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您怎麽回來了……”
周慕予從病房出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看。
周母依然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聲淚俱下地勸他把郁霜送走,否則傳出去丢周家的人。周慕予從始至終冷眼旁觀,甚至連一句敷衍安慰的話都不說,周母又開始控訴他冷漠,說她把他拉扯大有多不容易。
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到最後周母累了,周慕予也累了。
他離開病房,郁霜在走廊邊等候。
“怎麽不在裏面等?”周慕予腳步頓住,問。
郁霜跟上來,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想早點見到您。夫人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
“那就好。”
周慕予低頭看了一眼:“她那麽說你,你還關心她做什麽?”
郁霜表情一滞,剛揚起的眉眼又低落下去:“這是兩回事……”
然而周慕予沒再接着談這件事,話鋒一轉,說:“今晚有事,我不回來了。”
這是他這段時間第一次不回家提前告訴郁霜,郁霜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說:“哦,知道了。”
周慕予去了銀港。
季骞他們撺的局,為他慶生。原本定的是昨天,但昨天周慕予在家陪郁霜,又改成了今天。
一見面季骞就打趣周慕予,說他為了小美人又是放兄弟們鴿子,又是惹老太太生氣,別不是來真的。周慕予不屑嗤笑,說:“那你還不準備份子錢?”
“放心,少不了你的。”季骞勾着周慕予的肩,豎起拇指往後指了指,“城南那塊兒地,你敢結兄弟就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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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沖你這句話,我也得抓緊娶一個。”
“唉唉,先別急,今天給你留了鮮貨,嘗嘗再說。”
所謂的“鮮貨”是新到銀港還沒出過臺的男孩女孩。銀港老板趙一沅和周慕予多年的交情,知道他的口味,遇上周慕予喜歡的類型會先留下來給他,他滿意就把人留下,養在銀港或養在外面随他高興,不滿意就給點錢把人打發回去。
周慕予出手大方,無論最後要不要,該給的都少不了,因此趙一沅在這件事上格外賣力,與過去替皇帝搜尋民間美女的狗腿無異。
今天這個也是趙一沅千挑萬選出來的。周慕予把從外面找來的郁霜養在家裏,又把從銀港出去的孟子涵遣走,令趙一沅的自信心備受打擊。這段時間他什麽也沒幹,一心一意替周慕予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長相性格都合适的,有那麽一兩個角度甚至與郁霜有幾分相似。
趙一沅暗自賭誓,要是這個都拿不下周慕予,那他這銀港也不必開了。
周慕予不知道趙一沅的這些心思,只覺得剛進來的男孩看着有些眼熟。多看了幾眼才發現,原來是像郁霜。
他沒往心裏去,這幾天被老太太折磨得身心俱疲,別說小鴨子,天仙來了他也沒興趣。還好小鴨子有眼力見兒,不吵不鬧,乖乖坐在一旁給周慕予遞煙倒酒。
周慕予今天本就是來買醉的,喝完便直接上樓睡了。銀港樓上有一間套房常年為他留着,幾乎快成了他的第二個家。
隔天早上,周慕予被生物鐘叫醒,一翻身摸到被窩裏一副不着寸縷的年輕身體。宿醉醒來的頭痛令他有些煩悶,昨晚發生的事也記不清了,只隐約記得有人伺候他脫衣服睡覺,至于別的應該是沒有,周慕予對自己的身體有數。
身旁的人緩緩轉醒,抱着被子跪坐起來:“周少,早。”
他看起來比郁霜高一些,鼻梁和眉骨也更挺拔,多了幾分少年氣。
周慕予随口“嗯”了一聲,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男孩識趣地跪過來為他按摩,輕重緩急剛好,像是專門學過。
“多大了?”周慕予問。
“二十一歲,在讀大三。”
“嗯。”周慕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頭痛緩解,他睜開眼,說:“留着吧,回頭我跟你們老板說。”
男孩愣了一下,對周慕予微微一鞠躬:“謝謝周少。”
周慕予上午有個會要開,原本準備在銀港洗個澡換身衣服直接去公司,臨了想起有份重要的文件放在家裏。
在自己回去取和叫助理去取之間,周慕予略一思索,選擇了前者。
于是他幹脆回家洗澡換衣服,急匆匆離開銀港才想起,忘了問剛才那個小鴨子名字。
算了,不重要。
周慕予不在家,郁霜睡在自己的小卧室,早上醒來之後繼續窩着賴床。
周慕予在外面過夜,大概率是有人陪的。郁霜希望他洗幹淨再回來,否則聞到不幹淨的味道,他會不舒服。——是生理性的不舒服,就像當時目睹譚律明和別人做_愛一樣。郁霜有時希望自己的鼻子不那麽靈敏,因為周慕予注定不會是潔身自好的人。
正想着,房門從外面推開,郁霜轉過頭,看見本不該在這時回家的周慕予。
周慕予仍然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臂,襯衫皺皺巴巴。
他回來先去主卧,沒看到郁霜,一想便知道小家夥又藏在了自己的小卧室,找到這裏,果然看到郁霜刺猬一樣團在被子裏,聽到聲音冒出一個頭,腦袋上翹着幾縷不聽話的頭發。
郁霜呆呆地坐起來,眨了眨眼睛:“您怎麽回來了……”
周慕予走到床邊,彎腰摸了摸郁霜的腦袋:“回來取點東西。”
在他靠近的同時,郁霜聞到一絲不該屬于他的味道,還好,周慕予接着說:“你睡吧,我去洗個澡。”
“嗯。”郁霜乖乖點點頭,“我等您。”
周慕予去洗澡,郁霜松了口氣,重新躺回被窩裏。他不知道要不要用之前對付譚律明的方式對付周慕予,畢竟周慕予不像譚律明那麽在乎他。
譚律明和周慕予一樣是生意人,一樣有很多不幹不淨的應酬,就算不做到最後一步,也難免會有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
一開始郁霜沒有表現出什麽,後來慢慢的,只要譚律明帶着不幹淨的味道親近他,郁霜表面順從,實則身體都會表現出抗拒。
這樣的抗拒一次比一次強烈,并且故意露出馬腳讓譚律明發現他并不舒服,而是在忍着不适迎合。慢慢的譚律明看出端倪,直到有一次郁霜做着做着崩潰大哭,一邊掙紮一邊喊痛,差點把譚律明從床上踢下去,譚律明才終于明白郁霜抗拒的原因。
從那以後譚律明再也沒有把外面的肮髒污穢帶到家裏過,應酬能推則推,推不了的也要把自己徹底洗幹淨才回家。
郁霜現在這麽嬌氣,都是譚律明慣的。
周慕予洗澡很快,刮胡子吹頭發護膚一氣呵成,換好衣服出來已經完全看不出宿醉的樣子。
郁霜也起床了,下樓準備了簡單的早餐,陪周慕予一起吃早飯。
聞到周慕予身上幹淨的沐浴露和古龍水味道,郁霜的心情舒展了一些,故意粘在周慕予懷裏嗅他的頸窩,問:“先生,你噴了什麽,好好聞。”
周慕予答了一款古龍水的名字,無奈道:“別亂蹭,我還要去開會。”
“喔。”郁霜最後深吸一口,抱住周慕予的脖子,“我喜歡。”
懷裏的人又香又軟,撒嬌撒得不露痕跡,周慕予頭一回起了不想去公司的念頭。
不怪譚律明後來不愛出門應酬,家裏有這麽個小東西,外面的野花野草都變得索然無味。但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郁霜曾經也對譚律明這樣撒嬌,周慕予心裏有些許不爽,照理說他沒有潔癖,更沒有處男情結,何況譚律明都死了,不可能從棺材裏爬出來和他搶人,這很奇怪。
“先生,今晚回家嗎?”郁霜問。
他的眼睛亮亮的,目光裏滿是期待。讓周慕予絲毫不懷疑如果說不回,到了晚上他又會失落地去自己的小房間睡。
“回,不過太晚的話你先睡,不用等我。”
郁霜點點頭:“嗯,好。”
周慕予心情愉快地出門,坐在車上接到趙一沅的電話。
“喂?”
“早啊周總,”趙一沅聽出周慕予心情不錯,還以為是昨天的小鴨子把他伺候得開心,“怎麽樣,昨晚還滿意嗎?”
周慕予回了趟家,早就把銀港和小鴨子抛在腦後,敷衍道:“啊,還不錯。”
“今晚過來呗,給你準備了有意思的玩意。”
“不是我說,你一個大老板,怎麽成天跟老鸨似的?”周慕予嗤笑,“今晚有事,不去了,你們玩。”
“啊?”
趙一沅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照理說昨天才搞到手的人,今天應該正新鮮才對。
“什麽事兒這麽要緊?你不會沒看上人家小岑吧?”
周慕予這回終于知道早上那個小鴨子姓什麽,不過也沒在意:“不是,今天真的有事,改天吧。”
趙一沅沒辦法,只好答應:“那行,改天一定。”
銀港茶室裏,趙一沅放下手機,自言自語地咕哝:“怎麽回事兒……”
“說不定真有事呢。”一旁的朋友插嘴。
“不是,你不懂,他要是真有事會告訴我什麽事,比如要和這個總那個總談生意、要去參加侄女的婚禮、要去吃外甥的滿月酒……他不說,那就有問題。”
朋友滿不在意:“嗐,男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麽幾天。”
剛巧岑晚從門外經過,趙一沅把人叫進來,問:“你和周總昨晚怎麽樣,他對你還滿意麽?”
岑晚不像趙一沅這麽沒皮沒臉,低下頭小聲回答:“周總喝多了,昨天沒碰我。”
“沒碰你……?”這下趙一沅真的拿不準了,“行,知道了……你去吧,沒事。”
岑晚離開,趙一沅沉思半晌,恍然大悟般一拍腦門:“你說周慕予他,他不會是,那裏……”
“什麽?”
“出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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