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今天是開心郎秘書

天邊飛起紅霞。

“瘋子,下山咯!”郎胭叫上小夥子。

下山了。

路還長。

不過瘋子怎麽變成年輕小夥子了?

原來怪物清除後,瘋子把自己清洗幹淨,還把頭發剃了。

許深深疑惑:“瘋子到底是什麽人?”

郎胭問:“你聽說過‘守村人’這個職業嗎?”

許深深從小在城裏長大,自然沒有聽過。

郎胭說:“現在的鄉村知道守村人的都少了。守村人很像保家仙,保護的不是一家人,是整個村莊。很早以前守村人和部落的祭司、官府的神官一樣,是一種神職,随着時代的發展越來越落寞。”

許深深明白了,瘋子是桃花庵村的守村人。

仔細回想,她剛到村莊的時候,瘋子跳出來攔她,是想讓她不要靠近危險。那晚他在窗外,是在阻止小鬼傷害她。

瘋子一直在和桃樹怪戰鬥,保護這個村莊。可悲的是,村民都嫌棄他,厭惡他。

郎胭帶瘋子去衛生站做過檢查,他的舌頭被拔了,所以不能說話。他不識字,也不能用文字交流,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經歷過什麽。但是他一直珍藏着一塊發黃的老羊皮,上面繡着幾行小字,還是古時候用的繁體。他把羊皮卷拿給老支書看,支書捧着羊皮卷淚流滿面。

【“誇父口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鄧林,桃林也。吾鄧姓氏族,承誇父骨血,生于桃林,守于桃林。然,後世無窮,滄海桑田,恐山河變而異種出,特命通靈者鄧金益及其後人,世代看護桃林山村,不得有誤。】

曾經的平原早已變成山地,曾經的桃林也不複存在,沒有離開的是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村民,一直沒變的是鄧金益後人守護村莊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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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村裏是有守村人的傳說的......”老支書顫巍巍地說。

可是時間過得太久,沒有人見過,沒有人相信,就漸漸遺忘在歲月的長河中。

大地的記憶可以很久,但是每個人的卻很短暫。

許深深突然想到喪葬房的墓碑,她記得上面刻的名字姓鄧。

難道......

許深深走到值班室,喪葬房被推倒了,郎胭正在幫瘋子清理墓碑,把它們搬上牛車,準備拉到山上安葬。

用歷代守村人的墓碑做喪葬房,到底是桃樹怪侮辱了守村人,還是守村人的精神保護了人牲呢?

許深深看着他們忙碌的樣子,鼻子不禁發酸。她走上前:“我也來幫忙。”

後來,聽說村長家接納了瘋子,村民都很照顧他。

“桃林醉溪·生态別墅”項目正式啓動,許深深把大小事宜交接給梁工,和郎胭回慈寧市。

返程當日的下午,總部召開董事會。

許深深在衆人矚目的視線中走進會議室。郎胭照例跟在她後面,和C位的許儒林打了個照面,許儒林笑着朝她點點頭。

這次董事會總結了最近的幾個項目,重點表揚了許深深。

許儒林說:“這回深深組織村民搬遷,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項目的後續工程由深深負責,大家應該沒有異議吧?”

許深深面帶微笑,優雅得體。但是她知道,一定會有反對的聲音。

許翰林哂笑一聲,聲音洪亮:“許董,我有一個疑問。兩個項目組同時在桃花庵村工作,為什麽鴻卓和劉師傅都生病住院,許深深的組一個人都沒事?大家說,是不是很蹊跷?”

許翰林派系的董事應和地點頭:“對。而且鴻總的項目一開始進展的很順利,後來突然跟總部中斷聯系,緊接着小許總就開了宣講會,這太巧合了。”

會議室裏陷入短暫的安靜,衆人明裏暗裏地向許深深投去目光,想看她如何回答。

這時,胳膊還打着石膏的許鴻卓說話了:“爸,我們生病,是因為我們身體素質差。”

許翰林:“?”

許翰林派系:“==|||”

許翰林面色凝重:“鴻卓,你是不是有什麽隐情?你別擔心,今天大部分董事都在這裏,你把桃花庵村的真實情況說出來。”

“哪有什麽隐情啊!爸,你別瞎操心。”許鴻卓一反常态地跟許翰林唱反調,話鋒一轉,帶上殷勤的笑容:“這次和小許總合作,讓我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後我要多向小許總學習。”

許翰林:“???”

許翰林派系內心:鴻少爺該不會是病傻了吧......

許儒林頗為滿意地微笑,轉向許翰林:“看來你們父子之間還需要多加溝通。”

許翰林黑着臉沉默兩秒,又說:“許董,深深畢竟年輕,還沒有獨立、完整地負責過這麽大的項目,我建議讓鴻卓繼續幫她,把他們兩個項目組合并在一起。”

許深深正愁人手不夠,許鴻卓組裏有好幾個老骨幹,吸收過來也是不錯的。

許鴻卓連忙拆許翰林的臺:“爸,這種事要先問小許總的意見!”

許翰林表情震驚,恨不得把他這個好大兒拎出去捶一頓。許翰林正色道:“我在向許董請示,難道許董不能代表許深深的意見嗎?”

許深深面色清冷:“翰叔您說得對,當然能。”

“既然這樣,深深你的意見呢?”許儒林很尊重寶貝女兒。

許深深優雅地微笑:“幫手當然是越多越好了。”

散會。

郎胭跟在許深深屁股後面,回頭看幾眼許鴻卓,許鴻卓遠遠望見她,樂呵呵地沖她喊:“仙姑~~~”

郎胭嫌棄地打了一個激靈,問許深深:“他怎麽了?回來的路上就不正常。”

許深深勾一下唇角:“被桃樹怪吓傻了吧。”

“許鴻卓那麽缺德,你為什麽同意他加入項目?”

許深深忽然回過身,郎胭差點撞進她。

許深深看着她錯愕的表情,莞爾一笑,芊芊玉手輕輕地在她肩膀前面摸了一下:“把誘餌吊在眼皮子底下,才好控制獵物呀。”

郎胭聽得雲裏霧裏,誰是誘餌,誰又是獵物,這些又跟許鴻卓有什麽關系?

許深深不管郎胭聽沒聽懂,讓她把重要的資料都鎖起來,不能給許翰林那邊的人接觸核心信息。呵,手裏攥着他的寶貝兒子,看許翰林能做什麽妖。

終于回家了。

許深深躺進柔軟的沙發,閉上眼睛。

離家之前的記憶流入許深深的心海。

去桃花庵村之前,她在家裏做了什麽?

她兇了郎胭。

她不僅不信任她,錯怪她,還兇她。

可是吵歸吵,郎胭從來沒說過半句委屈,盡職盡責地保護她。

唉......

許深深愧疚地捂住臉,想着她該做點什麽彌補一下郎胭,但是心裏又很別扭,不知道怎麽彌補才好。

廚房裏傳出叮鈴哐當的響聲,許深深走過去看,郎胭正在打雞蛋,但是不小心把盆打翻了。

“我不是故意的。”郎胭的鼻子上還沾着一點蛋清。

她把盆子撿起來,給許深深看:“不鏽鋼的,沒壞,好着呢。”

許深深微微一怔,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救命,這個郎胭看起來......怎麽會有點可愛?

“嗯,我看到了,好着呢。”許深深抱着胸點頭,眼眸波光流動,微不可察的溫柔。

郎胭擦幹淨地磚,重新打蛋:“許總,跟你商量個事呗,冰箱裏的熏腸和牛排都吃完了,我能不能申請多買點肉。還有,你答應我的獎金什麽時候發?”

許深深笑一笑,貼身靠在冰箱旁邊:“晚上就發。你想吃什麽肉?”

“什麽肉都可以啊,最好是小肥羊,白白嫩嫩,再刷點甜醬,又甜又多汁,最好吃了。”

“好。”

“我煎蛋餅,你要嗎?”

郎胭沒有得到回答,轉過頭,許深深正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出神,水靈靈的眼珠子幽幽的。

“許深深?你要蛋餅嗎?”

許深深微笑着點一下頭。

郎胭繼續攤蛋液。怎麽搞的,許深深剛才那個笑容好玄妙呃。

身後響起輕柔的腳步聲,然後是上樓的聲音。

過了一會,蛋餅好了,郎胭在吧臺上擺好碗筷,又聽到許深深下樓的聲音。

“蛋好了,我試過不燙,你趁熱吃。”郎胭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你出外勤那麽久回來,不跟你男朋友見一面?”

郎胭想到在桃花庵村的時候,許深深被那個男人拒絕得很慘,怪可憐的。大小姐一定很喜歡他,不然怎麽會為了一串項鏈對她大發雷霆?許深深肯定是想見他的,又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作為稱職的秘書應該助攻一把。

“你就那麽希望我有男朋友?”

許深深的聲音非常清亮,像竹笛上落下了雪,尾音又微微上揚,透出幾分嬌媚和高傲。

“我都聽見你跟他電話了,珍珠項鏈就是他送給你的吧?”

郎胭怎麽可能八卦老板的花邊新聞,她是很有職業操守的秘書好嗎!

“不,送我項鏈的是一個女人。”

許深深輕啓櫻唇。

“她叫森一幽,是慈寧市土地局的書記,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剛回國,很缺人脈,她是我在政界最大的靠山,所以我很珍視她給我的每一樣禮物。”

郎胭不禁蹙起眉,隐隐有點不爽。行吧,別人都是朋友,是人脈,是靠山,她郎胭就是騙子,是壞蛋,是敵人......

“對不起,郎胭,上次是我不對。我态度不好,沒有問清事情原委就對你發脾氣,我向你道歉。”

郎胭愣住了,吃了半邊的蛋餅含在嘴裏。天啦,她聽到了什麽?相識快二十年,她第一次從大小姐嘴裏聽到“對不起”!

“還有,謝謝你。”

許深深挪到郎胭旁邊,微傾前身,解開最上面的扣子,輕輕撥開襯衫的衣領,露出瑩白的肩頸,酥軟的胸前靜靜躺着一枚彎鈎。

她的聲線清甜柔婉,像輕軟的羽毛在耳邊撩啊撩:“我戴你送的項鏈好看嗎?”

郎胭的視線像是被逮住了:“好,好看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狼的心情是藏不住的,難過的時候她會耷拉耳朵,開心的時候她會使勁搖尾巴。

-·-

ps:“誇父不量力...道渴而死。棄其杖,屍膏肉所浸,生鄧林。鄧林彌廣數千裏焉。”出自《列子·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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