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停電心跳

郎胭頭腦發熱。

說實話,她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只知道她的心裏很難受,難受到快要爆炸了,必須找一個宣洩口。

好巧不巧,許深深正好撞到這個口子上。

許深深的聲音冷冷的:“郎胭?”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冷笑一聲:“想要什麽,求我啊。”郎胭扼她的手緊了些:“許總你可真行,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麽處境?還敢嘴硬。”單論力氣許深深是拗不過郎胭的,但她總是端着一股子傲氣,而且越來越嚣張。

“我是什麽處境不還是你說了算嗎?”許深深微微籲着氣,說話時唇瓣能碰到郎胭的嘴唇邊緣:“我說過,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想吃掉我,我心甘情願。”

她頓一頓,唇間呼出濕濕的熱氣,還帶着一點薄荷的清香,聲線逐漸妩媚:“還是說,你想要我別的什麽?”

清甜的熱氣讓郎胭微醺,她蹙眉,盯着身前的女人看。這個女人她是那麽熟悉,卻又感到陌生。從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她們就在一起,那時的許深深小小的一只,多麽嬌軟,我見猶憐。

可是現在的許深深為什麽這麽傲,這麽倔?像一頭桀骜的豹子,又像一只防備的刺猬,總是和她硬。着來。

為什麽......許深深就不能主動在她面前服個軟呢?哪怕跟從前一樣,被她欺負得認輸也行啊......

欺負?郎胭腦中閃過這個詞,猛然驚覺,她近段時間對許深深越來越心軟了,能讓則讓,能哄則哄,總是舍不得見她受半點委屈,生怕她掉半滴眼淚,特殊期還讓她趁虛而入,當小狗讓她玩。

是她一次次地服軟,才讓許深深有恃無恐吧。可是她的心軟換來了什麽呢?許深深對她的捉弄,對她的輕視。她那樣一心一意地守在她身後,她卻只把她當作一只搖尾乞憐的小狗,轉身和有錢有勢的女人看星星看月亮!

越想越難過,明明是她先和她一起看的星星......

郎胭輕輕地摸上許深深的脖子,頸間的皮膚挂着水珠,濕濕滑滑。她的手心貼着她,能感受到許深深呼吸時喉嚨的顫動。

“許深深,你以為我說的沒有結束是什麽?從小到大,我郎胭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你想要我求你?你很快就會知道,該求饒的那個人是你。”

許深深沉靜的眼裏終于有了一絲松動,脖子上的一圈皮膚都泛起了紅色,略微緊張地問她:“郎胭,你能先把充電燈打開嗎?我想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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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胭知道許深深怕黑,不然她也不會在停電的第一時間趕上來。

但是。

“你害怕了,是嗎?”郎胭摸到許深深的後脖頸,捏住她,拉着她的後腦勺貼緊落地窗。

許深深的呼吸明顯變急:“我沒有......”她還在說謊,還在倔。

“整個小區都停電了,外面的路燈都滅了,一點光都沒有,誰都看不見。”

郎胭扣住許深深的兩只肩膀,扳着她翻轉一面,從身後壓着她,讓她的心口緊緊貼在玻璃上。

窗簾大開着,許深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絲質浴袍,松散的挂在身上,心口和肚子的大部分皮膚直接緊貼玻璃,冰冰涼涼。

頭頂的夜空飄來許多厚重的雲,遮住了原本清亮的月光,許深深滿目漆黑,身前是冰涼的玻璃,身後卻是郎胭火。熱的身軀。

“郎胭,你怎麽了?我知道你晚上回來就不太高興。”許深深嘗試着想和她溝通。

“不,我的心情很不錯。”郎胭沒有溝通的心情,她從褲子包包裏掏出一卷黑色的寬膠布,“刺啦”撕開,拉出很長一截,用牙齒咬斷,黑色的寬膠布貼上雪白的肌膚,把許深深的手腕、腳踝和腰都綁在落地窗上。

她買了好幾卷黑膠布,許深深扔了一個,她還多的是。

許深深緊緊貼着落地窗,全身的重力都壓在透明的玻璃上,腰。臀向後。翹起,柔滑的絲布貼合着腰身和大。腿,凸顯出玲珑的曲線。

她被迫看着窗子外面,一片黢黑,隐約可見搖晃的樹影,還有中庭裏人工湖泊的粼粼波光。

樹影之間是蜿蜒的人行道,雖然現在是深夜,沒有人會經過,就算經過也看不見她,但是許深深的眼神裏依然露出羞憤的恐懼,滿臉通紅。

許深深是個很顧體面的人,自幼心高氣傲,怎麽會允許自己做出這樣丢人的事?她用力反抗,想要掙脫膠布和身後之人的束縛,但是力量太過懸殊,她的掙紮除了讓她柔。嫩的肌膚留下鮮紅的擦痕,沒有任何效果。

許深深高高昂着頭,唇瓣因為羞惱和惶恐而顫栗,但她的眼神冷冽,語氣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郎胭,你別忘了我是你的主子,放開我!”

“你憑什麽命令我,你又憑什麽覺得我要服從你?”

在狼族的信條裏,馴服和忠誠是彼此唯一的。狼可以向你臣服,這是一種認可和信賴,并不代表她向你屈服。這種臣服的前提是,她認為你也是尊重她、屬于她的。否則,任何的輕。賤和侮。辱都會讓狼露出兇狠的獠牙。

前一秒,許深深在床上摟着她,摸她耳朵的畫面還沒有散去,後一秒,許深深就跟滿身高定禮服和珠寶的龍霆風花雪月......郎胭的心海中,關于許深深的一幀幀記憶重複播放,揮之不去。

郎胭的心又開始發酸發脹,某種似是而非的偏執深埋在其中,像這暮夏初秋的原野,野蠻放縱。

“憑你許氏集團的一張合同紙?”郎胭開口時才發現喉頭竟然那麽艱澀,嗓音變得喑啞:“憑你想張開就能張開的嘴,舌頭裏的一點血?”

“閉嘴!”許深深突然暴跳如雷,目光怨恨:“你可以讨厭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你覺得侮。辱是嗎?你覺得難受是嗎?那你覺得捉弄我,看我痛苦,把我玩得團團轉的樣子就很好笑是不是?”

許深深合上眼,吸一口氣,道:“你還在為酒莊發生的事生氣,是不是?我承認,我是為了報複捉弄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我們好好說不行嗎,你為什麽總要以這種野蠻的方式欺。辱我?!”

瞧,許深深承認了,她就是在玩。弄她。

很奇怪。按照往常來說,只要許深深跟她道歉,她心裏的不爽就會煙消雲散,可是這一次完全不同,許深深的坦白和求和一點舒緩的效果都沒有,反而讓她更加難受。郎胭太讨厭這種感覺了,偏偏她找不出症結所在,只能把所有原因都歸結在許深深的“傲慢”。

郎胭要懲罰許深深。

她在許深深的閨房裏環視一圈,從花瓶裏抽出一支白色的孔雀羽毛。

“不行。”走回許深深身後,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軟腰,捏着羽毛輕輕撩過她的心口,在她耳後低語:“我天生野蠻。”

五指握着許深深纖細的腰肢,感受着她躲避羽毛的扭。動,耳邊不時傳來許深深的低笑:“哈哈嗯......郎胭你住手!哈嗯......我現在知道我做過分了,我給你道歉!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顧你!唔嗯!你不要這樣!”

郎胭挑。動羽毛,從浴袍的前襟裏抖出來,被水濡濕的羽毛尖緩緩滑過許深深的肚臍,掠過她的上臂內側,撓她的胳肢窩,逗得她咯咯直笑。

許深深笑得眼淚花都滲出來了,眸子裏水潤晶瑩,眼角染上嫣紅,尾音夾雜着哭腔:“郎胭,停手,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郎胭從玻璃的倒影裏看見許深深眼角的淚珠,微微怔住。許深深臉頰緋紅,袅娜的一身像覆滿紅霞的江山雪圖,微微張着櫻唇,呵出的熱氣在透明上畫出一團朦胧。

她好美,太過誘人。

這真的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小哭包嗎?什麽時候蛻變得如此清秀,如貓一樣妩媚,如鶴一樣纖柔,如酒一樣迷醉。

郎胭的心劇烈跳動,沒有誘香的刺。激,她依舊為她熱血洶湧。

她捏住許深深的下巴,看着玻璃中的她們,低聲說:“求我。”

許深深眼中的光點顫了顫,暗淡下去。

“你為什麽還是這麽讨厭我?”身前,懷中的許深深像秋風裏的葉片顫抖:“我以為我做的很好了,為你想的很多了,可是郎胭,你為什麽還是要讨厭我?”

兩行清淚從許深深的臉頰滑落。

“你為什麽......還是要欺負我。”

“郎胭,好黑啊,我害怕。”

“你......我也好害怕。”

許深深哭了。

郎胭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所有的負面情緒好像被許深深的淚水沖刷了個幹淨。

她伸出手,指尖抹掉淚珠。許深深的眼淚好燙。

許深深的哭訴像一把把冰刃,生生的插。進郎胭混沌的心,把她僞裝脆弱的兇狠一點一點剖開來。

她一開始是來做什麽的?

對了,停電了,許深深怕黑,她是上來陪她的。

她是擔心許深深,來保護她的,怎麽就把她弄哭了呢?

郎胭恍若大夢初醒,讷讷地解開束縛許深深的膠布,輕輕牽住她的手,想要拉起來檢查她勒紅的手腕,卻在指尖碰到她手背的瞬間被她躲開。

這一瞬,郎胭呼吸一窒,心好痛。

許深深受傷地看着她,聲如蚊蚋:“你還想怎樣?”

郎胭靜默兩秒,脫下身上的外套包住許深深,抱她入懷。

許深深撞進熾熱的胸膛,聞到讓她安心的暖香,緩緩睜大雙眼,玉葡萄似的眼珠裏藏滿困惑。

郎胭摟住許深深,一只手抱住她的後腦勺。

“我沒有讨厭你,不要哭了。”郎胭的聲線止不住的顫動:“你不要怕我,許深深。”抱得她很緊很緊,忍不住又重複一遍:“不要怕我。”

許深深梨花帶雨,淚眸點星:“你真的不讨厭我了嗎?不可以騙我。”

郎胭每一字如有千鈞,像是宣誓一般:“許深深,你聽好了,我從來沒有讨厭過你。”

“嗯。”許深深嗚咽了幾聲,慢慢擡起手臂,回抱住她:“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要當真。”郎胭感到有一股特別的力量注入到身體之中,頓時瓦解了她心中的黑暗,驅散那些毒蛇一樣的邪念。

許深深軟綿綿地開口,鼻音糯糯的:“那你還生我的氣嗎?”郎胭搖頭,幫她擦掉臉頰上的淚,低聲細語:“你給我道歉了,我不生氣,我也給你道歉,好不好?”

郎胭怎麽也沒想到,許深深的眼淚成了她最大的軟肋,只要許深深服軟,她就像飄搖的城堡,不攻自破,潰不成軍。

許深深動動唇:“郎胭,好黑......”

“充電燈在哪?”

“那個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

郎胭換成單手摟着她,扶她一同在床邊坐下,打開抽屜,把燈拿出來,許深深忽然捉住她的手,說:“點香薰吧。”郎胭俯身去拿抽屜深處的香薰,沒有看見許深深偷偷揚起的嘴角,還有眼眸深處暗藏的狡黠。

充電燈更亮才對,為什麽選蠟燭?郎胭不是很明白,但還是按許深深的要求做。

香薰點燃,燭光非常柔和,香味也是很舒緩的療愈香氣。

卧室裏方才還緊張兮兮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暧昧。

秋夜悶熱,燭光溫馨,溫軟的美人紅着眼眶柔柔地靠在身邊,郎胭回想剛才做的混事,低下頭,反倒不好意思了。

“你剛才真的很混蛋,你知不知道?”許深深摸一摸手腕的紅痕,戳一戳郎胭的胸口,嗔怪:“再敢有下次,我就不會原諒你了。”

“......”郎胭知道莽撞了,可還是忍不住回味。

許深深打了一下她的腦袋,冷聲道:“下個月的工資獎金全部扣完,外加打掃一個月的辦公室廁所。”

“是,許總。”不敢反駁。

她們坐了一會,香薰的精油化了一小杯,空調發出嘀嘀的響聲,來電了。

頭頂的燈亮起來。

郎胭默默起身,走到門口時,低眼看着那架天文望遠鏡,撇撇嘴,糾結了一下還是胡謅了一句:“這個東西從哪來的?不要放在家裏,有一股邪氣。”

許深深對郎胭這方面的話很信任,頓時緊張起來:“是嗎?需要燒掉嗎?”

郎胭愣了愣,這不是龍霆送給她的,紀念她們第一次看星星的珍貴紀念品嗎?許深深怎麽随口就說燒掉?

“這臺望遠鏡性能特別好,我自己買不到,之前托霆董問能不能幫我買一臺,結果她直接送給我了。”

許深深惋惜地嘟唇。

“這個在天氣好的時候可以觀測到很多星座,我想用它和你一看天狼星,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郎胭的眉毛跳了跳:啊,是這樣嗎......

所以許深深在宴會廳那麽高興地去找龍霆,是因為望遠鏡到了,可以和她一起看天狼星?沒有提前告訴她,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郎胭長嗯一聲,裝作謹慎思考的樣子。雖然和許深深一起看星星很棒,但是一想到這是龍霆送的就不太爽,于是說:“問題也不大,用不着燒,但是最好不要用。”

幸好不知情的許深深給了她一個臺階下:“那就放到車庫裏,我們下次去天文博物館看吧。”

郎胭的心情像雨過天晴的藍空,頓時光芒萬丈,連彩虹都彎出來了,在笑眯眯的眼睛上挂着。

“好啊,晚安。”

一只手被拉住。

郎胭回頭,許深深趴坐在床尾,寬敞的浴袍松垮垮的墜着。

她一臉無措,眼眸水靈靈地凝望着她,眼尾紅紅:“我還是很怕,今晚留下好嗎?”

郎胭的骨頭都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八月啦!新的一月,加油加油!(∩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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