就叫上“阿冽”了?攝政王居然也能忍?!

他還想再多問一些細節,燕知雨卻是不說了,轉而說起別的。

坐了一會,兩人便帶着孩子回去了。

小朋友走了,小雲爍不舍得很,抱着燕知雨的腿嚷嚷着也要出去玩,燕知雨只好哄他,說等有空了再帶他去。

小雲爍抱着手氣呼呼的,不跟他說話。

不過他這點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燕知雨一進鳳儀宮的小廚房,他就忘了剛才還鬧的脾氣,抱着他的腿要他做好吃的。

炖品要弄久一點,燕知雨只能先做些小點心,趁着準備湯料的時間讓人去摘了桂花來,等湯炖上了的時候花也都洗幹淨了。

和面,用新鮮的桂花做皮,裏頭包上紅豆餡,做起來簡單但好吃。

趁着上鍋蒸的時候他便去找了宮裏的老嬷嬷,時間不多,只簡單學點按摩手法便讓金羽衛将人送到宋尋家裏去。

等回來的時候正好糕點可以出鍋,他讓宮人看着還在炖的湯便回寝宮去了。

本以為還要傳淩冽進宮,不料他這會已經過來了,似乎是剛練完武,臉上全是汗,臉色也不大好看。

燕知雨看得心疼,放下糕點後試了一下他的額頭,有些涼,更心疼了:“以後別這麽拼了。”

“沒練多久,底子太差才這樣,越不練越差。”淩冽說着伸手拿了一塊糕點丢進嘴裏,桂花的香氣裹着又沙又甜的紅豆泥,特別好吃,是他家皇後一貫的好手藝。

看他喜歡,燕知雨也開心,走到他身前蹲下幫他捏腿,擔心自己剛上手不熟練,還問了一句:“舒服嗎?”

淩冽愣了愣,有點不懂事情燕知雨怎麽忽然做這些,他以前明明不會這樣。

是有什麽事想跟他說?那說便是。

難道是因為說不出口,在暗示他?

淩冽盯着他捏在自己腿上那雙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手指随着他揉捏的動作小幅度地動着,再想昨晚的事,福至心靈。

這是想要了,不好意思說,所以才用這種方式隐晦地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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