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缽缽雞

連邵坤都沒想到唐大哥竟真的湊上了一百兩。二哥湊了二十兩。另外找了三個人，都是他們以前的老班子，租妥了馬車就要走了。

二哥帶了一些幹棗和土布布鞋，既然都要去，空車去怪可惜的，多帶一點當地的特産，說不定能兩頭賺呢。

臨行前，邵坤給他們搞了一壇偏鹹的鹹菜。餅是邵坤特意烤的，很硬但是方便保存。用的細糧白面，吃着也香。

唐澤跟邵坤來村口送他們。

二哥對唐澤道：“沒事兒多陪陪你嫂子，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倆人成親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要上了孩子，雖說為了掙錢離開家鄉是正事兒，但走的時候還挺傷感的。

唐澤道：“家裏有我跟邵哥呢，你們放心。”

這些人都是常年走腳的，都很有經驗，簡單說了幾句就上車了，就怕這別離的情緒蔓延。出去風吹日曬的休息不好，再悲從心中來容易一病不起。

很快馬車就離他們遠去了。

唐澤趴在邵坤肩膀上，眼睛酸酸的。

邵坤輕輕的拍了一下唐澤道：“我陪着你呢。”

“恩。”

突然見唐澤道了一句：“大哥？”

見唐潇把馬車停在了遠處。一個人快步的跑回來，看着邵坤道：“還有一事，忘了說了。”

“您說？”

“要是碧螺找我，就說我很快回來！”

唐澤看了大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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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坤道：“好，你放心。”

“多謝了。”說完他真的離開了。

倆人去了唐家。

雖說唐家的人都習慣了，兩個兒子這麽來來去去的。但一進了院子還是能感覺到一些沉默。

“唐澤，邵坤，你們怎麽來了？”唐父強打起精神說着。

“今兒我家搬家。”邵坤說着。

唐父一聽，就朝着門裏頭道：“老婆子，今兒去幫邵坤搬家！”

唐母帶着小唐玉出來了，小家夥似乎哭過，兩眼紅紅的抱着唐母的脖子。被邵坤接了過來。

邵坤喜歡孩子，尤其小唐玉跟唐澤小時候有幾分相似：“怎麽哭了？男孩子不能哭鼻子的！”

小唐玉把臉埋在邵坤的胸前，過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胸口有些濕意。

唐母道：“這孩子內秀，看着跟他爹不親，但每回他爹走都要哭一通。”

唐澤也心疼侄兒道：“玉兒不哭了，來六叔家裏住幾天好不好？”

小家夥見這麽多人哄着他還有點不好意思，小臉都不肯擡起來。

過一會兒二嫂也來了。她倒是沒那麽多離別的傷感，笑道：“哎呀，他們等秋收的時候就回來了。”她男人走的時候說回來送她銀手镯。

這些天邵坤也陸陸續續的把家裏的東西搬過去了一些。其餘的就是一些被褥之類的。

這新蓋的房子是不一樣，屋裏屋外都透着氣派和寬敞，每個屋子都好看。

那院子裏的小苗也比之前長得更健壯了一些，辣椒秧上都挂着一點點翠綠色的小果實。

二嫂笑道：“這裏可真好看。“小秧苗一顆顆的整齊排列，四周用花來隔離。倒像是有錢人家的小花園似得，對面的光禿禿的桃樹也發了嫩綠的新芽。

唐澤邀請二嫂閑着沒事兒過來住。

二嫂道：“不了，我現在趕做一些繡品，時間挺緊的。”

“這麽辛苦。”

“找點事兒幹還能賺點錢多好，省着自己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中午邵坤殺了一只自家養的小公雞。紅燒的非常好吃，他們吃完也就散去了。

住上了新房子，唐澤收拾的可來勁兒了。院落處處精心布置。他的審美很好，随便撿來一個怪異的枝條，用石頭壓住。在容器裏加了點兒水，就充斥着雅致的禪意。

過了一會兒，張三胖回來了。他第一次獨立出攤，做了兩百張餅都賣光了。心裏那成就感就別提了。

張三胖把車停在他的小院兒裏。才發現東西都已經搬走了。邵坤過去道：“怎麽樣？”

張三胖猛的灌了半瓢的水，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直呼過瘾。道：“不夠賣啊！明兒我看再有四百張我也買的光。”這供不應求的樣子，倒給他生出了豪氣來。

“成。”

送雞蛋的小販過來，邵坤道：“打從明兒起，每天兩百個雞蛋卯時一刻送到縣裏。也甭送雞仔了，換成雞蛋吧。”

“你要二百個雞蛋，我給二百一十五個。多的就當是添頭。”

“可別糊弄我們。”數量那麽多，這要是少三五個根本看不出：“要是心血來潮查一查，少了的話傷咱們哥們弟兄的情分。”

“邵哥你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你可是咱家最大的主顧，忽悠誰也不能忽悠你啊。我保證數兩遍，只能多不能少！”小販忙說着。

邵坤笑了一下：“我就是随意說說。”

“那雞你們還要麽？”活雞利潤也高。

“要，每天十只挑大的！”

這小販見他這麽說笑了起來：“好的。”

邵坤道：“你知不知道哪裏賣雞下水的？”。

小販沒想到他還要這玩意。道：“那你跟我來問問吧。”

倆人去了一個殺雞點。滿院子的血腥氣啊，還沒走進的就聞到了。小販跟那殺雞的中年人也認得，說了幾句話，聽聞邵坤要雞腸，雞心，雞胗，雞翅和雞爪。

這中年人進去嘩啦嘩啦的裝了一堆。他成天吃這玩意都要吃吐了，而且這種內髒很難做的好吃。送人都送不出去。

把那一袋子都給了邵坤足有六七斤。邵坤道：“多少錢？”

“不要錢，你拿去吧。”正愁沒地方處理呢。大夏天呢，他這院子本身味就不好。這東西要是馊了那這家裏真是沒地兒住了，随後道：“雞翅膀沒有，我這是給人家酒樓屠宰，雞爪子他們不要，但翅膀得留着，上菜好看。這裏頭你自己摘吧摘吧，我也沒時間收拾。”

邵坤道：“每天都有麽？”

那中年人道：“每天都有。”

邵坤道：“那你還是說個數吧，我也不光這一次用。天天都得用。我要是覺得價兒合理就在你這拿了。”

那中年人沒想到還能碰見這種冤大頭，大着膽子道：“那我每天給你留着，給五文錢就成。”他這話說出去還有些不自信，誰想到邵坤很快就答應了。當場就給了他五文錢。

要是天天都有這筆錢。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邵坤對小販道：“你送活雞的時候一并給我送來吧。”

“成，這個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

邵坤提着雞下水回去收拾了。其中雞腸居多，收拾起來還挺浪費時間的，打算招一個人天天在這幹活兒。

想請村裏的珍寡婦。她三十歲的時候就守寡，現在也不過三十五六，但看起來就跟四十多歲似得，家裏四個子女，也沒有親戚幫襯，日子有一頓沒一頓的。他們村的風氣還行，周圍鄰居看不下去也都送吃的過去，可常言道救急不救窮，那一點點的幫扶還是這解決不了大問題的。

前些日子還鬧出一樁事兒來，聽聞她打了女兒，大夥兒一勸才知道，那大女兒十歲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些話，想要把自己賣掉，給弟弟妹妹們換吃的。小女孩家家的，賣了能是什麽下場閉着眼睛都能想到。運氣好的，給那些有錢人為奴為婢，運氣差的話這輩子都沒法翻身了。

大夥兒唏噓不已，可見她們家是真是山窮水盡了。

邵坤想找她也不光是看她可憐，她這人硬氣，早些年不是沒人給她介紹男人，她大可以不管孩子遠走高飛，但她選擇拉扯這四個孩子，而且那院子裏拾掇的十分幹淨。她人品還行，再就是收拾吃的，必須得找個幹淨人！

寡婦門前是非多，雖然年紀差的大，但他去敲門不合适。于是拜托了丈母娘唐母去說和。一天六文錢，包一頓飯，這價在村裏合适，要是放出風去，估計大半個村裏的女人都願意過來幹活兒，張三胖之所以那麽高是因為情分在，再加上他幹的活兒也更累，兩個沒法比。

過了一會兒，珍寡婦跟他岳母一起過來了：“我今兒就能上工。能不能算半天的錢？”

之前她去縣城裏給別人洗衣服，手泡爛了也才一天十文錢。還得打點給介紹活兒的婆子兩文，去了中午吃饅頭的。能剩下七文就不錯了，還不一定天天都能攬着活兒。最近她大女兒有心要把自己賣了給弟弟妹妹換糧食的想法一出，她就不敢走了。這孩子大了，生怕一個看不住，真的叫人挑唆了去！

眼下有守家在地就能掙錢的活兒，迫不及待想要過來。

邵坤倒是很好說話讓她今天就留下，讓她把雞腸子，雞胗什麽的拾掇幹淨，多洗幾遍。除了這個，就是零零散散的瑣碎活兒了！

珍姨撸起袖子就開始幹。

邵坤開始殺雞，扒雞皮，雞雜都弄了出來。

珍姨收拾完，邵坤會自己再清洗一遍，都弄好用上不算太好的酒切上姜片撒上料之後腌制去腥味！

邵坤開始磨竹簽子。

珍姨眼裏有活兒，看着大夥兒都忙着，一會兒幹幹這個，一會兒弄弄那個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看見張三胖切的雞肉，道：“我來吧。”

張三胖讓開之後。珍姨弄的雞肉剃的很幹淨，刀工了得。

很快邵坤調制了一大通的鹵水，昂貴的調料不知道放了不少。還為了這個特意炸了紅油出來。

這次做的是缽缽雞冷吃串，除了肉菜還鹵了一點素菜。鹹香可口，油亮饞人。

讓張三胖嘗嘗鹹淡。他吃了一口，就睜大了眼睛：“我再嘗幾個。”又補了一句：“從我工錢裏扣。”這要是吃不過瘾，今晚怕是都睡不着覺。

晚上媳婦唐澤找上邵坤，道：“我也想掙錢。要不我腌泡菜吧。你拿過去看看能不能賣？”他離生産還早，想找個事兒做。

邵坤同意。于是唐澤就去他娘家讨了一個大缸，要來腌泡菜。摩拳擦掌要把他的泡菜事業幹大。

……

第二天，食客們就發現邵坤家的雞蛋灌餅旁邊有一個大盆，紅彤彤看着就很有食欲。上面找人寫了幾個字。

有人問道：“這是啥字呀？”不認字啊。

“紅油缽缽雞。”邵坤答着。

“怎麽賣的？”

“素串一文錢仨。肉串一文錢一個。雞爪三文錢送雞骨架，也可以上秤，葷素都有，半斤15文。” 邵坤介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