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22

周日是個陰天,演唱會的時間是晚上七點。

俞清下午開了個會,午飯還沒來得及吃,出門前趕緊趕忙吃了兩塊餅幹。

朱源怕場館停車場進不去,把車停在臨近的商場停車場。

距離演唱會一公裏的地方,已經有三三兩兩拿着燈牌的人。

俞清和朱源随着人群往場地走,一路都是粉絲,各種高談闊論,八卦四起。

今年夏天來得很早,才六月末氣溫已直逼30度,可想而知這個夏天會異常炎熱。

朱源走了兩步就出汗,脫掉了身上孫雨揚同款的朋克外套,露出裏頭大塗鴉的黑T,金屬鏈條、金屬紐扣铛铛作響。

“你怎麽這麽浮誇。”俞清看他就差把維修店開在身上了。

朱源看了眼俞清,一身白T配淺色寬松牛仔褲,高中生穿搭,幼稚至極:“浮誇怎麽了,我們家小孫就喜歡重金屬朋克。”

俞清皺眉:“小孫又是誰?”

朱源揉頭:“靠,合着你平時根本沒有在意我說什麽?”

俞清無辜:“你平時說什麽了?”

朱源大步往前走,不想搭理這個毫無情調的男人。

夜色溫柔,往場地去的路上,看見零星幾個拎着饅頭啤酒的工人,他們與穿着時髦的路人形成了強烈對比。

俞清仰頭看見場館外面灰蒙蒙的高樓建築,高聳入雲,外面隴了一層墨綠色的防護網,調高的機械臂正在高空作業,鐵質的镂空電梯裏有幾個人還在工作。

“看什麽呢?”朱源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卧槽,這種施工中的建築在夜晚有種末世廢土的感覺,太絕了。”

朱源拿出手機拍照。

俞清心裏的那根刺又冒出尖,一點點戳着他的心口。

“我可太喜歡孫雨揚了!怎麽能這麽帥!”路過的女生聊着天,頭上戴着印了孫雨揚的應援頭箍。

“你也喜歡小孫?”朱源走了兩步跟過去。

女生點頭:“誰能不喜歡小孫!”

朱源瘋狂贊同:“就是就是。”

前一秒還在末世廢土的人,後一秒就被美貌拉回現實。

朱源他們和女生一起走,女生順帶給了他們兩個小兔子頭箍,一只耳朵寫着“孫”,一只耳朵寫着“雨揚”。

朱源立馬套在頭上,和他那身朋克裝扮絲毫不搭。

俞清默默看着頭箍,看朱源如此興奮,便沒再說什麽,畢竟大學時期,被朱源喜歡的組合多如牛毛,他就三分鐘熱度,最多喜歡兩個月。

算算時間,喜歡EZO也快兩個月了。

“你不戴嗎?”朱源看俞清盯着頭箍發呆。

俞清抓着頭箍:“很傻。”

朱源也不勉強他,畢竟俞清又不是粉絲,能陪他來看演唱會已經很夠意思了。

“源兒,問你個事。”俞清開口。

“什麽?”朱源說着,對着路過的玻璃調整頭上頭箍的位置,好讓“孫雨揚”三個字正對着前面。

“如果孫雨揚不像你想的那樣完美,你還喜歡他嗎?”

朱源回頭:“我喜歡他跟完美沒什麽關系,我就純顏狗,他的那張臉太藝術了。”

朱源了解俞清,不可能随口一說,“你該不會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瓜吧?”

俞清搖頭,他本就不是什麽愛嚼舌根的人,就算孫雨揚去陪唐洋,和唐洋有什麽牽扯,那也是孫雨揚自己的事,當初資助孫雨揚的時候,他也沒盼着孫雨揚能回報自己什麽,如今看他站在閃光燈下,只覺得造化弄人。

“沒有。”俞清搖頭,“娛樂圈嘛,終歸不像我們看到的這麽光鮮,我随口一問。”

朱源嗤了聲:“我們小孫單純得很。”

進門檢票,入口擁擠不堪,剛剛搭建好的舞臺還散發着不算濃烈的油漆味和裝修木材味。

朱源抓着俞清的手,被人群擠着檢票。

香水味、汗味、煙味混雜,不知道誰的長發被扯了,誰的包又被誰的包挂住了,叽叽喳喳,嗡嗡作響。

等檢完票,俞清和朱源擠進前排,身後人山人海,熒光棒、燈牌、橫幅,除了吵還是吵。

俞清感覺耳膜都快被吵碎,胃裏各種翻滾,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大口,胃裏才算有了些清爽氣。

舞臺前面,工人拿着器材走來走去,挺破爛的一場演唱會,快開始還在修整舞臺。

“搞毛哦!之前都踏馬搭好了,今天還來返工,真雞兒無語。”張帥抹了一把臉,灰塵與汗混在一起。

陳文正把礦泉水遞給他:“行了,不是已經搞完了。”

張帥仰頭喝水,咕嘟咕嘟兩下,水順着嘴裏淌進了短袖領口,泅出的水漬與汗液交融,領口一片潮濕。

“正哥,你就說你看過這麽無語的甲方嗎?之前搞完了現在又突然要拆啊裝啊,熬了兩個通宵幫他們搞地基,錢也沒加幾個。”

陳文正從破舊的工裝褲口袋裏摸出半包煙,遞給張帥一支:“收收脾氣,拿錢辦事,這事也不是他們說了算,我聽是經紀公司那邊要求的。”

張帥接過煙:“可以可以,太牛逼了,你消息真多,還得是俺正哥。”

陳文正拍了把張帥的肩膀:“你小子別給我耍貧。”

張帥笑起來,拿了打火機幫陳文正點煙:“話說,正哥,你打哪認識的主辦方。”

陳文正傾身,猛吸了一口,煙在夜色中明明滅滅亮起紅色的一點:“上面之前不是有監管來看工程進度,我和他吃了兩頓飯,介紹了下項目,一來二往就熟了,趕巧他那有個急活累活,愁着找不着人,我就接了。”

張帥一臉仰慕:“牛逼!俺可讨厭死監管了,每次都拿着那圖紙來給我們摳細節,俺就煩他樣,拿着圖紙以為是聖旨。”

陳文正坐在看臺後面的水泥臺上:“監管的工作不就是這,這是他的飯碗,咱也體諒體諒,別犯軸。”

“俺不明白,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為什麽搞的這麽麻煩。”

一陣音樂聲響起,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将他們的對話淹沒。

陳文正看了眼拐角處露出的一點點海報邊緣,華麗的偶像團體,閃耀的燈光,遠遠的,他看見一行人互送着幾個人上臺,這個角度,只能瞧見邊緣瘋狂攢動的人頭。

“俺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淨喜歡些花拳繡腿的小白臉。”張帥說。

音樂聲太響,以至于他的聲被蓋住。

“晚上好,我們是EZO。”清澈的男聲從前臺傳來。

-啊啊啊啊,好帥啊

“我是EZO的隊長曉晨。”

-啊啊啊,晨寶晨寶

“我是EZO的陳登峰。”

-啊啊啊,峰峰!

“我是EZO的孫雨揚。”

-雨揚,揚寶,愛你!!!

……

簡單的自我介紹已經引起軒然大波,陳文正聽着前臺傳來的聲音,咬着煙尾,那個當初跟在他身後的小孩,如今已是千萬人的偶像。

正如孫雨揚說的,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和俞清并肩,孫雨揚在踐行,說明他還在喜歡俞清,陳文正莫名不爽,俞清怎麽會喜歡這麽個小白臉!

“也不知道啥時候結束,好想回去睡覺。”張帥打了個呵欠,“俺睡一會,正哥,等會散場拆舞臺的時候你叫我。”

陳文正又點了一支煙:“你去棚裏睡,這蚊子多。”

張帥就地躺在了水泥臺上,雙手交疊着撐在腦後:“棚裏人瞧不上俺們工地的,早晨我看他們買早飯都沒給我們帶一份,俺才不去棚裏。”

陳文正回頭看了眼張帥:“棚裏人也沒多高貴,你不要太把他們當回事。”

張帥撇撇嘴:“俺才不把他們當回事,俺就喜歡擱外頭睡覺。”

EZO開始了第一首歌曲《雨天彩虹》,悠揚的音樂飄蕩在夜空,星星閃耀,少年們的聲音幹淨又清脆,帶着朝氣和希望。

“俺記得小時候,經常和外公在外面睡覺。”張帥側了側身體,目光随意落在遠處,“正哥,你知道麽,就是那種水泥地,俺外公喜歡把鐵架床搬到外面,然後綁上蚊帳,水泥地前面是小河,夜裏微風吹過,河水潺潺,別提多舒坦了。”

陳文正伸手舉着煙:“我知道,小時候天太熱的時候,我也愛睡外面,沒有蚊帳,涼席鋪在地上,就是蚊子多。”

有時候,孫雨揚也會過來和他一起睡,那時雖然什麽都沒有,可是他們有一顆誠摯的心。

他們伴着音樂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陳文正。”女生拿着兩瓶脈動走過來,馬尾随着走路而晃動着,看見他倆,她把脈動遞過去,“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張帥看着面前漂亮的女生,坐了起來,有些拘謹,他記得她,早晨和他打招呼的人,長着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像是高中生:“哪敢走,不是演唱會結束要拆臺嗎。”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陳文正,臉頰在燈光下紅撲撲的:“是啊,我們也在等散場呢。”

“陳文正,是這個名字吧?”女生咬着下唇,聲音溫溫的。

“嗯。”

朱源吼得嗓子啞了,晃動着頭上的頭箍,後來幹脆把頭箍當燈牌,瘋狂揮動。

俞清被他撞到好幾回,耳邊的尖叫刺得他耳膜快破裂了,整個耳朵嗡嗡作響,他想,這些人難道耳朵不難受嗎。

或許愛能抵禦一切嘈雜。

他在耳朵快要炸裂的時候,跟朱源說去上廁所。

朱源扯着嗓子:“你說什麽?”

俞清:“我去洗手間。”

朱源:“你說什麽?”

俞清:“去洗手間。”

“你說什麽?”

“滾啊!”

朱源聽到了,皺眉,不知道俞清讓他滾幹嘛,但孫雨揚正對着臺下揮手,朱源沒心思管俞清,立馬投入進了揮手大軍。

俞清擠出人群,粗喘了一口氣,剛剛擠過來的時候差點要了他的命,太瘋了,他得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等演唱會結束,再跟着人群擠下去他可能會在演唱會當場挂掉。

他順着邊角的空隙,往舞臺後面沒有什麽人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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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正:我要出人頭地!早日找回老婆!

俞清:別瞎說,誰是你老婆

陳文正:哦,我要出人頭地!早日找回老公!

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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