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的脖子燙不燙？”

主任一怔，沒明白陸止為什麽突然這麽問，不等回答，他忽然尖叫了一聲，“哎喲！”

仿佛熱辣辣的油滴在了脖子上，還順着脖子流下，所行之處，都燙的人痛癢難當。

主任猛地搓着發燙的地方，搓紅了也無濟于事，他驚恐的看着陸止，“你詛咒我！”

九爺眼皮一抖，長睫扇了幾下，這麽靈.....？

領導被他忽然跳起來驚得往後退了幾步，狐疑的盯着他，“怎麽回事！”

他看向陸止，原本的怒吼立刻被他的幽沉的臉色壓了下去。

“怨鬼沒有眼淚，恨到極致便會流出燃燒的魂火。”

“你說什麽，怨鬼？”主任依舊不放棄的揉搓脖子，疼得在地上打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帶着顫音。

他過去慣是仗勢欺人，就連親戚和九爺搭上點關系都會被他拿來擡高自己身價，每天穿得西裝不僅名貴更是一絲褶皺都沒有，用中間的扣子将他多年應酬出來的啤酒肚擋住，別說他部門的員工各個被他當孫子一樣訓過，就是別的部門員工有一絲讓他不滿，也要私下和對方領導好好溝通溝通，絕對要下屬們都服從他，敬畏他才能罷休。

此時，他在地上打滾的像街頭撒潑的無賴，低俗、可笑、怎麽看都和過去那個讓人見了就想躲得主任相去甚遠。

圍觀的同事們畏懼領導在場，只敢偷偷的扒在門縫裏或牆角處偷看，見陸止不知反駁了什麽話，竟讓主任這麽狼狽，各個嘴角不自覺往上揚了揚，生怕別人看見趕緊壓下，但餘光瞟見都是這副神情才心照不宣的稍稍放開嘴角。

但仍會有膽子大的議論兩句。

“這個小男生什麽來頭？瞧着漂漂亮亮的，兇起來還真有點吓人，竟然能把主任吓得在地上打滾。”

“剛有人聽見說是風水大師，說不定真有冤魂索命，讓主任見到鬼了呢。”

“那也是老天開眼了，那小姑娘當初被他騷擾的想辭職又被威脅，太可憐了。”

“你當他面不說相信他是被勾引的嗎。”

“你當他面敢說實話啊。”

九爺的眼裏容不下髒東西，目光從頭至尾沒有往地上翻滾的人身上睨一下。

真是冤魂索命？不會的，這世上哪有鬼，肯定是這人做了壞事心虛，放大了心理暗示導致。

九爺不想承認他有點發憷，反複腦內小論文分析目前這種情況的科學可能性。

“是的，怨鬼，生前反抗不了你的壓迫，被你強.暴不堪受辱自殺，用死亡這樣極端的方式成了怨鬼。”

九爺聽見這句話，沉默的看向陸止，他覺得這一刻的陸止不似他平常見到的那樣聰明機靈，沒心沒肺。

此時他的氣場竟猶如高高在上的審判官，手握生死正義的權杖，睥睨無知無畏的罪人。

主任哆嗦的同時，敏感的捕捉到那兩個關鍵字，死不承認，“你胡說，是她勾引我！不是我的錯！”

他很清楚，自己即便是死了，任憑眼前的人說什麽話，使出什麽手段也不能承認這件事，否則名聲盡毀，他的孩子怎麽做人。

“你還知道顧慮孩子？那怎麽沒想到那女生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陸止的話讓主任吓得肝膽俱裂，“你怎麽......”怎麽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他趕緊閉上嘴，沒讓剩下的話脫口而出。

他擡起頭，眼前站在他面前的不像是一名可愛的不懼威脅的男生，更像随意掌控他生死的神。

“親眼見見你的惡果吧。”

陸止一擡手，忽然将一道符紙猛地貼在他腦門上。

主任伸手想撕，卻偏偏擡不起手來，眼前一花，一道黑影漸漸浮現在眼前，那是一張女人的臉，她沒有身體，只有黑影，卻也能分辨出讓他曾經魂牽夢繞，此時卻肝膽俱裂的容貌，她的雙眼不停的流着血淚，她憤恨的死死盯着自己，那神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

“啊——！”

主任再是長着一個惡人的心，也終究沒忍住尖叫痛哭了出來，“別過來，別過來！”

“你怎麽了？”領導見他狀态比之前更為瘋癫，顯然是符紙起了作用，想要責問陸止，被九爺瞪了一眼，抿了抿唇，“這是....怎麽回事啊？”

九爺收回視線，目光幽幽轉了轉。

什麽都沒有，一切如常，沒有多出來任何人......或者東西。

還好，還好，一定是心理暗示，心理暗示。

“知道她為什麽一直沒殺你嗎？因為你故意請風水師将禍水東引，讓她被怨氣折磨将矛頭指向其他人。”

主任這時才知道陸止為什麽對他的事知道的這麽清楚，他眼前的女鬼一直在痛苦着控訴，控訴他的種種罪行。

陸止在為她發聲，将他的惡事，她的怨氣公布于衆。

“別說了，別說了。”主任想祈求陸止，可女鬼攔在他面前，他什麽都不敢做，什麽也做不了，恐懼的牙根打顫。

長久以來，他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了悔恨。

領導想到他之前請來風水師找他報銷的事，以為他是為了阻止再有同事出事，一聽當即怒道，“你竟然這麽做？！”

“不過那些人也不清白，誘導下屬潛規則，搶走員工成績，找臨時工背鍋，讓女同事陪酒，不然也不會被她找上。”

舒婉聽見陸止的話，鼻頭酸澀難忍，好容易把眼淚忍下去，她不願回顧自己那麽長久的委屈，她只想感激陸止，感激他能說出大家都不敢說，希望有人幫他們說的話。

“不......沒有，你沒有證據。”

主任在極度恐懼之下，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請的風水師說過，鬼魂沒有辦法直接害人，只要心性夠堅定，不被控制就能保全一命。

他見眼前的女鬼張揚舞爪半天也沒有對他動手，就立刻相信了這句話。

他別的本事沒有，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心智是常人所不能及，他這一刻只想保全自己，堅決不能進局子，不然前途盡毀。

而他到底算錯了一步，女鬼忽然停止了哭訴，死死的瞪着眼睛，甚至将眼珠子瞪的脫框，也要死死的盯着他。

她緩緩擡起手，指向被封鎖的辦公室。

陸止微微一笑，“原來，辦公室有證據，相信警察一定能查清楚。”

做了壞事的人總會疑神疑鬼，主任雖然确信自己已經清理了證據，卻會疑心以警察的神通廣大什麽事情查不到，不會真的還有殘留吧。

種種揣測，讓他害怕幾乎要失心瘋。

“大師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主任求饒，他是怕了，真的怕了，這個人是真的大師，他都親眼見鬼了，什麽老底都被掀了，再是不信也不得不信。

他現在只祈求陸止放過他，不要再說，他願意付出一切換取他的寬恕。

“放過你，你當初為何不放過她，放過其他人。”

陸止冷漠的甚至不像他自己，九爺卻覺得，這正是他的溫柔。

他想輕輕的揉一揉陸止皺起的眉心，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他臉上，他應該是快樂無憂的，他的眉心應是舒展的。

九爺伸出手，他在腦內暢想了很久，碰觸他的皮膚會是什麽樣的感覺，耳尖一紅，又縮了回來。

“她真的是你買兇殺人的，不是她自殺？！”

領導這下切切實實的相信了陸止的話，他即便沒有看見實習生的冤魂，但主任這一系列反常的态度再看不出端倪，那他真是白當工作這麽多年。

“你這是犯罪，我要報警！”

領導是知道下屬間會有些情.色的來往，甚至潛規則出現，但總有人告訴他是下屬想要上位的手段，他想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竟然出這麽嚴重的事，就連最近接連幾次事故也跟這件事有關，心情可想而知，恨不能親手打死主任這個畜生。

“不要啊領導，不要報警啊！報警什麽都完了！”主任抱住領導大腿求饒。

領導當然不能理會，他看見女鬼臉上終于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這是你的報應！”領導的話和女鬼巧合的重疊在一起，給主任的神經造成了致命打擊，他癱倒在地，再無力掙紮。

只能幹瞪眼看見女鬼又對陸止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您，謝謝您，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陸止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擺了擺手，女鬼點點頭，“多謝。”然後消失不見。

保安很快跑了過來，将主任拖走，留下一人保護辦公室不讓人進入，等待警察來處理。

領導看也不看被拖走的主任，唉聲嘆氣，好像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工作那般疲累。

“我真不知道他會做這種事，我真是愧對那名實習生。”

“你确實應該愧疚。”

領導被陸止的話噎住，他心裏想是這麽一回事，但他畢竟坐久了高位，被一個年輕後輩這麽說臉上還是有些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