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陽光依然燦爛, 而秋薏的心, 突然如墜冰窖。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無疑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她從雲端拽下,打入泥濘的漩渦。

她下意識地憤然看向郁淵。

郁淵明顯也有點意外, 臉色微變, 鄭重說道:“立刻反收購, 撐到收盤,其他我來解決。”

“……”

秋薏遲疑。

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袁棋一針見血地質疑郁淵:

“郁氏可是以1.5倍的價格吸收散戶手裏的股票,我們反收購勢必要進一步加價,這不會是郁氏的陰謀吧?”

“……”郁淵眉頭微蹙,想了想, 坦白道,“說實話,我不知道, 但是以現在的局勢,即便是陰謀, 你們也必須反收購, 否則一旦郁氏控股比例超過你們, 一切都晚了。”

袁棋聞言,無奈嘆息。

現在的秋實對于郁氏來說, 就如同砧板上的肉,要麽躺平任人宰割。

要麽垂死反抗,脫層皮之後, 還有生還的可能。

他看向秋薏,等着秋薏定奪。

秋薏蹙着眉頭,看向郁淵,問道:“郁氏收購秋實股票這事,你知道嗎?”

郁淵遲疑一瞬,坦誠相告:“之前是有此計劃,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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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被秋薏打斷:“和你有關嗎?”

“……”郁淵看向秋薏,沉默一瞬。

“說話啊!”

秋薏突然提高聲音,明顯透出不良情緒。

郁淵視線鎖定秋薏幾秒,眸色糾結,最終實話實說:“之前有關,但是這次……”

秋薏沒等他說完話,“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郁淵臉上,轉而對袁棋發號施令:

“立刻以兩倍的價格反收購,不惜一切代價,秋實必須贏。”

“是,大小姐,我這就去安排。”

袁棋領命,快速離開。

“你自便。”秋薏看了郁淵一眼,面無表情,轉身打算離開。

“秋薏。”郁淵拉住她,神色少見的緊張鄭重,“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現在就回去處理,相信我,這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秋薏毫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眉梢挑釁:“你先把這件事搞定,我再考慮要不要相信你。”

郁淵還想再說什麽。

對上秋薏冰冷的眼神之後,最終只是點點頭,轉身離開。

--

郁淵剛走,現場一片竊竊私語中,周楓情首先按捺不住公然發表意見,表面一副悲痛苦楚的樣子,實則字字挖苦诋毀:

“秋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郁淵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郁氏還能做出這種事啊?這分明就是沒把你當回事啊,哎呦,他們怎麽能這麽對待你呢,太過分了,我,我一定,有機會要替你讨個公道……”

秋懷明也緊跟着站起來問道:

“秋薏,你剛剛讓袁棋兩倍價格反收購?這萬一是郁氏的陰謀,從中賺差價,那我們不是要淨虧很多錢嗎?”

秋山接話,吊兒郎當地挑釁質疑:“姐,你該不會和郁氏串通,故意坑秋實吧?”

連續三個問題,秋薏還沒來得及反駁,現場賓客便又開始讨論起來,看向秋薏的眼神開始變得五花八門,質疑、同情、嘆息等,什麽意思的都有。

現場讨論聲太大,秋薏只好拿起話筒,表明态度:“各位前輩,現在這種緊急情況,無論我說什麽都沒有說服力,而且還浪費處理事情的時間,我會用結果回答所有的質疑。”

她對着場下鞠了一躬:“我現在需要離開一下,恕無法奉陪,各位請随意用餐。”

--

秋薏趕到公司的時候,反收購正處于白熱化階段。

郁氏來勢洶洶,緊跟秋實動作,把收購價格也提升至兩倍,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

秋薏看了眼時間,距離收盤還有一個小時,她一咬牙,說道:“提價到二點五倍。”

袁棋猶豫了一下,說道:“秋小姐,公司賬上可利用資金已經不多,即便是現在的價格,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

秋薏皺眉,一時間陷入困境。

這種争分奪秒的時候,充裕的資金萬分重要。

秋實被動應戰,資金儲備必然處于劣勢,而短時間內,根本沒可能搞到大筆資金。

同時,此次郁氏和秋實之間收購和反收購之戰已然在市場上掀起波瀾。

一衆合作夥伴翹首觀望的同時,有的已經按捺不住,開始頻頻電話聯系,打探秋實情況,甚至有些直接通知取消後續合作。

“秋總,之前我們談好的兩家投資,剛剛打電話來說,要再考慮考慮。”

“秋總,高端私家花園項目,已經有好幾個客戶來電說要暫停了。”

“秋總,我這邊好幾個客戶打電話問秋實後續計劃,聽意思,他們應該不打算續約了。”

“秋總,公司賬上流動資金只剩一百萬了,已經全部盤查一遍,沒有可以快速變現的資産。”

……

辦公室裏,人來人往,帶來一個又一個壞消息。

秋薏眉頭緊鎖,別的不說,眼下最緊急的資金問題,依然毫無頭緒。

所有的資産變現,都需要時間。

袁棋不無擔憂地提醒她:

“今日收盤,如果我們不能有效證明秋實處于上風,那麽估計那些正在觀望的客戶,也會撤離,到時秋實可能就會處于四面受敵的處境,貸款融資都會很難,惡性循環下去,搞不好就此破産都有可能。”

“……知道了。”秋薏無奈地擺擺手,想了想,拿出手機打算給賀岩打電話,碰碰運氣。

電話接通,助理的聲音傳來:“您好,賀總最近出國考察,有事請過段時間再聯系。”

秋薏:“……”

失望嘆息,實在沒辦法,她開始翻手機通訊錄,只是平時交往的朋友都還是學生,零花錢不缺,但是想要一次性拿出大額資金來,可能性不大。

但是非常時期,湊個幾百一千萬,應該也沒問題,只是即使湊到,對于反收購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解決不了實質問題。

沒有辦法的辦法。

總不能坐以待斃。

秋薏找到夏竹電話,剛要撥出,公司財務突然着急忙慌地跑進來,語氣興奮:“秋總,公司賬上突然多了一大筆資金。”

“哪來的?”秋薏手上動作頓住,問道,“有多少?”

財務搓着手,難掩激動:

“我大概看了下,起碼十位數,對方是個人賬戶,好像叫…郁淵?”

秋薏:“……”

財務見秋薏沒反應,問道:“秋總,這錢可以用嗎?”

袁棋和現場幾個操盤手也紛紛看向秋薏,其中一個操盤手說道:“我們賬戶裏已經沒錢了,對方還在大肆收購。”

“用。”

秋薏聞言,索性點頭。

恩怨對錯,先保住秋實再說。

--

與此同時,郁淵一路飙車回郁氏。

車上,他給于助打電話詢問情況。

于助小心翼翼,小聲回他:

“郁少,你父親突然回來了,他得知秋實收購暫停後,勃然大怒,然後就親自操縱收購的事了,沒人敢攔。”

郁淵:“……”

“你們現在在哪?”

“在公司,頂樓辦公室。”

“十分鐘後,電梯在一樓等我。”

“是,好的。”

郁淵下了電梯,直奔辦公室,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拔掉了電腦電源。

辦公室裏,十幾臺電腦操盤界面,瞬間熄滅。

郁父愕然一瞬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斥責道:“你幹什麽!”

他轉而命令身邊幾個特助:“接通電源,繼續操作!”

幾個特助剛要動手,郁淵看向他們,眼神淩厲:“不準動。”

“……”特助面面相觑,身形頓住。

郁父拍桌:“想造反啊你,早就讓你收購秋實,沒想到你居然中途暫停,現在又想做什麽?”

“對不起,爸,請您停止收購秋實。”郁淵語氣禮貌,眼神卻堅定如冰。

郁父不可置信,兩眼氣到冒火:“你給我再說一遍?”

“請您停止收購秋實。”

“啪”的一聲,郁父給了郁淵一巴掌,咬牙切齒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

郁淵面不改色,語氣堅定,再次重複:“請您停止收購秋實。”

“啪”,又是一巴掌。

郁父手勁大,打得毫不留情。

郁淵嘴角已泛起血絲,他舔掉嘴角血絲,不以為意地笑笑,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堅定異常:

“打死都是這句話。”

“你…!”郁父已經揚起的手頓在半空,氣到發抖,他猛地收回手,冷笑,“我倒要看看,你骨頭到底有多硬!”

說完,郁父轉頭沖自己特助說道:“把我鞭子拿來!”

于助站在門口,聞言,不禁一個激靈。

他雖是郁淵助理,平時很少和郁父打交道,但是在郁氏,誰不知道郁父常年習武,專練鞭子,随便一鞭子下去,都是皮開肉綻。

偏偏郁父為人霸道嚴厲,真的忤逆了他,他絕對能把人往死裏打。

而郁淵,表面溫潤有度,謙遜有禮,骨子裏其實和郁父是一類人,強勢強硬,認準的事情誰都休想改變。

很快,特助走過來,恭敬地遞過鞭子。

父子倆視線對上。

郁父眼神犀利火暴,黑着臉,盯着自己兒子,往空氣甩了一下鞭子。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響徹整個辦公室,把幾個圍觀的人吓得一個激靈。

郁淵眼神堅毅,和父親對視,直接脫掉外套,轉過身去,用行動表明自己決絕的态度。

郁父冷哼,擡手揚鞭。

“啪!”

手起鞭落,郁淵背部的白襯衫瞬間殷出一道血淋淋的鞭印。

圍觀人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視線齊刷刷聚在郁淵背部的血色傷痕,大氣都不敢喘。

寂靜的空氣裏,又是“啪”的一聲,鞭聲響亮,震懾人心。

郁淵雙拳緊握,默默承受背上灼燒般的痛苦,一聲不吭。

面對兒子無聲的抗衡,郁淵越隐忍堅定,郁父火氣就越大。

他手上毫不留情,每甩下一鞭子,便說一句:“給我把電源插上。”

而郁淵每次,無一例外,咬着牙回答:“請您放棄收購秋實。”

幾輪這麽問下來,郁父氣到臉上肌肉抽搐,咬牙切齒道:“你現在翅膀硬了,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硬,還是我鞭子硬!”

“啪!啪!啪……”

他手上動作加快,鞭子聲響徹周遭凝固的空氣。

郁淵背上,襯衫被鞭子撕裂,傷痕遍布,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觸目驚心。

巨大的痛苦席卷着他,但是即使痛到臉上冷汗直流,站立不穩,他也依然強忍着一聲不吭。

心底只有一個信念,就算拿命換,他也要保秋實無恙。

--

而另一邊,秋實集團辦公室裏。

正在緊張操作的幾名操盤手驚喜地發現,郁氏突然沒了動靜。

“秋小姐,郁氏好像停止收購了。”

“真的嗎?”圍觀的幾個高管面露喜色,瞬間松了口氣。

“是的,已經十分鐘沒動靜了,應該收手了。”

秋薏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小時收盤,她舒了口氣,說道:“先盯着,盯到收盤。”

三點半,股市收盤。

風平浪靜。

大家都舒了口氣。

相對于其他人的喜形于色,秋薏笑意疏淡。

表面看,秋實戰勝了這次被收購的危機,而實際上,經過這一戰,秋實受損嚴重。

賬面流動資金赤字不說,業務和客戶也流失了很多,而一旦市場對秋實信心不足,之後無論是資金還是業務,都将惡性循環,越來越難。

如她所料,周末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各種難題接踵而至。

財務拿着一疊付款申請單過來,小心翼翼地請示:“秋總,最近好多項目都需要付進度款了,但是公司賬上沒錢了……”

幾個高管也陸續進來彙報工作:

“秋總,我這邊原本談好的幾個客戶,都突然改變合作意向,所以項目得暫緩。”

“秋總,合作方突然提出,讓我們先出保證金,再實施項目。”

“秋總,這是最新談下項目的預算,前期投入需千萬,請您簽字撥款。”

……

秋薏坐在辦公桌前,面對一個又一個請示彙報,第一次覺得有點無能為力。

公司現在的狀況,說是資金鏈斷裂也不為過,沒有流動資金,各項業務只能停滞不前,而業務不發展,就沒法盈利。

這是一個死循環。

不及早解決資金問題,秋實死路一條。

秋薏簡單安排工作之後,開始親自去跑客戶、融資貸款。

--

濕冷冬季。

這一周,她過得水深火熱。

周五傍晚五點多,她從一家銀行走出來。

冬季天短,天色已黑,剛一走出大廳,突然落起大雨。

車子停在對面馬路邊,她只能冒雨前行。

寒風蕭瑟,雨水冰冷,很快打濕她的衣服,濕漉漉的頭發貼着兩頰,雨水打在臉上,蒼白而略顯狼狽。

秋薏快步前行,視線落在地上積水倒映出的閃爍霓虹光影,一如既往的繁華美好,而她的內心,卻蒼涼無比。

讨厭淋雨又怎樣,倒黴的時候真是連老天都要橫插一腳。

馬路邊,她冒雨站在人行道旁等着過馬路,一輛保時捷轟鳴而過,濺起大片水花,灑在她身上。

雨水混着泥水,在她雪白的羽絨服上,印出斑駁痕跡。

她皺眉,順着車子離開的方向看去。

保時捷駛離一段距離後,又開始緩緩後退,一直退到她面前。

車窗降下。

秋薏透過車窗,看進車內。

原來是秋山和蔣玥。

秋山一臉玩世不恭的痞笑,眼神幸災樂禍:“哎呦,姐,你怎麽站在這裏淋雨?”

“哎呀,你快別說了。”

蔣玥嬌嗔,纖纖玉手毫不掩飾地放到秋山腿上,視線看向秋薏,笑靥如花。

“你要不要上車?”

“……”

這兩人還真搞到一起了。

秋薏鄙夷地笑笑,懶得搭腔。

蔣玥也不再僞裝,轉而對秋山說:“既然你姐喜歡淋雨,那我們走吧。”

“好嘞!”秋山吹了個口哨,一腳油門,嚣張而去。

紅燈轉綠,秋薏過馬路,拉開車門,顧不得一身濕答答,直接坐進車裏。

衣服沾濕座椅,頭發也在滴水。

銀行的貸款也沒談下來。

天色已黑,晚風瑟瑟。

秋薏看着打在車窗上的傾盆大雨,蒼涼而笑。

倒黴而狼狽的一天。

她啓動車子,順手打開車載廣播,一則廣告之後,一條關于郁氏的新聞随之播出:

“郁氏集團剛剛發布公告,郁氏掌門人正式換帥,由已經掌管郁氏多年的長孫郁深,換成小孫子郁淵,至此,郁氏繼承權基本塵埃落定。”

“大家對于郁淵這個名字應該并不熟悉,據了解,郁淵原名郁熙,之前一直在國外,回國改名郁淵,低調就讀複華大學,師承胡教授門下,學業之餘,其實一直在研發自動駕駛,此技術在國內尚屬空白。”

“根據郁氏集團披露,自動駕駛項目即将正式運行,業績測算優秀,将成為郁氏未來最大的盈利模塊。”

“而與此同時,郁深原本掌管的幾個業務模塊,近期頻頻暴雷,虧損百億。”

“在這樣對比明顯的情形下,郁氏集團換帥,敲定繼承人,也是情理之中,順勢而為。”

車窗上的水流似乎減小了點。

秋薏嗤笑一聲,關掉廣播,打開雨刷,一腳油門,車子呼嘯駛離,水花四濺。

從市區開到臨山別墅,夜幕已經降臨,夜色在大雨的沖刷下,漸濃漸深。

車子拐過轉角,車燈照亮的視線範圍內,一個颀長的身影撐着一把黑傘,站在路邊。

雨勢有點大,豆大的雨珠打在傘頂,崩開成細碎水花,映着昏黃的路燈,順着傘面川流而下,落在地上,濺濕褲腳。

秋薏下意識地踩剎車,坐在車內,看着不遠處那個熟悉無比的身影。

溫潤挺拔,氣質幹淨。

只是原本白淨的臉上似乎受了傷,鼻梁上有一道傷痕,側臉顴骨處貼着一片創可貼。

隔着層層雨幕,兩人的視線在雨中交.纏。

郁淵身形微動的瞬間,秋薏下意識地踩上油門,想要離開。

下一秒,眼看郁淵直接改變方向,擋在了她車前。

她一驚,猛得踩住剎車,伴随刺耳的剎車聲,最終車子在距離他幾厘米處停住。

秋薏搖下車窗,沖着他斥責:

“你幹什麽?不要命了?”

郁淵看着她,波瀾不驚之後,突然不以為意地笑笑。

這幾天說他不要命的人還真不少。

他走到搖下的車窗前,單手搭着車頂,俯身看向坐在車內的她,真誠道:“秋薏,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解釋。”

“解釋什麽?”

秋薏揚眉,不客氣地為難。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解釋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郁淵墨色的眸子籠罩住她,眸色幽深沉靜,聲音低而懇切,“起碼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不給。”

秋薏随性而為,直接拒絕。

“事實已經這樣,你還解釋什麽?”

她目光落在他鼻梁上的傷痕,伸出右手食指,不客氣地摁上去。

突然的刺痛讓他條件反射地皺眉,一瞬之後,又恢複淡然,一動不動地任由她的食指在自己傷口上肆意妄為。

“痛嗎?”

秋薏彎彎嘴角,眼神挑釁。

郁淵視線不離她,不動聲色。

秋薏笑笑,收回手,話裏帶刺:

“郁淵,你還真是讓我驚喜不斷,小哥哥眨眼之間成了郁氏掌門人,而秋實,差點就要改姓郁了。”

她揚眉,語氣嘲諷:

“郁氏可真是財大氣粗,連收購都可以任性到不擇時機,專門選在高點收購,知道秋實現在有多難嗎?”

郁淵沉默一瞬,開口:

“對不起,郁氏持有的秋實股票,會悉數歸還。”

“不必,秋實買不起。”

秋薏摁下車窗鍵,視線看向前方,語氣淡漠,“請讓開,我該回家了。”

車窗緩緩升起,把郁淵隔在窗外。

秋薏踩下油門,不顧郁淵仍然搭在車頂的手臂,轟鳴駛離。

郁淵差點被車帶倒。

他穩住腳步,靜靜看着呼嘯而去的跑車尾燈,直到消失不見。

半晌,他收回視線,無奈自嘲哂笑。

另一條岔路上,一輛黑色卡宴緩緩駛過來。

于助撐着傘從車上下來,小心翼翼地請郁淵上車:

“郁總,快上車吧,醫生特意叮囑,您背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不能久站。”

郁淵上車,一言不發,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車內陷入一片寂靜。

于助和司機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弄出動靜,只能通過撇撇嘴、瞪瞪眼睛進行無聲的交流。

一番交流下來,兩人更加疑惑不解。

這秋家大小姐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能讓郁總丢了半條命地去維護,好不容易熬到能下床,立馬不管不顧地驅車守在路邊,站在雨中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從天亮等到天黑。

偏偏看起來,秋小姐似乎并不賣他的面子,等人幾小時,交流幾分鐘。

連車都沒給他上。

郁總這是何苦來着。

于助滿眼遺憾,對着司機聳了聳肩。

後排座位上,郁淵的聲音傳來:

“于助,讓法務拟一份股權轉讓書,明天你拿去找秋薏簽字。”

“……”于助聳起的肩還沒來得及放下,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

他反應了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郁總,是轉讓秋實的股票嗎?”

“嗯。”

“那……轉讓價格呢?”

“零。”

于助驚呆:“……”

市值幾十億的股票,免費贈送?

他一口涼氣堵在心口,大氣不敢喘。

消化了幾秒,充分發揮職業素養,強顏微笑:“是,明白。”

後排沒了聲音,車內又陷入一片沉寂。

于助糾結着眉頭想了又想,想不通,于是回頭,鼓起勇氣問郁淵:“郁總,确定是我去找秋小姐簽字?”

“嗯。”

“……”于助大着膽子,問出自己的疑惑,“您自己去,不是更能緩和您和秋小姐的關系嗎?”

郁淵視線看向于助,笑意疏淡,給出最後通碟:“你去,拿不到簽字別回來。”

于助:“……是。”

完全猜不透郁總的想法,但是經驗告訴他,郁總的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哥哥:大小姐不聽解釋,總歸要派個炮灰去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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