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看到他沒事就好
“這是……”郁霜不确定地看向嚴放。
嚴放擡了下眉毛:“雖然一秒鐘幾千上萬對周慕予來說不算什麽錢,但是不得不說他這個行為,真的很像談戀愛上頭的毛頭小子。”
周慕予……
郁霜心裏澀澀的,重新點開圖片又看了一遍。
“你為什麽給我看這個?”他問。
“當然是因為我覺得有意思了。”嚴放滿不在乎地說,“你會因為這句話回去找他,或者因為沒看到這句話就不回去找他麽,不會吧?所以無所謂。”
郁霜想了想,問:“你帶我走,也是因為覺得有意思嗎?”
嚴放笑眯眯地彎下腰,湊到郁霜眼前:“因為我喜歡你。”
郁霜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移開目光。
“你真的好漂亮,寶貝。”嚴放聲音低低的,帶着明顯的笑意,“我可以親你嗎?”
郁霜驚訝于嚴放的直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擡手擋住自己的臉:“不可以。”
嚴放噗嗤笑了:“寶貝,你好可愛。我可是幫了你的人欸,你不讓摸不讓親的,太過分了吧?”
“我,我沒有要你幫我。”
“嗯……也是,是我上趕着給你使喚。不過,不親臉也不行麽?”
“不親臉……”
郁霜沒有反應過來,嚴放已經單膝半跪,牽起他的手,輕輕吻到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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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嘴唇同樣柔軟溫熱,碰到皮膚時,有令人緊張的觸感。
郁霜倏地抽回手,像一株敏感的含羞草。
“你,你不要這樣。”
嚴放依然噙着笑,心滿意足地說:“今天賺到了。”他站起身,順手摸摸郁霜懷裏的貓,“好了,去換衣服吧,下午帶你去劃船。”
城市不遠有一座山清水美的古鎮,這個季節正是游玩的好時候。
嚴放一向是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已經頭腦一熱把人家老婆拐出來了,幹脆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放個假。況且郁霜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帶他出去散散心,省得他待在家裏憋壞了。
郁霜自然是愛玩的。他從小長在寧城,長大後只跟譚律明出過一次國,還沒有機會去別的地方。周慕予說過幾次“忙過這陣帶你去度假”,但是一直在忙,一直沒有帶他去。
想到這裏,再想到周慕予把道歉登到世界各地,郁霜不滿地撅起嘴巴,心裏更多了幾分對周慕予的埋怨。
“怎麽了這是?”嚴放注意到郁霜的表情,笑道,“誰又惹你生氣了?”
郁霜回神,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恢複平時的表情:“沒有。”
“在想周慕予啊?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有什麽好想的。”
“……你也一樣。”
嚴放沒反應過來:“什麽?”
郁霜轉頭看他,認真地說:“朝三暮四,喜新厭舊。你說的,男人都一樣。”
嚴放一愣,然後噗嗤笑了:“有進步,寶貝,知道聽我的話了。”
這樣油鹽不進又厚顏無恥,郁霜沒有辦法,悶悶地移開目光。
他并不在意嚴放偶爾的輕慢,也不在意嚴放是好人還是壞人。
甚至他對嚴放懷有一種隐秘的愧疚,因此格外縱容。
——他利用了嚴放,利用了男人對弱者的保護欲和不理智的心軟。
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嚴放,他會想別的辦法讓周慕予認清對他的在乎、明白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但是嚴放剛好出現,他順水推舟,讓周慕予嘗了一回人去樓空。
周慕予早晚會找到他。他不急。
如果不來找……不會的,他相信自己。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駛進古鎮,郁霜說想下去自己走,于是嚴放讓司機停在一條青石板路旁,撐了把傘陪郁霜下車。
昨夜下過雨,空氣裏漂浮着植物和雨水的氣息,走在潮濕的石板路上,郁霜的心情終于不再那麽沉悶。
他說不清自己對周慕予是怎樣的感覺,那天看到他抱着別人,他第一反應竟然是難過。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在乎周慕予抱了誰,甚至不在乎周慕予和誰上床。但是現在,他竟然為此感到難過,哪怕是自己有計劃的離開,在想到周慕予的背影時,還是會覺得胸口發悶。
不過還好,也僅僅只是一點難過而已。
郁霜決定暫時不去想周慕予,安心享受這段意外的旅程。
鎮子很漂亮,一條河穿城而過,河邊停着許多供游客租賃游玩的小船。嚴放租了一條,和郁霜兩個人慢悠悠地漂在河中央。
嚴放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這點和譚律明有些相似。他給郁霜買了點心,又給自己煮了一壺碧螺春,悠哉悠哉地賞景品茶,一點也沒有浪跡天涯該有的緊迫。
咔嚓。快門的聲音打斷正在專心看鵝的郁霜。
郁霜回頭,發現嚴放對自己舉着手機。
“幹什麽?”
“不幹什麽,拍照留念。”嚴放說,“良辰美景,佳人在側,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
郁霜想了想,問:“你這麽招搖,不怕我們被找到嗎?”
嚴放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總不能躲周慕予一輩子。怎麽,你不想被他找到?”
郁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簾,想了很久:“不想。”
他的心現在很亂,一點也不想面對周慕予。
“你要是真的不想見他,我可以帶你出國,給你換一個新的身份,茫茫人海,保證他這輩子找不到你。”嚴放說。
“這輩子找不到我……”郁霜喃喃重複,不知道為什麽,心髒忽的一揪。
嚴放看出他的猶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舍不得啊?”
郁霜搖搖頭:“不,不是。”
“我猜譚律明應該給你留了不少錢,拿着這筆錢,你可以舒舒服服過一輩子,想跟誰談戀愛跟誰談戀愛,不好麽?”
“我不想談戀愛……”
“不想談戀愛?”嚴放若有所思,“難怪……”
難怪周慕予那天一副愛而不得的倒黴樣子,原來是家裏的漂亮金絲雀只談錢不談愛,傷了金主脆弱的心。
嚴放不免幸災樂禍,見慣了周慕予橫行霸道目空一切的樣子,看他挫敗頹喪,實在是令人愉快。
“你是對的,寶貝,談戀愛沒用,多搞點錢是要緊。”嚴放忍着笑說。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開心?”郁霜不确定地問。
“怎麽會呢。”嚴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沒有。”
“哦……”
郁霜覺得嚴放這個人很奇怪,廢了這麽大的力氣帶他逃跑,看起來又不像是有多喜歡他的樣子。
反而比起“得到郁霜”,“給周慕予添亂”更能激起嚴放的興趣。
郁霜接觸過的人不太多,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想一出是一出,做事全憑一瞬間的喜惡,讓人捉摸不透。
如果這種人剛好有錢有勢,那大概會成為最讓人頭疼的角色。
嚴放就是這種人。
兩個人在古鎮玩了一下午,傍晚回到城市,嚴放帶郁霜去吃一家很有名的地方特色菜。
嚴放熱衷于給郁霜拍照,連吃飯都要拍,郁霜一開始很不自在,後來慢慢習慣了,也就随着他去。
“好吃嗎寶貝?”嚴放笑眯眯地問。
他開了視頻,郁霜不知道,頭也不擡地敷衍道:“好吃。”
“嘗嘗這個炒臘肉,這裏的招牌菜。”
“嗯。”
嚴放說完放下手機,問:“明天帶你去看雪山,怎麽樣?”
“雪山?”郁霜終于肯分給嚴放目光,停下筷子呆呆地擡起頭,“真的嗎?”
“當然了,我又不是周慕予,光說不做。”
“那……妹妹怎麽辦?”
長途跋涉,郁霜擔心小貓受不了。
“帶着也行,找朋友幫忙照看幾天也行。我看這貓是個身子骨硬朗的,一路過來活蹦亂跳,比你有生氣。”嚴放說,“我們開車去,明天先到麗市,休息一天,後天去看雪山。”
郁霜想了想,到底是舍不得貓:“還是帶着妹妹吧。”
吃完飯回家,郁霜上樓洗澡,嚴放坐在客廳打開電腦,搗鼓半天,确認自己的ip地址足夠安全,把今天拍的照片和視頻發給周慕予。
幾天沒登這個賬號,嚴放本以為會看到很多來自周慕予的消息,然而一條都沒有。
周慕予果然還是到什麽時候都很冷靜,知道找嚴放沒用幹脆不找,這讓想看周慕予氣急敗壞的嚴放很掃興。
照片發過去,幾秒鐘後,屏幕上彈出周慕予的回複:
-他胃不好,不要給他吃太多辣的東西。
“……”
嚴放一時無言以對,盯着屏幕半晌,回:你不生氣?
-原本擔心他的安全。看到他沒事就好。
季骞之前說周慕予被下降頭了嚴放不信,現在看來周慕予是真的不太正常。
如果不是對話框上方明明白白寫着周慕予的名字,嚴放差點要以為自己把消息發給了哪個癡情種。
邪了門了。
嚴放合上電腦,不想再和周慕予說話。
郁霜已經洗完澡回房間睡覺了,嚴放上樓回卧室前,順路去看了一眼。
房間開着燈,偌大的床上一團小小的人影,是郁霜蜷着身子,懷裏緊緊抱着那只草莓熊玩偶。
嚴放察覺郁霜的睡姿不太對,繞到床的另一邊,才發現床上的人小臉慘白,身體微微發顫。
嚴放心裏一緊:“怎麽了?”
聽見聲音,郁霜輕顫着擡起眼簾,小聲說:“胃疼……”
胃疼……?
嚴放想起周慕予的叮囑。
西南的菜系大多偏辣,今天吃的菜也都比較重口,郁霜年輕貪嘴,嚴放當時并沒往心裏去。
誰知道這小東西身子骨這麽嬌弱,吃的稍微不對付就難受成這樣,嚴放焦急又自責,彎腰摸摸郁霜的頭發,說:“我去給你找藥。”
郁霜閉上眼睛,很輕地點點頭:“嗯。”
這房子不常住人,嚴放找了半天沒找到胃藥,只找到止痛藥。打電話問了熟悉的醫生,得知家裏這種止痛藥不能治胃痛,只好又開車出去買。
一來一回耽擱了很久,回來照顧郁霜吃了藥,又守在他床邊等待他好轉,不知不覺一夜過去了。
郁霜終于睡着,長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輕輕顫動,在睡夢裏好像也不踏實,眉毛蹙起又舒展,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天光熹微,嚴放一夜沒合眼,擡頭看了一眼挂鐘,疲倦地嘆了口氣。
原本打算今天動身,看來也要耽擱了。
嚴放有點擔心,因為憑借照片裏的背景,周慕予應該很快就能确定他和郁霜所在的城市,在這裏逗留越久,越有被找到的可能。
正想着,床上的人張了張口,發出微弱的聲音。
嚴放沒聽清,彎腰湊到近前,聽見他說:“周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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