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又見面了
工地負責人帶頭離開集裝房:“散了,都去幹活!”
郎胭嘭的關門,拉下窗戶的百葉簾。
屋裏只剩下郎胭和許深深。
郎胭看看屋裏,把一個橡膠墊放到許深深腳邊,微微向一邊歪頭,“跪吧。”
許深深冷冷地掃她一眼,站到膠墊後面,緩緩地彎曲膝蓋。
随着腿部的屈起,重心慢慢降低,她的身子微微前傾,v字領口漸漸撐開,雪山深壑美景醉人。
郎胭的視線絕非故意地在許深深的領口停頓兩秒。
在許深深的膝蓋快落到膠墊上時,郎胭趕忙向下彎腰,一把扶住許深深的胳膊,扶她站起身。
“你......”
郎胭擡頭,迎上許深深詫異的眼神,她的雙眸泛着柔柔波光,幽幽的眼珠宛如沁水的黑玉葡萄。
這一剎那,郎胭終于從她倔強又委屈的眼眸中,看到從前那個糯叽叽的許深深,那個膽小、害羞、善良、可愛,又像貓兒一樣好奇心十足的千金小公主。
昨天見到許深深時,郎胭感到非常陌生,雖然光頭事件以後許深深變得越來越大膽,經常跟她作對,但是說到底是個小貓似的女孩,驕矜有餘,氣場不足。
可郎胭沒有想到,十年後的重逢,許深深沉靜冷冽,雷厲風行,活脫脫像只高傲的豹子,哪裏還有半點小貓的影子。
直到剛才,她觸碰到她,虛虛将她抱在懷裏的那一個瞬間,郎胭才從許深深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覺。
沒錯,這就是那個即使被她吓得發抖,氣得哭到嗓子發啞,也會在她受傷的時候以別人的名義給她送止痛藥的女孩。
許深深輕輕推開郎胭,走到門邊,站定,擡手整理衣領,郎胭再看向她,她的表情已經恢複冷漠,眉眼間透着清冷的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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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胭,你這是什麽意思?”
郎胭哼一聲,這麽快就擺出女王架子了?可愛才維持了不到三秒鐘。
好狼不跟貓鬥。
“我大度,你不用跪了。”
郎胭走到許深深身邊,握住門把手,扭到一半,轉頭看着她的v領領口,想到有些工人對許深深的猥。瑣眼神,皺眉。她一個千金大小姐,非要往糙漢子堆裏紮,又不懂武術,萬一被壞人欺負怎麽辦。不行,一點便宜都不能讓猥。瑣。漢占。
“第一次下工地?以後看現場要穿寬松嚴實的,你爸沒教過你?”
許深深秀眉一橫,“郎胭你給我放尊重點!看看你的露臍低腰,先管好你自己吧。”
郎胭聳肩,比劃一下胳膊,展示她手臂上漂亮的線條,“狼性之子,無所畏懼。誰惹我我揍他。”
郎胭推開門,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她知道每次說這句話,許深深都會罵她中二,并且投給她白眼和“有病啊”的眼神。
現在也不例外。
那又怎樣,她不在乎。
郎胭咧開嘴,提着兩只大木箱走向辦公樓旁邊的籃球場。
她的心情很好,輕松完成任務,許儒林會給她豐厚的報酬,還能從師父那領取獎勵。
耶,今晚拿了獎金,去哪喝幾杯?
郎胭把箱子綁在機車後座,拿出狼頭圖案的頭盔,正要戴上,看到對面貴氣的邁巴赫旁邊走過來一個人。
“大小姐?”
“這機車還真是你的。”
郎胭抱着頭盔,拍拍她心愛的座駕,“酷吧?我改裝了引擎,勁特足,帶你飛兩圈?”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還要檢查剩下的設備,拜拜。”
“呵,我就随口一問。”
許深深回眸一笑,“還有,你的炫彩機車吵到我的眼睛了。”
郎胭濃密的劍眉折起來。
她真的會氣。
這大小姐幾個意思?什麽叫她的車吵到她眼睛?
不飛就不飛,搞什麽文藝嘲諷,以為她聽不懂?
她郎胭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文化狼好嗎!
“嗤——”郎胭戴上頭盔,一個大甩腿跨上機車,發動引擎。
引擎發出嗚嗚的轟鳴,郎胭騎車拐出籃球場,經過許深深,隔着半空對她大喊。
“喂!大小姐!工地不會再出事了,早點回家休息吧!”
郎胭拉下頭盔擋風,轉動車把,加速沖出工地大門。
後視鏡裏,許深深伫立在原處,清冷美麗的臉上是略帶驚訝的呆萌表情。
郎胭咧開嘴,笑着微微歪頭,轉彎駛出林蔭道,沿着環城路飛馳。
速度帶給她激情和快樂,呼嘯的風讓她享受自由和灑脫。
管它吵不吵誰眼睛,她就愛她的炫彩機車!
。
老市區,欲仙茶樓。
輕風撩撥紗簾,時起時落。
落地窗邊,一襲深青色道袍搭在搖椅上,一搖一晃。
“要學神仙~駕鶴飛天~點石成金~妙不可言~哼哼哼嗯~~~”
屋裏悠蕩歌聲,桌上一盞白茶騰騰冒着熱氣,道袍周圍萦繞着一圈淡淡的薄煙。
門外嘀的一聲,密碼鎖開了。
“嗯?”搖椅上的道袍動了動。
“師父!我來也!”
郎胭竄進房間,左右手各提一只大木箱,咚的往地上一垛,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啊,爽!”郎胭用手背蹭過水潤的嘴唇,“渴死我了。”
嗯?師父呢?怎麽不說話?
“師父?”
郎胭走到搖椅跟前,提起道袍的一角,道袍寬大的領口裏露出一撮白色的茸毛。
忽的,一只通體純白的老狐貍從道袍裏鑽出來,又兇又慘地沖郎胭咆哮:“老道我剛泡的茶!甚至還沒聞一口香!”
“咦惹,師父你又抽荊芥!好熏!”郎胭嫌棄地扔下道袍,躲到一邊扇鼻子。
“唉,我的好茶,今天剛開罐......”
老狐貍搖身一變,化作一個渾身腱子肉的白發老頭,他套上道袍,抱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哀嘆。
“師父,寫字樓那邊我搞定了。”
“嗯。”青丘道人撚着白胡須輕哼一聲,狡黠的狐貍眼看向她,“那邊什麽情況?”
郎胭說兩句話又覺得口幹,坐到桌邊倒水喝,“地下埋了個厭勝,逼仄地形淤沉陰氣,陰氣依托厭勝形成怨鬼,鬼身沒成熟,我祓了厭勝,給小怨鬼超度了。”
“竟然沒成熟?比我想的還簡單,早知這等好事,老道我便自己去了。”
“......”這只老狐貍,除了坑徒弟,就知道占便宜。
“哪類厭勝?”
“藏錢祈福,不過這回有點不同,術者用頭骨下詛咒,把錢塞在嘴裏,一生追求功名利祿無止無休,可見這下咒的有多恨。”郎胭屈起一條腿,靠在桌邊,“埋錢鬥櫃就是為了求取科考及第,可能是哪個男人考到功名,結果恩将仇報,遭人報複。”
青丘道人重新沏一杯茶,聞着茶香陶醉,不知他有沒有認真聽郎胭說話。
“我的獎勵呢?”郎胭一手敲到青丘道人胳膊上。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那麽輕松一個活好意思找我要獎勵!”
郎胭炸毛:“死老狐貍!你說有的!給我!”罵着要扯青丘道人的白頭發。
“不要!我英俊潇灑的狐貍毛啊!啧啧啧......給你獎勵,我給你,你先住手。”
“早這樣就對了嘛,什麽獎勵呀,我的好師父?”
郎胭露着小犬牙,期待地望着他。
青丘道人神秘一笑:“請你吃大餐。”
“哇!真的?什麽大餐?有小羊排嗎?刺溜~”
“有,別說小羊排,烤全羊都給你整。今晚為師有一個盛大的飯局,胭兒,你可願同去?”
“世上竟有此等好事!去!我去!”
。
市高新區,高檔豪宅·繁星朗閣。
助理捧上一束嬌嫩的藍鳶尾,“許總,快遞都放到您客廳貨架了,這是新到的全城鮮送。”
“謝謝,這兩天辛苦你了。”
“您早些休息。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有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給你放兩天假。”
許深深把鳶尾花插。進花瓶,躺進松軟的純白沙發,望着水晶吊燈,長長地舒一口氣。
好累。
這兩天住在工地,跑來跑去,還和臭狼拌嘴,真的把她累壞了。
許深深捂住脖子,活動頸椎,嘶一聲,最近不知怎麽了,脖子特別痛,可能跟跑工地有關系。
她躺了一會,然後坐起來,解開腰帶,上二樓浴室泡澡。
許深深把自己埋在豆綠色的浴球泡泡裏,墨黑微藍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瑩白的肌膚,她擡起酥白的藕臂,水珠像水晶一滴滴掉落。
她靠在浴缸的按摩枕上,喝一口綿軟的奶泡,惬意地眯眼睛,準備預約一個泰式精油spa。
剛拿起手機,鈴聲響了。
“喂,爸。”
“聚餐?今晚?都六點半了。”
“好,我知道了,一會就來,八點鐘,我不會遲到的。”
“嗯,嗯,拜拜。”
許深深放下手機,spa做不成了,還得陪許儒林吃飯。
許深深沖掉泡泡,裹着浴巾到幹濕分離區,吹幹頭發,然後到主卧的衣帽間換小禮服。
許儒林說一起吃飯的是個老人家,那就穿得傳統素雅點吧。
她穿上一身月白色的改良旗袍,分叉開到大腿下面一點,展現成熟女性的美麗,且優雅得體。
裙裾上繡着銀絲的竹影和雲月,暗藏詩意,小巧精致的立領下綴有一條玉墜流蘇,會随着體形的擺動輕搖,清雅靈動。
梳理長發,戴上黑珍珠項鏈、耳環,略施粉黛,搭配一只蜀錦制的包包。
許深深從粉彩琺琅盒裏選中一把車鑰匙,可以出門了。
還是許深深熟悉的,許儒林偏愛的那家,百年私房菜。
“歡迎光臨,許小姐,許先生在麟來雅間,樓上請。”
許深深踩着淺色的小高跟,步履輕盈地走向包間。
服務生彎腰為她打開包間門,一股濃烈的酒氣和烤羊油香從門內噴湧而出,撲到許深深臉上。
“一點通啊,哥倆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財——五魁首!喝!許叔你喝!”
郎胭一腳踩在凳子墩上,臉色微紅地把着酒氣醺醺的許儒林,旁邊還坐着個瘋狂炫燒雞的白發老道。
“......”
許深深立在門外,臉色發白。
作者有話要說:
衆所周知,狼愛吃羊,狗愛惹貓~(bushi!
ps:“要學神仙,駕鶴飛天”出自動畫片《崂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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