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見他不動，淩冽臉上依舊沒什麽神色，背着手立在牢前：“既然你不想見我，我便去見見你夫人。”

鄭浩立時轉了回來，重重地磕了個頭：“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跟他們母子沒有任何關系，求皇上開恩！饒她們母子一命！！”

“饒命？”淩冽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謀逆是大罪，你若是真為她們着想，便不會幹出這事。”

鄭浩白着臉色沒有開口，目光卻一直盯着淩冽的臉，試圖找出一點破綻來。

淩冽還是那副悠閑的模樣：“不如讓我來猜猜你是怎麽想的。”

鄭浩一陣絕望。

“靖王這個人心狠手辣，你怕他。”淩冽聲音有些冷，像是從陰曹地府蔓延出來的寒氣，直往鄭浩骨頭縫裏鑽，“但是小雨心善，小英跟阿雪又是朋友，你認準了他不會找他們母子麻煩，對嗎？”

鄭浩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臉色又白了幾分。

淩冽聲音越發冰涼，甚至帶上了殺意：“你還想，你家裏就剩下妻兒，只要把他們藏起來，以小雨的手段，絕對找不到人，所以你答應靖王，頂多就是掉腦袋，只要能保住他們母子的命就值得嗎，對嗎？”

他每一個字幾乎都說到鄭浩心坎上，聽得鄭浩整個人都在發抖。

淩冽沒有猜錯，他的确是那麽想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燕知雨找不到的人，淩冽卻可以。

他手上養的那些收集情報的人，燕知雨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

他對燕知雨出手，淩冽就會對他的妻兒出手。

他們母子要是落到靖王手裏，說不定還能死得痛快，可要落到淩冽手裏，淩冽絕不會讓他們死得太輕松。

“求你……”鄭浩無法辯解，只能磕頭，額骨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發出悶響，幾下便開始流血，“我求你了，你要殺要剮都可以，只要你饒了他們，我做什麽都願意，求你了！”

Advertisement

神色淡淡：“你知道我的脾氣。”

鄭浩動作猛地頓住，維持着那個彎腰的動作沒有動，額上的血往下滴落，發出細微的水聲。

他心思急轉，很快便找到了突破口。

在燕知雨的事上，淩冽從來不心軟，但燕知雨不一樣，燕知雨在淩冽面前很好說話。

他轉向燕知雨，哀求道：“這件事他們母子兩個從頭到尾都不知情，求皇後看在小英跟殿下的情分上，饒他們一命。”

燕知雨本不想管這件事，陡然聽他這麽說，幾乎要将手中的暖爐攥碎，怒道：“那你當初拿阿雪威脅我的時候，想過他們的情分嗎！”

鄭浩一愣。

“別氣。”淩冽伸手拍拍燕知雨的背，“你說，要怎麽處置他？”

燕知雨不假思索：“要他死。”

“好。”淩冽應下來，目光轉向鄭浩，“本來謀逆當誅九族，但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以繞他們一命。”

鄭浩臉色露出喜色，尚未來得及謝恩，淩冽下一句話就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但只能留一個。”淩冽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扔給鄭浩，那是他當初送給鄭浩的，削鐵如泥，“你自己動手，當初你帶多少人去的鳳儀宮，就從身上割下多少肉，割完了，我就饒了他們其中一個，割少一刀，就讓他們來替你，如何？”

鄭浩臉色徹底白了，盯着那把刀，沒有動。

淩冽也沒催他，牽上燕知雨的手慢慢朝外走去，在離開天牢時，隐隐聽見從裏面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燕知雨手指頓時攥緊了。

淩冽反握住他的手，無聲地安撫着他。

“我不怕。”燕知雨捏了捏他的手，聲音有些低落，“你知道他叛變的時候就猜到原因了吧？”

“嗯？”淩冽愣了一下才點頭，“在意這做什麽？”

燕知雨自然在意。

鄭浩的意思很明白，他太弱了，什麽都不懂，所以在被威脅後才會選擇倒戈向靖王。

如果一樣的事發生在淩冽身上，結局會怎麽樣還不好說。

這還只是其中一件。

如果淩冽沒有回來，那同樣的事還會再發生，可能是一年後，或者兩年後。

到那時他連阿雪都護不住。

“沒必要這麽沮喪，你本來也不擅長這些。”淩冽揉了揉燕知雨的頭發，笑道，“我覺得很好，你不懂這些，說明我把你保護得很好。”

燕知雨紅着眼睛看他：“可你不能一直保護我。”

淩冽心一疼：“這次不會了。”

“說不準呢。”燕知雨垂下眸子，輕聲道，“這身子也不是你的，說不定什麽時候你忽然就又走了。”

“我不走。”淩冽堅定道，“就算哪天我真的魂魄離體，我也要扒着不放，大不了再附身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能适應得更快。”

雖然是很荒謬的話，但燕知雨還是認真聽了：“你保證。”

問完，還沒得到保證，淩冽忽然猛地咳嗽起來。

方才在天牢裏他一直壓着，出來這麽一會就卷土重來，感覺比之前還嚴重。

燕知雨吓了一跳，瞬間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全忘了，連忙給淩冽拍背順氣。

淩冽順勢往他身上一靠，咳得越發虛弱。

燕知雨一開始還心疼着，直到感覺腰上搭了一只不安分的手後，忽然就不心疼了，怒道：“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玩！”

“及時享樂。”淩冽答得理直氣壯，就着現在的姿勢将人抱進懷裏，“這樣病好得快。”

“我才不信你，放開。”

“不放。”淩冽道，“讓我抱會。”

燕知雨掙紮的動作一頓，猶豫了一下，默許了。

淩冽以前的身體因為習武的關系，體溫比較高，尤其到秋冬就像個小爐子，燕知雨很喜歡到他懷裏躲暖，但現在這副身子不僅瘦，體溫也低，他被抱了會，方才按下去的心疼又冒了個頭。

“阿冽……”

“我保證。”淩冽忽然道。

燕知雨眼眶瞬間就紅了，在他肩上蹭了蹭，小聲道：“我記住了，不要再騙我了。”

淩冽聞言放開他，朝他伸出尾指：“那我跟你拉鈎好不好？”

一句話，瞬間把氣氛毀了。

燕知雨盯着他伸出來那節小指，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當我是阿雪呢。”

淩冽見他不配合，拉過他的手，強硬地勾住他的尾指做了約定，笑道：“阿雪哪用得着拉鈎，還不是我說什麽他信什麽。”

“知道你還老是逗他，哪有你這樣的父皇。”燕知雨軟綿綿橫了他一眼，“平日裏也不知道正經些，将來跟你學壞了。”

淩冽覺得自己挺無辜的：“我哪不正經了，登基後我可是一次早朝都沒遲到過。”

“你哪都不正經。”燕知雨抱怨道，“不好好看太醫就是不正經。”

“還惦記着這事？”淩冽有點無奈，哄道，“我們現在就回鳳儀宮傳太醫，以後太醫讓我吃藥我就吃藥，紮針我就紮針，好不好？”

燕知雨點頭，拉着他回鳳儀宮去。

太醫很快就被傳了過來。

小雲爍看見太醫，第一反應就是皺起臉。

每次看見他們，他都要喝苦苦的藥。

燕知雨看得好笑：“不是來給你看病的。”

小雲爍五官這才攤開，探頭看了看，見他們圍着淩冽，好奇道：“父皇也會生病嗎？”

“當然會了。”燕知雨伸手把小家夥抱起來，柔聲道，“只要是人，都會生病，你會，父皇也會。”

小雲爍“噢”了一聲：“那父皇也要吃藥嗎？”

“那要看太醫怎麽說了。”燕知雨抱着他朝太醫過去，問道，“如何？”

太醫遲疑了一下，斟酌道：“有些虛。”

燕知雨聞言皺了皺眉：“只是這些？那今天怎麽會忽然惡化？”

淩冽聞言有點無奈：“不是跟你說了，只是受涼，你再讓他們看也一樣。”

燕知雨看向太醫，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臉色沉了沉：“你若敢隐瞞，那便是欺君之罪。”

太醫聞言，“撲通”直接跪了，哆哆嗦嗦道：“王爺除了平日裏補身子，這房、房事也不、不能再繼續了。”

燕知雨面色一僵。

什麽叫房事也不能再繼續？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