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來吧,兒子,漆同學,敬你倆
去了醫院的第二天,漆墨感冒發燒的症狀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到學校後,老何問了問他身體情況。
漆墨本想交代老何讓他別和漆川談這事兒,不過他轉念一想,心中又是一陣自嘲,說與不說,也沒什麽分別。
上次他和漆川發生争執後,到現在,兩人就沒再聯系過。
其實在以前,沒發生那件事之前,他們倆父子的溝通也不算多。
漆川忙于事業,方琳也有自己的生意。三個人都在家裏的時間一個月也就那麽幾天。
他們都有獨立管理自己生活的能力,在一起也不過談談最近各自在忙些什麽。
餓了吃飯,冷了加衣,有病找醫生,換做以前,也是差不多的。
漆川表達情感的方式,向來是強勢又克制的。
漆墨潛移默化中,也受了不少影響。
漆川是第二周周五來的U市,他事先也沒告訴漆墨。
漆墨下晚自習回到家,打開門,客廳燈亮着。他掃了一眼門口的鞋,然後面無表情地換了自己的拖鞋正準備往書房走,漆川就從廚房走了出來。
“回來了。”
漆墨盯着他,沒回答。
漆川神色淡淡:“給你煲了湯,我給你盛一碗。”
漆墨把包扔沙發上,還是坐在了餐桌前。
漆川端着湯碗走了出來:“聽說你上周身體不舒服?”
漆墨擡頭看着漆川:“對,是上周。”
漆川直接忽視漆墨話裏的刺兒,拉開凳子坐在了漆墨對面:“嘗嘗,好久沒下廚了。”
漆墨沒動,依舊看着漆川。
漆川一手搭桌上,食指叩了叩桌:“你就打算一直對我這态度?”
“我對你沒什麽态度”,漆墨站起身,“有的,只是失望。”
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出去的時候帶好門,碗放桌上,我會洗。”
漆墨回到卧室,站在窗前抽了根煙。
一根煙的時間,他聽到了外面的關門聲,也看到了漆川走出了這棟樓,消失在小區門口。
他摁滅煙頭,轉身靠在牆壁上,仰頭吐了一口氣。
周六早上有四節自習課,所以周五各科老師都一并把周末的作業布置了下來。下周有期中考試,各科的複習試卷加在一起有不少,漆墨的心情多少有些被漆川影響,在書桌前坐了半小時,就做了兩道題。
他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就去浴室洗澡了。
出來時候,手機上有漆川發來的信息。
“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漆墨盯着屏幕看了兩秒,回複“下午校慶彩排,沒時間”,然後就把手機丢在了一邊。
漆墨最近的時間安排的很緊。平時要上課,下午合唱團要彩排,晚上回來還有大堆作業,他很久沒怎麽休息好了。今天他本想早點上床,結果回到卧室才發現,被子還沒拿回來。
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天氣不錯,他便把被子拿到天臺上曬太陽去了。
抓起鑰匙出了門,漆墨就往樓上天臺走了去。還沒到天臺入口處,他就聽到上面有談笑的聲音。
是隋勝、楊夏,還有隋悠。
他們一家人正圍坐在一張方形折疊桌前,喝酒聊天。
“漆同學”,隋勝瞧見了上來的漆墨,笑着對他招了招手,“我們這開深夜座談會沒吵到你吧?過來喝兩杯?”
隋悠背對着他的方向坐着,聽到隋勝的招呼,轉頭看了過去。
楊夏笑了笑:“傍晚出門瞧見你家有人在,所以這會就沒叫你一起。”
漆墨“嗯”了一聲,往自己曬被子的方向看了過去,結果那處空無一物。
“瞧我這記性,下午隋悠發短信讓我給你收起來了,怕晚上有霧氣”,楊夏反應過來,“結果忘記給你送回來了。”
早上漆墨從樓頂下來時就遇見了剛出門的隋悠,他倒沒想到隋悠猜到自己去曬被子了,還記得提醒楊夏替自己收起來。
隋悠站起身又展開了一張折疊椅放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然後看了一眼漆墨。
漆墨走過去,坐了下來。
“家裏人呢?”楊夏問。
漆墨:“走了。”
楊夏便沒繼續問了。
隋勝遞了一瓶小郎酒給漆墨:“走一個?”
漆墨還沒接,隋悠就打開了隋勝的手,給漆墨開了一罐啤酒。
“有點家長的樣子”,楊夏對隋勝剛剛的行為有些不滿,“勸孩子喝什麽酒。”
她又看着漆墨:“就這一罐啤酒,不能更多了。”
隋勝打趣道:“夏姐,你管隋悠和我倆人還管得不過瘾啊。”
楊夏:“我都管煩了,誰要接手我立馬頭也不回就把你倆扔出去。”
“我是扔不出去了”,隋勝舉起手裏的白酒瓶碰了碰楊夏手邊的拉罐,“隋悠還有點可能,嗯,不知道誰這麽慘。”
隋悠眉一挑,手指在桌上有韻律地敲着。
“老爸,你埋汰自己就成,別拉上我。”
漆墨看了他一眼:“別敲桌。”
隋悠手指按桌上便沒再動了。
隋勝喝了一口酒,一臉正經:“我好不容易拐回家的媳婦,還不得賴一輩子啊。”
楊夏笑:“年歲見長,臉皮也越發厚了。說出口也不怕孩子們笑話。”
隋勝:“我要是怕被誰笑話,當年能死皮賴臉追到你嗎?”
楊夏樂了,止不住地笑:“沒臉沒皮,多少年也不見改。”
“改什麽呀,這麽多年瞧你也還算待見。”
楊夏和隋勝一言一語逗樂着,漆墨悶着聲在旁邊剝煮花生吃。
隋悠也伸手抓了一把煮花生在自己跟前,一邊剝一邊聽。
“對了,”楊夏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你不說大黑這周和你一起過來嗎?”
“劉叔?”隋悠把剛剝好的花生仁放漆墨面前的碟子裏,又繼續剝下一粒,“好久沒瞧見他了。”
“為情所困呢,他男......”隋勝頓了頓,“之前處那個小十多歲的對象,把人甩了,現在又想重新追回來,人已經不搭理他。”
楊夏:“該!”
隋悠點頭:“是該。”
隋悠一邊搭話一邊剝着花生,他也不吃,就放漆墨跟前的碟子裏。
漆墨盯着碟子裏增多的花生仁看了兩秒,拿起一顆扔進嘴裏,喝了一口啤酒。
隋勝悶了一口酒,感慨:“操心。”
隋悠扔下手裏的花生殼,舉起啤酒:“來,爸,敬你和夏姐。”
楊夏和隋勝和隋悠碰了瓶,也都抿了一口酒。
接着隋勝又舉了起瓶子:“來吧,兒子,漆同學,敬你倆。”
漆墨剛舉起啤酒罐,楊夏就說:“老隋,你說這話怎麽聽起來這麽怪。”
隋悠手腕一推,瓶身和漆墨的啤酒罐輕輕一靠。
“有嗎?”
天臺上起了風,喝過酒,呼吸着的空氣,都帶了一兩分令人迷醉的味道。
漆墨靠在椅背上,聽着楊夏和隋勝說着他們身邊的人和事,他心裏那股煩躁不知不覺間也逐漸被這一家人時不時的笑聲給驅散沒了。
天臺上的光線很暗,就桌上放着兩個蠟燭燈,昏黃的燈光向四周暈染開來,帶着暖意。
“行了今天就到這了,明天你們還要上早自習”,隋勝站起身,“隋悠,搞衛生。”
隋悠:“好。”
漆墨拿過一旁的垃圾袋,很自覺地就開始收拾桌上的空酒瓶和食物殘渣。
楊夏:“行吧,你倆一起。墨墨。被子我等下直接放你屋了啊。”
漆墨:“嗯。”
楊夏和隋勝下了樓。
隋悠把空啤酒瓶捏扁往垃圾袋裏扔:“你,喝一瓶沒事吧?”
漆墨看了他一眼:“我看起來像有事?”
隋悠停下手裏的事,又坐回了凳子上。
他伸手拿過隋勝剛剛忘帶走的煙盒抽了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才微眯着眼說:“講實話,你看起來,一直有事。”
漆墨沒回答,把桌上的垃圾都收拾幹淨了,才坐在隋悠對面,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了,起風時,借着燈光,能瞧見煙頭上的灰燼飄在了空中。
“以前我們家”,過了一會兒,漆墨開口了,“很少像你們家這樣,坐一起聊天。”
隋悠看向漆墨。
“但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每個家庭都有他們各自覺得舒服的相處方式”,漆墨站起身,摁滅煙頭,“走吧。”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有什麽跳上了自己凳子,接着,一躍上了桌,伸出爪子去打桌上的蠟燭燈。
是一只小白貓,燈光染黃了它的毛色。
“哎喲”,隋悠伸手去撓了撓小貓的下巴,“怎麽跑上來了。”
“喵喵喵。”
小貓一掌打開了隋悠的手。
“嘿,小醜貓脾氣還挺大。”隋悠笑。
漆墨瞄了一眼桌上的貓,語氣淡淡:“像你。”
隋悠覺得有些好笑地看向漆墨。
“醜肯定是不像我,脾氣肯定是像你。”
漆墨忽視這句話,又坐了下來,伸手在小貓腦袋上摸了摸。
小貓意外地很喜歡漆墨,仰着腦袋在漆墨手上一直蹭,沒一會兒,直接跳到了漆墨懷裏。
漆墨先是一驚,随即垂眼盯着懷裏熱乎乎的小東西笑了笑。
隋悠微怔。
這是他第一次看漆墨笑得這麽舒展自然,眉目間的冷意都不見了,漂亮的嘴角上揚着,也不知道在他眼前閃爍着的是昏黃的燈光還是漆墨眸裏的光亮。
漆墨心情很好地舉起懷裏的貓,接着,湊上去,在它腦袋頂上親了親。
小貓被托舉起來可能覺得有些不舒服,漆墨放下它後,它就立馬又跳上了桌。
隋悠立即伸手在它腦袋上拍了一下,惡狠狠盯着它,呲着牙:“喵!”
漆墨不解:“你幹嘛呢?”
隋悠:“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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