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六藝是皇家子弟必修的功課，這兩天明琮久太正常他都快忘了這位殿下跟其他人不一樣了。

“上去吧。”謝霄退開半步，一把擎住明琮久的腰，直接将人扔了上去。

明琮久吓了一跳 ，連忙抱住馬脖子，等穩住身形了再吭哧吭哧把自己撐起來。

“我好……”話音未落，謝霄已經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不用看明琮久也知道肯定很帥。

他彎了彎眼，往後靠了靠，整個背貼上身後溫暖的胸膛，肩膀輕撞了一下謝霄：“不如你教我騎馬。”

謝霄垂眸，正好可以看見他泛紅的耳朵尖，被滿月一照，半透着光像一塊上好的玉。

教人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謝霄是不屑去做的。

“好。”謝霄答應下來，牽起他的手握住缰繩。

他的手也很軟。

“騎馬沒有那麽多講究，只要你不摔下去，怎麽都行。”謝霄說着一夾馬腹，棗紅馬就邁開小碎步朝前走。

明琮久一僵，整個人都坐直了。

“放松。”謝霄空出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往下壓，“重心放在上半身，腿放松點，你這樣夾着馬會不舒服。”

謝霄教得很細，溫柔的語氣帶着熱氣噴在耳邊，明琮久耳朵上那點因為酒精泛起的紅開始蔓延開。

謝霄的手溫暖幹燥，被他握着有種很舒服的安全感，還有那股他很熟悉的味道……

明琮久整個人慢慢放松下來，靠着謝霄輕輕哼着自創的小調，和着踢踏的馬蹄聲在沒什麽人的街道上漫步。

“你身上的味道好聞。”明琮久扭頭看謝霄，“我也想要這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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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霄微微一頓，搖了搖頭：“不适合你。”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明琮久撇嘴，“那你覺得我适合什麽？”

謝霄抓着缰繩的手一頓，皺着眉思考。

他不喜歡那些甜膩的花果味，聞着就頭疼，但明琮久……倒是很合适。

“甜一點的。”謝霄道。

“不要，我就喜歡你這種的，聞着很舒服，很安心！”明琮久用後腦勺蹭了蹭謝霄，正好蹭在他頸側，貓似的将癢意蹭到他心頭。

也不知道安心在哪。

謝霄按住明琮久，很輕地嘆了口氣：“一會讓元寶去庫裏拿就是。”

明琮久聞言笑起來：“不是應該說這是你才能用的，讓我想用就得去你那，然後就可以正大光明讓我在你那睡了。”

謝霄聞言擡手捏住他兩邊臉頰：“我對你做什麽都是光明正大，不需要借口。”

明琮久被捏的嘴都噘起來，含含糊糊道：“你只會說，都不會幹。”

謝霄手上力道一重：“你确定？”

明琮久轉頭，眨着晶亮的眼睛看他，明明表情是乖巧的，眼神卻是好奇又期待，像只小鹿一樣在謝霄心口撞了一下。

松開手指的力道，轉而捏住他的下巴，緩緩低頭。

明琮久順從地閉上眼，溫熱的呼吸随之勾過來，微微發苦的焚香味瞬間被放大，攏住他的心髒。

這是謝霄第一次主動吻他。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也止住了謝霄的動作，柔軟的觸感若有似無地蹭過唇瓣，退開了。

期待着的觸感變成微涼的夜風，明琮久不滿地抿起唇，眉心也皺了起來。

“煩人！”明琮久氣呼呼道，“我們去看看，要不是什麽大事我一定饒不了他！”

謝霄一笑：“那麽想我親你？”

明琮久毫不掩飾的點頭：“你都沒親過我。”

大盛民風開放，卻也含蓄、婉轉。

所謂“不寫情詞不獻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女子有心儀的男子，那也是送上帕子以表情思，誰會像明琮久這樣當街索吻的。

謝霄笑了笑：“下次補給你，坐好。”

不等明琮久反應過來謝霄的意思，謝霄已經夾緊馬腹跑了起來。

夜風應面撲過來，舒服地掃在臉上，明琮久原本就飄飄然的心越發活躍起來，扭頭以一個頗別扭的姿勢湊過去，在謝霄下巴上親了一下。

“下次我們去郊外玩吧！”明琮久開心道，“去郊外騎馬！踏青！”

“随你。”謝霄擡手摸了一下他的頭，臉色卻變得凝重。

有血的味道。

謝霄凝眸看着遠處，就見有兩個人正朝這邊跑來。

他立刻勒停馬，側身将懷裏人護住。

那兩人的腳步很虛，聽上去像是受了傷。

謝霄抓着缰繩的手收得更緊，面上冷得吓人。

明琮久不像他有那麽敏銳的五感，不怕死地從他懷裏探頭出去，就看見跌跌撞撞跑過來的兩人，眯起眼借着月光仔細看了看。

有點眼熟。

“好像……好像是羅連青。”明琮久自己也有點不大信。

荻楓不是跟着嗎？他人在這，那荻楓呢？

跑過來的羅連青也看見他們了，快陷入絕望的眼神亮了亮，幾乎是撲到馬跟前的：“丞相，二殿下，救、救命……”

明琮久越過他看向街道盡頭，那裏站着一個被夜行衣裹得嚴實的人，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過來。

明琮久立刻用後腦勺撞了謝霄一下：“抓住他！”

謝霄垂眼看了一眼膽敢使喚他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縱身飛了過去。

明琮久這才艱難地從馬背上爬下來，跑過去看羅連青：“你沒事吧？”

羅連青搖搖頭，臉色慘白得吓人。

明琮久又看了看他肚子上的傷口，說：“相府有大夫，我帶你回去治傷吧，你流了這麽多血，會死的。”

他的語氣不帶半點擔憂，毫無起伏的語調本該讓人感到恐懼，但聲音幹幹淨淨的，倒像個好奇的孩子似的。

羅連青壓着肚子上的傷口，很輕地點頭：“多、多謝殿下。”他說着有些擔憂地看向謝霄的方向，“丞相沒關系吧？”

“他很厲害的。”明琮久也跟着看過去，謝霄已經把黑衣人制服了。

他立刻小跑着過去，也不敢走太近，只是好奇地盯着那個人。

黑衣人掙了一下，但手死死被謝霄扣在身後，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一咬牙，他還沒來得及做點什麽，謝霄忽然伸手過來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明琮久恍然，這是想自殺。

他在這邊壓根不認識幾個人，也懶得去揭黑衣人的面罩，而是錯幾步從謝霄身側看過去，就見那邊還躺着兩個人。

“別過去。”謝霄道，“髒。”

“沒事。”明琮久擺擺手，颠颠跑過去，這才發現這兩人早就沒了聲息，肚子上一個大洞，竟是被開膛破肚了，腸子粗暴地扯出來，流了一地，場面血腥令人作嘔。

明琮久皺了皺眉：“野蠻。”

看他這個反應，謝霄眉頭也皺了起來：“你不害怕？”

明琮久轉頭看他，點了點頭：“還好。”

謝霄抿起唇，沒多說什麽。

這個畫面，估計很多辦案的官差看了都會難受，但明琮久居然一點都不怕？

壓下心中的疑問，謝霄拉着明琮久起身站遠了一點，輕聲道：“交給官府處理吧，今晚……”

“今晚他們有得忙呢。”明琮久走回來看了看謝霄手裏的人，“我們就一匹馬，把他帶回去還容易，羅連青可不能随便搬動。”

謝霄“嗯”了一聲，擡手短短長長地吹了幾聲響哨。

很快，剛剛等再宮門口的那輛馬車就趕了過來。

明琮久一愣。

他們居然一直跟着？他都沒注意到！

馬車上跳下來幾個人，兩個過來接手了謝霄手上的犯人，兩個去攙羅連青跟他那個已經昏迷的同伴。

這時，負責皇城安危的金羽衛才匆匆趕來，為首的人看見謝霄，惶恐地下馬行禮：“讓歹人驚擾了丞相，小的罪該萬死！”

謝霄沉着臉沒說什麽，直接越過他走了。

明琮久見他上馬，想了想，還是鑽上馬車去混臉熟，回到相府還非常貼心地讓人擡到自己住的院子裏去，方便交流感情。

謝霄看他跟進跟出的，忍不住皺眉，把人叫回來：“別礙手礙腳。”

明琮久進屋的腳步一頓，“哦”了一聲颠颠跑回謝霄身邊，沖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謝霄錯開眼：“荻楓回來了。”

荻楓适時從謝霄身後走出來：“小的辦事不力，請殿下降罪。”

明琮久問他：“我不是讓你看着人，你怎麽不見了。”

荻楓解釋道：“我本來一直跟着，忽然有人出現攔住了我，我跟他打起來了，甩掉他跟上去的時候金羽衛已經到了，所以沒貿然出面。”

“攔住你？”明琮久有點驚訝。

謝霄把荻楓帶在身邊，說明荻楓功夫肯定很好，那人居然能攔得住他？

“知道是誰嗎？”明琮久問道。

荻楓點頭：“周小将軍。”

姓周？還是将軍？那不就是這次事件的兇手？那他跟謝霄抓住那個是誰？！

明琮久立刻跟謝霄說了：“我懷疑這事有蹊跷！”

“看出來了。”謝霄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明琮久剛想誇他，很快反應過來他沒把這事跟謝霄說清楚。

在謝霄看來就是單純的羅連青在街上被人襲擊，他們路過正好救下人并當場抓住了犯人。

如果現在跟謝霄說他們可能抓錯人了會被當傻子嗎？

想了想，明琮久還是湊過去小聲道：“犯人可能另有其人。”

謝霄垂眼看一臉神秘兮兮的人，微微蹙眉：“你是說背後還有人？”

明琮久搖頭：“背後肯定有人，我是說我們抓來那個可能也有問題。”

“當場抓住的。”謝霄提醒他。

“可能……他只是路過？”明琮久也有點沒底氣了。

原著裏男主查了那麽久才查出的結果，如果是錯的那也太離譜了。

謝霄一嗤：“穿着夜行衣路過？”

明琮久：“……”好像也是。

但他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謝霄看他還是糾結，聲音微沉：“我不知道你哪來的情報，但記住，要學會分別，別被自己蒙蔽了。”

明琮久一愣。

他沒被自己蒙蔽啊，他就是單純的知道劇情……

那如果劇情真的有問題呢？

明琮久臉色凝重了幾分。

也可能不是劇情有問題，只是男主不知道內情。

“那還是得問問那個周小将軍，起碼得知道他為什麽要攔住荻楓。”明琮久道，“他是誰？我們能直接把人抓來嗎？”

謝霄搖頭：“周泰寧的兒子。”

明琮久倒是知道這個周泰寧。

盛國一共八個大将軍，除了兩個基本算退休的，剩下六人手中都握有一定兵權鎮守一方，周泰寧就是其中一個。

原著提過皇帝并不喜這個人，一直在削他兵權，後來更是因為一件沒定的事直接将人打入大牢，空的缺直接被男主的好友填上了。

書中對他的情況提得很少，讀者都以為他是以前得罪過皇帝，但如果他兒子就是這次事件的兇手……

明琮久抿起唇，趕緊催謝霄繼續說下：“再跟我說說他兒子。”

“有能力。”謝霄三個字就總結完了。

荻楓只好多嘴了一句：“周小将軍雖然年紀不大，但十三歲就随父上陣，已經立下不少軍功。”

“虎父無犬子。”明琮久道。

謝霄卻是搖頭：“他能比他爹做得更好，就是……”

明琮久立刻會意：“就是被壓着，做好了大家就說是爹教得好。”

謝霄笑笑，點點頭。

過了一會，府醫出來了，沖兩人行禮：“羅大人已無大礙，就是失血過多，需靜養些時日。”

明琮久立刻跑進屋。

羅連青看見他來，立刻撐着從床上坐起來：“丞相，殿下，此番……”

“沒事沒事。”明琮久連忙過去把人按住，端着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怎麽會被人追殺？是得罪什麽人了嗎？”

羅連青聞言搖搖頭：“我沒有。”

“也是，你性格這麽好，應該不會得罪人。”明琮久又問道，遖鳯獨傢“那你家人呢？或者熟識的朋友？”

羅連青抿了一下唇：“我、我爹媽都是老實巴交的種田人，不會得罪什麽人的，朋友就更……”他話未落，本就慘白的臉色微微發青，“不、不會吧？”

明琮久就是随口那麽一說，居然還真能問出點眉目？

“需要我派人去看看你那個朋友嗎？”明琮久問道。

羅連青想了想，還是搖頭，哀求地看着他：“他、他很厲害，應該沒事，我……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受傷了。”

“這……那麽大動靜，官府肯定會查，說不準會驚動皇上。”明琮久為難道。

羅連青表情有點垮：“也是，是我讓殿下為難了，對了，跟我同行的幾位……”

“兩個死了。”明琮久直接道，“另一個大夫看着呢，應該沒事。”

羅連青眼神暗了暗：“多謝殿下。”

“小事，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讓人守着，有什麽事你叫就是。”明琮久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了。

“長安。”明琮久側頭看向跟在身旁的人，“你留在這守着，除了我跟府醫，誰來都別讓進，如果他要走也別攔着，跟好。”

長安猶豫了一下，應下：“是。”

明琮久這才蹦蹦跶跶跑到謝霄身旁去，把剛剛的事跟他說了：“羅大人還挺多故事的，他是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謝霄點頭，新科仕子他肯定是派人查過一些的。

“農戶，上頭有個大兩歲的哥哥，下邊還有個妹妹，家底很幹淨。”

“寒門仕子啊，真勵志。”明琮久感嘆了一句。

難怪羅連青會是那麽個老實乖巧的性子，加上這背景，估計在他中探花之前也沒什麽人注意、拉攏他吧。

謝霄笑了笑，擡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今晚也累了，去休息吧。”

他說着轉身就要走，明琮久立刻拉住他：“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謝霄蹙眉：“什麽東西？”

明琮久用看按渣男的眼神譴責他，然後跑了。

謝霄一頭霧水地看荻楓一眼，就見荻楓也是茫然地搖頭。

明琮久跑回房間就讓人準備熱水洗澡換衣服，然後簡單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荻楓見狀立刻湊上來：“殿下。”

明琮久壓着聲音小聲道：“帶我去相爺房間。”

荻楓一愣：“這……”

“快點快點，我去偷襲他。”明琮久搓搓手，臉上漾起賊兮兮的笑容。

荻楓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便帶他去了，快走到謝霄住處時還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道：“相爺不喜外人進他房間。”

“我跟他拜過堂的，什麽外人，去去。”明琮久擺擺手，拎起衣擺踮起腳，貓着腰做賊似的進了院子。

荻楓欲言又止。

以相爺的耳力……算了。

他轉身在院門前守好，希望這位皇子殿下別讓相爺一掌給拍出來了。

明琮久走到門前，耳朵貼過去偷聽裏面的動靜。

只有水聲，應該是還在洗澡。

明琮久心下一動，臉上的笑容更賊了，活像只溜到油倉的小老鼠。

他伸手搭上門板，動作極輕地推開一條縫，耳朵仔細着動靜，确定門沒發出任何聲響，屋內也沒別的動靜才從縫裏鑽進去，輕手輕腳摸到屏風旁，朝屏風上倒着的影子吐吐舌頭，這才猛地繞過去：“手舉起……”

他話沒說完，脖子已經被掐住了，謝霄陰鸷的臉色在晃動的燭光中如黑夜的鬼魅，眼中的殺氣幾乎要化作實質。

明琮久心下一寒，脖子上的力道似乎下一瞬就能就能擰斷他的脖子，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難道要這麽死了？

這個念頭才閃過，脖子上的力道就松開了。

沒了支撐，明琮久身體一軟，整個人就往前倒，“撲通”一聲，整個人幾乎是摔進水裏，被嗆了一下。

他也顧不得那麽多，掙紮着從水裏坐起來，重重咳起來，咳得心口都在發疼，還得趁着那細微的空檔呼吸一口，好不狼狽。

謝霄沒有幫忙，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明琮久的外衣已經掉了，輕薄的中衣被水浸濕，嚴絲合縫地包裹住年輕的身/體，透出皮膚的顏色，在燭光下晃着，在水中蕩着，像是一顆精心剝去外殼的荔枝。

兩頰因為咳嗽泛起紅，在晦暗中不甚明顯，卻越發誘人。

明琮久咳了一陣才緩過來，他轉頭看去，就對上謝霄晦暗不明的眼神，以及……

目光往下，順着流暢飽滿的肌肉一同落入水中的陰影中，明琮久後知後覺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好像……有點尴尬。

“混蛋。”明琮久小聲罵了一句，撇過眼去，男人勁瘦的身/體卻像在腦海中打了烙印。

真的是經常鍛煉，身材好好……

謝霄這才收回目光，冷聲道：“敢來這裏偷襲的，沒一個能活着回去，如果不是我反應快，明天相府怕是要發喪貼了。”他說完，對上明琮久通紅的眼睛，語氣又放軟了一些，“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找你，誰知道你居然這麽兇。”明琮久委屈巴巴地看他，方才咳得厲害，嗓子這會微發啞，聽上去要哭了似的，“你說好要補的東西還沒給我。”

謝霄一愣：“什麽？”

明琮久瞪着他：“你、你保證不再攻擊我。”

謝霄點頭：“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光就擋住了，溫軟的唇貼上來，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具微微打着顫的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玖：玩點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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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寫情詞不獻詩，一方素帕寄心知，是古時的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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