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逄祈給出的妖怪人選一共有十個, 除了衛荷香, 剩下的九個安予年都在木平山的交流會上見過。

他看那些娃娃聚在一起讨論哪個人選好，讨論了半天也沒讨論出個結果來，忍不住扭頭, 看向了逄祈：“為什麽要讓他們選？”

逄祈看着他們，眼神裏細微的擔憂：“妖怪對危險會有天然的感知, 讓他們選妖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他們出事。”

安予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就是說, 如果有一個妖怪, 被所有娃娃一致排除在外，是不是證明這個妖怪有問題？”

逄祈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聽安予年這麽說，頓時思索了起來。

他耐心聽着那些娃娃的讨論, 很快，收回了兩份資料：“這兩個妖怪都是特辦處推薦的，都被一致排除在外了。”

逄祈這話讓安予年突然想起了之前對方對賀疆的提醒：“這是不是意味着特辦處有內鬼？”

逄祈把資料遞給了安予年, 示意他拍下來, 給賀疆和賀評書都發一份：“特辦處有內鬼是板上釘釘的事。從來沒有哪次大規模的動亂是有哪個群體完全沒有參與的, 這次的事件也是同理。無論是修士、妖怪，還是普通人類，肯定都有成員參與其中。”

安予年一聽到這些陰謀詭計就頭大。

他看着逄祈不見疲憊的模樣, 悄悄布了個隔音屏障, 然後低聲問道：“逄祈，你不覺得煩嗎？就像荷香姐的本體是荷花，所以她不愛移動一樣；你的本體是鳥的話, 應該格外向往自由自在？”

“鳥？”逄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這句話裏的重點詞重複了一遍。

安予年點了點頭，眼神裏有些期待：“你的本體就是你幻化出來的那只鳥吧！那只可愛的、小小的鳥。”

這些日子，安予年不是忙着修煉，就是忙着思考外界局勢，但他偶爾閑下來的時候，思維還是會纏在逄祈身上，一直到休息完畢，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他一直在思考逄祈的本體是什麽，思來想去，還是那只被火焰圍繞的鳥和逄祈更像。

“但是很奇怪，我沒在那些古籍裏，找到和你的本體相似的生物。”

古籍裏的鳥類大多奇形怪狀，有長着人臉的，也有維持着鳥臉長着人身體的。比較正常的那幾只，要麽是吃人的兇禽，要麽就是大型鳥類，怎麽看都和逄祈扯不上關系。

可要說普通生物……那也不太可能，哪只普通生物身邊會有火焰燃燒？

逄祈以為他都猜出來了，沒想到他依然只猜出一半，頓時安下了心。

陣法裏的三十年，尤其是最後二十年，讓逄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漫長的一生，應該差不多走到了盡頭。他沒辦法恢複力量，那麽消失是遲早的事。

雖然他并不自戀，可他總是無來由地覺得，看到自己消失，安予年肯定不會開心。所以，對方看不破真相也好，這樣到時候自己還能找個理由瞞住他。

“可愛的、小小的鳥？猜對了一半。”

逄祈雖然沒有撒謊，可是安予年看他似乎又恢複了之前半隐瞞半攤牌的狀态，不免有些挫敗。

不過這種狀态他已經習慣了，最終還是笑眯眯地說道：“那我繼續猜。”

逄祈看他的反應，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偏偏這個時候，那群娃娃都選完了結果，噠噠噠地拿着他們的人選過來找逄祈。

兩人頓時停止了聊天，安予年也飛快撤去隔音屏障，聽逄祈給他們分配任務。

逄祈給他們分配的任務也簡單，就是讓他們發揮他們的特長，領着那些修士和妖怪弄清靈氣變化的路徑，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分析操心。

那些娃娃聽完任務分配，重重應了聲，然後由衛荷香領着，在花店裏等待前來接他們的人。

安予年和逄祈則是再次去了趟海城一中。

因為海城爆發的意外，海城一中也已經停課。雖然門衛還在，不過看到他們兩個人，馬上迫不及待的放了他們進去，也沒再安排任何人領着。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地去找了那棵古樹，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安予年險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到錯了地方。

也許是因為這邊本來就植被茂盛的緣故，如今植物一瘋長，這個校區已經完完全全變得和原始叢林一般。

尤其是那株千年古樹，他們上次看的時候，尚且能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它的外貌，可這次再見，已然無法用任何詞語來形容它的龐大。

所幸察覺到兩人的氣息，那棵樹又化成中年人的模樣落了下來，向兩人問好：“好久不見。”

逄祈回了句：“你也是，好久不見。現在時間不多，我們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吧。如果海城出問題，你願不願意以自己為中心，擴散影響力，穩住海城的局勢。”

對方沒想到逄祈開口就是這個，不由得愣了一下：“可是前輩，我不像你，我什麽都不懂。”

逄祈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你不需要懂這些，有人會懂的。”

聽他這麽說，對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他左思右想，最後應了一聲：“如果能保證不利用我然後過河拆橋的話，我可以接受。”

得到這個回複，安予年和逄祈的精神都稍稍放松了些。

逄祈對他道了謝，轉身就想走，可還沒邁動腳步，對方已然遲疑地出了聲：“前輩，你真的沒關系嗎？”

逄祈頓時笑了起來：“我能有什麽關系？你別吓唬予年了。”

逄祈說完，沒有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帶着安予年走了。

樹妖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

希望是他的錯覺吧，他怎麽感覺，三個月過去，逄祈的力量，好像比上次又減弱了一點。

逄祈以為安予年會就樹妖的話問自己，但一直等他們按照約定瞬移去了湖城，安予年始終什麽話都沒問。

他沒問，逄祈也沒提，兩者就着這微妙的氣氛，問路去了湖城特辦處。

雖然同樣是布置天地大陣的關鍵節點，但如今的湖城，卻和安予年去過的另外三個城市相差太多。

這裏人口不少，發展卻不快，乍一眼看去，和海城附近的三線城市差不多。

不過這裏的氣氛卻很好，雖然時不時有動物口吐人言，可路人都相當淡定，沒有給其他人的動物投去不友好的眼神。

特辦處的人認得逄祈，雖然不明白逄祈怎麽突然不需要輪椅了，也不明白他們怎麽突然過來了，不過他們前幾個月就接到了如果逄祈有正當要求就盡量滿足的通知，所以還是态度很好地接待了他們。

他見兩人看了走廊裏喊着“歡迎光臨”的小土狗一眼，就開口解釋道：“湖城發生的異動是開了靈智的動物變多了。尤其是寵物，很多都能夠說話。不過化形的不多。”

安予年點了點頭。

這個他知道。

“除此之外，湖城還有沒有其他的異常？”

說這話的時候，安予年已經到了他們負責外勤的辦公室。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聽到了他的問題，不由得面面相觑。最終還是之前那個接待人員深吸了一口氣，把情況照實和他們說了：“有，湖城的流浪動物，幾乎全都消失不見了。”

湖城并不是一個流浪動物很多的城市，但總歸還是有流浪動物的，可就在其他城市陸續發生異變，他們城市的動物也開始跟着産生變化的時候，湖城的流浪動物突然全部消失了。

“如果是産生靈智的流浪動物消失，我們還沒什麽感覺，畢竟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按照比例，這麽多的流浪動物，絕大部分應該都沒有靈智，那麽它們到底去了哪裏？”

特辦處的人想查，卻分不出人手；向總部請示，總部也只能分派一兩個人過來，其餘的也無能為力。

“所以，我們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先把湖城穩住再說。”

說這話的時候，周圍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有些不安。

他們知道這個情況不對，可是他們真的沒有辦法，只能以湖城的穩定為先。

安予年沒有嫌棄他們，逄祈也沒有。他們聽對方說完，便問了同一個問題：“湖城之前最大的流浪動物聚集地，是在哪裏？我們想去看看。”

因為之前有通知，所以聽兩人這麽一說，之前一直負責流浪動物事宜的那個工作人員，就率先說道：“我帶兩位去吧！”

兩人沒有別的意見，直接跟着他走了。

對方是開車，開了大半個小時，然後在一個小巷子前停了下來，示意他們到了。

安予年和逄祈下了車，卻沒有往前走，只是看着背對着他們的那個人。

“這裏不可能是動物聚集地，你到底是什麽人？”

與此同時，湖城特辦處的郵箱裏，收到了一份最新的郵件。

還沒出門的工作人員聽到同事發出一聲尖叫，連忙湊上前去，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資料更新！剛才那兩個人的資料更新了！”

看了郵件的那個人，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別的，聲音有些抖：“逄祈不是什麽兩百歲的妖怪，他的年紀一千五百歲起步，最高未知；而安予年……安予年也不是中階修士，他突破到高階了！你們說，我們要不要打電話提醒阿昆，不要得罪對方啊？”

辦公室裏其他人也沒想到自己剛才居然接觸了兩個那麽厲害的角色，整個人都有些暈乎。

不過打電話提醒……

“沒有必要吧，阿昆平時就挺穩重的，也不會看不起人，我們打電話，說不定反而會讓他緊張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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