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重逢

“大清早的就起來收拾房間，今天這是怎麽了？”金明一邊擦拭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邊看着打掃着客廳的魏淑芬。

“哦，這不是一會兒要來一個客人嗎？我收拾一下……”

“客人？什麽客人？”

“問什麽問啊，一會兒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嗎？”

聽魏淑芬這麽說，金明想到昨天晚上睡覺前她好像告訴自己今天有什麽驚喜要給自己，但是看到她的行為如此的反常，他心裏不免疑惑起來，走到跟前捅了一下她的腰“你告訴我，今天來的到底是什麽客人?”

“哎呦，你一直問啊問啊的。不是說了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你快去把你的這張老臉洗幹淨換身衣服。”

聽她這麽說，金明可就真的有些不懂了，想了一會兒：“是不是男的？”

“是啊，怎麽了？”

“好啊你魏淑芬，是不是和年輕時暗戀你的男同學聯系上了？你竟然敢把人叫到家裏來，而且還要當着我的面。是不是覺得家裏有倆錢了你就可以……”

“放屁，說什麽呢你？大早晨的就開始滿嘴噴糞，胡說八道。我要真是約會舊情人還當着你的面啊，我缺心眼啊。再說都多大年紀了，滿臉的褶子，誰會惦記一個老太婆？”

金明覺得魏淑芬說的有道理，誰會惦記着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太婆呢？

“那你告訴我，今天到底什麽人來咱們家？”

“哎呀，讓你做點事情怎麽這麽難呢？快去快去，過會兒你就知道了。”魏淑芬推搡着金明進了衛生間。

嘟……嘟……昏昏沉沉的金美兒被手機的鈴聲吵醒，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腦袋忽大忽小的微微陣痛，看來昨晚自己真是喝了不少酒。拿起手機按了一下太陽穴然後接起了電話。

“喂……”聲音中夾雜着幾分疲憊的困意。

“是不是打擾你的美夢了？”是李飛的聲音。

“沒有啊……”她笑了一聲。

“哦，昨天晚上你喝了不少酒，想問下你是不是還健在。”

“說什麽呢你，殺了你。”她笑了。

“那個……”他突然說。

“怎麽了？”

“昨天晚上你答應我的事情還記不記得？”

“不記得了。”她斬釘截鐵的說。

“什麽？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嗯，喝多了，忘記說什麽了。”

“可是不都說酒後吐真言嗎？”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啊？”

電話那頭突然沒有了聲音，片刻之後又傳來了李飛的聲音“嗯，好吧，那我今天趁你沒醉，在你們公司重新和你說一遍吧！”

“什麽？”金美兒有些沒聽懂他的意思。

“我說，今天我要當着你公司的面再向你說一遍。”

“喂，你瘋了吧，我承認還不行嗎？”

“剛才不是說不承認嗎？”他話裏帶着笑意。

“那是逗你這個傻瓜的。”

“這樣啊……呵呵，說真的，我爸兩天後可能要從美國回來了，我已經和他提到你了，他說他想見見你。”

李飛的話讓金美兒吃了一驚“什麽？你是說你父親要見我？”

“是啊……他可能後天上午回來，你晚上來我家吧。”

“可是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呢？讓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這不是提前告訴你了嗎？準備什麽？他又不會為難你。”

“嗯……那好吧。”

“金美兒……”海倫突然說。

“怎麽了？”

“你真的想好要和我在一起了嗎？”

“嗯，是，很堅定的決定了。”

“那好，等見完我爸之後，我再去你家見你的父母，然後咱們就召開新聞發布會，向人們公布，好嗎？”

“嗯，是該向人們說這件事了。”

“好了，我得去你們公司找海倫談論這個月的合作事宜。你再休息會兒吧。”

不知道怎麽的，海倫這個名字讓金美兒突然敏感起來。她到現在還弄不清楚櫃子裏那張照片上和自己的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是誰。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照片中的那個女孩對海倫一定特別重要，而且那天他有像自己表白，而自己卻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

“嗯，知道了……”挂了電話之後金美兒又有些不知所以然起來，可是想到李飛昨天晚上和自己說的那些，再加上要和自己在一起的那種喜悅此刻爬上了自己的心頭，她決定不再去想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她現在很幸福，不是嗎？

小區樓下，魏淑芬攙扶着金明站在小區的花園裏，魏淑芬一直往北面的路口看，四處張望着。金明則是滿頭的霧水，不知道魏淑芬到底要幹什麽。

“到現在了，你還不能告訴我是誰嗎？”

魏淑芬看着金明，想了想：“你說你現在最想見到誰？”

“當然是女兒了。”金明脫口而出。

“哎呀，不是，你整天念叨的是誰啊？”

“我整天念叨的……”金明突然不說話了，看着魏淑芬。

魏淑芬也看着他，看着和自己患難幾十年一路走過來的老伴。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有年輕時候的陽光，而是永遠不可能再抹去的褶皺為了自。自從自己和金大勇聯系了之後，幾乎自己從沒有一晚上睡過好覺，她覺得自己太過自私，己怎麽能扼殺住金明的那份心中渴望親情的心情？她做不到，她也沒有權利做。

魏淑芬只是看着金明，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扣……

“淑芬，難道說你……”突然想起的車鳴聲打斷了金明的話，他們往路口看去，一輛出租車朝這邊緩緩開來，金明攥緊了一下魏淑芬的手，魏淑芬看着他微微點頭。

那輛車在離他們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金大勇走了下來。

金明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身體向後傾斜了。魏淑芬趕忙攙扶着他“沒事，老頭，你看他是誰，是誰來找你了。”

金大勇緩緩走來，秋天微涼的風，不知從哪裏出來了白色的柳絮，猶如一場遲來的雪，此刻正飄落在這最美麗的人間。

金明看着他，他好像蒼老了許多，可是還是小時候的那般模樣，和自己比，他永遠都比自己年輕，因為他永遠是自己的弟弟，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弟弟。

金大勇看着金明蒼老的的面容，瘦弱的身體，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此時他好像覺得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都是特別沉重的，小時候，金明對自己說的每句話好像此刻都依稀在自己耳邊浮現着……

“快追，追不上今晚就沒飯吃……”他仿佛看見還是小時候的那個哥哥在小巷口和自己玩鬧。

“胡扯淡，我就你這麽一個弟弟，要是你有什麽意外，你想讓我怎麽辦？”他仿佛看見哥哥擔心自己害怕自己受委屈時的表情。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無論以後怎麽樣，只要有哥哥一口吃的，我就不會讓你挨餓。”他仿佛看見哥哥拍着自己胸脯堅定的對自己承諾着。

秋天，小區的泛黃的楓葉一片片落下，那些這個季節還飄飛着的柳絮就像盛開着的百合花。

葉落如畫，兄弟兩人抱在了一起痛哭着。

他們抱得很緊，好像從此以後他們不允許對方再離開自己。魏淑芬看着他們眼睛裏也閃爍着淚花，對着這對苦命的兄弟，微笑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