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Chapter.72

如果這是本書一部童話故事，那到這裏，男女主角互相表白了心意後，就可以愉快的以“從此他們在彭伯利莊園裏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宣告結局。

不過現實不會像童話那樣簡單和輕巧。盡管達西和凱瑟琳已經深知對方濃烈的愛意，發自內心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仍有些争議和問題需要他們協商去解決。

這些問題中，最讓達西挂念也最在意的是關于婚期的事。

在和凱瑟琳互訴衷腸、情意綿綿許久後，達西迫不及待又理所當然的和凱瑟琳商量起結婚的話題。

最初，他說起這件事時是用開玩笑的語氣：“凱瑟琳，說起來，你搶了我的角色和臺詞。”

“怎麽會呢？”

“我設想過很多次再次向你求婚的場面，結果你這樣，倒讓我的計劃全亂了。”

“那我怎麽辦先生，要不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休想，我的小姐。你已經把我的心偷走了，不要再妄想還給我。好啦請不要笑我，我的求婚計劃注定不會實現了，但至少請你聽一聽。”

“噢，您快些講吧，我無比期待。”

“也不用這麽刻意。”達西無奈地看了一眼凱瑟琳，對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說道，“我的計劃中，如果順利的話，會選在夏天，也就是三四個月後，我遇見你正好一年。我計劃讓喬治安娜請你來彭伯利做客。彭伯利的景色很美，到底有多漂亮，我在此不提前洩露答案，反正你很快就會看到。我會請你去湖邊，彭伯利莊園裏有一片蔚藍平靜的湖，非常美，某個角度觀賞時會和藍天連成一片。夏天你能看到很多白天鵝。總之，我會在那裏向你說出我精心準備好的求婚誓詞，然後我要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邀請我所有的朋友和家人，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未婚妻，這位魅力動人的小姐很快就要在名字後，墜上姓氏達西。”

凱瑟琳·達西。

凱瑟琳腦海裏默默念了一遍，心底無比柔軟。她聽着達西溫柔又略帶遺憾的語氣，既感動又疑惑地道：“你的描述讓我無比期待這樣的場面，所以達西先生，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決定取消它嗎？”

“我就猜到你會很喜歡的，我想了很多遍。那我們現在趕去彭伯利，雖然沒有天鵝，但也不算遺憾。只要能讓你感到歡喜，我怎樣做都可以。去彭伯利大概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再趕去隆伯恩的話，來回可能要一周，要不我們先去隆伯恩吧？雖說往後推遲一周也沒什麽要緊，但我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了，我想現在就向你的父母說明。”

凱瑟琳覺得她有些轉不過來彎了：“說明什麽？”

達西說：“當然是征求他們同意你嫁給我。我該寫信讓總管先生過來了，把婚約還有婚禮的事情也一起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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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西滿懷期待又條理有序的跟凱瑟琳說自己的計劃，而凱瑟琳從令人發昏的澎湃愛意中稍微清醒了一點。

“結婚？會不會太快了？”凱瑟琳說道。

達西的語氣一滞：“快嗎？難道不都是這樣嗎？”

達西說的沒錯，這個時代結婚定的很快，很多人見個三四面，暗中比對好家世、嫁妝，見面再相互了解一下，基本就可以求婚了，婚禮舉辦也相對簡單，從相識到結婚一般兩三個月就能搞定，像柯林斯先生和夏洛特更是一個月不到就走完全部流程。

按這樣的标準，凱瑟琳和達西确實該走入結婚的禮堂了。

達西看着凱瑟琳微微抿起嘴，面露為難。達西的心揪了起來。難道凱瑟琳不想嫁給他？他焦慮地問：“是有什麽問題嗎？”

凱瑟琳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告訴心上人她的真實想法：“也不是，只是我覺得現在就結婚好像太快了。”

在凱瑟琳心中，她和達西對彼此的愛毋庸置疑，但兩個人之間橫亘着幾百年的觀念差異。凱瑟琳承認自己又懦弱又膽小。和一位先生剛表明心意，就談婚論嫁，這樣的事情怎麽看都有些不靠譜。

達西說：“我們從認識到如今已經過去了7、8個月的時間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還會覺得快呢？就算真得快，那想必也是擔憂婚後會有什麽不妥的局面。凱瑟琳，告訴我好嗎，你對我們的幸福哪裏存在懷疑？”

凱瑟琳望着達西的眼睛，半天說不出話。

若換一個人，她大可以說出“我還不夠了解你，不能确定你的人品”、“萬一你是人渣，騙婚怎麽辦”、“很多經驗表明，閃婚不是理智的事情”……

可是這些語句，在別人那裏是貨真價實的理由，但在達西這裏，卻通通不成立。如果她連他的人品都不能信任，那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位讓她可以托付的人了。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達西先生永遠都不會知道，凱瑟琳面臨的選擇從來不是他或者別人，而是，如果不是他，那她便會孤獨終生。

再沒有其他人能得到她這般全心全意的信任，也沒有人能給她滔天的勇氣讓她敢于孤注一擲，拿一生的幸福作為賭注。

想到這，凱瑟琳的神情不免柔和許多：“達西，你先不要着急，讓我想想好嗎？我很期待與你……但有些觀念，我一時半會轉不過來。請你再給我些時間，我保證不會太久。”

達西的心被凱瑟琳溫柔的語氣和許諾安定下來：“當然可以。”

對于相愛的人，尤其是感情炙熱的人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麽事不可以商量。特別是按照達西的性格，他寧願自己難受委屈，也絕不願讓凱瑟琳有一點點壓力。

既然這位小姐還沒有想好，那他等等也無妨，反正她的心徹底屬于他了，他何必非要執着于一時呢。

想必這便是戲劇中常說的愛情的甜蜜和折磨吧，感到極致的快樂時，也要承擔些許伴随的苦楚。達西想着。今天不催了。明天再問吧。

達西和凱瑟琳又聊起她和《阿莉絲》的事情。

“說起來，我之前還很奇怪，雖然喬治安娜由于我的緣故對你有些好感，但後來的信任和依賴程度發展的讓我分外驚奇。我的妹妹我很了解，她不是一位輕易打開心扉的女孩，我思來想去都想不出你是怎樣令她折服的，只能認為你們特別投緣。我當時還以為我和她兄妹連心，又眼光一致，她是被我的心情感染了。”

凱瑟琳忍不住笑起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樣可愛，先生。”

達西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才接着道：“她告訴我你寫了一本書時，我的心情簡直不知該如何描述。而等我看完那本書，不瞞你說，我在書房愣了很久。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你拒絕我的求婚時說的話。你說我不了解、不知道真正的你。我當時很難過，以為這是你的推托之詞。我想當然的認為，像你這樣生活簡單、單純的小姐，人生會有什麽是我不能預料和接受的呢？你要說你的了解标準是我認識你每一位朋友，這我注定做不到，你也不會這麽不講道理。我自以為很熟悉你的性格，卻始終想不通你說的廣闊天地是什麽。”

“直到看了你寫的書，我才切實領悟到你的話中之意。是我看輕了你，你都說的那樣明顯，我卻還是用一般淑女的标準去思考你。你的世界确實無比廣闊，你的精神和靈魂是令我仰望的高度。如果說我以前對你的愛，用言語還能表達，在知道真實的你後，我的情誼再沒什麽詞語可以言明。”

“請原諒我的笨嘴拙舌，以前我就只會說我愛你，而現在，更是只知道用這三個字。其他華麗的辭藻我雖然也讀過一些，可看着你時，我腦海裏卻只有這三個詞語。”

凱瑟琳臉紅透了。心愛之人的深情告白又一次化為洶湧的力量，在她心中激蕩。

她不禁瞪了達西一眼，只是目光又軟又嬌，她完全沒意識到這模樣只會令對方愈加歡喜。她覺得達西不老實，這樣的話若算笨嘴拙舌，那這世界上一大半人都可以宣布自己是啞巴了。

她故意不理會達西的甜言蜜語，努力平靜地說：“《阿莉絲》只是一本愛情，遠稱不上什麽偉大的作品，不值得你這樣的誇贊。”

“我對文學還是略懂一二的。我的老師曾教過我怎樣從結構、文學性等角度賞析。雖然你寫的只是一本愛情，但裏面有很多有意思的橋段，而你的措辭和敘述方式也非常獨特和新穎，我還從未見過哪種寫法可以做到同樣的通俗易懂。”

達西的話令凱瑟琳非常高興。她能聽出他是從讀者的角度認真和她分析。不過同時，她也感到害羞，死活不肯再讓達西誇她。

除了這些話題，兩人又聊了很多別的事情。其實那些話都沒什麽特別的意義，很多話凱瑟琳之後都不記得了。但那一刻，因為身邊是知心的愛人，所以所有話語都自發展示出魔力，全變得生動有趣起來。

兩人走着說着，圍着諾大的花園走了整整一圈。想說的話太多了，情誼亦是連綿不絕，他們怎麽也說不夠。直到等凱瑟琳因為有些累，絆了一跤險些摔倒，達西才意識到他們在外面呆的時間太長了。

兩人一起向宅邸走去。他們商量的結果是尊重凱瑟琳的意願，先不告訴其他人這件事。

不過達西問道：“我能告訴喬治安娜嗎？想必她會很高興。”

“當然，”凱瑟琳紅着臉，“如果沒有喬治安娜，我們便不會有現在這樣的……”

“這樣的什麽？”凱瑟琳沒有把話說完，達西笑着問道。

凱瑟琳嬌羞地斜了他一眼，沒有回答。暧昧愉快的愛意在他們周圍流淌。

走進房間時兩人都已整理好情緒，達西去了休息室，凱瑟琳則上樓到書房。

她懷着激動又快樂的心情推開門，看到喬治安娜和伊麗莎白仍在書房裏。她們看到她，亦露出期待和驚喜的眼神。不過令她意外的是，賓利姐妹也在場。

凱瑟琳頓時把在嘴邊的喜訊咽了回去。賓利姐妹尤其是賓利小姐，用滿是孤疑的神色來回打量她。凱瑟琳神情自若地走到伊麗莎白身旁坐下。

這讓屋裏所有人看不出她和達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請問一下，凱瑟琳小姐，你和達西有什麽神秘的話題要讓你那樣不顧矜持的喊他出去？”賓利小姐冷言冷語地問道。

凱瑟琳心情極佳，沒有理會她的冷漠，而是笑眯眯地回：“我也請問一下，賓利小姐，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賓利小姐道：“跟我是沒什麽關系，我只是看不慣未婚小姐不知羞恥的喊單身先生出去獨處而罷了，這讓別人知道了會笑話你也無所謂，但會敗壞達西先生的名聲。”

賓利小姐也是被嫉妒和憤怒弄急了，說的話刻薄又惡毒，伊麗莎白和喬治安娜都皺起眉。而凱瑟琳只是輕輕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伊麗莎白和凱瑟琳很快提出告辭。

兩人出門時，達西先生出來送她們。在所有人的關注下，達西先生并未做出什麽親密的舉動，但他內心實在太過歡喜，眼裏和神态中流露出的愛意與柔情是無論如何掩蓋不住的。凱瑟琳亦是如此，她以為她只是禮貌地回以笑容，但伊麗莎白告訴她“你們在對着傻笑”。

凱瑟琳面對達西時羞澀不已，但和姐姐還嘴還是振振有詞的：“莉齊，你沒讀過一句話嗎，這世界上唯有愛和咳嗽無法掩飾。”

伊麗莎白翻了個白眼，好氣好笑地道：“愛意是你們的，想咳嗽幾聲提醒你趕緊走才是我的。”