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鐘哲緊跟成淩身後，才沿着長廊摸到中庭附近，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四名原先上樓的敵人，發現二層和閣樓空無一人後，聽到槍聲又直轉下樓。

鐘哲湊近身前人，成淩只覺後背貼上人來，随即回頭，見鐘哲無聲指了指雪茄室的暗門，成淩點頭，貼着廊壁先行閃了進去。

兩人才在門後掩好，就聽見廊上連串的腳步聲，發現同伴倒地的小隊成員摁開了對講機，在裏頭呼喚其他同伴。

自然是毫無回應。

雪茄室內一片漆黑，鐘哲不得不緊靠成淩站立，以免分散掉隊。

又是黑暗，這一夜都不得不忍受的東西，現在甚至是密室了，幸好周圍還有那麽一點聲音。

鐘哲剛想拉着成淩從另一側門摸出去，繞開敵人的正面偷襲，突然雪茄室面向餐廳方向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成淩一個閃身踏出，就勢将鐘哲壓進了他後背的牆角。

門斜斜開出一角，光線滲入，拿着獵槍一臉警惕的鐘老和小心翼翼探出頭的阿金媽媽交疊出現在門口。

鐘哲被成淩擋了視線，只覺身前人貼着他的後背由繃緊到松弛，很快又讓開了半個身子，他擡眼望去，頓時欣喜起來。對面也瞧清了他們，兩方才朝對方踏了半步。

一梭子彈從餐廳後方射來，直對着雪茄室通往餐廳的正門掃擊，木屑爆起橫飛，鐘老忙和阿金媽媽閃進屋內角落躲避。

“你留下！”成淩話音才落，人已伏地滾到了門邊，他半跪着舉槍反擊，造成短時間火力壓制，趁對方躲避的間隙察看起餐廳裏的情形。

剩餘小隊的四人都已殺到了餐廳。

他飛快計算，屋內有三個人需要他掩護才能從另一側的暗門逃走，這點時間逃不了幾步，而且對方剛才已經繞過走廊，對地形有了了解，發現屋內的人移動後，完全可以兵分兩路将他們堵死在雪茄室內。

只有當機立斷殺出去，先減少對方的有生力量，才有可能全員脫身。

Advertisement

成淩閃身出了雪茄室，直撲到最近的一組餐邊櫃後，側身向四人還擊。

很快有一人露出破綻中彈，倒地失去行動能力，但因地形原因，成淩和另三人之間火力互相僵持起來。

鐘哲在成淩沖出去後，飛快思索着對策，他朝鐘老和阿金媽媽做了個留在原地勿動的手勢。

兩人正被困在門的一邊，子彈不時呼嘯進門裏，堵死了兩人穿過房間撤退到另一扇門的路線。

鐘哲悄無聲息從進來的暗門又退回了長廊，他提着槍飛快從中庭繞到餐廳後面，一口氣跑到了餐廳進門的羅馬立柱處，躲在那兒觀察裏面。

占地足有百餘平的正餐廳內，靠門兩邊各有一組高大的餐邊櫃，其後都藏有一個槍手，正中地毯上，一人翻滾在桌邊，已不知死活。最後一人趴在胡桃木餐桌底下，以整木制的餐桌底座為掩護，專心射擊着。

鐘哲屏住呼吸舉起佐輪手槍，瞄準右側餐邊櫃後離他最近的人，開槍！

“啊！”

那人全沒料到後背中彈，頓時驚呼出聲，倚住餐邊櫃支撐着身體不倒。另兩人瞬時被驚吓，回槍朝鐘哲所在處掃來。

子彈擊在石柱上迸裂飛濺，鐘哲恨不得縮成張紙片人好牢牢藏身在石柱後頭。

就在鐘哲射中第一人後，火力僵持的平衡被打破，成淩探出身子将受傷露出身形的敵人一擊斃命。

他順勢撲滾到地毯上，趁躲在桌下的槍手回頭反擊鐘哲時，打中那只微微舉起的拿槍右手，那人慘叫一聲，成淩快速撲上，聲音嘎然而止。

最後一個躲在餐邊櫃後的敵人感到了非比尋常的危險，他本能做出反應要想先解決最危險的成淩，當即放棄射擊石柱後的鐘哲，冒險踏出半步，瞄準已經露出身影，來到餐廳正中的成淩。

成淩正以極低的視角，瞥見此人露出了左腳，訓練至本能的行動快過大腦反應。

子彈射出擊中腳部，敵人痛苦跪倒，身形難以支撐之下，被成淩再一槍結果了性命。

連連幾陣槍響合着慘叫，躲在柱子後的鐘哲感覺有徹夜那麽長，實則不過數十秒，很快四周變得悄無聲息了。

他狂跳的心率并未得到絲毫緩解，控制呼吸間小心地舉槍回頭，略探出一點身去察看……

成淩正立在他的跟前，目光如常平靜，“沒事了，可以叫他們出來了。”

鐘老和阿金媽媽聞聲已從雪茄室中走出，行進間小心繞過幾具屍體。

鐘哲趕過去，發現鐘老拐着一條腿，下半身擦了大量的血跡。“鐘老，你中槍了？”

“不礙事，人老了，行動慢了。”鐘老捂着傷口，喘着氣道。

阿金媽媽拉開一張餐椅，讓他坐下。

鐘哲快步翻開餐邊櫃內的抽屜，抽出一疊金銀刺繡的白餐巾，抛給阿金媽媽，媽媽熟練地将它們紮成串，動手給鐘老先止住血。

“噓——”

成淩忽然面容嚴峻地向屋內衆人示意，三人立即停了手中動作，靜靜聆聽，某種機械的吵雜聲越來越響。

“XX！是直升機！”

成淩喝道，幾步跨到鐘哲身邊，将他和兩位老人家推作一堆。

“快！去地下室，用連接小樓的地下通道走，到了小樓後，躲在那兒的地窖裏別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表，從開戰到現在已經過了十來分鐘，再堅持一會兒，最晚二十分鐘，大批警察就會趕到。

他再次看向鐘哲，囑咐他：“進入地道後，把通路炸塌，我教過你怎麽操作。”

四人剛出餐廳，就聽到頂層傳來槍響和巨大的玻璃碎裂聲。

此刻，屋頂，直升機上滑落整整一隊夜襲者。

繩索向下，子彈直接射穿閣樓的玻璃斜窗，數個身影越進屋內。

研究室！資料！

鐘哲條件反射就要往樓上沖，一把被成淩拉住。

“別沖動！我去把他們引下來。你和他們走！”

“你一個人解決不了這麽多，這些人經驗豐富，武器精良！”現在換成了鐘哲拽着成淩，不讓他當即甩了自個，他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用得上我！”

刻不容緩，成淩沒有時間再和他争辯，終于點頭道：“去宴會廳！藏好前開一槍。我會把人都引去那兒！你知道躲哪兒。”

他又看向幾人道：“把手電筒給我。”

因為早知道要斷電，幾人身上都早早備了電筒。此刻一股腦摸出來抛給成淩。

成淩轉身沖上了樓。

鐘哲将地下通道的引爆遙控裝置往鐘老懷裏一塞，叮囑兩人，“記得走出通道再按。你們去躲好，再堅持幾分鐘，千萬別出來！”

他轉身往宴會廳去，阿金媽媽在他背後急喊：“少爺！別去！別去！”

鐘老嘆息一聲，朝焦急的媽媽搖了搖頭，眼裏俱是無奈。

阿金媽媽愣了愣，沒了剩下的話，長長嘆了口氣，扶着鐘老往地下室去。

鐘哲徑直奔進了宴會廳，空蕩寧靜的大廳裏，槍聲和激戰聲隐隐傳來，顯得十分遙遠。

門口還留着此前中了箭的敵人屍體，他拉起那人雙腳，把人拖到角落裏。

大廳靠底的角落處有一扇暗門，裏面有間特別修建的狹小密室。原是建造舊宅的貴族，為掌握上流社會秘辛，竊取情報，便每每在舉辦舞會時，派人在牆後偷聽休息區的談話。

鐘哲處理完屍體，按照成淩吩咐，開了一槍，随後快速躲入密室。黑暗中他開啓一道縫隙，端着槍藏住身影。

只隔了片刻，就有人閃進了宴會廳，漆黑一片中鐘哲雖看不清來人，但根據情形可以判斷，此時進來的應該是成淩。

果然，來人悄無聲息消失在了黑暗中。

黑暗，又是濃重的黑暗，以及更狹小的密室。

鐘哲握着槍的手開始汗濕。

幾個呼吸後，追兵撲進了宴會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