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後記
閻羅端正姿态在寫字。
黑官在一旁念道:“上聯:陽間三世,傷天害理皆由你!下聯: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橫批:你可來了!好字啊!好字!”
白官趕緊說:“大王的筆法精妙,行筆潇灑飄逸,筆勢委婉含蓄,有如行雲流水。結體遒美,骨格清秀,點畫疏密相間。”
黑官也跟着補充:“這對聯章法巧妙,在尺幅之內蘊含着豐裕之美。當真是棉裏藏針,柔中寓剛且寬博宏偉、沉雄樸茂……”
閻羅笑咪咪的說:“把這挂出去,每個路過的人,都能看到我的新字。”
有兩個小鬼匆匆跑來,打破了寧靜:“大王,不好啦!那兇神惡煞的老古板又來了!!”
黑官瞪了他一眼,不悅道:“誰敢在地府自稱兇神惡煞!??莫要大呼小叫的,有失身份。”
小鬼端了端架子,又急道:“那老古板上次一拳打壞了我們的無字碑,難道不是兇神惡煞!??”
閻羅一驚,與黑白官互相看了看,老古板?難道!不會吧!!不可能!!!
就聽大門“框當”一聲巨響,被人一腳踢穿個大洞,踢門之人面無表情像根木頭樁子般站在殿外。
來人絲毫沒有打算賠償踢門造成的損失,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走進來,他語氣淡然:“工作時間卻在偷懶,你們把大門關這麽嚴,是躲在裏面數錢嗎!?”
閻羅心肝猛跳,尴尬地問:“那什麽,你怎麽這麽早就又下來啦!?”
來人有點生氣的樣子:“這正是我要問你的話!?不是說好要六十多歲才存夠了錢接濟三千多個窮人嗎!?怎麽提前四十年賺夠了錢!?那個叫羊大椿還是叫程衛的人,到底是誰?為何他能記住上一世?你們工作失職,該如何處罰!?”
閻羅一怔,腆着臉過去,安撫道:“天判息怒,您老人家去體驗人世間的疾苦,又不是我們排的命格,如今提前四十年下地府,怎能怪我們呢!?我們這裏全年無休的工作,也很幸苦,誰沒個打旽的時候!?許是有人漏喝了孟婆湯,只是偶爾失誤,還請天判莫要罪怪。”
黑白二官圍過來,讨好道:“不知天判大人何時再去輪回!?”
天判的眼光涼悠悠地掃了倆人一眼,倆人居然打了個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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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剛從人間回來,一身污濁氣,回去閉關些時日再說。”話畢,看到閻羅剛寫好的對聯。
閻羅順着他的眼光,指着這字道:“天判給個好評吧!”
“陽間三世,傷天害理皆由你!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你可來了!”天判緩緩念完,微點頭道:“對仗可謂工整,節奏與詞性倒也相稱,就是字太醜了!”
閻羅:“……”
衆人:“……”
天判不再多言,打道回府了。
閻羅受到打擊,眼含一包淚水,看樣子,好像随時準備挽起袖子将身邊的人暴打一通出氣。
又有小鬼來報:“那小痞子又來啦!”
閻羅無心旁人的話,還在傷感。
就見一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嘴裏還在喊:“人呢!?都放假了嗎!?怎麽也沒人出來接待一下!?”
黑白二官迎上去,恭敬道:“翼宿君好,這麽快又見面了。”
翼宿喜道:“剛才天判是不是來了?我曉得他剛下來,我就追下來了,他人呢!?”
“天判大人已經走了,說人間污濁氣太大,需要回去閉關,什麽時候下次輪回還不知道。”
閻羅拉住翼宿,指着這副字:“請給評價一下。”
“陽間三世,傷天害理皆由你!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你可來了!”翼宿看了看:“字倒是寫得挺好的。”
閻羅一喜,剛才的郁悶心情也不見了。
“可就是意思太直白了。”翼宿繼續道:“你怎麽不寫含蓄點!?”
閻羅說:“我寫這對聯是給路過投胎的凡人看的,寫太深奧了,那些凡夫俗子看不懂。”
翼宿指着他的字道:“那些凡人看了你的字,再喝了孟婆湯去投胎,也記不住,所以依我說,你這字不帖出去也擺,幹脆給我,我折了紙船拿到冥河去放灘!”
說畢一把将對聯抓過來,疊好給放進袖子裏。
閻羅氣得嗚嗚直咬牙,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
翼宿笑他:“不過借你幾頁紙擺了,小氣鬼!!等我追到天判,請你喝喜酒,不收你的禮錢便是。”
閻羅低咕道:“甭管誰誰費盡心機,天判也不會搭理誰誰一眼!哪誰誰再追五百年,也追不到。”
翼宿立即沉臉,不悅道:“你說誰誰!??”
閻羅:“愛誰誰!就誰誰!!誰誰誰心裏沒個數嗎!?”
翼宿耐心告訴他:“你不懂,天判已經對我有點意思了,我只要不放棄,繼續追他,肯定能搞定他的。”
閻羅拉長着臉:“你是縱派,天判是禁派,縱派與禁派從來都不是一夥的,話談不攏,聊不到一起,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沒有大打一架,都是老死不相往來。”
翼宿氣鼓鼓的樣子:“什麽老死不相往來,我是縱派又怎麽啦!?誰說縱派不能追禁派?派系之争只是小事,我相信真愛無敵,我一定會追到他的。”
閻羅暗中吐了個舌頭,悄悄告訴他:“那什麽,剛才天判很生氣,問你在凡間的名字,還清算我們為何沒讓你喝孟婆湯。我看他非但對你沒那什麽意思,反而對你厭惡感聚增。下次你再追他去凡間,我得親自守着你,一定要讓你喝孟婆湯。”
翼宿大叫道:“喂,你也是縱派的,怎能幫禁派來對付我!?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閻羅有點抓狂的樣子:“我被你折騰瘋了,不要拉我當墊背的,你也曉得,禁派人數衆多,若将他們弄煩了,到時候群起而攻之,我就成了夾在燒餅裏的餡兒,沒好日子過了。”
翼宿朝他使眼色:“莫煩莫煩,我給你帶了好東西,回頭讓人帶給你。”
閻羅被他鬧得沒脾氣了,只有揮揮手放人,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趕緊的走,莫要在我眼前晃悠了,頭痛。
翼宿打道回府,閉關休行了數十日。
那日,突聽到小童子來報:“聽聞諧星大人回來了!”
諧星剛回府,就看到怒氣匆匆的好友。
“哎,你在生什麽氣!?”
翼宿道:“我在氣你,你跟我下凡去歷練,是帶着法力的。你做東方朔的時候給他施了攝魂術,那什麽破法術,為何沒效果!?可後來,他又想起來了,沖過來與我拼個你死我活。你曉不曉得,我一氣之下就将他殺了,他好像更恨我了!!”
諧星想了想,正色道:“你這麽一說,前因後果我都曉得了,我見他流落到煙花地,給了他一只沉香瓶,每次我施攝魂術時都要以沉香為引。定是他聞了那沉香,才想起來的。”
翼宿:“……”
諧星靠過去,悄聲問他:“那什麽!你追天判有沒有進展呀!?”
翼宿丢給他一個大白眼:“追到個屁,閻羅說他對我厭惡感聚增,你是去幫我的?還是專門拖後腿的!?這次麻煩了。”
倆人啄磨了半晌,翼宿道:“這樣,你随我去一趟,我們去找他,你替我把事情前因後果講清楚,不能讓他繼續誤會我。”
諧星:“……”
……
接待他們的小童子行禮作揖道:“不知找尊師何事!?尊師正在閉關修行。”
翼宿道:“我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小童子:“尊師正在閉關清修……”
諧星挑眉問道:“莫非天判正在修習見不得人的法術嗎!?”
小童立即說:“哪有,我禁派之修行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尊師在後山,我帶你們去,只是不要驚動了尊師。”
倆人對望一眼,深感默契。
後山清靜地,小童帶他倆人來後,就轉身走了。
倆人走了一陣,也沒見到人。
突見前面一片碧水清秀之地,垂挂着一幅丹青畫卷。
畫裏有位衣着華麗的美人,此美人穿了七色彩衣,躺在一張雕花鳳榻上,雙目緊閉,好像睡着了一般。
美人身邊還躺了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倆人拼排而卧。
諧星看了半響,嘆道:“此等絕色女子,當真勝過世間所有美人,真是太美了。”
翼宿對美人沒什麽感覺:“我倒覺得旁邊這位少年看起來很帥!”
諧星贊道:“天判大人下筆如神注,民間皇帝身邊就沒有這麽能幹的畫師。”
倆人離開畫像,繼續往前走。
走了數步,又見垂挂第二張畫像。
畫中依然是這一對俊男美女,倆人還是閉着眼晴的,能看到倆人的七色彩衣已經褪色,臉已經變色,青淤腫脹略程紫色。
諧星仔細看了,略有惡心地說:“原來是畫的倆個死人。”
翼宿也看了一陣,不再說話。
繼續朝前走,又見第三張畫像。
畫中這倆死人臉皮已經破了,裏面流出髒糊糊的東西,肚皮也被漲破,七色彩衣已經爛掉,看不出任何美感,內髒爆裂出來,流得滿地都是……
諧星看得一陣腹部絞痛,太惡心了。
翼宿也目露不悅,看不下去了。
諧星道:“都說觀其筆而知其心,你瞧他畫的這些畫,就知道他心裏是多麽惡心變态,我要吐了。”
翼宿吸了吸鼻子,無所謂道:“不管你怎麽說,我就喜歡他,他變不變态,我都要追到他。”
倆人繼續走,又見第四張畫像。
這張畫更惡心,畫中人身上站了烏鴉和野狗,還有狐貍和蛆蟲,都是來分食倆屍體的肉,經過啃食,不但腐爛化膿,還蛆蟲遍布。
諧星看了,差點當場吐出來,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他指着畫道:“大家都說天判是老古板,我看他是老古板中的變态,這些惡心的畫正好能反映他的內心,就是極度惡心變态。”
翼宿看了這畫許久,緩緩道:“我看這些畫還好,不覺得這麽惡心啊!!”
諧星指着他道:“因為你要追天判,現在看他任何地方都是好的,而我,看得清楚明白,你倆不适合,禁派無法與縱派相處。”
翼宿不理他,任何人說天判不好,他都聽不進去。
又走了幾步,看到第五張垂挂的畫卷。
畫中只剩下一幅殘留着少許瘀泥的骨架,能看出兩副人骨模樣,七彩衣裳已經消失得快沒有了。
再繼續走,看到第六張畫卷,畫着兩副白淨人骨,因為有動物啃食,人骨不全,已有殘缺。
接着,他們又看到第七張畫卷,畫面是已經風化的白骨,由于風吹日曬經年雨水沖洗,白骨只剩下兩三根的樣子,衣裳什麽的,早已消失不見了。
倆人看着這幅畫,半天不發一言,因為這幅畫旁邊,正巧有一模一樣的場景,這裏的确有幾根人骨,而前幾幅畫,就是這幾根人骨之前的樣子。
翼宿左右瞧了瞧,也沒看到天判,不免失落。
諧星道:“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天判不适合你,你再追他三百年,也追不到。”
翼宿默了默,道:“我不會放棄,我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人間數十年轉瞬既失,我想與他真正的長相厮守,他要去人間歷練,我都要跟着他,我堅信,一定能打動他,我肯定能追到他的。”
諧星疑惑道:“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看上天判什麽了!?禁派中人都是老古板,天判更是老古板中的極品,我們縱派的,都是逍遙仙,過的都是快活日子,硬要與禁派在一起,是很痛苦的。”
翼宿嘆了口氣,緩緩道:“你不懂,因為你沒真正愛過誰!而我,我是真正愛他,喜歡他的任何地方,沒有理由,就是喜歡得不得了,我完了,真沒辦法了。”
諧星拿他沒辦法,油鹽不進,勸阻無效,好話說盡,依然犟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突聽一個聲音在說話:“美色皆幻象,不可留戀。”
倆人回頭,看到身後站着一人,正是天判。
翼宿趕緊道:“天判,你聽我解釋。”又指着身邊的諧星道:“他就是東方朔,你聞了東方朔給你的沉香,才想起前世的。”
天判面無表情地打量他半晌,緩緩地說:“你就是羊大椿和程衛!?”
翼宿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地點頭承認。
天判指着這畫問他:“看了我的七幅畫,有什麽想法嗎!?”
翼宿想了想,搖頭,沒什麽想法。
天判淡淡地說:“這七幅畫正是我之修行,觀死屍,直到留下一灘淤泥,美色如春,都要殊途同歸,所以再美的身體也不值得留念……”
翼宿點點頭,聽懂了,話也說不出來了,面對天判的時候,他就像個乖乖聽話的孩子。
諧星暗嘆此慫貨不争氣,道:“天判大人,我這位好友十分昂慕于你,自天判大人開壇論道見了一面後,回家就茶飯不思,還望天判大人能諒解。”
天判的目光冷漠:“建議仙友回去觀死屍修習,定能斷除欲念。”
翼宿故執己見:“沒辦法,愛起來的話,連白骨都愛……”
見天判沒什麽反映,翼宿又道:“今日我來,就是想問你一句話,陽間兩世,你可有對我動過心?不能騙我,要實話告訴我。”
天判道:“動心與否不重要,凡人匆匆數十年壽命,只為修成正果。”
翼宿不服氣:“我們縱派不修這些禁派的法門,觀死屍修習這麽無聊的事,我也不會去做,聽說你還要去陽間歷練,我也要跟着去,因為我要追你,我要與你雙修。”
天判凝視他半晌,緩緩道:“你當真要如此,我便視你為歷練中的劫難罷了!!我只清修,暫無雙修之意。”
翼宿漲紅了臉,還想争辯什麽,只見眼前畫風一轉,已經不在原處,被天判移出後山了,心知是天判下了逐客令,他們被請出來了。
諧星怒其不争的樣子:“天判視你為他歷練中的劫難,其實他也是你歷練中的劫難!你莫要給縱派丢臉好不好!?你這樣子太慫了。”
翼宿:“……”
諧星苦囗婆心地勸他:“不淨、苦、空、無常,是他們禁派修習方向,而我們修清靜、極樂、安養、平等。咱們倆派從來都是河水不犯井水,你要追天判,注定是失敗的,既然已經知道結果是失敗的,為何還要開始!?我都曉得,他凡間兩世留下最後的話,就是但願下輩子不再見你。可見是對你有多讨厭?”
翼宿:“……”
諧星又道:“我去查過天命盤,你曉不曉得?天判下一世要做什麽?”
翼宿雙眸發光,當然想知道。
諧星含蓄一笑:“天判要歷人間之苦,自然不會投身富貴人家,你追下去的第一步是要投個好胎。你做程衛的時候,還帶着上一世的記憶,而這件事也被他知道了。你覺得再追下凡間,他還會容你帶着記憶?”
翼宿想了想,好像不太可能了:“……”
諧星又道:“剛才我聽你大言不慚地說什麽,愛起來的話,連白骨都愛……那你為何還能下手将他殺掉!?你确定再追他,什麽都不記得的情況下,還能認出他?還會追他?到時候你肉眼凡胎,能經得起身邊的無數誘惑嗎?只怕會貪圖凡間的榮華富貴而忘了初心吧!”
翼宿辯解:“這次我做了富甲一方的首富,他原本是很喜歡我,可我卻親手将他殺掉,的确是失敗了。我想過,待下次追他,起碼要投身做個王候将相,他不過是一介草民,哪有追不到的?你莫說這此喪氣話了。”
諧星不急不緩道:“你倆派系不同,修行方向各異,心性,志向都不一樣,別說天上你是癡心妄想,就算在人間你權傾朝野或者位極人王,依然追不到他,哪怕他只是區區一介草民。”
翼宿:“……”
見他不說話,諧星又道:“要不!我開個盤口出來?賭注嘛!你追到他,賠率……三百倍!?若追不到,就……一賠一如何?”
翼宿:“……”
……
《雪崩-[漢]》後記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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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