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要再有誤會了

周慕予找老婆的事人盡皆知,嚴放拐了人家老婆的事也人盡皆知。

俗話說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周慕予和嚴放雖然還沒鬧到那種地步,但在外人看來,嚴放确實做了一件過分到無法原諒的事。

也有心明眼亮的,比如周慕予身邊的朋友。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別招惹他。”

機場道別後,嚴放沒有回家,而是約季骞去了銀港。季骞自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恨鐵不成鋼地指着嚴放說:“你看不出來那個小狐貍精不是個省油的燈麽?還有周慕予,你是不是太久不跟他打交道忘了他的手段?他最擅長的就是做足表面功夫然後背後使壞。你看着吧,他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就是為了讓你不占理,回頭被他陰了也沒人替你說話。”

嚴放輕嗤一聲:“我又不傻,我當然看得出來那個小家夥利用我。”

“那你還……”

“我覺得有意思啊。被他利用一下又不會損失什麽。”

說着話,嚴放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電話說了幾句什麽,再放下手機時,臉色有些陰沉。

“怎麽了?”季骞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嚴放淡淡勾起唇角,“公司幾個高管集體離職。這是逼我回去呢。”

“不會是……”

“嗯。”

嚴放端起酒杯,目光落在空氣裏某處:“周慕予,動作夠快的。”

“我說什麽來着,他沒那麽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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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次我也不虧,和他認識三十多年,第一次看他鞍前馬後低聲下氣,有意思。”

季骞冷笑一聲,不屑道:“你不了解他麽,只要能達到目的,低聲下氣算什麽?”

“你的意思他是裝的?”

“倒也沒有。能屈能伸罷了。”

話沒說幾句,嚴放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他大哥,聲音大到季骞隔了半米遠都聽得到:

“不是今天回來麽,又去哪鬼混了,還不快滾回來!嚴家的臉都讓你丢光了!”

嚴放把手機拿遠一點,不緊不慢地問:“爸呢?”

“你還好意思問爸,爸已經被你氣死了!快點給我滾回來!”

“知道了,這就回去。”

挂了電話,嚴放聳聳肩:“改天再約吧,今天要回去領家法了。”

季骞憂心忡忡地問:“不會有事吧?”

“我都三十多歲了,總不能扒了我的褲子抽我屁股。”嚴放說完,舔了舔後槽牙,冷笑道:“周慕予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上我爸那兒裝可憐,真行。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招。”

“你也別跟他賭氣……落個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我知道。”

嚴放走了,季骞咽下一杯酒,默默嘆了口氣。

他們一起長大的這撮發小裏,周慕予是行動力最強的一個,因此也最有出息。

往往別人還在猶豫的時候,他已經做出最有利于當下和未來的決斷,然後堅決執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做生意也是,接手家業整頓內外也是,在郁霜這件事上也是。

想把人留在身邊就雷厲風行地結婚,發現自己心動就不顧一切地追愛。

季骞從一開始就看準了周慕予的脾性,沒想到勸嚴放不要摻和,嚴放竟然不聽。

但是周慕予也并沒有那麽運籌帷幄,比如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冒。

長途跋涉沒有讓他倒下,寝食俱廢也沒有讓他倒下,回家的第一天,在熟悉的床上睡了一覺之後,他病倒了。

郁霜也是第二天醒來才發現不對勁的。

周慕予平時比他醒得早,今天卻一直沉睡,被窩裏的溫度也不正常,熱得他想要推開身邊的人。

他睜開眼睛,先看到一處凸起的喉結,再擡起頭,看見周慕予泛着不自然潮紅的臉頰。

郁霜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周慕予?”

叫了幾遍,周慕予才緩緩睜眼:“霜霜……”

他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一聽就有問題。郁霜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很燙。

“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我頭疼……讓我再睡一會兒,乖。”

說完,周慕予又閉上眼睛。他的眼睛和鼻子泛着紅,因為鼻塞,不得不微微張開嘴巴呼吸,看起來竟然有一點脆弱。

郁霜沒有想過,某天他會把周慕予和脆弱這個詞聯系起來。

他爬起來去找家裏的醫藥箱,翻箱倒櫃很久,終于在某個抽屜裏找到一支體溫計,也顧不上別的,立馬跑回去給周慕予量體溫。

周慕予已經又睡着了,郁霜把他叫醒,讓他含住溫度計。

“我沒事……”周慕予含含糊糊地說。

溫度計上的數字顯示38.5,郁霜擔心得聲音都開始發顫:“藥箱在哪裏?我找不到。”

“在儲物間,右手邊的櫃子,最下面那層。”

于是郁霜跑出去找藥,回來想起沒有水,又跑去倒熱水,然後想到什麽,又去冰箱裏翻出一盒退燒貼。進進出出跑了幾趟,周慕予虛弱地笑了:“別着急,寶貝。”

郁霜給周慕予喂了一粒退燒藥,又給他貼上一片退燒貼,接着不知道該幹嘛,只能傻傻守在床邊,焦急地等着周慕予退燒。

雖然不知道周慕予為什麽突然感冒,但是想來應該和這些天的勞累脫不了關系。

郁霜心裏不免自責,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摸周慕予額頭的時候,周慕予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無奈道:“我真的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可是你還沒有退燒……”

“剛吃了藥,哪有那麽快。”

周慕予擡手摸摸郁霜的後腦勺,低低地嘆了口氣,對他張開懷抱:“來。”

郁霜猶豫了一下,爬上去趴在周慕予懷裏,被他攏進被窩。

“你在我身邊,我很快就好了。”

這是郁霜和周慕予在一起之後,第一次見周慕予生病。

在郁霜心裏,周慕予是強大而無堅不摧的,比譚律明還要強大。但是這些天,他見到了周慕予脆弱的一面,他不再事事游刃有餘,而會患得患失、會無措、會失控,這些都是因為郁霜。

“寶寶。”周慕予低聲說。

郁霜擡起頭,周慕予的目光帶着潮濕的水汽,像下雨前悶熱的傍晚。

他好像并不打算說別的,叫完這兩個字便沒了後話。郁霜眨眨眼睛,重新靠回周慕予的胸膛,小聲說:“先生。”

“為什麽總是叫我先生,聽起來很生分。”

郁霜愣了一下:“有嗎……可是,我不覺得生分。明明是,要很親密的關系,才可以叫先生的。”

郁霜越說聲音越小,仿佛自己也覺得羞赧。

一開始這樣叫周慕予是因為他是金主,後來他們結婚了,這兩個字就變成了對丈夫的稱呼。郁霜沒有告訴周慕予,每次這麽叫他,他心裏都會有一點不好意思。但周慕予竟然把這理解成生分,聽他的語氣,似乎已經積怨已久。

“很親密的關系……”周慕予自言自語地重複,語氣顯然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郁郁不樂。

他撫摸着郁霜的臉頰,問:“在你心裏,我們是很親密的關系麽?”

“不是嗎?”郁霜擡起頭,直直地看着周慕予的眼睛,“我們都已經,已經……”

已經上了那麽多次床,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舉辦了婚禮。這都不算親密的話,郁霜想不到怎樣才算親密。

或許周慕予想要他完全的交心,但這對郁霜來說很難,至少現在他做不到。

周慕予在郁霜直勾勾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輕聲嘆氣說:“你沒錯,霜霜,我永遠是你最親近的人。答應我,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再有誤會了。”

郁霜垂下眼簾,點點頭:“嗯。”

周慕予這次病得突然,平時不生病的人,一旦有個頭疼腦熱都比一般人要嚴重。

吃了退燒藥過了很久,他的體溫終于慢慢降下來一點,為了不讓郁霜擔心,他主動給醫生打了電話,答應下午還不退燒的話就讓醫生來家裏看。醫生說了兩種藥的名字,讓周慕予飯後先各吃一粒。

挂了電話,郁霜問:“你餓不餓?我去做午飯吧。”

這幾天周慕予不在家,阿姨沒有來做飯,昨天回來也忘了告訴她。

聽到郁霜說要做飯,周慕予擡了擡眉毛,問:“你會做什麽?”

“我……我會很多的,我什麽都會。”

“是麽,這麽厲害。”周慕予低低地笑了,“那我想喝蔬菜粥,加一個荷包蛋。”

煮粥很簡單,不會燙到手,包荷包蛋也不是什麽技術活。難得郁霜願意照顧他,周慕予點了菜,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等。

躺了不到五分鐘,他琢磨來琢磨去,到底不太放心,穿上拖鞋從床上起來,下樓去看郁霜。

廚房裏,周慕予想象中的笨手笨腳的郁霜,已經利索地切好了蔬菜、火腿和蝦仁,正在認真地淘米。

周慕予心裏浮起某種欣慰,走過去從背後抱住郁霜,低下頭把自己的下巴擱在郁霜的肩膀上,沒話找話:“老婆,你在做什麽?”

他的吐息又濕又熱,郁霜偏頭躲了一下,說:“在淘米。”

“看起來很好吃。”

“還沒有下鍋呢。”

周慕予把自己一半的體重壓到郁霜身上,郁霜走到哪他跟到哪,像一只黏人的大狗。還好煮粥不複雜,否則郁霜在廚房裏幾乎寸步難行。

這麽黏在一起很久,郁霜忍無可忍,好聲好氣地勸說:“你應該上樓去休息。”

周慕予搖搖頭:“我休息夠了。”

說着話,客廳的門鈴響了。

郁霜趁機掙開周慕予:“我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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