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1)

“同學們, 早上好......”校園大喇叭開始放每天都差不多的內容,湛九江抓狂地從床上跳起來,把衣服往身上一套,褲子一提, 頂着他那一頭鳥窩一樣的頭發急匆匆地拿過桌子上的牙杯牙刷, 動作迅速卻仔細地把牙刷好。

洗臉的時候,他享受着,梁季文給他摻好的洗臉水, 嘴上還不忘抱怨:“你怎麽又不叫我!”明明是他死乞白賴地求着梁季文讓他再睡五分鐘, 但睡完後他又能理直氣壯地把責任推給梁季文。

梁季文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把他的鳥窩揉得更亂,面對湛九江的怒瞪,他完全不放在眼裏。

“快快快, 你快幫我理理頭發!”湛九江洗完了臉,看梁季文還坐在那裏優哉游哉地看書, 連忙跑去拉他。他倆到鎮上來讀高中, 就是住在學校的宿舍, 學校條件不是很好,十八個人一個房間, 每天起床就是一場災難,湛九江愛賴床, 梁季文卻是起得很早,然後為湛九江準備好一切等他起床。

宿舍裏面早就沒人了,按時間來說是完全夠的, 但那是對一般男生來說。湛九江有點臭美,還自戀,每次出門都要人模狗樣地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配上他那種不笑也帶三分醉意的臉,早就成了這整條街的男性公敵。可他的早起時候頭發是最大的困難,每次都要折騰上好久,梁季文說讓他剃個寸板頭,他非說難看,不肯弄。現在這發型确實是好看,但每次都要廢好大的功夫。

湛九江直說不嫌費工夫,梁季文無語——你就動動嘴,工作全是我來,當然不費工夫啦!

“對對對,這邊的頭發再梳上去一點......”湛九江嘴裏嚼着包子,喝着豆漿,還不忘指揮。

一通混亂後,湛九江把自己收拾好了,梁季文也幫他把水倒了,東西歸位,作業拿好,然後帶他出門。

湛九江手裏抱着一本書,從頭到尾整整齊齊一絲不茍,白襯衫黑褲子,手裏還抱着一本書,別提多英俊多潇灑了,一看就是個好好學習的新社會青年。

學校裏幾乎所有的女生都偷偷拿餘光瞟着湛九江,一點都沒把視線分給梁季文。倒不是梁季文長得醜,而是他氣場太大,一般人沒點膽量根本不敢看他。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熱起來了,這些天他們忙着畢業各種事項,湛九江和梁季文都挺忙的。湛九江現在已經被定下來去市裏的鋼鐵廠工作了,梁季文的工作也差不多通知下來了,是去外省的電工廠。兩人的課業都十分優秀,但學校那麽綜合考慮還是沒把工農大學的名額給他們。無他,湛九江和梁季文的對手是一個貧農成分的貧困家庭。

今天兩人要去排練畢業時要表演的話劇,這是正式演出前的最後一場排練,湛九江演的是李玉和,梁季文就是在幕後當後勤的。

湛九江表演的天賦挺好,又是個認真負責的性子,為了演好人物,湛九江天天拉着梁季文給他對戲。

今天還不是正式演出,湛九江穿了便裝上去,把和他演對手戲的小姑娘迷得脖子都紅了,他輕輕一笑,然後開始進入劇情。那個姑娘也是個認真負責的,看湛九江入戲了,趕緊抛去多餘的想法。

近兩個小時的排練結束,梁季文給他遞過去一杯水,大熱天的,湛九江出了一腦門子的汗,結果水杯,湛九江毫不客氣地咕咚咕咚全喝光了。

喝完了他還嘟囔:“怎麽又是溫的,梁季文,我下次想和涼的。”

Advertisement

梁季文不說話,眼帶笑意地看着他。湛九江敗下陣來,跟個小孩子似的靠着他身上,讓他給他按按手。一場紅燈記下來,又是打又是跳的,沒把他累壞但不妨礙他拐着彎地偷懶。

“你說要是被那些喜歡你的人知道了你這樣無賴的樣子,她們還喜不喜歡你,嗯?”梁季文開玩笑,但還是好脾氣地幫他捏捏這裏,按按那裏。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我就這樣,她們喜不喜歡我關我啥事?”湛九江毫不在意的說。

梁季文也不和他貧,給湛九江稍稍按摩了肌肉,推開他腦袋,站起來說:“走吧,我們還要去澆水除草呢。”

現在的高中不是以學習為重的,主要還是以實踐為重,在生産中給學生灌輸社會理念。像他們就是,高中上了三年了,一本作業本還沒寫完,教科書都沒發全。

“梁季文,你真的要去W省啊?”忍了忍,湛九江還是沒忍住,把已經好幾天都萦繞在心頭的問題問了出來。

“我也不想去啊,但學校分配的有什麽辦法呢?”梁季文依然平靜的說,“如果不工作的話,我都要被我奶催死了,天天念叨我都二十了還沒娶媳婦兒,明明今年我才剛滿十九啊!”

說起這個梁季文就有些頭疼,前世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單身,連戀愛都沒談過,沒體會過被催婚的感受,今生倒好,才十八,爺爺奶奶大伯大娘爸爸媽媽三叔三嬸就開始催,都催一年了,最近終于有點要消停的意思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梁季文和湛九江上初中的那會兒,鬧文.革,滿世界都是造.反青年,學校也關了,過了好幾年才又開起了學校,兩人磕磕絆絆地讀着,跳過級也比正常“學齡”要大一些。他們這裏小學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正常來說十六七歲就能高中畢業了,但他們都十九了才讀完,很多和他們同屆的都已經二十好幾,家裏邊已經有了小孩的也不在少數。

“哦。”湛九江踢着小石子,聲音突然就低落下來了。他想說你別去了吧,那邊地方太遠,回來不方便,爺爺奶奶都想你,家裏人都舍不得你,而且那地方偏,生活條件比他們這裏還差......但他說不出口,他是他什麽人呢?他要以什麽身份說出來呢?他為自己阻止他去外省找了那麽多的借口,其實說到底就是一個——他舍不得他。

湛九江難得的沉默讓梁季文有點摸不着頭腦,問:“怎麽了,我又咋惹你生氣了?”前些天湛九江突然不理他了,早上不用他叫了,上課不和他一起了,晚上也不往他懷裏鑽了,梁季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怎麽哄就是不好,直到學校通知下來了,湛九江才恢複常态,和以前一樣粘着他。

“梁季文,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湛九江突然開口。

“啊?”梁季文驚了一下,心裏不知道怎麽的,猛地跳了一下,有點發酸發脹的感覺。

“是我們班的嗎?”梁季文問,然後在腦海裏迅速把平常和湛九江走得比較近的女生過了一遍。是張小雯嗎?還是齊琪?亦或是黃淺藝?難不成是......梁季文把人在心裏都過了一遍,又覺得都不是她們其中的一個。

“是啊。”湛九江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悶悶的回答。

“哦。”梁季文沒了繼續追問下去的欲望,沉默于湛九江并肩而行。心裏有些酸澀有些難受,好像被撕了一道小口子,冷風嗖嗖地往裏面吹。他将這個歸結于,小孩長大了,要離開父母了,他的小河也會有成家立業離開他的那一天。心裏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只是他從來沒去想,也從來沒敢想罷了,但是事到如今,他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兩人最近的氣氛有點詭異,湛九江照舊是盡情地使喚着梁季文,梁季文依然百依百順,但兩人說着說着就突然無話可說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慢慢過去。

他們畢業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五,先是校長講話,然後是帶着他們的校外輔導員說了一番話,渲染一番離愁別緒後,湛九江上臺了。他今天換上了一套借來的軍裝,軍綠色的軍裝穿在他身上,看着神氣十足,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裏多了幾分肅殺,劍眉星目,端得是英俊潇灑帥氣逼人。梁季文一下看花了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誇贊道:“真帥!”

湛九江挑唇一笑,本來就生得好的面容更是令人炫目。

湛九江一上臺,架勢一擺,聲腔一亮,好像真有個李玉和的人從劇本裏活過來了一樣。湛九江太搶眼,以至于除了他觀衆都沒記下其他人的表演,尤其是唱到“困倦時留神門戶防野狗,煩悶時等候喜鵲唱枝頭。家中的事兒你奔走,要與奶奶分憂愁”的時候衆人的心都要為他揪起來了。

梁季文站在舞臺的右邊,目光追随着舞臺上最耀眼的那個人,目光好像被人拿了釘子釘住了,再也移不開。

畢業典禮在中午結束,梁季文還好,湛九江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梁季文那出蘿蔔糕配着糖水讓他先墊墊肚子,然後帶着他去國營飯店裏吃頓好了。

湛九江各吃了一半就不肯吃了,把東西拿到梁季文的嘴巴,說:“別想用怎麽簡單的方式就能忽悠我,快吃!要是我真全吃完了你就能多占便宜了對不對!”

梁季文咬了一口,也和他開玩笑道:“小河越來越聰明了,都快不能叫小河了,得叫大海了。”小河這名字是梁季恒叫起的,梁季文剛叫梁季恒認字那會,梁季恒總是分不清“江”和“河”這兩個字,湛九江有點強迫症,想着法兒地要把他擰回來,結果還沒擰回來呢,他就成“湛九河”了,梁季文開玩笑的時候叫了幾次,後來梁季恒被改回來了,梁季文也沒改,兩個人的時候就叫湛九江小河。

“別小看我,我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來着,你那點小心思可瞞不過我!”湛九江得意洋洋,又拿回來自己啃了一口,然後又給梁季文咬一口。梁季文壞心眼地咬了一大口,誰知道湛九江想把東西往他嘴裏塞,梁季文一下就咬到了湛九江的指頭,不過梁季文反應迅速,不能算咬,最多只能說是輕輕碰了一下。

湛九江感覺好像有一股電流從那邊一路竄到他的腦門,頭皮發麻,但和梁季文那若有若無地觸碰一樣,好似錯覺。

“怎麽了?”梁季文見他突然不動了,握着他的指頭,左看右看也沒看出自己把他咬哪裏了,但他還是伸手輕輕搓了他的手指頭一下。湛九江又是感覺到一股電流竄到他尾椎骨那裏。

湛九江:“......”馬丹!這人有電!

兩人進國營飯店點了一盤紅燒肉,炖土豆,燒茄子,海帶湯和三大碗米飯,吃完又打包了八個饅頭,一共花了三塊三毛二另三兩油票和一斤糧票。

錢是梁季文付的,兩人家裏都沒什麽錢,但梁季文就是有本事源源不斷地拿錢出來,他倆在鎮上讀書,不用朝家裏要錢不說,還經常往家裏寄東西。湛九江從來不問梁季文東西和錢哪裏來的,他有時候也幫着梁季文做一些倒買倒賣的生意,兩人的身手都很不錯,這麽多年了也沒被抓到過。

兩人的東西在這幾天都陸陸續續地收拾得差不多了,這裏的學校離他們家比較遠,隔了兩個鎮,但學校條件也好一些,湛九江這些年跟着梁季文練武,身體素質是很不錯的,兩人背上都扛着東西,手上還提着好幾個袋子,每人三四百斤的東西提着也是健步如飛。

換乘了六趟車,才到了公社路邊,梁爸爸和梁三叔早早地就在那裏等着了,湛九江從車上下來,打了個哈欠,就看到梁爸爸和梁三叔朝着他們揮手。兩人是乘夜趕回來的,這年頭人雖然樸實熱情,但在車上,既颠簸有擁擠,湛九江有些嬌氣,被梁季文摟在懷裏也沒怎麽睡好。

四人是坐着拖拉機回去的,雖然拖拉機的空位很小,但他們總有辦法那一堆的東西和四個漢子裝下去。開完梁裏村的路比較颠簸,拖拉機的噪音大得很,而且震動也大。大家說好都是要扯着嗓子吼的。

“大從,你帶這麽多東西回來,你媽和你奶又該唠叨你了。”梁爸爸專心開車,但也不忘調笑一下他兒子。

“九江帶東西回來,就是孝順,我帶東西咋又要挨批呢!”梁季文郁悶道,說着,他把湛九江往自己這裏拉了拉,讓他做自個兒腿上好讓梁三叔做得舒服一點兒。

梁三叔前幾天為了救牛,摔下了山,不小心把腿給摔斷了,湛爺爺醫術是沒話說的,但巧婦難為無米炊,沒藥材也是沒辦法,梁三叔每半月都要去縣城裏看一次腿,為得就是那醫生開得藥,然後把藥拿回來,湛爺爺再拼拼湊湊地給他治。湛爺爺的醫術可比縣城裏的醫生好,本來醫生斷定說要廢了的腿在他的手裏又給治好了,這些天梁三叔都能不用人攙扶着走動走動。

“這可不一樣,九江是我們的心頭肉,你哪能和他比。”梁三叔這些年也開朗了許多,偶爾還會和人開幾句玩笑了。

聽到這兒,湛九江就得意地笑了,他笑起來也是陽光明媚帶着溫暖的那種笑,即使他的本意是惡劣的,但有他那長相一加成,誰見了都有好感。

四人說說笑笑就到了村,大老遠就能聽見梁季宇的聲音:“一二一!一二一,孫啓民,你幹啥!不許偷懶!”

瞿賀被抓的一個月後,梁季宇在西梁山上一個小密室,裏面又好幾本破舊的武功秘籍,小孩子的好奇心旺盛,纏着梁季文帶他們學了幾個月,一共六本武功秘籍,有三本看起來是很有用的。尤其是慢慢地,小孩子們的身體越來越好,力氣越來越大,大人們的精力也變得更加旺盛,老人的身子骨也變得好了之後,梁季文就把全村的孩子們抓過來一起學習了。他們還把這東西和信一起寄給了*主席,這幾年已經快普及到全國了。

不用說,這都是梁季文的手筆,他想讓家裏人練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早在很就以前他就在西梁山上布置了一個小密室,放了三本外家功夫和內家功夫的秘籍進去,都是比較基礎但适合大部分人,算是公認的最基礎版本吧。

但後來發現,除了外家秘籍有用,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着人們進行內力修煉。梁季文的內力增長進展得很慢,最多只有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這讓梁季文有點郁悶,不過一下打倒百八十人還是沒啥問題的,子彈不是太過密集的話應該也可以全身而退。

梁季宇的天賦算是不錯的,但要說天賦最好的,梁家裏面梁町是當仁不讓的,梁季宇和梁絲絲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梁町,要再加上一個湛九江才能贏過她。梁町這些年是越來越往暴力方向發展了,徒手碎大石是真的沒啥問題的。不過梁町和梁絲絲平時都在鎮上上學,每個星期才能回一次家昨天晚上回來都已經十一點了,現在還在補覺呢。

“大哥,江哥!”梁季宇看到四人,臉上就帶上笑容,一溜煙地跑過來了。

“臭小子,二叔三叔也回來了,沒看到嗎?”梁爸爸故意板起臉吓唬他。

“嘿嘿,我這不是天天見你們嘛!”梁季宇笑嘻嘻的說,谄媚道,“哥,三蛙又不老實,你看見他又沒起床!”哪裏是梁季恒不肯起,明明是他哄着小弟讓他再睡,梁季宇平時可沒梁季恒那麽勤快,得知梁季文今天回來,特地要表現一番,早早地爬起來。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梁季文聽他這話就想翻白眼,梁季宇和梁季恒就是個冤家對頭,性格都是同樣的鬧騰,但梁季恒要比梁季宇要老實很多,性子也軟。

梁季宇把臉皺成了大包子,湛九江拍拍他肩,對他說:“先去帶隊訓練吧,訓練完了回家給你好吃的。”

梁季宇一聽這話臉就垮下來了,心不甘情不願地跑過去帶着少年們跑圈。

沒有內家功夫的把式練着就只有一些強身健體的作用,和那些軍體拳差不多,只是這個殺傷力很大,但就算是這樣,整個公社能發揮出五分之一威力的人也只有小貓三兩只。國家雖然花了一些力氣去推行這東西,但真正學的人沒有多少,都是在軍隊裏大規模訓練的。像地方平頭百姓,也只有他們村天天再搞這活動。

不是別的,就是梁季文的榜樣作用。西梁山的險惡不是說說就是的,前幾年就有一群野狼越過西梁山,沖到他們村子裏了,一百多只眼睛泛着綠油油光芒的野狼群把他們村子圍了個全,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但,辛虧那時候梁季文和湛九江正好從學校裏回來。

兩人從傍晚往家裏趕,到村口的時候九點多了,正好是月上梢頭的時候,梁季文大老遠就聽出不對勁兒來,匆匆往家趕,一路上打昏了幾十頭野狼。狼是報複心很強的動物,一旦殺了狼,只要有狼逃出去,它們就會千方百計地回來複仇,梁季文不敢托大,只能打昏。

梁季文一戰成名,也是多了大山的危險,整個村子無論男女老少都開始鍛煉身體,梁季文做總指揮,湛九江做副指揮,梁絲絲和梁町作為教官,梁季宇打下手。後來文.革鬧起來的時候,梁裏村是周圍幾個村唯一沒受到波及的村子了。一個原因是因為梁町給主席寫過信,想要在周圍撒野,要想考慮一下,二來就是整個村子在訓練中越來越團結,大家夥的身體素質整體提升了不少。

梁爸爸把拖拉機給開回原本的位置,為了不耽誤村裏平常的使用,他都是傍晚帶着梁三叔走,大早晨就在鄉親們勞作前把拖拉機開回來。

湛九江先回了自己家,扛着行李放回去,才和梁季文一起去他家。湛爺爺習慣了早起,和村裏的老頭老太太們早早地就去了村尾的大樹下面打太極,湛爺爺太極和五禽戲打得有一手,小孩青壯年跟着梁季文混,老頭老太太們就跟着他混,還別過,這們長年累月地打下來,現在村裏的老人回去和人比試絕對能一個幹倆!

梁季文扛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湛九江就扶着梁三叔,三人一路走下來,湛九江看着又多出三個陌生人,感慨道:“這人心越來越亂了。”他們周圍幾個公社都是比較太平的,有了梁家做榜樣,很多紅.衛.兵都不敢太放肆,就怕誰家氣性大又給主席寫了信,他們害怕和瞿賀一個下場,動作就收斂了很多。

但外面可不這樣,湛九江就有聽說過一個小孩就因為把小人書借給朋友換了兩顆糖,就被舉報說是走資派,一家人被批.鬥了大半個月。

這個話題有些敏感,即使是在相對穩定的梁裏村,梁三叔也不管明擺着說,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咱們村裏又被送了五個來。”他們村地廣人稀,也沒人被抓,上頭就拼命給他們這裏送人,牛棚裏都快住不下了,梁三叔感慨道,“聽說裏面還有一個科學家呢。”

因為之前學校造反,老師被打的緣故,梁家就只有梁季文一個在恢複教育後跳了學,梁絲絲比他小了一歲,但今年卻和梁町一樣,在上初二。以前的老師大多都不再教書了,湛九江他們的高一班主任就是只有小學學歷的,因為學歷高點的老師都因為各種各樣地原因不再教書了,就只能從農民裏面提□□。現在的教師隊伍也亂得很,一所高中連校長的學歷也只有高中,還是沒畢業的那種。

“你倆準備啥時候出發啊?”梁三叔不想再提這個話題,就問起了他倆今後的打算。

“通知書上說的是八月份去報到,到了那邊就直接能入職。”湛九江要去的鋼鐵廠是他們省裏最大的鋼鐵廠,地理位置好,條件也沒得說。也是湛九江平時都表現得不錯,再加上學校那邊“搶”了他的推薦名額,給他做出的補償。

“我要晚些去,九月中旬才正式上班呢。”梁季文故意表現地差一些,他雖然也算是一個風雲人物,但身上的兇煞之氣太嚴重,主要是臉長得太像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現在不流行這樣的帥氣。大多數人看到他都不會覺得他是個好人,所以上頭對他的處理就比較邊緣化,只給他安排了一個外省條件一般的工廠。

湛九江去就是直接當幹事,走行政級的工資,梁季文就差多了,一個正式工的名額,工種一般,條件也一般。和湛九江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你們自個兒心裏有成算了就成,現在才六月中旬,最少還能在家呆倆月,多給你們補補。”梁三叔心裏也是既驕傲又不舍,倆孩子出息了是好事,但離家這麽遠,又忍不住擔心。上學的時候還歹一月能回一次家,以後工作了不知道一年能不能回來一次。

三人又說了一些話,很快就到家了。梁絲絲的梁町才剛起,打着哈欠在院子裏刷牙,倆姑娘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白白淨淨,溫溫柔柔的,在學校裏也有不少人追求。

“大哥,江哥,你們可回來了!”梁町看到他們,就吐了嘴裏的水,眉眼彎彎,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看着賞心悅目。

梁絲絲三兩下地刷好了牙,放下牙杯來扶梁三叔。

“哥,我前面的頭發又長了,待會你幫我弄弄。”梁町繼續刷牙,她這使喚人的勁兒就是和湛九江學的,在湛九江的影響下,梁家的孩子除梁季文外都比較注重自己的形象。審美也越來越和湛九江靠近尤其是梁町裝模作樣地勁兒,和湛九江學了個十成十。明明就是只母暴龍,但在外面永遠就是個溫柔上進識大體的江南小女子,梁絲絲的脾氣是真的好,兩姐妹在學校裏那是全校的夢中情人。

“知道了!”梁季文已經無力了,他現在在家裏的地位越來越低,七個弟弟妹妹外加一個湛九江能把他使喚得團團轉。

“大、大哥!”一個小團子跌跌撞撞地朝他們走來,歪歪扭扭的樣子看着又笨拙又可愛。

湛九江看着心都要化了,連忙上去抱她。

“走開!你走開!”向來靠着他那張臉暢通無阻的湛九江,最沒辦法的就是整個小團子了。小家夥最愛她大哥,但湛九江每每都要搶着逗她,還每次故意和他搶梁季文,搶到梁季文了又不要了,把小姑娘氣哭過好多次。

小姑娘是梁三叔的小閨女,叫梁釉今年還不滿兩周歲,性子和她那兩個小霸王雙胞胎姐姐相比是又萌又軟,但就是對湛九江橫眉豎眼。湛九江一度對自己的魅力有了很深的懷疑,三番兩次地在她這裏受挫。

小姑娘的小手拍在湛九江的臉蛋上,掙紮不已,梁三叔也不管,樂呵呵地看着他小閨女撒歡。

“小乖乖親哥哥一下,親一下就給你糖糖吃好不好?”小姑娘最是饞嘴,每次看到其他小孩吃糖果的時候都要流口水,梁三嬸怕她牙還沒長都要爛光,那是要嚴格掌控着她每天吃糖的數量的,兩天能有一小撮白糖就很好了。

小姑娘想想甜滋滋的糖糖,萬分痛苦,悲憤之下,他在湛九江的臉上張嘴就來了一口。

“啊——”小姑娘的牙都沒長起,根本沒什麽痛感,湛九江完全就是被吓的,他壓根沒想過小姑娘氣性那麽大,張嘴就來。

梁三叔也被吓了一跳,趕緊把小姑娘抱過來,在她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虎着臉皺着眉怒瞪她。

小姑娘極其懂臉色,看她老爹要生氣了,眼睛立馬就漫上了水霧,小嘴一憋,脖子一縮,帶着哭腔軟軟道:“爹爹娃錯了,小哥哥對負起!”說話還有些口齒不清地,聽了湛九江心都軟了。

“下次不許吓哥哥了,知道嗎?”湛九江這麽說,小姑娘就知道事情算是過去了,她往湛九江那邊伸伸手,湛九江抱過她,她就在湛九江脖子上蹭了蹭,梁三叔和梁季文看得哭笑不得。

梁季宇回來後,梁季文去叫梁季恒和雙胞胎起床吃飯,本來梁季恒和雙胞胎都是早起的人,但昨晚上聽梁季文和湛九江要回來了,鬧騰到很晚才睡,今天自然就起晚了。

梁季宇是大夥子了,個子長得快,快要到梁季文肩膀。梁季恒還是瘦瘦小小的小弱雞,雙胞胎越長大區別也越來越大,但兩人站在一起又是誰也分不清楚誰,女生總是比男生發育得要早,雙胞胎比梁季恒只大了幾個月但比梁季恒确實高了一個頭。

“哥,你回來真好!”梁季恒挽着他的手,被雙胞胎鄙視也不害臊,就黏在他身邊和他撒嬌。雙胞胎也不甘示弱,黏黏糊糊地圍在梁季文的身邊。梁季恒是越長大越軟,雙胞胎是越大越霸道,三小的位子徹徹底底地掉了個兒,以前是雙胞胎當小跟班,現在是梁季恒跟在雙胞胎後邊跑。

梁季文帶着黏黏糊糊的弟弟妹妹們收拾他們自個兒,湛九江就在前屋分東西。

他倆的個人物品是放開打包在一個包裹裏面的,那麽多的行李,大多數都是吃的穿的用的。被褥早帶回來了,只兩床被單和席子哪裏用得着占那麽大的地方。

大米三十斤,小麥五十斤,黃豆五十斤,紅豆三十斤,綠豆三十斤,花都二十斤,白糖十斤,紅糖八斤,肉鋪十斤,燒鴨兩只,一斤江米條,一斤雞蛋糕。除去這些吃的,還有好些日用品,都是常用但是緊俏的。

湛九江不在的時候,湛爺爺一個人在家吃飯,天天煮,頓頓煮,看着也怪麻煩的,後來梁爺爺就讓湛爺爺帶着口糧來他們家跟着他們吃。梁爺爺知道湛爺爺吃得精細,一開始還特意做了肉菜給湛爺爺開小竈,結果湛爺爺不吃全分給娃子們吃了,梁家人看得不好意思,也不開小竈了,每頓都帶着點肉沫。後來梁季文有空就往家裏寄東西,日子也好過起來,夥食也好了不少。

說道梁季文寄東西,當時還鬧出笑話來,第一次梁季文只寄了半斤肉,五斤荞麥回家,梁爺爺還以為收錯東西了,着急地跑回郵局找失主。第二次梁季文寄回了半斤雞蛋糕,半斤紅糖和一小包果脯,梁媽媽還特意寫信過去讓他別往家裏寄東西了,第三次梁季文再往家裏寄東西,梁爺爺和梁爸爸直接就殺到學校去了。

女人們天天在家擔心梁季文別是給當倒爺抓起來了,小孩子們倒是吃得歡暢。後來次數多了,心裏會擔心,但沒了殺過去的沖動,梁季文再三保證沒走邪路,就這樣,梁季文每次回來的時候梁大伯還要給他上思想課。

梁季文當時是又無奈又心疼,湛九江倒是看了個大笑話,沒心沒肺地倒在梁季文的懷裏笑到肚子疼。

吃完了早飯,梁季文拿出成套的工具開始給小娃子們修理頭發,梁媽媽燒了一大鍋的水,梁季文剪完一個,小孩們就去洗一個。

湛九江坐在梁季文的旁邊,看着書還時不時指指點點一下,湛九江的審美是很不錯的,符合時代的潮流,但是卻不是理發店裏出來的古板樣式。家裏大人小孩的頭發,都是他倆包了的,不僅如此,還有不少村裏的小孩也來找他剪,梁季文動作利落,兩三分鐘就能剪好一個。廚房裏的水一直沒停過。雖然天氣熱,但梁媽媽是堅持讓他們洗溫水的。

每次梁季文和湛九江回來,總有那麽半天是要為村裏的孩子們服務的,所以湛九江的梁家的湛家爺孫的人緣在村裏很不錯。當然,梁季文人緣不錯是要打個引號的。

梁季文幫東家跳水,西家砍柴,出了不少體力活,大家心底都是感激的,但每每對上他的那副臉,在配上他無意散發出來的氣勢,啥感謝的話都只能藏在心底了,尤其是梁季文帶着他們訓練的時候,那就真是痛不欲生!他總能榨幹你最後一點力氣,但又不會讓你倒下。全村的男人女人那個不在梁季文的手下打過寒顫?

為村民們義務服務了一把,下午梁季文和湛九江陪着弟弟妹妹們玩了一下午,晚上泡了個熱水腳後,大家夥就早早地上床睡了。

“啊~好舒服啊!”孩子們都大了,以前四人一床的位置就不夠睡了,梁季文和湛九江又不常在家,就收拾出一間屋子單獨給他倆。他倆回來前,梁媽媽把席子洗了,梁爸爸挑了好的稭稈曬了好些天,然後鋪到炕上再放上席子,躺在陽光青草裏,湛九江幸福得直打滾。

在學校宿舍的大通鋪裏,條件不是那麽好,總有些個男生邋遢不愛幹淨,湛九江有點潔癖,窩在牆角睡的,梁季文就躺他旁邊,在角落裏睡可以避着一點別人的各種體味和垃圾,但有一點不好,空間太小了,睡得不舒服。湛九江睡覺不老實,梁季文得每天抱着他,還得把他壓得死死的,這小沒良心的還和別人解釋說梁季文睡覺不老實。

梁季文脫掉襯衫,露出他精壯的胸膛,不是那種誇張的肌肉,而是很流暢的曲線,寬肩窄腰,八塊腹肌配上他的人魚線,看得湛九江忍不住咽口水。梁季文彎膝把褲子脫了,露出黑色的平角褲還有兩條結實的大長腿,下暖黃的燭光下泛着蜜色。梁季文的因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