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願賭服輸

助理搬來椅子和風扇,撐開大陽傘,許深深坐在傘下吹風喝茶,她倒要看看郎胭能耍出什麽花樣。

郎胭走向齋醮法壇,看熱鬧的工人紛紛給她讓路,交頭接耳:

“這工地真邪乎,老高出事那天我就在旁邊,吊車上沒挂東西,不知道那塊水泥從哪掉下來的。”

“我覺得有鬼,大夏天的,夜裏下基坑冷得我心裏發毛。”

“真要有鬼,這紅毛的丫頭片子能行嗎?”

“不知道啊,看着挺像那麽回事兒......”

郎胭立在法壇前,雙手沒入瓷盆淨洗,擦幹,點燃香燭祭拜法旗。

搖動三清鈴,把符紙用香火點燃,投進盛滿清水的缽中。

郎胭默念咒語,少頃,她操起法劍,淩空一陣翻舞,把劍插。入法壇前面的泥土。

圍觀群衆看得入迷,更有甚者給郎胭鼓掌喝彩。

“......”許深深坐在一旁喝茶,好看的眉毛都折了起來,像要斷掉似的。

就這還有人給郎胭喝彩?真是神棍遇到二愣子,好騙。

郎胭把劍留在土裏,邁着大步朝許深深走來。

忽然,她把手伸進一邊碩大的褲兜,在許深深迷惑的眼神中掏出一只精致的鑲金黑羅盤,攤開手放平羅盤,跟着指針的方向走。

“大小姐,勞駕跟我走一趟吧。”

許深深冷冷瞥她一眼,優雅地起身,跟在她後面,精準地和她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

Advertisement

工人居住的集裝房有四排,每排上下兩層,走在兩排集裝房中間,好似走在兩堵高牆之間。

郎胭停在第三排右端,指着一樓的一間集裝房,問工頭:“裏面有人嗎?”

“沒有。這間不知道為什麽特別陰冷,實在住不下人,我們就拿它當儲物室了。”

正值夏季,太陽毒辣,室外平均溫度能達到三十七八度,許深深想不出這個集裝房裏怎麽會冷。

工頭拿鑰匙開門,門剛一打開,許深深就感到黑漆漆的屋子裏撲出一團冷氣,比停車場和博物館墓坑滲出的冷氣還要壓抑。

她微微一怔,房裏居然真的很冷。怎麽回事?難道裏面開空調了?

郎胭站在門外往裏看了一眼,泰然自若地走進去,摁下照明開關,屋裏依舊黢黑。

“這裏沒電?”

工頭:“有,前後左右都有電,就是這間的燈總壞,換一個壞一個,反正都是堆東西,我們就懶得換了。”

許深深走近門口,向裏面張望,“很可能是電路老化,總是短路燒壞燈絲。”

又是一陣冷氣,像無形的野獸,揮舞着鋒利的爪牙撲來,許深深冷不丁打一個寒噤,接觸空氣的皮膚都變得冰涼,上臂被冷氣激出了雞皮疙瘩。

她想進屋看看,但是再往裏一步就會有更加陰冷的氣團向她沖擊,讓她止步門外。

越往裏不僅是冷,而是某種不可描述的陰暗,仿佛四周有許多看不見的飄渺之物将她包裹,要鑽進她的血肉,深入骨髓,讓體內的每一滴水凝結成徹骨的冰碴,一點點侵蝕肉。體和精神......

許深深望着黑洞洞的集裝房內部,心髒莫名的加快跳動,頭皮像有螞蟻爬動一般發麻。

這......就是郎胭說的陰氣?

盡管許深深不信鬼怪之說,但此時此刻她清楚的明白,這陰冷的氣息絕非尋常。

有股莫名的未知恐懼。

太冷了,許深深抱住自己。

刺啦——漆黑的屋內亮起橙紅色的火光,許深深感到陰氣退開,有一股暖意向她湧來,她看向那股溫暖的來源,郎胭舉着一根粗火柴,光和熱就來自她的手裏。

郎胭點燃一盞油燈,放在屋子的西南角,注視着火苗,倒退出門。

“就從這間集裝房往下挖,不用太深,五米就夠了,不要碰到油燈。”

郎胭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瞳仁中映着油燈的火苗,橙紅的光芒把她暈染的和燈火一般暖融融,許深深站在她身邊,感到身上的寒冷都被她驅散。

工頭和工地負責人都看向許深深,“許總,這......”

許深深和郎胭一樣凝視角落裏的油燈。

“挖。”

工頭叫人卸掉周圍的集裝房,調來兩臺大型挖掘機作業,挖掘時特別注意避開油燈,不能讓風把燈滅了。

太陽落山,許深深拒絕了負責人的宴請,最後在負責人的盛情邀請下進食堂用餐。

她進食堂的時候,郎胭背靠一棵樹,看挖掘機挖土,等她吃完出來,郎胭仍然靠在那裏。

許深深遠遠望着郎胭,她的身材非常健美,身形線條流暢而富有張力,四肢很有力量感,是一種躍動的、蓬然勃發的美。

從她身上能感受到大自然洗練出來的生命力,這和健身房裏鍛煉出的身軀完全不同——就跟特種兵和健美先生的感覺也完全不同一樣。

郎胭讓許深深想到曠遠的原野,廣袤的森林,還有奔騰的山澗,風從山川湖泊呼嘯而過,樹枝上劈裏啪啦燃燒火焰......

一種原始的野性。

許深深這樣總結。

現在的郎胭和小時候那個只會惡作劇的讨厭鬼有些不同,至于不同在哪,許深深說不出。

十年,她們的确很久沒有見面了。

許深深不明白郎胭為什麽要一直守在那裏,擔心挖到鬼好及時救場嗎?

不知道郎胭吃過沒有,本着總監理關心下屬的責任心,許深深回食堂打了一份豐盛的盒飯給郎胭。

郎胭的表情很意外,她接過盒飯,“謝謝你啊,大小姐。”

“不客——”

“不過輸了還是要跪。”

不客氣的“氣”堵在喉嚨,兩把凜冽的眼刀紮向郎胭。

果然,欠扁是刻在基因裏的永恒屬性!

許深深冷哼一聲,郎胭笑一笑,掰開一次性竹筷扒飯。

落日的餘晖灑在樹葉和地面,好像一幅暖調的油畫,她們在同框的畫裏,風格格格不入,卻又有種奇異的美感。

“有了有了!挖到家夥了!”

挖坑那邊傳來驚呼。

工人們跑着圍過去,叽叽喳喳炸開了鍋。

郎胭扣上盒飯蓋子,單手握着飯盒快步走過去,許深深跟着她,開始感到好奇。

地下五米深的土裏,埋着一只古樸的鬥櫃。

許深深看一眼挖出的堆土,最先挖的都是黃土,越往下顏色越深,等到埋藏鬥櫃的地方,土壤完全變成黑褐色。

幾個工人把鬥櫃拖上來。

一個膽大的工人想拉開鬥櫃的抽屜,郎胭按住他的手。

“我來。”

郎胭半蹲着,戴上一雙服帖的黑色手套,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

上面幾層都是空的,當拉開最底層時,抽屜剛剛露出一條縫隙,一股黑煙從鬥櫃裏竄出來,郎胭眼疾手快,迅速點燃一張朱砂黃符,貼進抽屜的開口。

許深深以為眼花了,揉揉眼睛,等視線清晰,她确确實實看到那串黑煙飄走,飛向角落裏燃燒的油燈,最後在燈火上化為虛無。

她急忙看向鬥櫃,郎胭貼進抽屜的符咒已經燒成灰燼,抽屜慢慢拉開,一點一點露出白色的東西。

“幫我燒一個火盆。”

郎胭把手探進抽屜,從裏面拿出一顆森白的頭骨,天靈蓋上豎插着一把匕首,骨頭上面不知用什麽黑色塗料寫滿詭異的咒文,頭骨的嘴裏還銜着一串用紅繩串起來的銅幣。

許深深遠遠看着都能感到強烈的不适,她天生在感官上比常人敏感,善于捕捉他人的情緒,此刻她能從那頭骨中感到濃烈的怨毒和妖邪。

許深深別過臉,不再看那個讓她胃裏反酸的東西。

工人端來火盆,郎胭把頭骨扔進去,土坑上飄滿漆黑的煙,最後那些煙都飄到油燈上,慢慢消散。

火盆燒了一夜,翌日正午,太陽最烈的時候,火盆裏爆出霹靂的響聲,頭骨、匕首、銅錢全部裂開,化作碎塊,最後燒成黑色的粉末。

郎胭從法壇取下一支香燭,插。進火盆的黑色粉末,香燭燃盡,粉末也慢慢變成白色。

郎胭把白色粉末重新裝進鬥櫃,放了一把火,把鬥櫃也燒了。

“結束了。”

郎胭收回法壇,把道具都裝進大木箱。

許深深默默看着,一語不發。

拆掉的集裝房全部恢複,工頭給儲物室換上新燈,亮了,屋裏再沒有一點冷氣,和其他工房一樣,又悶又熱。

“真是神了!”工頭望着亮堂的燈驚嘆。

幾個工地領導都在集裝房裏,屋外圍滿工人,郎胭挑釁地挑起劍眉,揚起下巴看許深深。

“許深深,你輸了。按照約定,你要當着大家的面給我跪下磕頭,你別告訴我挖到的厭勝不算髒東西。”

許深深知道“厭勝”是民間用法術和器物施咒以達成目的的迷信習俗,那邪性的頭骨肯定是厭勝之物。

即使許深深認為挖出鬥櫃是巧合,冷氣和黑煙能用特殊的物理化學現象解釋,她也不得不承認,單就賭約“能不能挖出髒東西”而言——

她輸了。

許深深眼神淩冽,眼底深處波瀾洶湧,她咬緊下唇,雙手握緊,頂着上百雙眼睛的熾熱目光,硬着頭皮說:“我許深深說一不二,願賭服輸。”

即使她輸了,也挺直腰身,高昂頭顱,渾身上下散發着高貴冷傲的氣質。

郎胭用餘光掃一圈圍觀的工人,都是糙老爺們,直勾勾盯着許深深,有些心思不正的眼裏流露出猥。瑣。

郎胭凝視許深深,笑意盈盈,她故作輕佻:“不能讓別人看,其他人都出去。”

說着,她的目光上下打量許深深的曼妙身材。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書評qaq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