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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歷二十六年,燕京城東宮。
夏末秋初的天兒最是燥熱,半個月來沒下一滴雨水,秋老虎叫人喘不上氣,守在主子屋內的丫鬟有一搭沒一搭用竹絲扇對着半人高的銅鍍金冰鑒扇風。
“阿嚏!”
斜着倚靠在貴妃椅上的佳人兒衣袖半卷,瓷玉般的腳腕露在外面,衣衫半掩春光乍洩。
畫兒似的場景卻被個噴嚏打擾,站旁邊伺候的洛雲皺了皺眉,看着主子半夢半醒着,掐着腰走了過去。
“我說你們幾個,也不看看正午都過去幾個時辰了,屋裏涼了這麽多還在這兒扇,在太子妃屋裏當差都這般不用心,不如滾去外頭的太陽地兒曬着做苦力吧!”
雖然主子已經醒了,但洛雲仍壓着嗓子說話,生怕驚擾了主子。
丫鬟吓得連忙求饒,太子妃是個心善的,她們來這兒當差要比其他地方舒服幾百倍,只是太子妃這裏一向安靜慣了,這才養的有些懶散。
“洛雲,不怪她們,叫她們先退下吧。”顧童鳶懶散的從貴妃椅上坐起來。
慵懶的聲音婉轉嬌媚,便是幾個丫頭聽了都忍不住喜歡,她們下人沒讀過書,私下常嘴碎着說太子妃比畫兒裏頭的仙女還要好看呢。
“姑娘!唉……”洛雲嘆了口氣,不再難為她們,叫她拿着冰鑒下去了。
洛雲心裏仍是不大樂意的,她走過去拿了條毯子輕輕蓋在顧童鳶小腿上,這些日子主子越發貪睡了,不知是不是秋乏導致的。
“你與她們較勁兒做什麽?我這兒整日無事下人們難免偷個懶。”顧童鳶輕笑着并不放在心上,她的笑也如淡雲一般,揉碎了化在人心上。
“姑娘,您都多久沒見過太子了,您倒是想想轍,總是這樣,倒像,像……”
像活守寡!
可洛雲到底沒說出口,洛雲是從小跟着顧童鳶的,這般說她怕顧童鳶心裏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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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童鳶倒是極為心大,并不在意洛雲說了什麽,随性的不穿襪子便踩着鞋去拿桌上的杏兒吃。
她雖從小沒了父母,可皇後姨媽膝下無子,便常接自己到宮裏照料,家中祖母疼惜更是抱在身邊親自撫養,她吃的喝的向來府中最好,姨媽又是當朝的皇後,平日公主有的都會再給她一份,甚至要更好些。
顧童鳶的一生順風順水,被保護的很好,雖難免嬌慣了些,但沒見過世間的黑暗,心思十分純淨。
至于這莊婚事……顧童鳶與太子從小便相識,但卻從未有過要嫁給太子的想法。
可忽然有一天,向來高高在上的太子開始頻繁向她示好。
皇後娘娘過生辰,大冬天的,太子巴巴從宮裏趕了出來,就為送顧童鳶個手爐。她今兒誇了一句梅花好看,明兒個太子便找了人把極好的綠梅移植到顧府。她說雲片糕好吃,太子便送個她一個蘇州師傅專門做雲片糕。
太子這架勢一開始顧童鳶還不太适應,可她祖母卻喜歡極了,後來就連父親兄長都開始在她面前說太子的好話。
況且太子生的唇紅齒白風流倜傥,與其嫁給不認識的陌生人,嫁給太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顧童鳶漸漸覺得,太子人很不錯,是個跟祖母一樣待自己好的。
成婚後的日子,對顧童鳶而言與從前并未有太大不同,除去參見皇上皇後,到顧府回門外,整日便在東宮裏吃吃喝喝。
剛成婚那半年,太子對顧童鳶還是極好的,那位做雲片糕的蘇州師傅,也被接到了東宮。
可是顧童鳶沒有告訴太子,雲片糕吃多了,除了膩,她還着實牙疼的緊。
但自打去年皇後姨母去世,太子便總是見不着人,甚至連東宮都不怎麽回,于是顧童鳶這話也無處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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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童鳶光腳踩着攢銀線鑲東珠的繡鞋,把案上澄黃的杏兒放進了嘴裏。
她吃了半個,覺得味道酸酸的倒牙,便想起來東宮的園子裏有幾處桑葚,眼下正是采摘的好時節,顧童鳶可是饞了許久。
顧童鳶穿好鞋子帶着洛雲尋到了那片種着桑葚的園子,新鮮的桑葉翠綠欲滴,随風搖曳,葉子下挂着的桑葚紅的發紫,一串串的倒像寶石一般。
“洛雲你去拿個瓷碗來,再叫些人來摘。”她一向喜歡傍晚出來走走,便只帶了洛雲出來。
洛雲瞧着天色漸晚,有些不放心,可這裏是戒備森嚴東宮,又能出什麽事兒呢,洛雲應下,把顧童鳶扶到涼亭裏坐着,方匆匆離去。
她不曾想到,這竟是見顧童鳶的最後一面。
顧童鳶是被人從背後推下水的。
她被蒙住眼睛的那一剎那,便失聲尖叫起來,那人力氣極大,拖着顧童鳶便拖進了不遠的池塘裏。
顧童鳶不習水性,落水後一邊呼喊一邊在池子裏拼了命的掙紮。
可是越掙紮便越發無力,初秋的池水此刻比寒潭還要冷,顧童鳶的口鼻被無盡的水吞噬,肺部的窒息感叫她使不上勁兒,連呼喊都再也不能。
漸漸的,水面上的氣泡消失,這一切,宛若從未發生。
死亡是什麽感覺?
窒息,痛苦,絕望,無限的黑暗。
顧童鳶死後飄在半空,瞧着洛雲發瘋一樣找人,瞧着幾日後自己的屍身漂浮在水面,像泡發的米糕。
她還瞧見了許久不見的太子。
太子發妻新喪,卻不見絲毫悲痛,那時顧童鳶屍身剛被發現,他懷中便已經有佳人相伴。
顧童鳶飄過去瞧清楚了那人模樣,竟是她顧家的女兒,她二伯膝下的親堂妹顧沁檸。
太子懷中佳人美目流轉,嫌棄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洛雲:“殿下,她既如此忠于主子,便允她殉葬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決定了洛雲的生死,顧童鳶尖叫一聲想要攔住,可任由她如何歇斯底裏,也無人察覺她的存在。
洛雲從未如此狠厲過,她止住了哭聲,被人拖走時大聲咒罵:“二姑娘!顧家大爺還在戰場上拼命,你背着大姑娘跟太子偷雞摸狗,大爺回來你也活不成……”話音剛落,便被侍衛捂住嘴拖了下去。
顧沁檸吓得立刻縮在了太子懷裏:“殿下,那顧童鳶的大哥顧昀如今可是大将軍,甚是厲害呢,奴家怕的緊。”
太子趙淵緊了緊搭在顧沁檸腰間的手臂,引來她一聲嬌.喘,方得意道:“你叫人把親姐姐推進水裏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害怕?”
“殿下……”
顧沁檸嗔怪的看了太子一眼,媚眼如絲,太子渾身酥麻,他把顧沁檸的手拉到嘴邊在唇上來回摩挲,瞧着四下無人方得意道:
“放心吧,我早已在顧昀軍中安插了細作,戰場上混亂,大将軍戰死,多麽好死亡的方式,還能得個忠烈的名聲。他們家的兵權,也能由我接手,真真是死得其所。”
顧沁檸放下心,她被撩.撥的手心酥癢,太子另一手早順着腰滑到下方,整個身子幾乎全貼合住太子,一番動作下來兩人難以把持,太子喘着粗氣把人橫抱入懷,進的竟是顧童鳶原先住的寝房。
即便顧童鳶已經只剩一縷幽魂,卻仍然覺得寒意浸透了自己。兩個都曾是朝夕相處的身邊人,原來竟是苦心設計了自己多年,她悲痛哭喊卻無人知曉,猙獰的試圖把巴掌甩在趙淵臉上,想拿把刀剖開了他的胸膛,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半分的良心!
顧童鳶頭七,靈堂上,顧老婦人幾日內蒼老了數十歲,起靈時直接昏厥過去。
太子趙淵哭的比誰都慘烈,只有飄着的顧童鳶能看清趙淵懷中揣着的半顆蔥段。
滿堂賓客中,有一人,從頭到尾皆冷着臉,顧童鳶記得他,那時榮親王府家的小王爺趙煜。
如今趙煜跟顧童鳶印象中的他大相徑庭,曾經的他年少有為似驕陽一般,現在卻一身素缟眼中狠厲的瞪着棺材旁‘痛哭’的太子。
忽然間,青天白日閃過一道驚雷,淩冽的秋風吹落滿院樹葉,雨水竟像老天爺潑下來的般驟然打在地上。
前來吊唁的賓客驚呼着尋求躲雨的地方,顧沁檸更是嘟囔着:“呸,狐媚的玩意兒,死了還要來作怪。”
她話音未落,內殿響起一陣凄厲的尖叫,趙煜不知何事,手提長劍已到了太子跟前,僅有的一名護衛劍還未來得及出鞘,便被他貫穿小腹,抽出的瞬間轟然倒地。
房檐下白色的布條随着風雨狂搖,滿地的泥濘混雜着鮮紅的血跡。
太子臉色早已慘白,他嘴角抽搐着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脖頸間的利刃會瞬間刺穿自己。
“我原以為,你得了顧家恩惠,必能好好待她。”趙煜眼中沒有半分感情,看着太子像在看一個死人。
脖頸上的劍再次逼近了些,冰涼的刺痛感下,太子哆嗦着竟跪了下來:“不是我動的手,不是我!”
不是你?趙煜冷哼一聲。
屋外風雨飄搖,吹動着樹梢宛如女人的嗚咽聲,下一刻,沒有絲毫猶豫的,劍刃閃着白光驟然擡起又落下,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趙煜的白衣。
太子倒在血泊之中,賓客呼喊着四散而逃,趙煜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落在青石磚上。
他靠着棺椁慢慢做到地上,外面的喧鬧與他沒有半點關系,趙煜眼中的狠厲消失殆盡,染血的手指摩挲着胸前一枚古樸的扳指,眼中空洞卻又似再回憶着什麽。
顧童鳶看着眼前驟然發生的一切,一顆心早已炸開,那枚扳指她還記得,是當年自己随手送出去的壽禮。
屋外的雷雨越發大了,狂風呼嘯着把堂上供着的靈位掀翻在地,還未等顧童鳶有所反應,她眼前的一切便已經昏暗下來。
黑暗中顧童鳶的思緒逐漸混沌,她最後僅有的一絲意識,僅剩下趙煜滿身鮮血握着扳指的畫面。
作者有話要說:
溫柔小嬌嬌X随時準備黑化大魔王【一個關于救贖的酥脆小甜餅。】
齊念瑤夢中,六年後一朝兵變,齊府老三養子齊澤擁兵而立自封攝政王。
因齊老三當年待齊澤不善直接抄了整個齊府,就連念瑤自己也被連累流放千裏。
念瑤害怕極了,當日便匆匆趕往燕京郊外,将未來的皇叔從泥坑中挖了出來并帶回家。
齊府都知道,念瑤極愛幹淨,房間一日要打掃三次才行。
念瑤看着渾身泥巴的齊澤,上前兩根手指捏住他破舊的衣袖:“我,我帶你回齊府吧。”
齊·小髒孩兒·狼崽子·澤 目露兇光,扯過衣袖一屁股坐到地上:偏不!
念瑤當下眼眶便紅了一圈,衆人以為潔癖又嬌氣的念瑤要掉淚珠子,哪知她揉着錦帕替齊澤擦幹淨雙手,紅着鼻子将人拉了起來,“你往後可以跟我住一個院子,但是不許再這樣髒。”
少女臉頰蜜桃般嬌嫩,軟儒清甜的味道在齊澤鼻尖萦繞而過,他晃個神的功夫,人已經到了齊府。
一開始,狼崽子:我不吃我不喝誰都別管我!
後來,狼崽子:我只要念瑤喂,只要念瑤養,誰都別碰我!
*小劇場
經年後小狼崽做了攝政王,兇狠暴戾殺伐決斷,誰見了都腿肚子發軟,他仍是抄了齊老三的家。
念瑤睫毛微顫:“攝,攝政王要流放我嗎?”
齊澤将人拉住懷裏,小心翼翼在那抹紅潤上撫過:“念瑤,流放給我做夫人,陪我一輩子可好。”
這是他的心頭寶,是他的掌中嬌啊。
使用指南:1V1 非姐弟 比女主大兩歲。
男主一直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并且有暗衛守護,幼年期就是個狼崽子,兇得很(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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