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來,我給你吹吹
隋勝和楊夏瞧見這一幕也沒任何反應,好似隋悠這個動作再正常不過。
隋勝:“七萬 。”
“碰,”楊夏理了一下牌,“等等啊,我看看打什麽好。”
隋悠對着漆墨擡了擡下巴,漆墨看到他又要“啊”出來的時候,一把奪過隋悠手裏的叉子。
“我自己來。”
楊夏:“嗯,就打九條。”
哈密瓜很甜,可能剛從冰箱裏拿出來,還有點兒冰。
楊夏瞧漆墨沉默地盯着面前的牌卻沒動作,提醒道:“漆墨,該你出牌了。”
漆墨擡頭:“嗯?”
楊夏看着他:“該你出牌了。”
漆墨皺了皺眉,這才意思到自己剛剛放空了兩秒。
他迅速看了一遍自己的牌,然後拿出一張:“五筒。”
“等的就是你,”隋勝大笑,推倒自己面前的牌後,拿過漆墨剛剛打出的那一張,“清一色!”
楊夏在對面笑:“墨墨,隋勝這麽明顯胡五八筒,你想什麽去了。”
漆墨默默掏錢:“嗯。”
隋悠手撐腦袋看着漆墨那張還有些發懵的冰塊臉,眼尾彎了彎,帶了點兒笑意。
牌局結束的時候已經将近晚上十二點了。
“隋悠你收拾一下客廳,”隋勝站起身,“我和你媽睡覺去了。”
楊夏揮手:“墨墨,明兒見。”
漆墨想糾正一下楊夏對他的稱呼,但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只是默默地把抽屜裏贏來的錢放進了錢夾。
見楊夏和隋勝回了房,隋悠立刻奔到沙發上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煙盒和打火機。
他一轉頭,就瞧見已經走到門口的漆墨正轉身盯着他。
隋悠挑眉:“來一根?”
也沒等漆墨回答,他就往陽臺走去。
隋悠剛剛點上煙抽了一口,漆墨就走到了他身邊。
他把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了漆墨後轉過身,背靠在了欄杆上。
漆墨點上煙,猛吸了一口,然後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隋悠淡淡看了他一眼:“慢點抽。”
漆墨:“糾正。”
隋悠:“嗯?”
“我打架沒輸,”漆墨轉頭看向隋悠,“打牌,贏了,很多。”
隋悠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來。
月色染在他漂亮的側臉和脖子上,似乎也成了夜晚的一處光源。
隋悠:“幼稚。”
漆墨回過頭看向對面樓,沒有一戶人家是亮着燈的,隐在黑暗中,和他一樣,沉默着。
他心理和情緒都緊繃了太久。
漆墨想,今晚的牌局,或多或少是有讓他放松一點。
他正沉浸在舒适的晚風中忽的胳膊就被一扯,身子猛地被身邊的人調轉了個方向,然後迎面飛過來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啪”一聲砸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又“哐”一聲掉落在地。
主卧就在客廳旁邊,所以主卧的陽臺和客廳的陽臺也就隔了一米不到。
此時隋勝和楊夏人手一支煙有些尴尬地站在主卧陽臺上看着被砸的漆墨。
隋勝滿臉尴尬:“啊,砸到漆同學了。”
楊夏左手夾着煙,右手指着躲漆墨背後的隋悠:“隋悠,站出來。”
隋悠雙手攀漆墨肩上,探出腦袋偏着頭看了看漆墨的額頭。
“啊,腫了。”
漆墨皺着眉摸了摸腫起來的地方,轉過頭看向身後的隋悠。
“痛啊?”隋悠一臉無辜,“來,我給你吹吹。”
隋勝的力氣和老何的相比,有本質上的差別。
楊夏處理了一下紅腫處後,漆墨回家又拿冰袋冷敷了好一會兒,他都還覺得發疼。
剛才楊夏把隋勝和隋悠拎一邊罵了個狗血淋頭,倒讓他的火發不出來了。
睡覺前秦迪發了微信過來。
秦迪:下周機票便宜。
漆墨:過來吧。
秦迪:嗯。
漆墨:周幾?
秦迪:六。
漆墨:好。
手機丢一邊,漆墨拉過被子,總覺得今天過得很恍惚。
床尾書架上放着方琳帶過來的擺件和手辦,床頭櫃擺着插有鮮花的花瓶,新的窗簾随着夜風舞動着下擺。
方琳來了,又走了。
和不怎麽熟的鄰居打了一晚上麻将,還被砸了腦袋。
生活奇妙得可真諷刺。
先是暑假出國旅游回來時發現漆川和自己的英語老師搞上了,然後又是法庭上漆川和方琳互相舉證對方婚內出軌,離婚,分割財産,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連小區裏都有風言風語,接着他轉學到了U市。
這些讓漆墨找不到發洩口的事兒聚在一起,壓迫着他的神經。
他現在就像一個行走的炸藥桶,一點兒火星都能把他點炸。
晚上不出意外地又失眠了,眼看着窗外從天黑到天明。
生活在繼續,卻依舊操蛋着。
快九點的時候,漆墨起床洗漱。
被揍和被砸的地方已經消腫了不少,但還是青紫着。
他用冷水潑了潑臉,走到廚房打開了冰箱。
冰箱裏已經被新鮮的食物塞滿了,漆墨的火忽的又蹭了起來。他把冰箱門猛地一摔,戴上鴨舌帽就出了門。
漆墨忽然就很想吃外婆包的大馄饨,他記得小區外面那條街的街頭就有一家馄饨店。
小區這一塊兒是老街,街道窄,但是很有生活氣息。清晨的陽光穿過厚實的梧桐葉稀稀散散落在路面上,空氣裏帶着令人舒适的濕潤。
出小區門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提着菜往回走了。
往街頭走的路上有一個擺賣針織工藝品的小攤,小販一臉癡笑地對着行人咿咿呀呀,不知道是智力受損還是有說話障礙。
漆墨蹲下來選了一個鑰匙扣兩個小擺件,放下一百塊錢正準備起身去對面吃飯,小販立馬拉住了了他的衣角。
他嘴裏依舊咿咿呀呀的,嘴角的口水都溢了一點出來,然後歪着脖子從包裏拿出五十塊錢塞到了漆墨手裏。
漆墨盯着手裏的錢,揚了揚嘴角,然後走到對街的馄饨店點了一碗海味馄饨。
雖說比不上奶奶的味道,但這馄饨的味道算不錯了。
漆墨坐在小店最外面那張桌子,面對着街的方向,他吃到一半,餘光就瞄到對面好像有異常。
三個男人背對着漆墨的方向站在之前的小攤那,漆墨能瞧見那個攤主站起來舉着胳膊在其中一個人手裏搶着什麽。
他掏出錢放桌上,剛想起身,就看見一個人快步走到了那三人背後,提腳就踹在了中間那個人腰上。
其餘兩人轉頭看到隋悠的臉後,立馬閃開了兩步。
“我操你媽!”
被踹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的那位罵着髒話爬起來,但看清來人後他也愣了愣。
小販在旁邊急的眼裏都是淚,咿咿呀呀恨不得手腳并用,給隋悠比劃着。
隋悠安撫地拍了拍小販的肩,盯着爬起來那個人,手一攤:“拿出來。”
其餘兩個人立馬把手裏的東西扔回了小攤上,那個被踢的人咬了咬牙,把手裏的那個擺件朝隋悠抛了過去。
隋悠接過東西,遞給了旁邊的小販,然後微眯着眼慢條斯理地說:“這,就對了,小孩子都知道買東西要給錢。”
他上前走了兩步,被揣的那個男生趕緊往後也退了兩步。
“你剛剛說要操什麽,”隋悠偏頭想了想,“嗯,還好夏姐沒聽到。”
說着說着,他從裝菜的環保袋裏抽出了一根大白蔥,然後用大白蔥在對面那人的臉拍了拍:“但我聽到,也會生氣的。”
說完他手腕一用力,猛地在那人臉上一抽。
“滾。”
“害我浪費一根蔥,”隋悠把那根抽斷掉的白蔥扔進垃圾桶後又把手掌伸鼻子下面聞了聞,然後皺着眉嫌棄自己,“一股味兒。”
他轉頭又在小販那買了幾個擺件,才提着菜慢悠悠晃了回去。
對面店裏見證全程的漆墨微眯着眼。
嗯,也不小。
脾氣。
他拿起湯匙舀起碗裏的一顆馄饨繼續享用他的早餐。
吃完早飯回家後漆墨躺沙發上玩一會兒,接着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他猛地一驚,瞬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在睡覺啊難怪沒聽到敲門聲,”隋悠盯着漆墨踩地上只穿着襪子的兩只腳壓了壓嘴角,“過來吧,夏姐說讓墨墨來吃飯。”
漆墨總覺得墨墨兩個字從隋悠嘴裏說出來的調很刺耳。
他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就給隋悠砸了過去。
隋悠剛剛轉身枕頭就砸在了他的後腦勺。
他皺着眉回過頭,就瞧見漆墨冷着臉盯着他。
隋悠:“起床氣啊?”
漆墨聲音冷着:“出去,不吃。”
隋悠偏頭一想,然後恍然大悟,他搖了搖手裏的鑰匙:“方阿姨放我家的備用鑰匙。”
漆墨深呼吸一口氣。
“滾。”
隋悠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漆墨對這個表情很熟悉,因為他要發火了的時候,也是這張臉。
兩人正僵持着,隋勝就從對面屋走了過來。
“磨磨唧唧,”隋勝大步邁進了漆墨家走到漆墨身前,“我們家叫吃飯不超過三次就得到桌前。”
說完他一只手從漆墨腰上攬過,漆墨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騰空了。
他被隋勝一把扛在了肩上。
隋勝對隋悠一揮手:“走,兒子,過去吃飯。”
說完又猛地在漆墨屁股上一拍:“老實點,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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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