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游戲

薩魯克市，距司特朗家族勢力範圍最近的一個中等城市，我們兩個人一口氣跑到這裏，然後在珂雅的驚訝目光中，我在電腦上熟練的抹掉了我們的所有痕跡。幹淨利落地殺了一棟別墅裏的所有人，我把他們的屍體帶靈魂一起滅掉，然後和珂雅住進了裏面。

那地方本是當地一個小黑幫的秘密據點，被我占了也沒人會知道，難得的又是鬧市區，熱鬧的很，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最開始的一個月，我們過着平靜又安寧的生活。白天，我會帶他去公園、兒童游樂園或者學校讓他和同齡的孩子玩耍，在最短的時間裏獲取那些孩子的信任，讓他們把他當朋友。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不以為然，覺得很簡單。可是啊，小孩子的直覺向來是最敏銳的，他想要獲取他們的真心，不用點心怎麽可能。

“珂雅，你看，這才是真正完整的世界，有陽光、溫馨、快樂、陰暗、黑、殘忍種種，生活百态，不是只有冰冷麻木和疼痛。”大街上，我指着擠擠嚷嚷的人群，指着臉上各種表情的人們，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人們，“珂雅，你要好好的觀察他們。若是有一天，你能站在他們中間沒有任何違和感的話，那麽你就成功了。他們，才是真正有生命活着的人！”

小孩子的适應能力總是很快的，這也是為什麽殺手家族的訓練總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一個月的時間，珂雅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是很冷漠，不過我看的出來，他已經有點從那個自閉冰冷的自我中慢慢走出來了，這是我想要看到的結果。但他終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長大以後，會是司特朗家族未來的家主，他有自己要走的路。

“珂雅，給姑姑笑個。”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天，我笑嘻嘻跟他說。

他正拿着小朋友送的游戲機玩游戲玩的不亦樂乎，聞言丢了個白眼給我。

“好了，過家家的游戲到此為止，珂雅，不要忘了，你是一個殺手。”我收起笑容，拍了拍他的頭，散發出我的念，成功讓他停止了游戲，身體緊繃。

“那麽，我們開始新的游戲了，這個游戲，叫殺人游戲。首先，去殺了送你游戲機的那個朋友吧，我記得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來着。真是可惜呀，那麽幼小鮮活的生命就要凋零了。。。”我自顧感嘆着，念力緊緊壓制着他。手中的游戲機掉在了地上，可是他沒有去撿，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不自量力的與我對峙，臉上的表情漸漸變的冷漠。

“怎麽，舍不得了啊，姑姑一開始不就說了，只是游戲，你不會當真了吧？”我一臉誇張表情的看着他。

他揚着臉倔強的看着我，不說話。

“珂雅，姑姑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哦，若是你不去，姑姑也會出手的。只是姑姑出手的話，可能會讓你的朋友去的很痛苦哦。”

“你——”他的臉上有悲憤的表情，身體蠢蠢欲動。

“莫非你想對姑姑出手？為了那個不相幹的人？”我散發出更多念壓，陰冷的開口。

“她不是——”他想辯解，但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我，額頭有細密的汗珠。

“你不會說她是你的朋友吧？你別忘了，這只是一個游戲，你們的友誼，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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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無從反駁。

“你是自己去，還是由姑姑代勞？”我輕笑。

“我自己去。”他頹廢的垂下手，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出門去了。

這眼神真不錯，我笑着隐去身形跟在他後面。

他出了門，徑直朝着學校走去。這個點，他那小朋友，應該是在學校上課。我看他一句話不說就從一間教室裏拉出一個很可愛的紮兩羊角辮的小姑娘，拉到他們常常玩的那個花壇附近。

“珂雅，我還在上課，你這是在幹嘛？”小姑娘紅着臉質問他。

“曉，對不起。”他說着，藏在身後的另一只手已經擡起。

“珂雅，你怎麽還不回家，可讓姑姑好找。”我從花壇後面走出來笑看着他。

手放下，他轉身對我怒目而視，身體擋在我和那小姑娘之間，“我說了我來的！”

“姑姑好。”小姑娘乖巧的跟我打招呼。

“曉也好，我來找珂雅回家。打擾你上課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拉過珂雅，順手還在小姑娘頭上摸摸。

路上，珂雅悶頭走了半天，才冷冷說了句，“無聊！”

“珂雅，你以為殺手是什麽？六親不認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麽？”我譏笑。

“難道不是？”他嘲諷一笑。

“當然不是。殺手只是一個職業而已，我們收別人的錢，然後幫人做事，僅此而已。你那朋友，又沒人花錢雇傭我們，幹嘛要殺她。”

“爺爺說殺手不需要感情。”

“他說的也沒錯，因為感情會讓你分心，會讓你有了弱點。你想呀，若是有一天，你很喜歡一個人，但是你的仇人知道了，抓住那個你喜歡的人威脅你，你會怎麽做？”

“姑姑會怎麽做？”他反問我。

“首先，我不會喜歡弱者。我若喜歡一個人，就算他不強，我也會把他變強。其次，若是他真的被拿來威脅我了，我會殺了他，然後給他報仇，最多我也下去陪他好了。因為我若是真被人威脅，我會死，他也會死，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姑姑還真是冷血無情。”

“啊，哥哥也是這麽說的，可是這不是最好的辦法麽？”

“姑姑教導的是，我記下了。”他愣了一下，冷着臉說。

“嘻嘻，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那麽，接下來，珂雅，給姑姑笑個。”我拍拍他的頭。

“有病！”他拽拽的扔下這兩個字，與我拉開距離。

“珂雅，我們與這些人并沒有什麽不同，區別不過是我們的工作危險了點，仇人多了點，所以生存艱難了點，沒什麽大不了的。姑姑的意思是，你不用對你的身份那麽排斥，好好享受生活才是真的。當然，前提是你夠強。無論在什麽地方，無論做什麽，只要你夠強，你就可随心所欲。”

“讓我更強，不是姑姑你的責任？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若是我沒有任何長進的話，姑姑你恐怕也無法向家裏交代吧！”他回頭沖我丢了個白眼。

“喲，你這是在威脅我麽？我沒有教你其他的東西，自然是因為對你現在的表現還不滿意。”

“難道你真的想讓我變的跟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一樣你才甘心？”

“啊啦，姑姑只是想你走出家族的陰影罷了，我是好心！”

“你才有陰影！”被我這句話激怒，他轉身狠狠瞪着我。

“就是這樣才有活力呀，不錯不錯。”我滿意的點頭。

“哼！”他扭頭不理會我。

“那就從今天開始玩新的游戲吧，這個新游戲的名字，叫做躲貓貓。”

“我不是三歲小孩，不要整天游戲游戲的！”他很不滿。

“我知道你不是三歲，你六歲嘛。小孩子不就喜歡玩游戲麽？”

“。。。。。。”

可憐的孩子，終于知道無視我了。

“所謂躲貓貓，顧名思義，就是我躲你來找。我呢，會留下一些線索，能不能發現，就要看你夠不夠細心和聰明了。當然，我只會躲在我們房子周圍兩百米的範圍內，時間限定一個小時。若是你能連續十次都找到我，我就教你一些好玩的東西，怎麽樣？”

“這可是你說的？”他眼睛一亮。

“那麽從現在開始，游戲開始。你先回我們房子裏去，十分鐘之後開始找我。”

我們的房子是處于鬧市區，二百米的範圍，有菜市場，各種小商店，商場，建築很密集，藏人的地方很多。所以，雖然範圍不大，一個小時想要地毯式的搜索也絕對不能夠的。顯然，第一次珂雅并沒有想到，所以，他四處翻了一個小時，沒看到我。

“小珂雅，你知道麽，只要你随便問一下這裏商店的老板，相信好幾個人能好心告訴你我在哪的。”看他憤憤的樣子，我拍着他的頭好心提醒他。

“。。。。。。再來！”

第二次，還是沒找到。我捉了個小鬼跟着他，所以他一路問人的情形我都知道。只不過，我這次藏的時候沒讓任何人看到，只是——

“看，姑姑都好心在這面牆上告訴你我去哪了，可惜啊，你沒看到。”我将他領到上次我和他分別那裏，旁邊的牆上，不起眼的角落，我确實告訴他了我躲在哪。

“兩百米範圍有點大，要不我們先一百米怎麽樣？我怕你老是找不到會完全喪失信心的。”完全不在狀态啊，不過他也不過才六歲，可能是我期望過高，還有就是我們太沒默契了。我六歲那會，無論天光在哪裏，只要是在木家的範圍之內，我都找的到，不過靈力也是找到的關鍵，再有就是我對天光的習慣很熟悉。

“不必了，我一定會找到的！”他不屑的拒絕。

“那我們繼續。”

這次我在藏身之前正好看到一個小混混在巷子裏勒索，順手教訓了他一下，以我一貫的手段。然後讓他必須在這附近晃一個小時才能離開。結果等到時間快到了，我才終于看到珂雅來到我藏身的地方。

“這次你要是再找不到，我都要考慮換個方法先訓練你一下了，總算沒有太差勁。”我感嘆。

他臉有些紅，不自然的扭頭，“再來——”

就這麽着，一直玩着我藏他找的游戲。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能不是靠運氣而是根據我留下的破綻找到我那麽兩三次，倒是對這周圍的環境和人熟悉很多。然後又是一個月，我卻已經不能給他留線索了，他完全憑他的直覺和我的習慣都能找到我五六次。能夠找到我之後，他開始對這個游戲很執着很是用心，一天都要纏着我玩大半天才罷休。半個月之後，随着他又一次在我藏好後十分鐘之內找到我，他已經連續十次找到我了，這個游戲，終于到此結束。

那個時候，我還為自己訓練出來的孩子對于找人這麽有天賦而驕傲，可是等幾年以後我滿世界的躲他卻總被他追到的時候，後悔莫及已經遲了。我那時才發現，我竟然為自己教出了一個怎麽也甩不掉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