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32
俞清在糾結到底是幾首歌,最合理的答案是十二首左右,比半個小時多,不到一個小時。
不會讓他特別累也不會顯得時間太短,這樣的時間恰好是一場中等需求評審會的時間,還是沒有太多争議的評審會,各方都很滿意的會議時長。
遮光簾下,屋裏漆黑一片,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更加敏銳。
他聞見陳文正身上好聞的花露水的味道,清冽又自然,撲鼻而來的金銀花和薄荷草香味,像是穿行在夏天的溪水裏,耳邊是潺潺水流。
令他想起臨山的那條從山間流淌下來的小溪,水流清澈。
陳文正蹲下身體,手在溪水裏洗了洗,晶瑩剔透的光落在他的周身,俞清坐在旁邊肆意生長的野草上,堅硬的草尖紮進他柔軟的休閑褲,刺得皮膚癢癢的。
“這條小溪流向哪裏?”俞清托腮問他。
陳文正甩手,水花四濺,手在褲子上擦了擦:“長江。”
俞清仿佛看見了這條小溪的一生,它跨過群山峻嶺,流向長江,最終彙入汪洋大海。
黃浦江的水穿過吳淞口也是彙入長江。
此刻的花露水香味,讓他想起那條臨山的小溪,命運在某一刻也許已經将他們扣起來,只是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小溪和黃浦江在無形之中融彙在一起,擁抱着奔赴同一片水域。
他的手穿過陳文正的短發,小溪遇見了黃浦江,白光乍現,後背弓起微微弧度,牙咬破下唇,只擠出一丁點兒破碎的聲音,那是理智崩潰的前兆,他的心和身體一同沉淪,陷入了陳文正給的溫柔鄉。
感冒令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車禍令他精神消耗殆盡,而陳文正又為他注入了新鮮的生命。
萬物複蘇,他看見那年在臨山清遠縣的自己,那個壓抑了太久逃進深山的自己。
他貪戀陳文正的大摩托,貪戀清遠縣的安寧,貪戀煙火氣。
陳文正擦了擦手,卻是沒有停止動作,俞清眼眸染了濃重的紅色,理智即将崩潰,而他親眼目睹陳文正将他的體面和矜持都扯碎。
“我不行了。”俞清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完整的話。
陳文正捧着他的臉:“所以幾首歌,你想好了嗎?”
他還沒開始,剛剛只是稍稍捉弄罷了。
俞清本就身體素質沒那麽好,去了趟東南亞水土不服瘦了不少,剛剛十幾分鐘已經讓他有些虛脫。
俞清:“我真的有點不行。”
陳文正親了親他:“俞老板是個生意人,生意人最知道有來有往,上一回你還欠我一次,這次又想欠了?”
黑暗中,陳文正的聲音極具蠱惑,幸好沒有光,不然俞清肯定會陷在他那雙漆黑深情的眼裏。
“下回還你,好嗎?”
陳文正聽他聲音軟綿綿的,估計他是真的有些乏,可是他還沒開始,印象裏山島湖那次俞清也沒這麽脆弱,那次斷斷續續弄了五個多小時,俞清還吃得消,半年時間,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陳文正想到他,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猛地給了俞清臀一巴掌,聲音清脆。
俞清腦子因為這下一片空,他沒想到陳文正會因為他的拒絕惱羞成怒!
“你!”俞清張嘴,有點惱,“陳文正,你別太過分!”
陳文正掐着他的腰:“下次還我也行,不過話說在前頭,我利息挺高的。”
這種事竟然還能談利息!俞清真是服了這人的厚臉皮程度。
俞清:“什麽利息?”
陳文正伸手把他鬓角的發捋到腦後:“你先說大概什麽時候還。”
俞清想了想,這周末他得回趟老宅,還得抽空去醫院,下周整個工作日休息下,應該能恢複點精神。
“下周末。”
陳文正:“你欠我兩回,利息翻倍,你得還我四回,時長和強度就按照咱第一次做的時間算。”
當那種事被正兒八經放到臺面上,俞清真的聞所未聞。
“你這是高利貸。”
陳文正貼着他:“所以,你是想今天就還咯。”
這人頂會耍無賴,俞清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俞清算了算次數和時長,加上自己平時的工作強度:“太多了,我還不起。”
陳文正聽他正經的話,忍不住笑起來,繼續逗他:“寶貝,我沒說你只能賒一次賬,你可以下周末還一次,下周末繼續借貸,反正我們的時間還很多,你不用着急全還了。”
俞清皺眉,這是實打實的高利貸!而且,他比高利貸還過分!
“不行,我會越欠越多。”
陳文正再也忍不住,抱着俞清笑起來:“你再這麽可愛,今天就得還。”
俞清尾椎還酥麻着:“是你先放高利貸的。”
“是啊,你欠了我一屁股債。”說完,陳文正掐了掐他的臉,繼續說,“字面意思的屁股債。”
俞清伸手去推他,那人抱得賊緊,一推不動。
陳文正緊緊貼着他,深吸了一口俞清的味道,好像一切都是一場夢,他這輩子無所求,只希望能和俞清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陳文正,你松開些,好勒。”
“俞清。”陳文正松開他些,黑暗中,他輕輕抱着俞清,“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俞清後背貼着他胸口,感受到陳文正跳動的心髒,他穿過他的手指,與他十指緊扣,再次說道:“你這麽不信我麽?”
陳文正只是受寵若驚,他怕俞清爽完了就不負責任,畢竟這事他幹過。
“我和你以前談過的人不一樣。”陳文正想環着他,“可能沒辦法帶你吃高檔餐廳,也沒辦法送你奢侈品……”
俞清轉過身,黑暗中他去吻陳文正:“你怎麽知道他們會和我吃高檔餐廳,送我奢侈品。”
陳文正一想到俞清之前和別人好過,心裏就不大爽,他完全不能想象俞清曾經也這麽對別人好。
“猜的。”
俞清的手抵着他的胸膛,慢悠悠地說:“那你猜猜我談過幾個。”
黑暗中,陳文正被他手紙弄得滾熱,一把抓着他的手:“管你他媽談幾個,反應你是我的了,以後也只有我一個。”
俞清笑起來:“談過一個。”
陳文正脊背繃緊,他知道俞清不會輕易談戀愛,如果談了肯定是很喜歡的那種,他因那個素未謀面的人生出無數妒忌。
那人一定是和大學時候的俞清談過戀愛,一想到他陪俞清上下課,陳文正不爽極了。
俞清看他不說話,擡起頭,在他耳邊說:“現在複合了。”
陳文正抓着他的手:“俞清!”
俞清本來就是逗他,誰叫他各種欺負他,他不過說話說慢了些而已,感受陳文正的情緒高低起伏,他忽然感到得意。
“我說得有問題嗎?”俞清語氣都變得調皮起來。
陳文正抓着他的膝蓋:“你完了。”
俞清吃疼,他本來膝蓋就破了,但因為不想陳文正擔心一直忍着。
“哎!你不能不講信用,說了今天不。”
陳文正拖着他,埋進被子:“誰他媽跟自己老婆講信用,反正你完了。”
俞清落進了陳文正的懷中。
陳文正的唇貼着他耳垂:“《深藍》三分五十八秒,十五遍《深藍》,好好數,數錯了就重頭來過。”
他摁開手機屏幕,點開這首歌,音樂聲很輕。
俞清聽過這首歌,在去山島湖的路上。
陳文正問他要不要換歌,少兒不宜。
他說,二十五了。
那時他不知道,這首歌真正的意境,只當是午夜情歌來消遣,如今當他和陳文正在這夜色中融合,他才真切感受到這歌的意思。
陳婧霏缱绻沙啞的嗓音将夜色點燃。
-靠近我,溫暖我,完整我
-用你深藍色的臂窩
-進入我,淹沒我,滋潤我
-疲憊幹涸的軀殼
在這狹小黑暗的出租屋裏,俞清腦子混沌,歌曲第一遍的時候,他的意識已有些飄忽,三分五十八秒,每一秒在此刻都被拉得很長,時間被愛切割成無數片,他感覺自己快溺死在時間的海裏。
臨山的小溪和黃浦江在某個瞬間撞擊在一起,他們奔向大海。
第八遍的時候,陳婧霏的聲音依舊溫柔慵懶,可是俞清卻被抱了起來,他的手穿過陳文正的短發。
“第幾遍了。”陳文正問他。
他被深藍的海包圍,像是一葉小舟随着海浪浮沉飄動。
“第八遍結束了。”
陳文正托着他:“我怎麽覺得你數錯了。”
俞清印象裏自己沒數錯。
第一遍歌曲結束的時候,是面對面;第二遍歌曲結束的時候,是背,第三遍也是背,第四遍是面對面。
第五遍膝蓋被碰到了,有點疼;第六遍意識被到了天邊,空白一片,感覺陳婧霏在他耳邊唱的歌,歌詞都記不清,後來緩了緩,又接着數,不知道是第七遍還是第八遍,腦子空白的時間大概有幾分鐘俞清也抓不準,可能不是第八遍,也可能是第八遍。
“重頭數。”陳文正說。
俞清不幹了,他想陳文正肯定在耍他。
而他明知道陳文正故意的,還縱着他,和他一起胡鬧。
門外聽見鑰匙串的聲音。
陳文正抵着他:“你的司機回來了。”
俞清心口一涼,他忘了薛原和陳文正是室友!此刻他正以這種模樣在陳文正的房間,他完全不敢想象,這太荒唐了!
“要不改天吧。”俞清說。
陳文正卻抵得更緊,俞清後背僵直,掐着他肩膀,歌聲依舊,聽不出任何慌亂。
“文正,你在房間嗎?”薛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俞清眼睛沁滿了水,他很想下來,可是陳文正卻把他困在牆壁和他之間,而他根本沾不了地,從來沒有這麽無助過也從沒這麽緊張過。
陳文正動作了下:“在,不過現在正在做線上測試題,大概要一個半小時,我做完測試題就出來。”
薛原知道陳文正在準備考試,也理解他,便說:“不着急,我先弄點吃的,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去樓下菜市場買菜順便幫你帶。”
陳文正掐了把俞清的臀,一點肉感都沒有:“幫我帶三斤大骨頭,帶骨髓的那種筒骨,回頭我把錢轉你。”
俞清快被他弄死了,他實在不知道這人怎麽能夠對答如流,明明他在做這麽沒臉沒皮的事!
薛原:“好的,我收拾下就去菜市場。”
陳文正:“謝了。”
“不客氣。”
薛原轉身去了客廳,看見茶幾上放着瓶純牛奶,家裏也沒人喝這個。
他又看了眼陳文正的房間,門縫裏烏漆嘛黑,關着燈做測試題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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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正:舒坦
俞清:放我下來
陳文正:歌曲第幾遍了
俞清:不知道
陳文正:那放不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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