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桃花庵村7
農婦的話許深深也聽到了:“其實,祭鬼的方法是從桃花庵傳出來的,每年花朝節後,村長都會進山祈福,只有他知道祭鬼的真相......”
許深深渾身犯惡心,虧她還跟村長推心置腹,幫村民争取最高賠償,沒想到最想害她的就是村長。
郎胭推開農婦:“我憑什麽相信你?”
“憑我說的是真話。只有村長知道去桃花庵的路,你跟着他進山就知道了。”
“他要進山?”
農婦笑道:“是啊,他明天早上就要帶鴻總去桃花庵。”
“許鴻卓?為什麽帶他去?”許深深沒聽他說過,看樣子是故意瞞着她,許鴻卓也想用桃花庵遷移村民。
農婦笑容陰險:“這我就不知道了。”
許深深還是不放心農婦:“既然你說這些事只有村長才知道,你又怎麽曉得?”
“是我爹爹告訴我的,他就是上一任村長。”
農婦走了。
村長帶村支書過來,請她們去支書家裏住,為防打草驚蛇,她們都沒有提桃花庵。
許深深聽郎胭講過農婦家的情況,那個老頭在床上躺了七年,肌肉嚴重萎縮,像一具幹屍,渾身彌漫着腐爛的臭味,很難說這樣的存在到底還算不算人。她問郎胭:“你真打算幫農婦救她爸爸?她爸爸都那樣子了......還算活着嗎?”
“我怎麽可能幫她?她爹可能除了大腦神經和少部分細胞,大面積組織都死了。”郎胭說,“正常的人類靈魂依靠天地精氣生活,而他是靠鬼物的陰氣茍延殘喘。”
許深深問了一個讓郎胭沒頭腦的問題:“你認為他願意這樣‘活’着嗎?”
延續生命是人類追逐的永恒話題,從古至今,不論是周王拜訪西王母,秦始皇尋仙問藥,還是現代科學家研究腦機接口,修複端粒體技術,都是為了追求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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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哪個時代,哪種方法,都産生過許多負面影響,比如祭祀人牲,進行實驗,等等。如果站錯了角度,将會陷入錯誤的分辨。
人和人對“生”的渴望是不同的。
這會導致一些問題出現。比如:當真正需要延續生命的那個人是你或者身邊最重要的存在,或許你會做出和你預設中完全不同的決定。
“關鍵不在于他活與不活,而是他續命的方式剝奪了其他生命活下去的權力,這是絕對的錯誤,是惡。”
郎胭這樣回答許深深。
“懲惡揚善,這是師父對我的教誨,也是我在人情社會裏判斷決定是否正确的法則。”
對于郎胭的說法,許深深不反對,但她認為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
。
夢裏面又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許深深,許深深。
聲音越來越大,有人在摸她的臉,手指上有粗糙的繭,刮在臉上酥酥麻麻。
許深深一個激靈醒了。
是郎胭。
郎胭蹲在床邊,輕輕拍她:“快起來,他們要走了。”
村長和許鴻卓已經走到後村門了。
她們在後面悄悄跟着。
“不知道許鴻卓給了多少錢,居然能讓村長帶他去看這個村的秘密。”許深深低聲說。
“你有沒有想過,村長帶他去桃花庵不是為了錢?”
許深深困惑地和郎胭對視,恍然大悟,接着露出恐慌的表情。
村長該不會是想拿許鴻卓當祭品吧?
“你......你一個人能行嗎?”許深深上下打量郎胭,“萬一裏面有很多妖怪,把我們都吃了怎麽辦?我給你師父打個電話,叫他來。”
“哎。”郎胭立馬按住她掏手機的手,皺眉,“你這是在侮辱我。”
“我是擔心我們的生命安全。”
“啧!我要是連個破庵都搞不定,你爸敢讓我陪你渡劫?!你就看着吧。”
山路不好走,郎胭一路牽着許深深的手,爬坡的時候會背她。
“你真的太輕了。”抱許深深回家的那天郎胭就想說。
“關你什麽事。”
“太輕了容易被妖怪偷走。”
許深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容易騙的小女孩了,她拉着郎胭的耳朵呵氣:“我看你就是那個妖怪。”
郎胭嘶的一聲躲開,耳朵竟然紅了,她瞪許深深一眼,低聲道:“不要碰我耳朵。”
許深深若有所思地哦一聲,眼裏深藏笑意,原來耳朵是郎胭的敏感帶。
真棒,又多了一個對付臭狼的好方法。
前面的村長突然回頭:“什麽人!”
許深深被郎胭推到一棵大樹後面,緊緊貼着,郎胭捂住她的嘴,輕輕搖頭:別出聲。
非常玄妙,許深深看懂了郎胭的眼神。夏日炎熱,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郎胭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向許深深撲來,讓她更加潮熱,甚至有種微微的暈眩感。許深深總覺得郎胭的體溫比普通女人高,甚至比男人還高。
郎胭總是很“熱”。她的耳朵很薄,在樹葉篩下的陽光裏微微透光,泛出可愛的粉紅色。
糟糕,許深深又想捏她的耳朵了,很軟,很舒服,而且她的反應也很可愛。
郎胭仿佛看透她的心思,皺着眉頭警告她,許深深輕輕笑一笑,眼波潋滟,有點高興,有點小得意。
等了一會,村長繼續爬山,郎胭放開許深深,許深深看她滿頭是汗,拿出濕巾幫她在額頭上擦了擦。
郎胭下意識躲開。
許深深勾唇:“躲什麽?害羞啊?”
“熱。”郎胭拿過她手裏的濕巾,自己擦。
爬到半山腰,又走下坡路。
和郎胭進村時說的一樣,這是山的鞍部,瘴氣濃重,草木叢生,沒有任何人工的路,全靠人的記憶探索。
村長一路走一路合手禮拜,許鴻卓早就累得不行了,每走兩步就坐在草裏喘氣,勉強跟着他。
“咚——”
“咚——”
密林深處突然傳來悠遠的佛鐘聲。
鐘聲把瘴氣撞開,視野變得明朗。
再向林中眺望時,蒼翠遮掩之間,靜靜立着一座古樸的尼姑庵。
“阿彌陀佛,施主請在這裏領香。”
一個小尼姑接待村長,過了一會,許深深和郎胭走過去,小尼姑笑容溫和,也給了她們一人一炷香。
許深深小聲問郎胭:“是人嗎?”
郎胭點頭。
跨過木門檻,許深深左右張望,前面是佛殿,左右是耳房,挂着“游客止步”的牌子。
她又問郎胭:“有妖氣嗎?”
郎胭耷拉着眼皮:“沒有。跟你說了,那不是妖。”
小尼姑帶她們參觀佛堂,裏面供着笑口大開的彌勒佛。
“師太喜靜,在此隐居鑽研佛法,很少有人來,兩位施主能夠來到這裏,是與桃花庵的緣。”
小尼姑面朝佛像,雙手合十。
郎胭問她:“你一直在這?”
“是的,庵裏都是師太收養的女孩,女孩成年了可以選擇下山入世,或者跟随師太參修佛法。兩位是和村長一路來的?”
“不是,我們爬山迷路了。”
“阿彌陀佛,請兩位先到後堂休息,我去找師太,請她安排人送你們下山。”
庵裏彌漫着寺廟特有的焚香和木香,長長的香案上供着許多高腳盤,裏面放滿新鮮的水果和鮮花。
桌上擺着小尼姑給的茶水和桃花酥,許深深和郎胭很默契的都沒有動。
許深深左右觀望:“這裏看上去和普通的寺廟沒有區別。”
“這世上很多事就是這樣,怎麽看都沒有異常。但是從現在起你得記住一句話,我的大小姐。”
“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村長和許鴻卓比她們先進來,現在沒見到人,不知道去哪了。
郎胭的耳朵動了動。
“你聽到什麽了?”
“啊啊的叫聲,像是那個瘋子。”郎胭走到門邊,向一面高牆望去,“在那後面。”
郎胭給許深深一疊符咒:“你在這等我,我去看一眼馬上回來。而且我在這裏,‘它’可能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我懂,你去吧,萬一有點什麽,我能撐到你救我。”許深深用符咒燒死過樹藤,她對符咒的使用很有信心。
郎胭輕輕一躍跳過牆頭,許深深十分詫異,這回她連樹都不踩了,怎麽做到一跳跳那麽高的?
“女施主。”小尼姑在身後叫她。
許深深連忙把符咒放進包裏,回過身:“你好。”
“這位男施主說是你哥哥,他——”
小尼姑話音未落,許鴻卓急匆匆地小跑過來:“許深深!你真卑鄙!跟蹤我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許深深冷笑:“誰跟蹤你了?你跟村長在密謀什麽?怎麽不跟我說?”
“那是商業機密,你個丫頭片子懂什麽!”許鴻卓拽住她往前拉,“我跟師太談好了,她說只要我們兩個項目組都承諾修繕桃花庵,她就幫我們勸說村民搬遷。你跟我去簽字。”
“你放開我!”
許深深被推進一間禪房,裏邊飄着白色的香煙,一幅寬大的桃樹屏風豎在房中。
房門外發出“喀噠”一聲細響,許深深急忙去推,發現門鎖死了,根本動不了。
她用力拍打房門:“許鴻卓你幹嘛!快把門打開!”
屏風後面有一道盤坐的身影站了起來,緩緩向許深深走近。
許深深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皮如槁木的老尼姑,正貪婪地盯着她,兩眼發光:“小施主,你的皮,好滑啊~”
老尼姑的腦袋上不停冒着黑煙,許深深反手把符咒怼到她臉上,老尼姑臉上燒出呲啦啦的火星,她憤怒地咆哮,把許深深按到牆上,扯住她的防曬服要扒她的衣服:“我要你的皮,我要穿你的皮!”
“去你大爺!”
許深深惡心得粗口都爆出來了,用力踹老尼姑一腳,把符咒貼到她身上,符咒砰砰在她身上炸開幾個口子,裏面竄出粗壯的樹枝!
這把許深深整不會了,怎麽人裏面是樹呢?
“嗷啊啊!白金符!我讨厭白金!”老尼姑受了極大的刺激,頭發和四肢變成一股股藤條擰成的樹藤,瘋狂向許深深攻擊,“我要扒了你的皮縫成我的新袈裟!”
許深深敏捷地躲開藤條,樹藤把門撞破,許深深迅速跑出去。
“嗷啊啊啊!”
樹藤像巨蟒從門窗沖出,追着許深深到後堂,許鴻卓和村長正坐在裏面喝茶,村長見狀立即逃到後門遛了,許鴻卓傻了眼,杵在原地不動,呆呆地被藤條纏住,舉到空中,發出凄厲的尖叫:“哇啊啊啊啊!見鬼啦!妖怪!妖怪!!!”
許深深跑向村長逃跑的後門,一簇藤條擋住她的去路,前後左右的路都被堵死了,她手裏只剩下最後一張符咒......
樹藤圍着她蛇行,刀刃般尖利的樹葉紛紛立起來震動。
許深深握緊符咒,放聲大喊:“郎胭!再不來你主子就要無了!!!”
突然,一團黑影疾風般竄過來,咬住纏繞許深深的樹藤,藤條瞬間枯黃,萎縮着松開。
是瘋子!
剎那間,一道紅色的身影飛到許深深面前,許深深的雙眼驀然放大,映出一張桀骜的笑臉。
郎胭單手扯開衣領,從前胸的朱紅色刺青裏拔出一柄火光缭繞的唐刀!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明天周一,作者菌三次元有點忙,請假一天噢,周二更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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